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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14 21:02安娜
四川文學(xué) 2018年6期
關(guān)鍵詞:張麗李氏張望

安娜

1

孟浩將手中的照片捏得越發(fā)緊了!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也顯得格外明亮,照得人都有點睜不開眼?;▔锏脑录净ㄕ_得妖艷,極像女人濃得未抹開的紅嘴唇。院墻上的薔薇瘋了一樣地發(fā)芽、抽節(jié)、攀爬。只不過是三月初光景,柵欄上早已圍滿了新綠的藤蔓,每一處陽光充裕的位置,都是滿滿的綠,看上去和諧極了!

孟浩又一次捏緊了手中的照片!

天空湛藍(lán),云朵輕盈地飄逸在明亮清爽的水藍(lán)里。宣傳欄上張貼著幫扶結(jié)對成功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很溫暖,可就是這樣溫暖的笑容,卻讓孟浩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孟浩是剛剛考進(jìn)單位的一名大學(xué)生。雖是初來乍到,可孟浩對這里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宣傳欄上唯一沒有結(jié)對成功的人叫張三橋。張三橋是個本分老實的農(nóng)民,近三十歲才娶了媳婦。李氏進(jìn)門后第二年就為張家生下一個女孩,取名張麗。在張麗兩歲那年李氏又為張家喜添一子,取名張望,寓意日子越來越有望頭。一子一女組成一個好字,張家夫婦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張望在十八歲那年夏天,和同學(xué)去河里游泳就再也沒有回來。張家夫婦順著河灘找了三天三夜。等大家再次見到張家夫婦時,張三橋似乎蒼老了十歲,頭發(fā)花白蓬亂,布滿灰塵,深一腳淺一腳地攙扶著李氏,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是抱著李氏即將倒下的身子。再看李氏,已然沒有了生機。那雙大眼睛全然沒有了焦距,就這么渙散著,整個人像一片隨時都會飄落的枯葉,癱軟在張三橋的臂膀里。如果說這還是一個活人的話,唯一能夠證明的,只有那一張一合念叨的嘴唇,那個誰都不敢提及的名字像個幽靈一樣從她的口中飄出,“張望……”。

后來的日子李氏每天坐在家門口望著遠(yuǎn)山、望著早已被侵蝕的木門發(fā)呆,口里不停地念叼著“張望、張望……”。

李氏的精神狀況一日不如一日,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不時地來勸導(dǎo)一番,漸漸地,大家來張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

張家的門楣日益冷清,即便偶爾會迎來一兩束同情的目光,也是伴隨著一聲深深的嘆息!

張家原本就不富裕,為了供兩個孩子讀書,這些年也算是傾盡所有了。眼看著,張麗過幾年就要大學(xué)畢業(yè)了。張望也爭氣,剛剛也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過段時間就去報到了。

村里的人都覺得張家兩口了就要熬出頭了。誰知眼下就出了這檔子事。張三橋現(xiàn)在就只能在家里一邊照顧李氏,一邊守著一畝三分地,以及屋后的一大片山坡。

日子越發(fā)緊了!

張麗以往每年的寒暑假都會回家,現(xiàn)在變成了每年過年回家一次,其余的時間都在勤工儉學(xué)。

之前也有人和張家?guī)头鼋Y(jié)對成功,可從來沒有人堅持下來。張家就像是個禁忌一樣,再沒有人愿意觸碰。

深呼吸,孟浩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大不了就是掛個名么!”孟浩再一次深深地猛吸了一口氣,借助這口氣的力量將自己的照片放進(jìn)了宣傳欄。

幫扶結(jié)對終于圓滿了!身后想起了熱烈的掌聲!

“小孟啊,不錯,年輕人有魄力,有前途!”說這話的是自己的直屬領(lǐng)導(dǎo)。領(lǐng)導(dǎo)四十出頭,黝黑的頭發(fā)因為剛剛?cè)具^顯得格外有光澤。

“小孟,有什么難處就說一聲!”

大家七嘴八舌地關(guān)心著小孟,然后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個個大腹便便的身影和時尚摩登的背影。

空曠的院落里只剩下孟浩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站立著。陽光一如既往地明媚,照著盛開的花,照著新鮮的綠,也照著發(fā)呆的孟浩。

“讓暴風(fēng)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孟浩猛地挺直了脊梁,大步朝辦公室走去,像出征的戰(zhàn)士!

2

張家和自己了解過的情況一樣。泥胚堆砌的房子,有幾處已經(jīng)明顯地出現(xiàn)了裂縫。木頭框架的門窗,破舊得早已看不出最初的顏色。房子正中間的部分算是客廳,空蕩蕩的,除了一張飯桌和幾只凳子之外,最值錢的大概就是那臺舊電視機,很方正很笨重的那種。電視機旁邊放著兩個暖水瓶,水瓶旁邊有一個搪瓷杯子,杯身有幾處碰掉了瓷。

客廳最里面右手邊是一把木頭梯子,直通樓上的小隔層。當(dāng)?shù)厝讼矚g在自家的房子上面再加一層隔層,方便儲存糧食和雜物??蛷d左右兩邊各有兩間臥室。右手邊靠窗的是張氏夫婦的臥室,靠里的一間平時堆放物品,有客人時用作客房,但是現(xiàn)在這間屋基本就是個雜物間;左手邊靠窗的是張望的房間、里面的是張麗的房間。廚房是緊挨著住房的一間小偏房,窗戶小得可伶,如果不開燈,就像一個接受懲罰的小黑屋。廚房旁邊是豬圈和茅廁。廚房里的設(shè)施就更加簡單了。一個用泥巴糊好的灶,灶上支著一口大鐵鍋。灶背后堆滿了撿來的木柴。灶旁邊是一個用石頭搭起的臺子,臺子上面放著炒鍋、鋁鍋、茶壺之類的。緊挨著臺子的是一口大水缸,水缸上面是一個藍(lán)色的水龍頭,這是到目前為止,孟浩看見的唯一覺得舒服的顏色。水缸正對面是一個碗柜,看不出顏色,碗柜上的門因年代太久遠(yuǎn)有些關(guān)不嚴(yán)實了。

廚房的后面角落里有一扇小門,推開門就是張家的田地和自留山。張三橋把靠近廚房和豬圈的地方用紗網(wǎng)圈出一大片地來養(yǎng)雞。雞舍是用木條釘起的木籠。田地里種著些時下的蔬菜和農(nóng)作物,自留山上種滿了黃果柑樹。

“這些樹是孩子他媽還清醒的時候種下的,那時候她真的很能干!”張三橋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孟浩聊天。

孟浩望向張三橋的眼睛,張三橋望向那片自留山,望得深情又凄涼。

“嬢嬢真的很能干!怎么沒見嬢嬢?”孟浩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么。

“中午吃過藥睡了,這時間估摸著也該醒了!”

男人之間的對話從來都是吝嗇的,何況是兩個并無交際的男人。

“張望,張望回來了么?”一個瘦弱短發(fā)的女人從屋里走出來。在看見孟浩的那一瞬間枯涸的眼睛亮了,干癟的面部因為激動顫抖著,嘴唇幾次張張合合想要說什么卻顫巍巍地什么也沒有說出來。只有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告訴我們,她真的很高興。

“張望,張望我的孩子,你回來了!”女人忽然發(fā)力,還沒等孟浩反應(yīng)過來,女人已經(jīng)緊緊地將孟浩抱住,緊緊地。孟浩被女人抱得喘不過氣來。

“咳、咳……”

“嬢嬢……”

孟浩想掙扎卻無能為力,女人的手臂就像傳說中的捆仙索一般,越是用力掙脫越是抱得緊緊的。他驚詫一個如此弱小的身軀竟然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嬢嬢……”孟浩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張叔……”

孟浩不知該向誰求救。

“孩他媽,孩他媽,你把孩子弄疼了,快放開!”

在恢復(fù)自由的那一刻,孟浩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自顧自地笑了,那笑容澀澀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頭皮發(fā)麻。

“望啊,等著啊,媽給你做好吃的,等著啊,一會就好。”李氏用幾近討好的神情一步三回頭地重復(fù)著。

“等著啊!”

“對不住啊,孟同志,孩他媽太想孩子了,你可千萬別生氣,我在這里給你賠不是了。”張三橋氣息有些弱,聲音有些沙啞,說完深深地給孟浩鞠了一躬。不標(biāo)準(zhǔn)的90度在空中維持了幾秒鐘。陽光灑在他花白的頭發(fā)上,顯得格外蒼涼,和這個春天格格不入。

孟浩本來是有些反感的,甚至都想好了找個什么借口離開??蓮埲龢虻倪@一鞠躬,反倒讓孟浩愧疚起來。

不大一會工夫飯好了!不得不說,李氏真的是做飯的好手。就這樣的條件竟也能讓她整出幾個好菜。從昨天孟浩就沒有什么心情吃東西,現(xiàn)在被香味一誘惑,竟覺得餓了。

孟浩為了化解尷尬自顧著埋頭吃,卻沒有注意到張氏夫婦自始至終都沒有動筷子,只是靜靜地看他吃。眼睛里含著笑,笑里含著淚!他們自己都忘了究竟有多久沒有人來他們家做客了!

這是孟浩這段時間吃得最香的一頓飯,有奶奶的味道。

3

孟浩是個農(nóng)村娃,從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父母在孟浩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外地打工,定時或多或少地匯些錢回來。在孟浩的記憶里,奶奶是他最親的人。奶奶很勤勞,從小到大都是孟浩的天。因為家中缺少勞動力,已是知天命年紀(jì)的奶奶硬是把自己活成了青壯年的小伙子。

從孟浩有點記憶開始就是在奶奶的背上長大的。一大早,奶奶背著他,提著背簍,拿著鋤頭,頂著一頂破草帽急匆匆地往田里趕,她要趕在大太陽出來前能多做一點是一點。大山里的天氣,別看早上很涼爽,稍近中午就熱得心慌,濕熱濕熱的,讓人渾身長懶骨頭。

奶奶在田頭平出一小片地方,鋪上塑料布,在塑料布上鋪上一個舊被單,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木偶玩具遞給孟浩,不管孟浩聽不聽得懂,還是囑咐道:孟浩,乖孫哎,你要聽話哈,一個人乖乖地玩,奶奶一會就背你回家。那時候的農(nóng)村真的挺好!一個剛學(xué)會爬的孩子自己在田里玩,有時候爬出了界限,路過的鄰居就幫忙把孩子抱回到被單上,口袋里面有糖塊的會把糖塊放進(jìn)嘴里咬一下,取一小塊放進(jìn)孟浩的嘴里,惹得小孟浩手舞足蹈地笑。

后來,孟浩大一點,就跟在奶奶的屁股后面跑,奶奶在前面急急地走,一邊還不忘回頭喊上一嗓子,孟浩,乖孫哎!孟浩每次聽見奶奶這樣喊他就像是有糖吃的孩子,咧著嘴,跑得屁顛屁顛的。

慢慢地,孟浩從一個只能在田間地頭自個玩的奶娃娃長成了可以幫奶奶打下手的半大小孩。奶奶除草,孟浩就蹲在一邊用小鏟子一下一下地鏟草;奶奶澆地,孟浩就用小手一下一下?lián)芘侠锏乃?;奶奶直起腰來擦汗,孟浩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來給奶奶遞水壺。

孟浩很小就很懂事,鄉(xiāng)親們都這樣說。

孟浩讀書了,奶奶的背也越發(fā)佝僂得厲害了。每天放學(xué)回家,孟浩總是搶著背起背篼割豬草。瘦小的孟浩,從后面看只看見一個行走的背篼。有鄉(xiāng)親看見了,實在不忍心,就先放下自家的東西,幫著孟浩把豬草背回家。

孟浩的父母雖說都在城里打工,可是因為沒有什么文化,只能做體力活,體力活掙錢低,刨去開支,其實也剩不下幾個。每次父母匯錢回來,奶奶除了拿出一小部分來開支生活,其余大部分的錢都攢起來供孟浩讀書。奶奶不識字,所以她特別敬佩識文斷字的先生。每次孟浩寫作業(yè),奶奶就在旁邊陪著,也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地陪著,眼睛里全是驕傲。

奶奶不識字,可卻是個做飯高手,田里種的,路邊長的,只要到了奶奶手里,都是美味佳肴,當(dāng)然,孟浩最喜歡的還是奶奶做的紅燒肉。每次做好了紅燒肉,奶奶自己很少吃,總是不停地給孟浩夾肉。還說是自己老了,牙齒咬不動了,邊說邊把孟浩夾給自己的肉又夾到孟浩的碗里。孟浩雖小,可心里明白,經(jīng)常趁著奶奶轉(zhuǎn)身拿東西或者做其它事的功夫快速地將回鍋肉埋在奶奶碗里的飯底下,然后草草地扒兩口飯推說吃飽了,就要離桌。“吃飽了么,多吃點,長個!”奶奶總會用一種心疼的目光追問。

父母憑借著一手好的木工手藝漸漸在城里站住了腳,日子一天天好過起來。孟浩讀高中的時候,奶奶身體越來越不好,已經(jīng)無法再做重體力活,只好把農(nóng)村里的田地以一些口糧的價格租給了同村的親戚。父母也把孟浩接去了城里讀書。

臨走的時候,孟浩緊緊地抱著奶奶,說什么也不走,寧愿不讀書,也不想離開奶奶,除非奶奶和自己一起去城里。最后好說歹說,孟浩才同意一放假就回來陪奶奶,吃奶奶做的紅燒肉。可是,還沒有等到放假,老家就傳來了奶奶病重的消息,等孟浩和父母回到家時,奶奶已經(jīng)瘦得脫了形,沒多久就過世了。從那以后,孟浩再也沒有吃過奶奶做的紅燒肉,那香味一次一次地飄在孟浩的夢里。

還以為,今生再也吃不到那個味道了。

4

“孩他爸,張望今天咋個沒回呢?”李氏下午早早就做好了飯,和張三橋坐在飯桌前等孟浩回來。

六點……

七點……

“孩他媽,孩子今天工作忙不回來了,咱們自己吃吧,菜都涼了?!?/p>

“再等等,等張望回來一起吃,孩子都瘦了。”

八點……

“孩他媽,張望剛剛打來電話,說工作忙,今天不回來了,讓我們自己吃,他已經(jīng)在單位吃過了!”

“這孩子咋又不回來了呢?”

“我是不是又做錯什么惹他生氣了?”

“孩他爸……”

“孩子忙,吃吧!”張三橋強忍哽咽,盡最大努力將聲音放得更溫柔一些,幾近誆哄孩子一般,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眼前的妻子。

以往也來過幾個幫扶的領(lǐng)導(dǎo),每來一個,妻子就高興一回;每走一個,妻子就難受一回??粗拮釉谶@種大喜大悲里起起落落,張三橋也跟著受折磨。

前幾天接到幫扶通知時,他的心又一次針扎一樣地痛,為自己也為妻子。

昨天,就在昨天,就在孟浩坐下來吃他們家第一頓飯時,張三橋覺得,這孩子或許真和別人不一樣。他準(zhǔn)備打開心門迎接他,就算只是為了妻子,他也愿意。

可……

張三橋再一次陷入了低谷。

夜深了,妻子好不容易才在念念叨叨的嘀咕中睡下了。

張三橋坐在屋門口的臺階上,一口接一口地吸著旱煙,仿佛只有用煙才能將流血的心徹底麻痹。夜幕在煙霧里一層層加深又一層層變淡,冰冷的落寞在零散的星光里瘋狂蔓延,撕咬著張三橋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如果說這個夜里還有什么殘留著一絲生命力,那就是煙斗里一閃一閃忽明忽暗的煙火。也正是這一點微弱的火光,才讓我們意識到坐在臺階上的這個人還活著。白天,張三橋不敢放縱自己的悲傷,只有借助這短暫的黑夜他才可以放下所有的支撐和偽裝,任由繚繞的煙霧將自己包裹。煙圈一點點散開,而張三橋卻一點點蜷縮,蜷縮得如同蠶繭里的蛹,讓人心痛。

不知誰家的公雞啼叫了第一聲,接二連三的雞叫吵得張三橋原本就不順暢的心情更加煩躁。

“叫、叫、叫,叫鬼呀叫。”張三橋恨恨地罵著轉(zhuǎn)身回了屋,臺階上留下一地?zé)熁摇?/p>

天剛蒙蒙亮,張三橋就起來準(zhǔn)備豬食、雞食。約莫著妻子快起床啦,張三橋又趕緊準(zhǔn)備早飯。其實他們家的早飯很簡單,要么就是煮碗面,要么就是將就昨天的剩飯剩菜做湯湯飯或者炒飯。昨天他們夫妻倆都沒有什么心思吃飯,所以今天的剩飯剩菜格外多。

“這兩個雞蛋是你的,記得吃!”張三橋心疼妻子,每每妻子心受了傷,他總會給她多煮兩個雞蛋以示撫慰。卻從來舍不得給自己多煮一個,攢下的都拿去賣了錢。妻子的病常年不能斷藥。

“你也吃!”

“我剛剛吃過了,你吃!”

“那我也剛剛吃過了,留給張望吃?!?/p>

張三橋悄悄轉(zhuǎn)過身擦去眼角的淚。

“張望是個好孩子,可就是工作太忙了,這幾天不回來?!睆埲龢虻椭^小聲說著,卻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會回來,張望會回來,他會回來吃雞蛋。張望去游泳了,他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張三橋沒說話只是低頭吃飯,眼淚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轉(zhuǎn)。

“張叔”

張三橋苦笑了一聲,笑自己竟有了幻覺。

“嬢嬢”

“張望,是張望回來了!”妻子抓起兩個雞蛋就向門口奔去。

張三橋追了出來,真的看見了孟浩。他正和一個師傅把一捆一捆的鐵絲網(wǎng)從三輪車上抬進(jìn)張家。

“張叔,過來搭把手!”孟浩也看見了張三橋。

“哎、哎”張三橋完全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狀況,他只是覺得,看見孟浩心里就敞亮了。

李氏站在院子里,靜靜地看著,嘴角一直掛著笑。手里的兩個雞蛋一直就這樣握著,過了一會又覺得哪里不對,將兩個雞蛋緊緊地貼在心口,“這樣就不會涼了!”

“給,吃雞蛋,還是熱的!”孟浩還來不及洗手,李氏就直接遞上來兩個雞蛋。

“還別說,我還真的餓了!”孟浩接過雞蛋,也不管手上是不是干凈,就直接剝起雞蛋來吃。

看著孟浩李氏笑得像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太想念兒子了,有那么一瞬間張三橋竟覺得兒子回來了!

5

孟浩告訴張三橋他打算利用后面的那片山發(fā)展走地雞養(yǎng)殖。不管孟浩說什么,張三橋只是憨憨地點頭。

要養(yǎng)雞就要先打圍網(wǎng)。已近中午了,孟浩和張三橋只打了不到一半的木樁。李氏也沒閑著一直守在孟浩的旁邊,有什么要幫忙的就笑呵呵地搭把手。李氏做事很麻利,和孟浩配合得出奇的好,一點也不像個病人。

“孩他媽,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家做飯,孩子都餓了!”

“張望餓了,張望愛吃回鍋肉,張望愛吃回鍋肉!”

李氏邊念叨邊往回走。

正午,陽光正濃,投射出濃墨重彩的斑駁樹影。有風(fēng)吹來,拂過樹梢,帶著些許溫度,悄悄地拭去孟浩額角的汗滴。

李氏做的回鍋肉有奶奶的味道。孟浩第一次吃的時候就有想哭的沖動,現(xiàn)在更加想念奶奶了。

“奶奶,浩子想您了,您在天堂還好嗎?”孟浩低著頭吃飯,張氏夫婦不時給他夾菜,誰都沒注意他眼里隱藏的淚滴,不停地在打轉(zhuǎn)。

累了一整天,木樁終于打好了。從小到大,孟浩從沒這么累過,吃過飯之后越發(fā)累了,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零部件是自己的。

“孩子,今天也是難為你了。天不早了,就別回了,將就在這里休息一晚?!?/p>

“這太麻煩了吧?”孟浩是真的不想再動了,可又覺得不妥。

“不麻煩,你嬢嬢中午的時候就把張望的房間給收拾出來了,你就湊合一晚,全都是下午洗好新?lián)Q的,干凈的!”

下午的時候孟浩就沒有看見李氏,他一直以為李氏是吃過藥睡下了,原來……孟浩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暖暖的。

張望的房間不大,一個老式的木頭衣柜,一張床,一張五成新的書桌。書桌上面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陽光男孩,很帥氣,特別是他的笑容,很純真。

就像張三橋說的,床上的一切都是剛剛換好的,還留著太陽的味道。

孟浩從來沒有像今天睡得這樣舒服。夢里孟浩又看見了奶奶,奶奶笑得很開心很開心。

第二天孟浩是笑著醒來的。

“孟浩,醒了,洗刷好了就可以吃飯了?!睆埲龢蚩吹絼倓偲鸫驳拿虾普f。

孟浩剛剛洗刷完,張三橋就端來一碗面,上面還有兩個煎蛋。李氏跟在張三橋身后一起走進(jìn)來。

“吃吧,不夠的話,我再給你煮。”

“夠夠,張叔你和嬢嬢怎么不吃?”

“吃過了,吃過了。”

“張望快吃,有雞蛋!”

三月里的天氣就像是孩子的小脾氣一樣,說變就變。昨天還是大太陽,今天就陰沉起來了。風(fēng)里裹著些透骨的涼意。

他們緊趕慢趕,甚至連中午飯都只是簡單地對付了幾口,這才勉強在雨來臨前將鐵絲網(wǎng)圍完。

雨毫無商量余地地來臨了。開始只是噼噼啪啪的雨點,接著一陣大過一陣,越來越大,徹底將人鎖在了屋子里。

“雨太大了,不要回去了,再將就一晚吧?”張三橋望著孟浩說。

望著外面下得正起勁的雨,孟浩別無選擇,點了點頭。

可能是經(jīng)歷了昨天的鍛煉,孟浩覺得今天并沒有他想象的累。

李氏吃過藥后,和往常一樣早早地睡了。

張三橋搬了根長凳在屋門口,兩個大男人就這樣坐著,望著外面的雨發(fā)呆。孟浩不吸煙,張三橋捏了兩下旱煙袋也陪著發(fā)呆。

“嬢嬢的病看過醫(yī)生么?”

“看過,醫(yī)生說受了刺激,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也可能哪天想開了,就好了?!?/p>

“看嬢嬢做飯一點也不像個病人。”

“不犯病的時候和正常人差別不大,除了說話叨叨點,沒什么毛病?!?/p>

“為什么沒去外面打工多賺點錢,帶嬢嬢到大醫(yī)院看看,外面的醫(yī)療水平比這里高得多?!?/p>

“無法出去,孩子走了,要是我也外出了,估計孩他媽就徹底完了?!?/p>

“過兩天我聯(lián)系的幼雞就送過來了,到時候我們就把那些雞全部散放在山上。

“嗯……孟領(lǐng)導(dǎo)?!?/p>

“叫我孟浩就好。”

“孟浩啊,你之前說,幫我們家墊錢買鐵絲網(wǎng)啊,雞崽啊什么的,等賺了錢后再還給你,是吧?”

“是?。??”前期投資的所有錢都是他一個人墊付的,孟浩不明白為什么張三橋忽然會問這個問題。

“那個,孟浩啊,我仔細(xì)想了一下,這創(chuàng)業(yè)啊,也不是說一定穩(wěn)賺不賠的,萬一我還不起你錢,到時該怎么辦呢?”

孟浩顯然是沒有想到張三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眉頭微皺,目光有些冷地望著張三橋。

“我是想說,要不,我們搭伙吧,你出錢,我們家出人和場地。到時賺了賠了都平攤。你看,行不?”說到最后,張三橋的聲音弱到連他自己都有些聽不清了。

“好!”孟浩沒有看張三橋,望著外面的雨冷冷地說。

孟浩覺得好累,隨意和張三橋聊了兩句就回屋休息了。

望著緊閉的房門張三橋掏出煙桿,一口接一口拼命地抽,表情比調(diào)色盤還讓人看不透。

他是真的喜歡這孩子!

6

第二天一大早,孟浩和張三橋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根本就沒在意正在廚房里準(zhǔn)備早餐的李氏。

四月里的天氣真讓人琢磨不透,中午還是個大太陽,這下午一上班天就變了,陰沉著,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就要滴下淚來。

“真他媽的是個人才!”孟浩將手中的資料猛地摔在桌子上,惹得同事向他投來同情的目光。

在這一道道意味深長的目光里,孟浩覺得這一切一開始就注定是個笑話。

孟浩在郁悶里煎熬著,直到接到一個電話,說當(dāng)初定好的幼雞已經(jīng)在路上了。

這幾天孟浩光顧著心情不好了,竟忘了當(dāng)初拿出全部家當(dāng)還向同事借了一筆錢才定好這批幼雞?,F(xiàn)在雞已經(jīng)在送往張家的路上了。

當(dāng)孟浩趕到張家時,送雞的車子已經(jīng)到了。老板正和張三橋說著什么,看見孟浩急忙打招呼。

“老板幫個忙,把這些雞全都散放到后面的山上。”孟浩也不管有沒有人答應(yīng),先自己動起來了。

三人忙碌了半天,被鐵絲網(wǎng)圍攏的寂靜的后山終于熱鬧了,到處是小雞,好不熱鬧!

忙碌了一上午,渾身又臟又臭,孟浩洗了個澡換了身張三橋的衣服出來,卻看見張三橋正在做飯。

“嬢嬢沒在家么?”

“她最近的藥劑量加大了,要過了中午才會醒。”

“娘娘的病加重了么?之前不是很穩(wěn)定么?”

“……”

“飯一會就好了,我手藝可能沒你嬢嬢的好,將就一下吧!”

“不等嬢嬢么?”

……

張三橋的手藝確實沒有李氏的好。孟浩很懷念之前的味道。

“張望,張望游泳回來了么?”

“張望、張望!”幾天不見,李氏像換了人似的,可能是剛剛起床,頭發(fā)亂蓬蓬的,目光渙散,趿拉著鞋就出來了。她伸著一雙手向孟浩走來,一把把孟浩摟在懷里,“張望,不怕,張望不怕,媽媽在!”

“孩他媽,孩子正在吃飯呢?”張三橋一臉愧疚地看著孟浩。

“吃飯、吃飯?!崩钍辖舆^碗筷坐在孟浩身邊開始吃飯,眼睛卻時不時地瞥向孟浩。

一下午,孟浩和張三橋都在忙碌小雞喂養(yǎng)的事。李氏跟在孟浩的身后,乖得像個孩子。

今天的天氣延續(xù)了昨天的陰沉,還沒等他們把事情做完,雨就落下了。等他們冒雨把雞管理好,身上的衣服也濕透了。

孟浩毫無懸念地又要在張家繼續(xù)留宿一夜。雨越下越大,像一場無法宣泄的情緒。

“你要是實在無聊的話,張麗的房間里有一些書,你去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看的?”張三橋說。

張麗的房間和自己住的那間格局幾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張麗房間的書桌上有一個小型書架,上面放滿了書。書架旁邊有一張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明眸皓齒,嘴角的一抹笑容柔得總讓人移不開視線。

在張家,孟浩第一次臉紅了,之前的不快悄無聲息中融化了。

7

睡夢里,孟浩又夢見自己跟在奶奶身后奔跑,一邊跑一邊看見奶奶不停地回頭喊自己的名字,那笑容很暖。跑著跑著,奶奶越來越年輕,最后竟變成了相片中張麗的模樣,她們的笑容都是那樣溫暖。

他多希望這一切可以一直持續(xù)下去。一陣驚雷把孟浩從夢中驚醒,卻仍感覺有人在撫摸自己的頭。睜開眼,剛好一個驚雷滾過,閃電明晃晃的光芒一閃即逝,這一霎那,孟浩看見了,實實在在看見了一個人,真的有一個人躺在自己身邊,正用一雙干瘦的手撫摸自己的頭。

孟浩立即從床上尖叫著彈跳起來。

“張望不怕,打雷不怕,媽媽在!”李氏伸著干瘦的手試圖靠近孟浩,孟浩卻在躲閃。等孟浩定下神來,借助閃電的光,這才看清自己對面的竟是李氏。

張三橋聞聲推開門,只見妻子穿著睡覺時的衣服正坐在孟浩的床上。而孟浩呢,蜷縮在床的一角。

炸雷一聲接著一聲。

“張望不怕、不怕!”李氏邊說邊向孟浩靠近,并試圖擁抱孟浩。

“孩他媽,張望長大了,張望不害怕打雷了。真的!”張三橋?qū)⑹址旁诶钍系碾p肩上,慢慢地將李氏轉(zhuǎn)過身來“孩他媽,孩子大了,不怕了!”

“不怕了?”李氏看看張三橋又看看孟浩,眼神空洞無力。

“對,嬢嬢,我長大了,不怕打雷了?!泵虾平K于回過神來,明白了怎么回事。

李氏在張三橋的攙扶下下了床,在門口又回過頭來問道“不怕了?”

“不怕了!”孟浩強擠笑容點點頭。

“不怕了!不怕了!”李氏念叨著離開了。

風(fēng)裹著雨點噼噼啪啪敲打著玻璃窗,也敲打著孟浩的心。

孟浩長長地舒了口氣,卻又聽見門“吱”的一聲打開了。孟浩全身又是一緊。

“孟浩,對不住了,你嬢嬢是真的把你當(dāng)成張望了。那孩子小時候害怕打雷,一打雷就讓你嬢嬢陪著……”張三橋的聲音低沉,低沉到就要落下雨來。

“張叔,我明白?!泵虾坪鋈婚g很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與其說是心疼,不如說是可憐,眼前的這個男人活得太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浩告訴張三橋最近工作有點忙,可能短時間內(nèi)無法過來。張三橋什么也沒說,只是低著頭悶聲地嗯了兩下。

其實孟浩真的沒有責(zé)怪李氏,他甚至有點可憐她,為她的遭遇??赏槭且换厥?,完全釋懷又是另一回事。孟浩想給自己一點時間,讓自己慢慢地消化昨夜的突發(fā)事件。幫,他是一定會繼續(xù)幫張家的,誰讓張家是自己的幫扶對象,只是沒有必要走得太近,孟浩想。

孟浩又在辦公桌前無聊地玩著手機。電話就在孟浩最無聊的時候響了,一個陌生號碼。孟浩看了一眼,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很好聽的女聲。

“你好,我是孟浩?!睂Υ郎厝岬呐?,是要有紳士風(fēng)度的。

“我是張麗,張三橋的女兒?!蹦莻€笑容暖暖的女孩。

“謝謝你,之前對我們家的幫助。聽父親說你還墊錢幫我們家發(fā)展走地雞養(yǎng)殖,這些,我們一家人都會記在心里,你是個好人,也是一方百姓的好領(lǐng)導(dǎo)?!睆堺惖脑捵屆虾贫嗌儆悬c飄飄然。

“只是,你也知道我母親的情況,她不能經(jīng)受太大的打擊,太大的情緒起伏只會加重她的病情。我母親是真的把你錯當(dāng)成我過世的弟弟了,可越是這樣,對她的打擊就越大。鑒于這種情況,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忘恩負(fù)義,可我還是請求您不要再幫扶我們家了,您的心意我們?nèi)倚念I(lǐng)了。至于您之前墊付的錢,一會您發(fā)一份清單過來,我就算是借錢也會把錢給您打過去?!?/p>

孟浩忘記了自己是怎樣掛斷電話的,他只知道自己非常憤怒。這段時間以來,自己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付出了這么多,可是到頭來,人家根本不稀罕,一切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孟浩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丑,不管再怎么賣力,換來的也只是大家的哄堂一笑。一開始,他其實是抵觸的,就為了一頓飯,一頓有奶奶味道的回鍋肉,他就妥協(xié)了。孟浩最愛吃奶奶做的回鍋肉,可是奶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他以為自己再也吃不到奶奶的味道了,可那天李氏的一盤回鍋肉,讓孟浩徹底動心了。他想幫助張家,哪怕他的力量很微弱,可他是真的很想幫他們。盡管中間有委屈有不情愿,可他還是很努力地在做??墒沁@些努力,這些努力,又有誰看在眼里?

8

走在街上,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委屈過。

有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攪得孟浩心里更亂了。孟浩不知怎樣發(fā)泄自己內(nèi)心的郁悶,狠狠地踢飛了路邊的一塊小石子。小石子打在路邊的垃圾桶上發(fā)出“嘭”的聲響。“真是好心當(dāng)作馿肝肺!”孟浩的情緒積在心里,越來越找不到出口。

孟浩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次小聲地謾罵??墒?,越是發(fā)泄心情越差,已經(jīng)差到如果不替自己討一個公道,他都無法面對自己的程度了。

微型車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飛馳,車窗打開著,有風(fēng)灌進(jìn)來,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人在哭泣!

還沒到張家,孟浩就聽見了李氏撕心裂肺地尖聲哭喊“張望!你還我張望!”

孟浩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眼前的張家。地上散落著搪瓷杯、衣服、鞋襪、四腳朝天的長凳……。李氏拼命咆哮著、撕扯著,頭失控一樣左右不停搖擺著,凄厲的哭叫聲因氣力的不濟(jì)持續(xù)嘶啞著。李氏的一雙手被張三橋緊緊地抓住,李氏想撕扯想扭打卻無能為力,只能用腳不停地踢打張三橋。張三橋也不躲閃,就這樣站著任李氏發(fā)泄。

“嬢嬢!嬢嬢!”孟浩拽著李氏的胳膊不停地喊著,試圖喚醒發(fā)瘋一樣的李氏。

李氏終于慢慢冷靜下來“張望,你去哪里了?你回來了?”李氏無助地幾乎要哭出聲來。

“嬢嬢,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配合著張三橋,好不容易誆著李氏將藥服下睡了!孟浩這才發(fā)現(xiàn),張三橋臉上胳膊上到處是抓傷和淤青。孟浩不敢想象他不在的這幾天張三橋是怎樣熬過來的。

之前所有的憤怒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張三橋空洞的眼神渙散著找尋地上的散落物,自始至終都沒有和孟浩對視過。張三橋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收拾著滿地殘局,就像是沒有孟浩這個人一樣,更沒有招呼。

孟浩就這樣站著,呆呆地站著,望著張三橋蓬亂的花白銀發(fā),望著他佝僂的脊背。孟浩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言不發(fā)。他分明看見張三橋的手在顫抖,盡管張三橋在努力地掩飾,可孟浩還是感受到了疼痛。這是一個男人無法隱藏的壓抑,這種壓抑就像是寒夜里的暴風(fēng)雪一樣,來去得悄無聲息,當(dāng)你發(fā)覺時便只剩下徹骨的寒意。

“對不起!”孟浩給張麗回了一條短信。

有風(fēng)吹過,梳理著孟浩的短發(fā),也梳理著孟浩的思緒。

回去的路上,孟浩沒有坐車,而是一個人靜靜地走在鄉(xiāng)村公路上。河風(fēng)撫摸著臉頰,濕潤而柔和,那種舒服的感覺讓孟浩想起了天堂的奶奶。每次奶奶呼喚他的名字時總是那般輕得似乎都能融化所有的悲傷。

一直以來,孟浩覺得自己留下來是因為那一碗回鍋肉,一碗有奶奶味道的回鍋肉??删驮趧偛趴匆姀埲龢蚝屠钍系哪且豢蹋虾频男氖峭吹?,就像當(dāng)年奶奶離開時一樣痛。孟浩明白自己在無形之中是真的將張家當(dāng)成了自己的家。孟浩很享受和張三橋一起勞作的時刻,那感覺就像是小時候,奶奶還在自己身邊。李氏雖說是不太清醒,可是,她對自己是真心的,不摻雜任何多余的心思,就只是一門心思地對自己好,像對待親生兒子一樣,像極了當(dāng)年的奶奶。這種情感,就算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相處久了,也會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難分彼此。

一直以來,孟浩以為自己是因為不得已才硬著頭皮幫扶張家,可是,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張家夫婦一點一滴的關(guān)懷已經(jīng)悄悄溫暖了自己。現(xiàn)在的他,早已不是形式上的施舍,而是家人之間心與心零距離的相處。

想明白了這一切,孟浩的腳步出奇的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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