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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yù)謀逃婚

2018-06-26 12:04:44風(fēng)翎瓏
桃之夭夭B 2018年4期
關(guān)鍵詞:沈家

風(fēng)翎瓏

亂世南京,金陵公子下落不明,眾人焦急尋找之際,絕對想不到他只是為了一句玩笑,而和程公館的大小姐攜手私奔,可明明二人素不相識,甚至還有一段悔婚恩怨的啊……

他的唇瓣拉平,嘴角上揚(yáng),微微露出牙齒,說:淺淺。

1迷霧南京

九月清晨的南京郊外,白墻青瓦間透著一股霧蒙蒙的慵懶,石板街道上不時有匆匆而過的行人。在一個十字街口處,瘦瘦小小的報童正揚(yáng)著手里的早報,賣力地推銷著:“沈家公子沈落失蹤!提供線索的賞錢一萬!”

一只白凈纖細(xì)的、女人的手越過孩子的頭頂接過報紙,在那雙新月一樣的美眸觸到占據(jù)了整個頭版的男子的相片時,女子頓時大笑出聲,一點(diǎn)也沒有傳統(tǒng)女子的矜持:“沈家軍繼承人沈落三日前離奇失蹤,知情上報者懸賞一萬!真逗!”

女子拿著報紙轉(zhuǎn)身就走,那人精似的報童正要伸手拉住她的白底碎花洋裙,一張嶄新的百元紙幣就 落在了孩子的掌心。

報童順著那張錢幣向前望去,給錢的是一直跟在女子身側(cè)的男人,大檐帽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下頜。

等孩子從從天而降的百元大鈔中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只能直愣愣地盯著那男人緊隨著女子遠(yuǎn)去的俊秀身影:“先生……這太多了……”

這個報童絕對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那個用一百塊錢買一張報紙的男人正是被人用巨幅頭條找尋的失蹤的男主角——沈落。

而他好端端地走在南京城的郊外,若無其事地伴著一名女子。

直到程淺興味盎然地看完整篇報道,才意識到兩人還沒有吃早飯,可是,當(dāng)沈落一臉無辜地掏著空空如也的口袋告訴程淺,那張買報的百元鈔票是他倆最后的積蓄的時候,程淺額頭上不由得青筋直跳。

“沈公子,你不要告訴我,離家出走的這三日,你就是這樣揮霍我倆的共同財產(chǎn)的?”

男人明媚而幸福地笑著,不說話,卻是默認(rèn)了。

然后,在女子氣鼓鼓地說要把他拿去換銀子的時候,他一只手拉上程淺,一只手壓低帽檐向不遠(yuǎn)處一個不大的早餐店走去,并在中年大媽諂媚的目光下很是鎮(zhèn)定地要了吃食。

熱騰騰的面擺在眼前,程淺瞟了瞟對面大快朵頤的沈落,裁剪得宜的白色襯衫和這略顯臟亂的小店分外和諧,他分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卻沒有沾染上高不可攀的味道。

“快吃,別擔(dān)心付賬的問題,”沈落用筷子敲敲程淺的碗,“我有辦法。”

而沈落所謂的辦法就是,在吃飽喝足之后,趁著店里食客眾多而老板又不注意的時候,抓起程淺的手奪門而出!

從躍起的那一瞬間起,程淺的腦袋里一片空白。她眼前只有男人被帽子遮住的后腦勺和讓人無端安心的背影,哪怕身后是同樣奪門而出的老板和他如殺豬一般的怒吼“吃白食啦,前面的兩個渾蛋吃白食”。

在迅速后移的巷子中,那些過往的人和風(fēng)景都已模糊,清涼的風(fēng)吹拂著程淺的面頰,她閉上眼睛,把自己交給前方那只不會拋下她的手,用力地奔跑下去。

程淺的一輩子,只這樣跑過兩次,一次是現(xiàn)在,一次是將來。

“淺淺,這才是真正的私奔吧?”

“沒錯——”

是的,南京沈家軍大少爺沈落和留洋回國的程家大小姐程淺,已經(jīng)私奔三天了。

而他倆,也只認(rèn)識了三天而已。

2前塵往事

這完全不是一個一見鐘情的故事,而是一個渴望自由的男人和一個腦抽的女人,在天時地利人和下碰撞出的狗血劇情。

那是在程家為了程淺的回國而開的一場晚宴上,邀請的全是南京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也邀請了沈系軍閥,但根本就沒有想到沈家真的會來人,而且來的還是名滿南京的貴公子沈落。

畢竟,在三年前,程家和沈家有過一段恩怨。

燈火璀璨,鶯歌燕舞的大廳里,程淺在旋轉(zhuǎn)樓梯上第一次見沈落,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正常的自我介紹,而是:你的人生太無趣了,愿意,就跟我私奔吧。

換作任何男人都會輕笑一聲,然后巧妙地避開宴會主角無厘頭的要求,但結(jié)局是沈落微笑著點(diǎn)了頭。

那時程淺覺得自己如同西方的騎士,爬上高塔救下被囚禁的公主,而西裝筆挺、風(fēng)度翩翩的沈家公子就是那個所謂的公主。其實,程淺不懂,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沈落,再也沒有人會為她這句話拋下所有。

于是,兩個初次相見的男人和女人就這么相約在那天宴會結(jié)束后,沒有任何理由,不帶任何東西,就這樣出走了。

而此后沈、程兩家也沒有將兩個人的失蹤聯(lián)系起來,不僅因為程淺和沈落的素未謀面,還因為程淺曾為了解除和沈落的婚約,跳斷過自己一條腿。

三年前,沈、程兩家的恩怨,就緣于那場女方中途反悔的婚約。而三年后,誰又聯(lián)想得到,這兩個年輕人會一起私奔呢。

程淺和沈落的身無分文讓身為男人的沈落開始承擔(dān)起供養(yǎng)兩人吃飯的重任,他表示自己可以把身上的金表什么的賣掉,然而,這個想法一提出就遭到了程淺的冷嘲熱諷,于是,他只得像南京城里所有有家室的男人一樣,去找工作。

在不能暴露身份、無法展示自己的高學(xué)歷的情況下,沈落還是憑借自己強(qiáng)健的體魄找到了兩份活,一份是白天的時候在附近的養(yǎng)鴨場里做長工,這個活計被程淺取笑了好久,因為每天黃昏男人回到兩人租住的小房子里,有潔癖的沈落都會像火燒了屁股一樣沖到水房里洗好一段時間,而另一個就是在晚上的時候,幫鄰里街坊抄抄書、寫寫字。

沈落明顯更偏愛后一個工作,這大概是因為程淺會偶爾發(fā)發(fā)善心在夜深的時候給他蒸個雞蛋,或者用不太精湛的廚藝來煮碗白水面,男人則每次都會吃得干干凈凈,連湯都不剩。

其實,沈落更愿意和程淺離開南京,無論是到山水旖旎的蘇杭,還是紙醉金迷的上海,在哪里,他都只是簡單的沈落,不是鼎鼎大名的金陵公子,更不是大軍閥沈星的唯一繼承人。只是,程淺寧可和他龜縮在南京城郊一角,過著躲躲藏藏的小日子,也不愿意離開。

3悔婚之因

在沈落失蹤的半個多月里,南京城里的局勢似是有預(yù)謀地變得緊張起來,日本人愈發(fā)表現(xiàn)出蠢蠢欲動的姿態(tài),而作為盤踞南京的沈家軍,在尋找沈落上花費(fèi)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僅毫無所獲,還由于沈家軍閥是親日派,正被其他黨派步步緊逼,明里暗里被打殺的沈家軍越來越多,情勢很不妙。

這是沈落和程淺都不愿意提及的問題,只是,又不得不面對這樣的事實。

那是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程淺提著一籃子梨按往常的路線向她和沈落的小家走去,卻在經(jīng)過一個十字街口的時候聽到另外一邊吵吵嚷嚷的。在這樣幾近郊外的地方能如此熱鬧,還真是罕見。

程淺終是忍不住好奇,提著籃子就向那一側(cè)跑去,最先見到的是一群和她一樣趕來圍觀的市井小民,穿著不合身的衣衫木訥地看著前面所發(fā)生的一切,而明顯前方不斷傳來的痛呼和慘叫聲才是整個事件的重點(diǎn)。

就算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程淺仍舊踮著腳鬼使神差地從人群最外圍探了探頭。

手里的籃子掉落下來,新鮮的梨子滾了一地。

一只干燥修長的手從背后覆上女子的眼睛,漫天的血紅化作此刻男人掌心的溫度,程淺轉(zhuǎn)過身緊緊抱住這個泛著鴨毛味的身軀,如同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真實、最重要的存在。

“沈落,我們走吧?!?/p>

程淺看到的是一群揮舞著棒子的男人在毆打虐待另外兩個被縛住雙手雙腳的人,從那兩個男人所穿的黃色軍服來看,是沈系軍閥的人,在這個時期仍舊表示親日的派系,頭頂上都被釘上了“漢奸”的字樣。

人人都想誅之。

在僅有兩個人的小巷里,程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問沈落:“你知道為什么我寧可跳斷一條腿,也不要和沈家聯(lián)姻嗎?”

前方男人牽著女人的身影明顯一頓,卻又很快恢復(fù)正常:“知道?!?/p>

程淺狠狠地甩開沈落的手,快步向遠(yuǎn)處走去,男人頎長的影子和女人嬌小的影子在不斷的靠近、交織中又漸漸分離,似乎他們從來就沒有相交過。

沈落抖了抖唇,想告訴程淺,那些只是父親的做法,而不代表他沈落的做法,但終究還是把想說的那句話吞到肚子里,因為沒有必要——沒有必要讓她為難……和愧疚。

4真正戀人

那場眼見為實的血腥看似沒有影響兩個人和諧的關(guān)系,程淺仍舊生疏地操持著家務(wù),用漿洗得不太干凈的衣服和寡淡的菜肴維持著兩人的日常,而沈落則更加心疼她的辛勞,在傍晚回家之后會包攬大多數(shù)的家務(wù)。誰也想象不到,一個二十五年都在云端打滾的貴公子會為一個女子,卑微至此。

而程淺,南京程家的大小姐,風(fēng)光貌美,拋卻榮華做婦人,其實是有原因的。

“沈落,我出門了?!?/p>

“嗯?!蹦腥税杨^捂在被子里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句,昨晚抄寫得太晚,以至于好不容易等到重陽節(jié)的集會,他也沒有死纏爛打著要和程淺一起進(jìn)城。再者,如今的局勢,他的身份也很危險。

街上節(jié)日味正濃,賣茱萸的、賣菊花酒的販子正大聲吆喝著招攬生意,南京城的大顯而易見。程淺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轉(zhuǎn)過很多條街來到一家不起眼的胭脂鋪前才剛剛站定,就瞬間被卷進(jìn)一個男人泛著梅香的懷抱里。

女子閉著眼睛,明明知道那不是他,卻還是在腦海里浮現(xiàn)出沈落的樣子。

“蘇錦,”程淺輕輕推開男人的手臂,“別鬧。”

蘇錦是近五年來才在江南一帶異軍突起的一系軍閥的頭目,年輕有為,風(fēng)流多金,在上流社會里和沈落一樣都算得上是頂尖的人物。

程淺鼓動沈落出走的原因是蘇錦。他倆是真正的戀人。

而這,才是一個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故事。

三年前的程淺還是金陵女校里的學(xué)生,她自詡為新時代的新女性,敢想敢干,必然不接受家里不經(jīng)她允許就給她定下的婚事,可無論她哭鬧,還是摔東西,都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于是,她一氣之下逃走了。

幸而,她的臥室窗戶在二樓靠街的那一面,月光如水的夜晚,少女背著所有的家當(dāng)蹲在臥室的窗臺上,考慮猶豫且害怕了很久,還是用盡了這一輩子最大的勇氣,閉著眼睛跳了下去。

那一瞬間,她有一種飛起的感覺,仿佛逃脫了樊籠,獲得了自由。

可是,這片刻的自由是用一條腿換來的。她跳下來,左小腿直接磕在地面上,摔得錐心刺骨。她咬破了唇,連一聲都沒吭,這樣的窘態(tài)她不愿意讓任何人看到卻又在心里期望救世主的出現(xiàn)。

迷蒙中,一雙黑色的軍靴出現(xiàn)在面前,然后拂面而過男人讓人安心的味道,程淺甚至連他的臉都沒有看清,就被背到了背上。月夜里,男人厚實的毛呢大衣、溫暖的羊毛圍巾,終于讓少女一直強(qiáng)忍的淚流了下來。

他說,你個女孩子尋死,也要找個高點(diǎn)的樓,不然,摔傷了再尋死就難了。

程淺又疼又氣又委屈地揪住男人的耳朵,說:“我這是逃婚,是為了民主和自由!”

逃婚?男人好聽的聲音打開了少女的話匣子,也許有這樣一個男人在午夜的街上背著自己,無論是去哪里,他都像是她唯一的依靠。

……所以,她不會嫁給沈落的,她握緊了拳頭,不僅因為這是封建的婚姻,還因為他沈家是日本人的走狗!

在一番慷慨陳詞后,程淺才想起還沒問恩人的姓名,又想起自己還不客氣地揪過男人的耳朵,不由得赧然:“你……叫什么名字?”

許久,那個男人才告訴了程淺,他的名字:“蘇錦?!?/p>

可能是夜色太溫柔,也可能是那樣寬闊的背脊太美好,情之一字最是不可思議,困極的程淺在這一瞬間愛上了這個叫蘇錦的男人。

他們再次見面,是在蘇錦到金陵女校的一場反日演講上。他著黑色軍靴、毛呢大衣……雖然那天她并沒有看清他的樣貌,但擁有那般氣度的、名為蘇錦的男人還能有誰?

解除了婚約的程淺敲著腦袋罵自己笨,原來那天把睡著的自己丟在醫(yī)院的男人就是名震江南的蘇錦。初見鐘情,再見傾心,程淺再也無法對自己的心撒謊。

她對他表白,然后兩人私下相戀。

出國三年時間,蘇錦一直對程淺很好,甚至常常在政務(wù)不忙的時候跑過去看她。

程淺知道蘇錦想讓自己的軍閥成為南京第一軍閥,想反日,就得殺掉盤踞南京久矣的親日漢奸沈星和沈落。

特別是沈落,蘇錦說,他看不透這個人。

于是,為了蘇錦,更因為心里對連蘇錦都看不透的人存在一份好奇,便有了后來和沈落私奔的事。

那時,本是女子隨口的一句玩笑話,成功自然最好,失敗更可以一笑了之,天真如程淺,還是沒想到那個一時興起的玩笑卻進(jìn)行得如此順利。

5局勢驟變

蘇錦帶著程淺在南京城里四處逛,那些因節(jié)日而多出的新奇玩意兒,只要程淺投過去一個眼神,蘇錦就會知道她的心思,然后很自然地買來討戀人的歡心。

兩人都穿著尋常衣衫,像一對再平常不過的情侶。

在一家西式風(fēng)格裝飾的婚紗店前,一直沒有怎么說話的程淺慢慢拉著蘇錦走了進(jìn)去,站定在一件還未完工的婚紗面前:“錦,記不記得上次我們來看了這個,不過,后來你走了,我就自作主張地訂了?!?/p>

看著程淺圍著那件純白拖地長裙似笑非笑的樣子,蘇錦還是微微皺了皺眉:“淺,母親不喜歡西式的婚禮,我們還是退了吧?!?/p>

“就算是中式婚禮,難道我就連一身婚紗都不能穿嗎?”

“淺……”蘇錦急急地走了過去,渾身寫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你也知道,母親是一個思想比較守舊——”

蘇錦的話還沒有說完,程淺就跑了出去,男人只得苦笑一聲跟著推門而出,一只手握著口袋里事先寫好的字條,緊緊地追了過去。

這次和程淺很不容易的約會,蘇錦除了真心思念許久未見的戀人,這張字條,也是今天的一部分重要任務(wù)。

有些事,不是完全只有愛情的。

南京的天氣總是變化無常,原本還好好的天突然就下起了瓢潑大雨,一直下到天黑時分才停,可是,在城郊的一間簡陋的小屋外面卻仍有一個人打著傘——是江南的油紙傘,四十八骨蓮花面——在微涼的夜風(fēng)中,有一種遺世獨(dú)立的味道。

沈落的眼睛一直盯著幽深無人的前路,仿佛那里隨時會綻出花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屋門口站了多久,似乎是一個小時,或是兩個小時,說不定更久。當(dāng)一個人還沒有嘗到幸福味道的時候,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是,當(dāng)生命中那樣轉(zhuǎn)瞬即逝的陽光突然變得明亮,任何人都會忍不住渴求更多。

那抹嬌小的白色身影終于踏著星光出現(xiàn)在男 人的視野里,沈落的臉上這才掛上了極淺極淺的笑意,帶著濃烈的幸福和……哀傷。

他知道,他遲早會失去這一切。

程淺是全身濕漉漉地回來的,出去的那身衣服還在不住地向下滴水,更別說她的整個人了,完全像被雨淋得丟了魂似的,只知道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然后在沈落心疼的擁抱下回了兩人的小家。

沈落火急火燎地?zé)怂貋恚虦\已經(jīng)換了衣服鉆入被窩睡了,臉朝著靠墻的一面,男人坐在床沿把毛巾放在女子未干的頭發(fā)上,輕輕擦拭起來,那般珍惜的模樣一如在觸摸這世上最珍愛的寶貝。

兩人一夜無話。

6騙沈入城

程淺還是在第二天病了,她的胃病在淋了一夜雨之后突然爆發(f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似是針扎一般難受。

沈落想要探探她的額頭,也被她暴躁地一把推開,她根本就不讓人靠近。

“你走?。∥液秒y受!不要碰我?!?/p>

沈落伸了伸手,還是放了下去,俊朗的面容掛著一種難以訴說的痛苦:“淺淺……真的很痛嗎?”

“痛!痛!我痛!”程淺看著這個跟自己相處了一個月之久的男人,縮在被窩里不知不覺流下兩行淚水。

男人拖著步子從柜子里取了外衣,背對著程淺向門外走去,每一步似乎都帶著濃濃的孤寂。在最后要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還是停了下來,回望著安靜下來的程淺,臉上露出安定人心的笑意。

清晨暖暖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柔和得讓人心碎:“不痛,淺淺,我去城里請最好的醫(yī)生,一切都會好的?!彼f,“淺淺,我去了?!?/p>

程淺瞪大眼睛咬著被子,終于在沈落轉(zhuǎn)身而去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時發(fā)出一聲不可抑制的悲鳴,然后淚如雨下。

她并沒有生病,而是要騙得沈落入城。

蘇錦給她的那張字條上寫著的是:時機(jī)已到,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明日讓沈落入城。

程淺猜得到,沈落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蘇錦那樣雷厲風(fēng)行,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機(jī)會。南京局勢已經(jīng)白熱化,等了那么久卻不動的蘇錦,就是要等到這個時候,還有什么能比在沈星陣腳大亂之時殺了沈落更打擊沈星?蘇軍和沈軍,本來就不能共存。

可是,沈落,那樣溫柔的沈落,那樣純白如紙的沈落,那樣遷就自己的沈落……

她仰面沉默許久,腦海里一個多月的記憶在不斷翻騰,女子似是恍然醒悟到什么,顫抖著手掀了被子,從床上翻滾下來,嘴里喃喃著男人的名字,瘋了一樣地跑了出去,那樣狼狽的樣子儼然要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

程淺一輩子只這樣跑過兩次,而這就是最后一次。她想,她是不是只要夠快,就能追上她早已后悔了的心。

南京城里人山人海,節(jié)日的浪潮已然過去,但是,反日的浪潮在今日興起開來,各式各樣的人舉著旗幟,嘴里喊著口號,有老人,有孩子,有衣衫粗陋的工人,也有文質(zhì)彬彬的知識分子,這樣龐大的陣勢壓得程淺透不過氣來。

他們說,蘇軍在北門橋抓住了漢奸頭子沈星的愛子。

而程淺只能如同落入海洋里的一粒細(xì)沙,在奮力向前奔跑的同時,每一步都撕裂了自己的心。

“你們讓一讓,求求你們讓一讓……”在初秋的寒風(fēng)里衣衫單薄的女子,用盡卑微的語氣和沾染塵土的淚水,終究是趕上了那場幾乎稱得上慘烈的逮捕。

北門橋熙攘的人群還未散去,程淺一路穿過鳳翔銀樓、北門橋郵局……心里祈求著什么都不要發(fā)生,他還是好端端的他,可是,在人群聚集的盡頭,她看到那個男人伏在地上蜷成一團(tuán),衣衫破爛,周圍是無數(shù)對其拳腳相加的陌生人。

滿地鮮紅的東西,刺痛了她明亮的眼。

這次,再也沒有人站在她的背后用一只溫暖的手捂住她的眼睛,為她撐起一片天。

“沈落!沈落!”程淺僅存的力氣根本推不開圍觀的眾人,只能撕心裂肺地呼喊著男人的名字,似乎這樣他就能好過許多。

猝不及防間,兩只男人的胳膊恭敬而不容拒絕地圈向女子的腋下,把她拖向人群的外圍,說著“程小姐,得罪了”,然后,在她不顧一切的掙扎下猛力擊向她的頸脖。

程淺失去意識的一瞬間,看到地上滿臉血污的男人竟然奇跡般地睜開了眼睛,朝著她的方向露出了最后的笑容——帶著欣慰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情。

7新的婚約

沈落死了。

在程淺不斷的追問下,蘇錦很平靜地告訴了女子這個消息,沈落被抓到后,是被當(dāng)著沈星的面,一槍打死的。而沈星因為痛失愛子,無心權(quán)力紛爭,宣布退出南京。

一切塵埃落定。

現(xiàn)在最熱的新聞當(dāng)屬程家大小姐程淺和南京新一派大軍閥蘇錦的婚事,兩人郎才女貌,門當(dāng)戶對,又因為他們在亂世中相遇、相逢再相戀三年之久而終成眷屬,這樁婚事被傳為佳話。

蘇府里堆滿了客人送來的禮品,無論是認(rèn)識的,還是不認(rèn)識的,總是想盡一切辦法來巴結(jié)這個新的鐵腕龍頭,而蘇錦也是忙得人仰馬翻,既要忙著南京剛剛接手的事務(wù),又要把和心愛女子的婚事操辦得極盡風(fēng)光。

雖然忙,不過,蘇錦還是抽出時間接受了《南京日報》關(guān)于這則婚事的采訪,他是極愿意告訴所有人,他蘇錦愛程淺。

“大帥,請問您覺得程小姐什么地方最吸引您?”

“她,什么地方都吸引我?!碧K錦攬過身邊女子的腰肢,愛憐地把玩著她的手指,因為做了一個多月的家務(wù),她的掌心竟生出一些薄繭,格外讓蘇錦心疼,“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我喜歡她?!?/p>

“那大帥能向我們描述一下你們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嗎?”記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這個年輕統(tǒng)帥的親和很有好感。

蘇錦則一臉笑意,正要說話時,門口就傳來了管家的腳步聲,后面則跟著一個中年男子,手里抱著一個很大的禮盒。蘇錦很不高興,像一般的禮物的話,管家處理了就好了,還用得著什么都請示嗎。

“老爺,這婚紗店的向老板說這婚紗是夫人的……”管家看著自家主子臉色不好,后面的話也不敢說下去了。

“我不是讓你去退了嗎?”

“小的退了,可是,這向老板說就是夫人的,還說錢都付了,而且一定要夫人試試看合不合身。”

蘇錦不耐煩地?fù)]了揮手,冷笑一聲,示意把人轟出去。那向老板則是一臉為難,猶豫了半晌,還是在蘇錦滿面寒霜的不滿中離開了,走的時候嘴里碎碎念著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這個插曲倒沒什么奇怪,奇怪的是,一直乖巧地靠在蘇錦懷里的女人一把推開男人的手,倏然站起,踩著自己的裙子向外跌跌撞撞地追去,有的時候,女人的直覺就是那么直白,總會把一些不相關(guān)的東西……聯(lián)系到心里藏著的記憶。

比如,向老板嘴里說的,有個男人重陽節(jié)那天用價值連城的金表換的婚紗。

8明曉一切

“你說什么?”程淺追出門,拉住中年男人,完全不顧屋子里蘇錦詫異難堪的臉,嘴唇慘白,打著哆嗦,“什么……金表,什么換?”

男人忙恭敬地甩開女子的拉扯,把手里的盒子放到程淺的手上,后退幾步,如釋重負(fù)地舒了一口氣,卻也不解釋太多,“那人沒留名字,但囑咐小的一定要把婚紗送到小姐的手上,說是以后不能來參加程小姐的婚禮,只能提前送出禮物。那是一個很好看、很有氣質(zhì)的男人。若是小姐不用這婚紗的話,麻煩您幫我把金表還給那個客人?!?/p>

掌柜急匆匆地從衣服里掏出一塊金色的懷表遞到程淺的面前,上面的紋路熟悉得讓人害怕。

已經(jīng)沒有淚水可以從女子的眼角滾落下來,她無法把這一刻的悲傷化作任何可以表達(dá)的東西,她的沈落,怎么能這么傻。

他說,淺淺,我走了。

然后,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喊她淺淺,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拉著她義無反顧地奔跑,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因為愛上她的白水面而愛上晚睡,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在離開之前為她和別人的婚禮寄上她想要的婚紗。

她要他的私奔,那他就把榮華拋下,她要他的死,那他就把命給她。他知曉這一去他就再也回不來,可是,有什么再做掙扎的必要呢?父親的親日,他無能為力,他是金陵公子,卻無法解救蒼生,若是用他的死來喚醒父親的良知,用他的死給他愛著的女人幸福,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愛著程淺的沈落,怎么會不知道程淺的戀人不是他,從他拿著程淺遺忘的錢包追著她到胭脂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偷來的幸福到了盡頭。

而他在燈火通明的旋轉(zhuǎn)樓梯上看著那明媚的女子微笑點(diǎn)頭的同時,聰慧如他,早就預(yù)見了自己的命運(yùn)。但那之前,他還是想擁有一段短暫得讓人心醉的美妙時光。

其實,在程公館的旋轉(zhuǎn)樓梯上并不是程淺和沈落的初次相遇。他們?nèi)昵熬鸵娺^了,這是程淺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的事。

會客廳里,蘇錦環(huán)著空落落的手臂,看了一眼身邊還散發(fā)著女子香氣的外套,繼續(xù)接受采訪。

“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我在金陵女校的演講上,她腿上打著石膏坐在第一排……”

9尾聲

程淺,嫉惡如仇的你,寧可逃跑,也不愿嫁給他的你,讓那個在月色下微笑地看著你如鳥兒一般一躍而下,然后溫柔地背著你穿過沒有人的街道的他,如何告訴你,他叫沈落。他自稱為蘇錦,也許是個好的替代。

誰對誰一見鐘情,誰又對誰三年傾心,程淺,你永遠(yuǎn)都不會懂。這個世界上只有沈落,才能為你私奔、為你赴死,只因你需要。

錯過一個人一次,不重要,但若錯過一個人兩次,可能就再也尋不到了。

沈落在北門橋伏在地上時,他并沒有看到程淺,他也永遠(yuǎn)不知道那個女子用盡這輩子的力氣來追尋她愛他的心,而那個看著她方向的笑容,只是他在呢喃兩個字——淺淺。

他的唇瓣拉平,嘴角上揚(yáng),微微露出牙齒,說:淺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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