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曼諾·科爾科斯泰吉

雖然聯(lián)賽整體水平始終上不來，但這里的球星質(zhì)量從來沒下降過。最近一年，戈米、梅內(nèi)、貝勒漢達、瓦爾比埃納、納斯里等昔日法甲明星紛至沓來，一直不缺少熱情與財富的土超，希望借此拉近與歐洲五大聯(lián)賽的距離。

德比火堆中的瓦爾比埃納

2017.9.23費內(nèi)巴切2比1貝西克塔斯

與帕斯卡爾·努馬（Pascal Nouma，下圖中）一起在伊斯坦布爾市中心西岸貝西克塔斯街區(qū)徜徉的我們，很快就被人群裹挾，穿著襯衫和破洞牛仔褲的努馬一邊給衣衫襤褸的孩子們發(fā)著鈔票，一邊應付不斷圍攏上來的球迷的合影要求。一個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探出頭來：“帕斯卡爾，帶我們?nèi)ヒ箍倳桑　?/p>

憑借著當年源源不斷的進球、好勇斗狠的性格和放蕩不羈的行為（因為2002年對費內(nèi)巴切進球慶祝時把手放進短褲而被禁賽7個月），現(xiàn)年45歲的努馬成為了土耳其聯(lián)賽的第一位法國球星，在貝西克塔斯球迷心中，他是永遠的偶像。

現(xiàn)在在土耳其，努馬有很多身份，比如電臺DJ、電視劇演員、廣告商寵兒……他說起話來口若懸河，是一位稱職的土耳其足球瘋狂講述者。在一家餐廳，努馬一邊吞咽著土耳其肉夾饃、一邊動情地說道：“2002年，得知我患上癌癥后（彼時剛與馬賽簽約），貝西克塔斯球迷為了讓我回來、死在這里而砸了俱樂部總部。我虧欠他們一切！在這個國家，你不必會沖浪，因為球迷可以像波浪一樣把你帶到任何地方。”

這個夏天，努馬成為了土超形象大使，工作是在經(jīng)紀人和俱樂部的授意下安撫土超法國球員。“我告訴他們，這里對足球的愛會讓他們目瞪口呆。17年前我就這么說，但沒人信我。”他的爽朗笑聲又被前來討要合影的球迷們打斷了……“我還告訴那些擔心恐怖襲擊的球員不要害怕，因為俱樂部會為他們安排最安全的住處?！?/p>

來到伊斯坦布爾后，一些法國球員會將家安在城市西部離加拉塔薩雷訓練中心不遠的別墅區(qū)，另一些人則會選擇位于北部富人區(qū)的格克蒂爾克。

賽季第一個伊斯坦布爾德比日，貝西克塔斯球迷陷入沸騰。獵鷹廣場滿是涂鴉的墻壁前站滿了死忠球迷團體CARSI的成員，他們一邊燒著假幣，一邊高唱：“當你是加拉塔薩雷或費內(nèi)巴切，收買聯(lián)賽就很容易?！?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4/19/qkimageszuzkzuzk201724zuzk20172417-2-l.jpg"/>

在伊斯坦布爾的這個角落里，充斥著對政治的抗議聲。在伊斯蘭保守主義者埃爾多安的嚴厲統(tǒng)治下，CARSI堅決反對2013年開始實施、針對極端球迷的“通行證”（Passolig）體系。這一體系要求進場看球的球迷必須佩戴一張合有個人信息的磁卡，官方理由是為了反對球場暴力，但這遭到了多數(shù)球迷團體的抵制，球場上座率因此如西風落葉直到本賽季才有所反彈。“這種體系簡直就是扯淡，表達自由在這個國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爆F(xiàn)年50歲的貝西克塔斯球迷穆斯塔法憤然說道。

這一晚的比賽，在博斯普魯士東岸的費內(nèi)巴切展開。浮橋上，貝西克塔斯球迷驕傲地揮舞著俱樂部圍巾；去往球場的路上，費內(nèi)巴切球迷的肚子里填滿了數(shù)以升計的啤酒、酸奶飲料和茴香酒一一球隊標王、前法國國腳瓦爾比埃納的名字印在他們的球衣上。“他是我們的新國王，指揮著球隊每一次進攻?！?0歲的穆拉特說道。

5萬名球迷填滿球場，看臺上打出巨大的Tifo，貝西克塔斯控球時，噓聲震耳欲聾，仿佛利刃刺穿耳膜。“叛徒”賈內(nèi)爾·埃爾金一拿球就會引來最大分貝的噓聲，土耳其國腳曾是費內(nèi)巴切球員，現(xiàn)在為貝西克塔斯效力。客隊主罰角球時，礦泉水瓶、電池從看臺上呼嘯而下，警察只好架起盾牌防御。

球場上也是火星四濺，5張紅牌、12張黃牌、兩粒點球，還有無休止的犯規(guī)與粗暴的飛鏟?？雌饋恚闱蛟谶@里變成了既沒有戰(zhàn)術(shù)、又沒有公平競爭精神的暴力運動。最終，在瓦爾比埃納的帶領(lǐng)下，費內(nèi)巴切2比1贏下這場血戰(zhàn)。走到球場出口，瓦爾比埃納還無法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喔……真是太激烈了！我踢過不少德比戰(zhàn)，這里確實與眾不同，現(xiàn)場氣氛太瘋了。正是為了體驗這種激動情緒，我才來到伊斯坦布爾。”

講法語的加拉塔薩雷

2017.9.24 布爾薩1比2加拉塔薩雷

他嘴角微揚，掏出手機，熟練地觸了幾下屏幕，看臺上熱烈的歌聲和狂熱的嘶吼呈現(xiàn)在了眼前?！斑@是我第一次在新俱樂部主場看球，咋樣，他們很瘋狂吧？這場面，讓我汗毛倒豎！”

坐在訓練場替補席板凳上的前法國國門卡拉索，近幾個月對土耳其足球有著顛覆性的印象。今夏與波爾多合約到期后，他曾對法國媒體撂下一句話：“下一站？一切皆有可能，除了土耳其?！倍缃瘢永_雷替補門將只要有機會就不遺余力地宣揚土超的魅力。

“是的，我曾經(jīng)對這個國家有過偏見，是戈米說服了我。加拉塔薩雷是一家大俱樂部，土耳其也是個足球狂熱國度，我來到這里，是一次非常美妙的體驗。伊斯坦布爾是獨一無二的，在這兒生活，我真的有一種處于世界中心的感覺。”

土超愿意向那些遲暮球星提供其他聯(lián)賽無法比擬的高薪，這點對卡拉索來說很有誘惑力，他在這里的收入不低，甚至比在波爾多時還高?！安贿^你要是只為錢來，那你就死定了，這里對足球非常認真嚴謹?！?/p>

今年夏天，土超在轉(zhuǎn)會市場上的開銷達到了創(chuàng)紀錄的9000萬歐元，薪水方面土超俱樂部也是一擲千金，法甲、法乙球員成了他們的主要目標——本賽季共有19名土超新援來自法國聯(lián)賽。

志在申辦2024年歐洲杯的土耳其，這幾年完成了對球場的修葺工程，準備在競技領(lǐng)域進入新境界。低廉的稅率（15%，法國為47.5%），外援寬松政策（此前每場比賽最多報名8名外援，現(xiàn)在改為11人），再加上beIN傳媒集團以高達5.5億歐元/季（此前是3.62億歐元/季）的價格收購了2017年到2022年的聯(lián)賽傳播權(quán)，土超豪門的購買欲空前膨脹。雙料冠軍貝西克塔斯對聯(lián)賽的統(tǒng)治，促使加拉塔薩雷和費內(nèi)巴切兩強開始充實陣容，2018是兩家俱樂部的主席大選年，兩隊首腦為取悅擁有投票權(quán)的球迷，開始不計成本地引援。

簽下了戈米、貝勒漢達和費古利等強援后，連續(xù)兩年表現(xiàn)不佳的加拉塔薩雷準備依靠法式裝備重振雄風?！拔覀儗Ψ缀头ㄒ以絹碓接信d趣了?！本銟凡矿w育總監(jiān)堅克·厄爾京說道，“我們在法國地區(qū)有兩名球探，法國的青訓非常棒，而且法國給來自全世界的球員灌輸了歐洲思維。今夏我們其實還嘗試過引進其他法國球員，比如因布拉（圖盧茲）、F.門迪（里昂）和費里（里昂）?！?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4/19/qkimageszuzkzuzk201724zuzk20172417-5-l.jpg"/>

講著一口流利法語的堅克，帶我們參觀了他的辦公室，那是一座與足球有關(guān)的迷你博物館，里面有不計其數(shù)的球衣，櫥窗里陳列著球員雕像?！昂秃芏嗤炼淙艘粯?，我深愛著足球。在這里，我們可以改變宗教信仰，但沒法更換支持的球隊?！?/p>

在加拉塔薩雷俱樂部的走廊里，所有人都在談論一個話題：巴費丹比·戈米。贊助商邀請他拍廣告，球迷團體為他創(chuàng)作專屬歌曲，還有人在視頻網(wǎng)站上模仿他進球后的“豹爬”慶祝動作……前法國國腳開季前5輪就斬獲7球，迅速贏得了新東家的心。

“我知道這里對足球非常狂熱，但沒想到狂熱成這種程度?！比ネ率业穆飞希昝赘锌?。兩天后，在灼熱的氣氛下，加拉塔薩雷2比1擊敗了法國名帥勒岡執(zhí)教的布爾薩，獨占積分榜榜首。那場比賽結(jié)束后，各大媒體的頭版出現(xiàn)了法國球迷再熟悉不過的一張張狂喜面容：戈米和貝勒漢達摟著進球者費古利的脖子，一起宣泄進球喜悅。

他們在土耳其的冒險，有了理想的開端。

納斯里、萊昂納多與安塔利亞之謎

2017.9.25安塔利亞3比0安卡拉土耳其人

伊斯坦布爾往南700公里，是被稱為“土耳其尼斯”的地中海城市安塔利亞。這里終年陽光普照，有著令人神往的海濱浴場，簡直就是養(yǎng)老圣地一一奧巴馬、普京等國際政要都曾造訪此地。營業(yè)額高達58億美元的OPET石油公司老板、年僅33歲的阿里·薩法克·厄茲蒂爾克（下頁圓圖）是這支球隊的大Boss，他在轉(zhuǎn)會市場上的運作令人好奇，充滿謎團。

為簽下納斯里和梅內(nèi)這兩名前法國國腳，阿里老板不計成本，為前者開出了400萬歐元稅后年薪，后者也得到了一份每年可賺300萬的合同。號稱“土超電梯”（經(jīng)常在頂級和次級之間徘徊）的安塔利亞在今夏轉(zhuǎn)會市場上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但他們的大手筆投入未能兌換成好成績，12輪過后排名中下游。前“更衣室大佬”埃托奧與納斯里發(fā)生過爭執(zhí)，開季主帥、前國腳恰勒姆巴伊僅過5輪便黯然下課。

在納斯里與梅內(nèi)下榻的奢華酒店大堂，阿里老板試圖對我們解釋一些東西。他想修正這家一年前收購的俱樂部的發(fā)展方向，并告訴世人，自己不是那種揮霍無度的老板。“上賽季球隊位列土超第5，取得了俱樂部創(chuàng)立以來最好的成績。我們本賽季的引援也挺成功，毫無疑問，他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度假。每個比賽日，我都能從梅內(nèi)的眼神里看到貨，這座城市有著真正的足球潛力?！?/p>

阿里確實是懂球的老板，他大學畢業(yè)后在倫敦創(chuàng)業(yè)，成立了現(xiàn)在廣為人知的Whoscored網(wǎng)站，為切爾西、曼城等俱樂部提供數(shù)據(jù)支持。“通過數(shù)據(jù)，我發(fā)現(xiàn)了萬克爾（法國中場，過去兩季效力于羅馬、馬賽，今年9月加盟）的出色能力，而且球隊急需他這樣的防守型中場?！闭f話時，阿里臉上閃過一絲疲倦。這些天他一直忙于尋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并一直與那個曾在巴黎圣日耳曼擔任體育總監(jiān)的巴西人交談。

9月末，萊昂納多同意成為安塔利亞主帥。這是—次出人意料的簽約，巴西人自2011年離開國際米蘭后—直沒有坐上教練席，但他并不缺少追求者?！八麑⒊蔀槠磮D中最關(guān)鍵那一塊，出眾的職業(yè)生涯和能說多國語言的能力，讓我們的球員對他充滿敬意。他和埃托奧、梅內(nèi)都共事過，可以在嚴肅管理與放松情緒之間找到平衡?！笨瓷先?，阿里老板非常滿意自己這次簽約。

安塔利亞對陣安卡拉土耳其人，從積分榜形勢來看，這是一場保級大戰(zhàn)，賽前安塔利亞死忠球迷充滿了焦慮?！爸飨挠媱澮笪覀儽３帜托模北皇畮讉€球迷圍在中間的24歲年輕球迷卡迪爾說道，“納斯里踢得還不錯，但如果今晚比賽輸了，我們中的一些人還是要去停車場找他們（球員）理論一番，這是我們這兒的規(guī)矩。”卡迪爾說完話，他身邊一個壯碩魁梧的球迷笑著點了點頭。

那天，卡迪爾和他的朋友們沒有得到釋放憤怒的機會，在可容納3.2萬人、卻只坐了一半觀眾的新球場里，安塔利亞3比0大勝，納斯里（上圖）也取得了進球。賽后走過混合區(qū)時，納斯里拒絕了我們的提問。

隨后幾個周末，“萊昂納多效應”未能持續(xù)，安塔利亞遭受兩連敗，球隊排名繼續(xù)滑落。看來，想成為土超新勢力、與傳統(tǒng)強隊掰手腕，安塔利亞尚需時日磨練。

“隨著電視轉(zhuǎn)播收入分配方案的日益平均，土超各家球會都在翻新設(shè)施。國家政府希望土耳其足球得到振興，相比于某幾家俱樂部變強，他們更想看到整個聯(lián)賽提升水平、追近歐洲前列。”電視評論員卡普蘭說道。不過未來幾個月，土超新援們的熱情可能會有所降低，畢竟這里的多數(shù)俱樂部依然沒有改掉喜歡拖欠薪水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