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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書上睡覺的人

2018-06-21 09:21
南方周末 2018-06-21
關鍵詞:書堆社科院詩稿

馬斗全

古人有“伴書眠”“擁書眠”“抱書眠”之謂,更多的是“枕書眠”,都為一種多么美好的情景。說來可能誰也不會相信,我曾認識一位可以說是既“伴書眠”“擁書眠”“抱書眠”更“枕書眠”的人,這就是我初到山西省社科院時的鄰居岳明先生。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我調(diào)社科院工作。社科院當時屈居省委黨校一角,只有幾排平房。我住在最后一排第一間,第二間住著老干部岳明,其時約七十來歲,大家都叫他老岳。我們的房間很小,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兩個書架,便沒有什么空間了。我第一次看到這位鄰居,不免有些吃驚,社科院怎么會有這樣的人?一個邋遢得再不能邋遢的老頭。他那房間更是令人吃驚!我從未進過他的房間,因為無法下腳,若要進去就只有踩著書進去。他的書,書架上有一些,床上有一些,絕大部分像堆雜土一樣堆在地上。估計是搬來時替他搬東西的人給他倒在地上,他就一直這樣,也不碼一碼。因為地面太窄小,他總是把下邊的書往上扔,所以書堆像個墳頭。他并不睡在床上(我也沒記得他床上有無鋪蓋),而是和衣睡在書堆上。我看見他多數(shù)時候是仰面睡,有時是側(cè)睡,偶也就趴著睡,所以說他“枕書眠”外,“伴書眠”“擁書眠”“抱書眠”,都是對的,只是那情形顯得太可憐。世間竟有這樣的文人,若非親見,連我自己也絕不會相信。

不知聽誰說,老岳年輕時很有才,后來不知怎么被安置到社科院,養(yǎng)了起來。有人說他好發(fā)議論與領導產(chǎn)生矛盾被整,又有人說是犯作風錯誤丟了官。這些都屬傳言,并不可靠。可靠的是,老岳會作詩。

那次我站在他房間門口和他說話,看到那堆書里有詩詞集,隨口問了句:你還愛讀詩嗎?老岳即刻從抽屜里拿出一摞打印的詩稿給我看,說是他的詩。詩稿不知是誰替他打印的,他沒有扔在書堆里,說明他很在乎自己的詩稿。我一看,不但合格律,而且語句還不錯,不屬那種老干體。老岳竟然還能作詩填詞,我很驚奇,也很高興,因為在我院,還真找不出幾個像他這樣會詩的人。于是我回房間拿出幾本詩詞刊物送他。他對當下詩詞界沒有一點了解,更不知道太原辦有詩詞刊物。所以看到那幾本新近出版的詩詞刊物很是驚奇,連連夸我真有本事,竟能搞到這些。我告他如今詩詞作者很多,勸他以后多作詩,心想詩或能使他振作起來。

以下說說岳明軼事。

老岳最大的特點是不講衛(wèi)生。我們都在黨校食堂就餐,他打了飯端來飯桌,同桌的人全都即刻端到別的飯桌去。所以在飯廳老岳總是一個人獨占一張桌子。不能怪躲避他的那些人,因為他一直和衣而睡,不洗衣服更不洗澡,并且經(jīng)常尿褲子,所以身上總有一股熏人的臭味。我和他說話時,也只好保持一定距離。平時也沒什么人和他說話,只是偶然有人同他開開玩笑。對于別人的取笑,老岳從來不在乎。只有我和他交談多,有時去打開水就給他捎帶打回來,或還因為我也作詩,總之老岳對我非常友好。我曾問老岳,你的老婆孩子在哪里?你怎么不和家人一起生活?他的回答竟然是這樣:他的工資一個人花,和他們在一起就大家花了。我覺得他不肯說出真實原因,以此搪塞。應該是家人不愿和他一起生活。我曾向院人事處建議,老岳工資很高,就幫他雇個人,照料生活。人事處說,有過這個想法,同老岳商量過,雇人費用院里出一半,從他工資里扣一半,但老岳堅決不同意。

一次老岳向我借錢,我很奇怪,說你工資那么高,我只幾十元要養(yǎng)活一家人,你怎么還向我借錢?這時正好一個同事從旁邊經(jīng)過,聽說老岳要借錢,就當著老岳的面告誡我千萬不能借。說他的工資人事處控制著,只給他吃飯錢和很少的零花錢,怕他有錢就進城上街。你借錢給他,他馬上就進城,出了事怎么辦?我只好對老岳說,那你還是去找人事處吧。老岳因為沒有多余的錢,進城并不多,也沒有出過什么事。只是有一次,回得很晚了,黨校大門已關,他就學著年輕人那樣翻門而過。因為冬天穿著棉大衣,被棉大衣掛在了柵欄門上,上不去下不來,急得大喊大叫,惹得來看的人大笑不止。

老岳的老干部資歷,是相當老的。當時的省委書記是李立功,老岳一副不屑的樣子,對我說:李立功他們是解放戰(zhàn)爭時期的,我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我一聽“抗日”二字,不覺肅然起敬,想了解他的光榮歷史,問他在哪些戰(zhàn)役和日寇打過仗,他搖搖頭解釋說,沒有和日本人打過仗,是在抗日時期參加革命的。老岳不肯雇人照料自己,主要原因還不是舍不得錢,而是不承認自己年老有病。他最忌諱人說他有病。誰要是說他有病,他便非常憤怒,瞪著眼,恨不得和對方拼命。他每對人說自己身體很好,甚至對我說過他能活一百三四十歲。老岳忌諱年老有病,是覺得以自己的資歷和能力,理當去北京任職。此或是當時大量起用老干部給他造成的幻覺,堅信自己會當大官。我問他到北京負責哪方面工作,他歷數(shù)了許多項,我算了算,除了軍事和外交,全歸他管。我問那你拿多少工資呢,他說是最高級別的,隨即又補充說:當然,應該比主席和總理稍低一點。因為時刻準備去北京,所以只要一聽到汽車聲,他就異常興奮,說北京來人接他了,起身站門外等待。他的和衣而睡,或就是為了車來即刻上車?;孟腚m然落空了無數(shù)次,但他從不失望,依然天天等待,甚是可憐。就因了不讓老岳受折磨,我甚至討厭不斷有轎車來我們平房附近。

老岳把我當做唯一的朋友,曾幾次給我兒子糖吃。兒子那時十來歲,看他那樣子有些害怕,加之他身上的臭味,不肯接受他的糖,他就放在我房間外的窗臺上。老岳離開我們那里時,我不在房間。事后聽人說,院人事處要送老岳去醫(yī)院,老岳橫豎不去,手死死拉著門框,大聲喊叫我兒子。我聽了一陣心酸。他是覺得此刻沒人會幫他,就只好喊我兒子。他被送去醫(yī)院后,我想,醫(yī)院有護士照料,他的生活當會好一點,但又怕他急躁、憤怒、發(fā)狂,病情加劇。所以只能從心里祝他能活得比以前好一些。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聽說老岳去世了。

老岳去世,由院人事處安排火化。也不知有沒有告別儀式,有沒有親人到場。其時我已搬到社科院新址住,只是聽說他兒子來清理遺物,只從院里領了他那些年的積蓄。那一房間書,讓收破爛的裝了去。

此后,院子里再也看不到那個臟兮兮瘋癲癲的老頭了,大家很快就將老岳忘了。說不上什么原因,我倒是經(jīng)常想起他,深為他一惜。閑來曾思考,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老岳的人生悲劇。老岳如果做個文人,比如教師,或是編輯,相信他會干得很好的。或者,仕途失意后,便接受現(xiàn)實,就此退身,做個詩人,自由自在,以度余年,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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