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笑嫣然
上期提要:
池方城與千意的分手顯得模棱兩可,宋崢嶼告訴千意,自己其實一直沒有忘記過她。劇組在校拍戲期間突然發(fā)生意外,演員受傷。而這次意外,警方發(fā)現(xiàn)是屬人為,并且千意被人舉報,成了警方的懷疑對象。最糟糕的是,就連她自己都記憶混亂,不知道事發(fā)前一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天,千意一回到宿舍,就看見自己的床位旁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男人。高個子的是學(xué)生公寓管理中心的人,而矮個子的那個穿著警服,是個警察。
他們聽見開門聲,齊刷刷地回頭看向千意。千意冷不防心里一陣吃緊:“呃,這里怎么了?”
警察向旁邊邁開一步,他一讓,千意便看到地上放著的置物箱。螺絲刀已經(jīng)被翻出來放在了箱蓋上。
學(xué)生公寓管理中心的人一臉嚴肅地問:“你是佟千意嗎?”
千意木訥地點了點頭。
“有人匿名舉報,說劇組出事的前一天,看到你拿著一把螺絲刀鬼鬼祟祟地上了靜端樓……”
什么?!
千意雖然有點驚慌,但還是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說螺絲刀是自己出現(xiàn)在箱子里的肯定不可信,反而會越描越黑。她急忙一想,指著陽臺的晾衣架說最近晾衣架松動了,螺絲刀是她買回來準備修理晾衣架的。
同寢室的人紛紛點頭,沒錯,晾衣架的確是松松的,她們老早就商量著要修,只是拖拖拉拉的,大家都沒有動手。
千意見室友們都附和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氣。
警察又問了千意幾個問題,當(dāng)問到她是不是被記者拍到和宋崢嶼一同出入酒店的女孩,她才理解了警方到底在懷疑什么。
對欄桿動手腳的人無非有兩種目的,一是針對整個劇組,二是針對具體的某個人。那場戲是講述范爾爾被反派追到走投無路,要撲到欄桿上大喊“救命”,所以最有可能靠近欄桿的就是范爾爾。警方認為,對欄桿動手腳的人的目的可能偏向于第二種,是想算計范爾爾本人。而正好千意和范爾爾一前一后跟宋崢嶼傳緋聞,這也就構(gòu)成了她對范爾爾不利的動機,可能是出于妒忌。
不過千意雖然心里明白,但面上還是裝糊涂,警察問什么她都乖乖回答,盡量做出一副平靜懵懂的樣子。
警察問完話以后就離開了,他們一走,千意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坐在凳子上。
這時,寢室門口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女生,室友們趕緊下逐客令,把門一關(guān),都回過頭來安慰千意。
千意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聯(lián)系宋崢嶼。
她給宋崢嶼發(fā)了一條短信:我有事情想找你幫忙,能見面嗎?
宋崢嶼很快回復(fù)她:明晚七點以后我有空,你可以到我家來。后面附了地址。
第二天,千意便依照地址去了宋崢嶼家里。
蔚藍云庭的花園洋房是宋崢嶼兩年前買的,小區(qū)的安保很嚴密,千意通過可視電話獲得了宋崢嶼的許可,然后進入了小區(qū)。
宋崢嶼穿著家居服來給她開門,脖子上還搭著一條毛巾。他也是剛結(jié)束當(dāng)天的拍攝,只比她早一點到家,剛洗完澡,頭發(fā)還濕著。千意一看他這身隨意的打扮,反而覺得不隨意了。如果他是正襟嚴服,用接待一個粉絲的規(guī)格來接待她,她可能會更自在。
他招呼她進屋,說:“隨便坐吧。”
他倒是很放松,她卻有點拘謹:“宋崢嶼,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睉B(tài)度非??蜌狻?/p>
宋崢嶼繼續(xù)用毛巾擦著頭發(fā),靠坐在沙發(fā)上扶手上,仰頭望著她:“什么事?”
“那個……劇組受傷的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說:“出院了,在家休養(yǎng)?!彼芷婀智б鉃槭裁磿栠@個。
千意抿了抿嘴,吞吞吐吐說:“現(xiàn)在……警方懷疑,是我把欄桿的螺絲擰松了……”
宋崢嶼吃了一驚,放下毛巾。他只知道警方懷疑事故是人為的,卻不知道千意已經(jīng)成了疑兇。
“為什么?!”
英俊的男人眉心擠出一道深深的褶痕。
千意說:“有人匿名舉報,說在出事前一晚看見我?guī)Я艘话崖萁z刀去靜端樓?!?/p>
宋崢嶼若有所思:“那作案動機呢?”
千意尷尬地說:“他們覺得我是因為你而跟范爾爾爭風(fēng)吃醋,所以想害她?!?/p>
宋崢嶼一想,雖然知道不應(yīng)該笑,但他還是忍不住暗暗有了一點笑意:“腦洞也太大了一點?!?/p>
千意反正是笑不出來了,坐到沙發(fā)中間,跟宋崢嶼保持一段距離:“昨天警察在我寢室的儲物箱里找到了一把螺絲刀。”她開始描述細節(jié),把自己這幾天的噩夢,還有那把螺絲刀的出現(xiàn)都講了出來。
宋崢嶼聽完,也覺得事情非同尋常。
千意又說:“還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出事的前一天傍晚,我本來約了燦雪吃飯,說好去靜端樓找她的,但是我半途莫名其妙覺得不太舒服,就回宿舍休息了??晌沂潞笤倩叵?,我從離開宿舍到半路返回宿舍,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情我好像都不太記得了。燦雪還說她給我打過電話,可我睡醒之后也不記得接過她的電話。”
“我自己是學(xué)心理學(xué)的,我知道一個人不會沒來由地重復(fù)同一個夢境,一定有原因。而且我的夢境也太真實了,如果是范爾爾出事以后,我耳濡目染,潛意識受到影響,編造出那個夢境,可能還說得通。但我是在她出事前就夢到自己去靜端樓的陽臺動手腳,這就很詭異了?!?/p>
宋崢嶼表情嚴肅,若有所思。
千意看了看宋崢嶼的眼睛,吞吞吐吐說:“我很想知道出事前一天的傍晚到天黑以后,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催眠我,引導(dǎo)我回憶起那天的事情。”這就是她來找他的目的。
宋崢嶼猶豫了一下,皺著眉頭問:“你不是在宿舍睡覺嗎?”
千意嘆氣:“可我現(xiàn)在越來越不確定了?!?/p>
“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彼龖岩墒撬约?,可是,他一點都不懷疑她。
她說:“我就是希望能證明是自己想太多了。這件事情如果不弄清楚,我每天都會覺得不舒服?!?/p>
宋崢嶼又考慮一下,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千意面前:“好吧,我?guī)湍阏页龃鸢??!?/p>
千意慢慢接過水杯,抱著:“謝謝你。”
“不過你得先等我一會兒,我還有一個電話要打,很快?!?/p>
千意客氣道:“嗯,不急?!?/p>
宋崢嶼拿著手機去了臥室,留千意一個人在客廳,感覺沒有他在的時候那么拘謹了。這時候,她注意到客廳一角的鐵藝花幾上面竟然放著一個藍色冰裂紋的花瓶。她放下水杯,起身走到花瓶前面。
這個花瓶,明明分手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當(dāng)著他的面扔進了垃圾桶,怎么竟然還會出現(xiàn)在他家?
她不禁想起有一次和他逛街,看見這個花瓶被放在家飾店的櫥窗里,她被驚艷到,指著花瓶說:“呀,真好看!”
他笑得很溫柔地說:“好看嗎,那我買下來!”
他又說:“買了以后放在我家里,如果你想經(jīng)??吹剿蔷偷媒?jīng)常來看我?!?/p>
她做鬼臉:“你不是買給我的嗎?那它就是我的了,得放在我家里!”
他瞇著眼睛笑得像一只狡猾的貓:“你都是我的,它跟誰在一起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她臉一紅,把他拉進店里??墒且粏柾陜r,又把他拽了出來。
“太貴了,太貴了!一個花瓶要兩千,這不科學(xué)!”
佟家是富貴之家,幾千塊一個的花瓶家里也不止一個。但那個時候宋崢嶼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演藝事業(yè)尚在起步階段,賺的都是微薄的辛苦錢。千意心疼他的荷包,說什么都不要花瓶了。
可宋崢嶼還是很堅持,非要回去買那個花瓶。千意一著急,竟然跳到他的背上,像只八爪魚一樣貼著他,甩都甩不掉。
“好了好了,別買了,就算沒有花瓶,我也是你的,我也經(jīng)常去你家看你,好不好?!”
當(dāng)然好啦!宋崢嶼一高興,背著千意撒開腿跑了起來。
他一向穩(wěn)重低調(diào),很少像那樣在人前撒歡,那天的陽光明亮而溫和,穿透行道樹的枝葉縫隙,在地上投下星星點點的光斑。他跑的時候,臉上每一道流動的光影都像一個吻,是她的吻,輕輕的、柔柔的,宣示著她對他密集而無盡的依戀。
后來,海山公寓失火,千意入院,宋崢嶼先斬后奏,買下了這個花瓶。他帶著花瓶來接她出院,她雖然心疼他的錢,可是更珍惜他的情意。他抱著花瓶也抱著她,說以后如果我再讓你受到傷害,你就用花瓶敲我的腦袋。她心里甜甜的,那時候有多甜,后來沒有他的日子就有多苦。現(xiàn)在,她又看見花瓶,回憶翻涌,伸手輕輕撫摸著瓶身,眼神膠著,情緒忽然變得很復(fù)雜。
宋崢嶼打完電話,一回客廳就看見千意望著花瓶失神。他沒有打斷她,她盯著花瓶,他就盯著她。
就像以前那樣,和她一起坐地鐵,她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他就看著她;和她一起去圖書館查資料,她看著書,他也看著她;和她一起散步,她看著迎面而來的小狗,他也還是看著她。
那時候,他總是在看她,總想看她,總覺得看不夠她。
現(xiàn)在他終于又有機會貪婪地看著她了,他覺得就連夜色都變溫柔了,是這四年多以來最溫柔的一個夜晚。
千意終于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宋崢嶼已經(jīng)打完電話回來了,她有點尷尬地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宋崢嶼走過來,看著那個花瓶說:“你把它扔了,我又把它撿回來了,還找?guī)煾敌扪a了一下?!彼赋銎可砩弦粭l修補后留下的金線給她看:“在這里。”千意只是敷衍地看了一眼,又催促他:“我們開始吧?”
宋崢嶼沒回應(yīng),站著沒動,專注地盯著千意,眼神似有深意。
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千意覺得有點不自在,便避開他的視線,轉(zhuǎn)身走向沙發(fā),想離花瓶遠一點。
宋崢嶼忽地拉住了千意的手。
千意打了個寒戰(zhàn)。
“對不起!”他說。
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千意緩緩說:“你最應(yīng)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宋崢嶼說:“我知道……可是,千意,這四年來我也一直在彌補我當(dāng)年犯的錯,你能原諒我嗎?”
千意把手從他的手里抽出來,聲音里聽不出情緒:“我沒有資格說原諒或者不原諒你。”
“你有!”
宋崢嶼斬釘截鐵地說:“因為我在意你,所以你有資格!你絕對有!”
千意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很多年前,眼前的大男孩就是一個只言片語也能令她意動心搖的人。她小半生聽過最甜蜜溫暖的話,是出自他;聽過最痛心疾首的話,也是出自他。無論哪一種,都能輕而易舉從耳道滑入心底。
竟然到現(xiàn)在也是一樣。
千意咬了咬牙說:“宋崢嶼,四年前我們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且我也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我已經(jīng)在往前走了。”她暗暗慶幸宋崢嶼還不知道自己和池方城已經(jīng)分手了。
宋崢嶼看著面前這個只肯給自己背影的女孩,他還記得以前她和自己鬧小別扭的時候,她假裝不理自己,就背對著自己,自己便耍賴地從背后抱著她,說:我一看見你的背影就想抱你,你可別拿背影對著我了。于是她立刻轉(zhuǎn)過身把他推開,說那就不給他看背影了。誰知他卻狡猾地一笑,湊上前去飛快地親她一口,說:可是我看見你的正臉就會想親你呀!她害羞地臉一紅,忍不住笑了,就什么氣都消了。
此刻再想到那些甜蜜的過往,宋崢嶼心里卻只有難過。他問:“千意,如果我現(xiàn)在說我想抱你,你會拒絕嗎?”
“會!”她毫不思索,堅定得沒有一絲余地。
他一聽,上前兩步,把她往后一拉,讓她靠到自己懷里,手臂環(huán)上去,牢牢地圈住了她的肩膀。
她全身一震。
他曲腿彎腰,把下巴輕輕枕在千意的肩膀上,像是很委屈,嘴巴噘了噘,說:“你是往前走了,可我沒有。不管你走了多遠,只要你回頭,我都在?!?/p>
第四章 我大哥的女人你們也敢動?
千意幾乎是從宋崢嶼的家里落荒而逃的,就連催眠也沒有做。在那種情況下,她哪還有心思做什么催眠。
回到宿舍,她心不在焉的,燦雪找她借洗面奶,她卻給了她一支護手霜。燦雪問她為什么走神,她差點兒想把今晚發(fā)生的事告訴她,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了回去。
她草草地洗漱了一下便上了床,可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滿腦子依然是宋崢嶼。
他說:不管你走了多遠,只要你回頭,我都在。這句話就像被錄播了,在她耳邊循環(huán)。
她記得,他曾經(jīng)是說過這句話的。
那是在他第一次約她去游樂場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還處于曖昧的階段,還不是男女朋友。
當(dāng)時游樂場的中心廣場上正在舉辦一場大型的嘉年華會,有幾支不知名的樂隊充當(dāng)表演嘉賓。表演本來不冷不熱地進行著,但主持人卻突然宣布,這次主辦方還邀請了神秘嘉賓,而他們就是國內(nèi)正當(dāng)紅的搖滾樂隊夜宮青鳥。當(dāng)時在廣場上的人一聽,不管真的是出于內(nèi)心的激動也好,還是只想湊熱鬧也罷,都立刻朝著舞臺奔了過去。千意和宋崢嶼就那樣被擠散了。
千意被后面的人推搡著,身不由己地往舞臺那邊跌跌撞撞地過去,還差點被擠得摔倒。她心里有點慌,踮著腳回頭張望,想找宋崢嶼,可是人太多了,轉(zhuǎn)眼她和他之間就隔了無數(shù)個人頭。
忽然,她看見人群之中有人舉起了右手,手里還拿了一只綠色的恐龍絨毛玩具,她知道那是宋崢嶼。
丑丑的綠恐龍是他們剛才玩游戲的時候得到的獎品。
宋崢嶼就那么傻乎乎地站在人群里,別人擠他,他就擠回去,反正就是守在他們被沖散的地方,高舉著那只很丑的恐龍,等著千意回頭來找他。
當(dāng)所有人終于都擠到了舞臺前面,千意身邊沒那么多人了,于是她飛快地奔到宋崢嶼面前。
他還是像根標桿似的,高舉著恐龍,站得筆直,低下頭,眼里溫柔含笑地看著她。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你這樣看起來呆呆傻傻的?!?/p>
他幽幽地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不管你走了多遠,只要你回頭,我都在?!?/p>
“呃?”
有點肉麻又有點文藝的情話來得猝不及防,千意臉紅了:“你干嗎呀?”
宋崢嶼噘了噘嘴,放下恐龍,問:“你知道你剛才為什么一下子就被人給擠跑了嗎?”
她調(diào)皮說:“因為我瘦?!?/p>
他搖頭,伸出左手說:“小瘦子,你如果把手給我牽著,就不會被人擠跑了?!?/p>
千意的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是緊張,也是甜蜜。她的臉更紅了,轉(zhuǎn)身就走。宋崢嶼背著手,乖乖地跟在她后面。
走了沒多遠,她停下來,回頭看著他,伸出手去,沖他笑了笑:“大胖子,那你可得把我牽穩(wěn)了?!?/p>
宋崢嶼狡猾地一笑:“你‘欠吻?”
“什么鬼?!”她笑出聲,伸出去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把她拉近一點,用手里的恐龍嘴巴碰了碰她的臉,“那就暫時用它代替我一下,先給你一個吻?!闭f著,他像逗小狗似的對著恐龍:“啊,大胖子?”
從那一刻開始,小瘦子就成了大胖子的女朋友。他們在一起度過了短暫卻甜蜜,也刻骨銘心的時光。
偶爾有點小吵小鬧,她發(fā)脾氣不理他,他也還是會像那天一樣,背著手,乖乖地走在她身后,等著她消氣。
他說,要確保她回頭的時候能看見自己,知道自己一直都在。這句話竟然不只是情到濃時的一句戲言,原來,他真的一直都在。
那她呢?她自己呢?她問自己:佟千意,你還在嗎?
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答。只是,這個難回答本身難道不就已經(jīng)是一種回答了嗎?千意這么一想,就更加無所適從了。
這天晚上,她失眠到深夜兩點多。第二天早起,她無精打采地去教室上課。在去教學(xué)樓的途中,她看到有劇組的車經(jīng)過,劇組還是依照原計劃又來學(xué)校拍戲了。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還挺順利的,沒有再出任何意外。只不過順利的情況維持了還不到一個星期,更可怕的事情卻發(fā)生了。
當(dāng)千意看見人群涌向三區(qū)教學(xué)樓的時候,她才剛吃完午飯,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聽一個小跑經(jīng)過的同學(xué)說,劇組又出事了。于是她也跟著大家往三區(qū)教學(xué)樓跑,想看看到底出什么事了。
三區(qū)教學(xué)樓是學(xué)校占地面積最小的一棟教學(xué)樓,平時在這里上課的主要是藝術(shù)設(shè)計學(xué)院和音樂學(xué)院的學(xué)生。
這天,劇組在這里租借了一間教室拍戲,其中有一場戲是說女主角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位學(xué)妹被人跟蹤,可能會有危險,她尾隨學(xué)妹想保護她,卻被學(xué)妹誤以為她意圖不軌。于是學(xué)妹躲進了教學(xué)樓,并且藏在教室門背后,等女主角一跟進教室,學(xué)妹就掏出了自己剛買的一支啫喱水向她噴過去。
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fā)生在扮演學(xué)妹的小演員按下噴頭的那一瞬間。
那一瞬間,女主角范爾爾的尖叫聲幾乎驚動了半層樓的學(xué)生。導(dǎo)演還覺得她的反應(yīng)太夸張,立刻喊了停。是宋崢嶼第一個意識到不對勁,他看范爾爾捂著臉,人已經(jīng)彎腰跪到了地上。他沖過去一看,范爾爾的臉和脖子一片通紅,皮膚上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泡,并且還在惡化潰爛。
那么生動漂亮的一張臉,突然就變得猙獰恐怖。在一旁站著的小演員好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一回事。等她反應(yīng)過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手里拿的道具啫喱水一松,骨碌碌滾落在地上。
那支啫喱水是道具組為了拍這場戲而專門準備的,里面裝的本來是普通的自來水。但后來經(jīng)過化驗,證實那里面被人摻入了一部分腐蝕性液體。很多人由此聯(lián)想到上次靜端樓欄桿掉落事件,覺得是有人故意針對范爾爾。警方也把這件事定位成一起惡性傷人案。
千意跑到現(xiàn)場的時候,范爾爾已經(jīng)被救護車接走了。拍戲的那間教室的門一直關(guān)著,拉上了百葉窗,劇組的大部分人都在里面,等著警方的到來。警察來了以后,為免受干擾,把整個三區(qū)都清空,入口的大鐵門也鎖上了,看熱鬧的人只好散開。這時,千意在人群里看到了燦雪。
燦雪來得很早,她看著范爾爾用圍巾擋著臉,被抬上了救護車。宋崢嶼也隨車走了。
燦雪說,宋崢嶼從三區(qū)出來的時候,右手好像裹了紗布之類的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觸了范爾爾,所以也跟著受傷了。她還聽一個副導(dǎo)說,范爾爾的情況好像挺嚴重的,弄不好會毀容。
余下的大半天,千意一直心不在焉,不停地刷新微博,想看有沒有關(guān)于宋崢嶼和范爾爾的消息。
晚上,宋崢嶼的經(jīng)紀公司發(fā)布了一條簡短的聲明,說宋崢嶼白天在片場不慎沾到了少許腐蝕性液體,手掌輕微受傷。而范爾爾目前并沒有生命危險,但面部的腐蝕性傷害較為嚴重,醫(yī)院還在極力挽救。至于道具啫喱水里面為什么會含有腐蝕性液體,警方會再做進一步的調(diào)查。
看見經(jīng)紀公司說宋崢嶼沒有大礙,千意心里總算踏實下來。
她也很清楚,這一次的事情絕對跟自己無關(guān)。她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做夢夢到自己偷偷往啫喱水里灌腐蝕性液體了。而大概從上個周末開始,她就已經(jīng)徹底擺脫了那個噩夢,沒有再重復(fù)那個可疑的夢境了。
這天晚上,千意為了趕白天落下的作業(yè),很晚才睡。一夜無夢之后,天一亮,寢室里的四個人都還在睡著,卻被敲門聲驚醒了。
門外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我是學(xué)生公寓管理中心的,807寢室的同學(xué)都起床整理一下,兩分鐘后開門?!?/p>
這次來的依舊是那個高個子管理員和那個身材矮小的警察,兩個人的態(tài)度很明顯沒有上次和善。千意一見他們,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警察開門見山:“佟千意,我們要再搜查一下寢室?!?/p>
四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反對,拉著千意站到了門外的走廊上。
此時已臨近暑假,氣候炎熱,穿廊而過的晨風(fēng)里也夾雜著一股熱浪,但千意還是感覺后背發(fā)涼。
沒過多久,警察就從千意的床位下面的一個鞋盒里找出來一個茶色玻璃瓶。
玻璃瓶蓋擰得很緊,還用報紙包裹著。警察走出來問千意瓶子里裝的是什么,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似乎還站在懸崖邊,而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被人推了下去。因為她也不知道這個瓶子是從哪兒來的,那個鞋盒里本來是沒有放任何東西的。
雖然千意極力辯解,可這次警察的態(tài)度很強硬,不但沒收了瓶子,還要千意跟著一起回警局接受問話。
到了警局,千意接受問話后不久,就有一個警察拿著化驗袋走進審訊室,把化驗袋往桌子上一丟,說他們已經(jīng)化驗了,從宿舍里搜出來的茶色玻璃瓶里裝的正是導(dǎo)致范爾爾毀容的腐蝕性液體。
千意嚇得全身微微顫抖,捂著嘴巴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一刻,她甚至忍不住懷疑,整件事情的幕后黑手針對的也許并不是范爾爾,而是她佟千意。
經(jīng)過化驗所的化驗,大致可以推斷出,腐蝕性液體被摻入啫喱水中的時間大概是昨天清晨六點到八點這段時間,當(dāng)時劇組剛到學(xué)校,所有人都在忙著準備當(dāng)天的拍攝,道具被存放在一輛保姆車上,而保姆車停在路邊,無人照看,是任何人都可以靠近的。
審訊室里,警察問千意昨天清晨六點到八點這段時間她在做什么。她想了想說,前天晚上她回了一趟家,沒有住校,學(xué)校對于本地學(xué)生是否住校管理比較松懈,所以千意向來是家和學(xué)校兩頭切換的。而從昨天上午九點開始,千意有課,所以她大概七點左右離家,搭出租車來到學(xué)校,到校的時間應(yīng)該還不到七點半。
由于出租車司機轉(zhuǎn)錯了一個路口,所以車子并沒像平時那樣停在正校門口,而是開到了中門。千意說:“我從中門下車回宿舍要經(jīng)過學(xué)校那片荷塘,當(dāng)時我覺得清晨的荷塘很美,就忍不住逗留了一會兒?;氐剿奚釕?yīng)該是八點過了不少了,因為我泡了杯咖啡,還沒喝完,大家就催著我去教室了?!?/p>
“所以,七點半到八點這段時間你人是在學(xué)校里的?”問訊期間,警察一直在用手指摩挲著錄音筆,指甲刮過筆頭,發(fā)出難聽的聲音。這個動作和聲音都令千意感到緊張,她知道他們是故意想令她緊張,想干擾她的思考邏輯,這樣更能促進她說實話。但她說的已經(jīng)是實話了,于是她強調(diào):“我在學(xué)校里的荷塘看荷花。”
警察問:“有熟人見到你嗎?”
“如果面向全校征集,也許有當(dāng)時見到我的人可以來給我做證?!?/p>
“哦,也就是暫時沒有。”警察態(tài)度傲慢。
千意生氣地說:“從中門回我們宿舍是不會經(jīng)過三區(qū)的?!?/p>
“一個人要是有心干壞事,還管什么順路不順路的?”
千意忍著脾氣不發(fā)作,問警察:“所以你們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寢室里有那瓶水的?是不是跟上次的螺絲刀一樣,又有人舉報我了?你們不會覺得這也太巧合了嗎?明顯是有人針對我!上次我沒弄那個欄桿,這次也一樣,都是無中生有的事情!”
警察一聽,冷笑道:“同學(xué),詭辯挺溜的???!”
千意義正詞嚴:“這不是詭辯,我說的是事實!”
警察收好錄音筆,站起身:“是不是事實我們警方會查?!比缓笥址愿浪澳憔妥谶@兒等著,一會兒可能還有問題要問你?!?/p>
千意在那兒一等就是兩個小時,后來警察就沒再盤問她了,并且允許她離開。但案件還有待進一步調(diào)查,她以后還是得隨傳隨到。她現(xiàn)在儼然已經(jīng)是頭號嫌疑人了。
下期預(yù)告:
宋崢嶼到學(xué)校找千意,恰好見她被兩個無賴欺負,急中生智竟上演了一幕現(xiàn)場飆戲,假扮小混混驚掉了千意的下巴。
千意媽媽不知道千意和池方城已經(jīng)分手了,組了一場飯局,千意卻在餐廳遇到了池蔚州。池蔚州發(fā)現(xiàn),他和千意之間的糾纏似乎是天意注定的,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