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桑
朋友去烏石游玩,撿回十幾枚貝殼,裝在袋子里,遞給我,一打開來,便可聞見腥腥咸咸的氣息,那是獨屬于海的味道,悄悄留在貝殼里了。我挑得幾枚,于清水里沖洗,雖洗掉了一些銀白色的小沙子,卻仍留有淡淡的海的味道,可是,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其中一枚扇形貝殼,有著細膩光滑的質(zhì)地,拿在手里,比掌心還要小一些,輕巧可愛,用來盛墨寫字當然是極好的。余下幾枚,皆填上泥土,養(yǎng)了青苔。
青苔是在路邊樹蔭下挖來的,薄薄一層綠,覆在泥土上面,做了貝殼家的小客人,惹得清風頻頻相顧,只因這柔軟的苔,實在靜美、蘊秀、不事張揚,且又綠得那么舒服。
我接了清水,淋青苔,還摘來傍晚才開的人參菜花兒點綴苔痕,粉映著綠,自有一番清雅流麗的風情與美感。我想,我如果是花兒,在風里開過之后,也愿意依著茸茸青苔小睡一覺,在夢里收集花瓣,從容、自若地回到綻蕊之初,像一枚小小的蕾,干凈,飽滿,不諳塵事,沒有狼藉的模樣。
相對于徐志摩寫給陸小曼的,“眉,你我?guī)讜r到山中做神仙去”,我更喜歡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幾時我們一塊兒青草地上放羊去”。因為山中做神仙固然浪漫,卻免不了有避世之嫌,是飄在半空的一句情話,華麗,輕浮,但沒有踏實之感,不如“青草地上放羊去”打動人心。
試想天朗氣清的日子,雜花生樹,綠草如茵,羊群自由自在地吃草,不遠處樹林里傳來鷓鴣歡快啼唱的聲音,而天上白云一朵朵一團團,悉數(shù)落在了人清亮的眸中。光陰如水般潺湲流逝,身邊人安靜得像一首詩,該是多么美好的畫面。
而我盼著他與我說:“幾時你來,我?guī)闳ド街胁苫??!奔t的、粉的、黃的、白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各色花兒,摘滿一懷,抱在胸前,一路都有濃淡相宜的氣息伴隨左右。
我看花的時候,他會看著我,嘴角微微含著笑,眼神溫柔得能讓春風醉軟。我只好低眉嗅花,不讓他看見我羞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