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衛(wèi)華
京城二環(huán)銀座大廈的高層,設(shè)有鴻福集團的辦公總部。
集團的董事長聶梵,是個神一樣的女人,關(guān)于她的種種傳說,白小雅早有耳聞:比如說她姿色過人,跳起舞來能顛倒眾生;比如說她訓(xùn)起總辦的高管來,往往把他們罵得狗血噴頭;比如她有八部豪車,還常開著軍車外出……她們一個高站云端,一個低入塵埃,白小雅從沒想到會跟聶董有交集。
白小雅在鴻福集團下屬的公司打了三年工,一直做著最底層的體力活,作為一個發(fā)過很多文章的業(yè)余作者,在公司的打工者中也算頗有名氣??陕德禑o為的打工生活,白小雅終于厭倦了,她寫了辭職報告。
公司的一線經(jīng)理找到白小雅:“回什么家,聶董喊你去總部辦公室上班。”
白小雅懶懶地說:“編吧你,我寫故事正少素材呢。”
一線經(jīng)理正兒八經(jīng)地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人事王總監(jiān)在等你回話?!?/p>
白小雅懷疑地接過手機:“您好,我是白小雅?!?/p>
手機里一個悅耳的聲音說:“你好,我是總辦的人事王總監(jiān),是這樣的,聶董聽說你能寫東西,也在網(wǎng)上看了不少你的作品,覺得很不錯,要你到辦公室來上班?!?/p>
白小雅這下真信了:“我啥也不會操作,去了能干什么?”
王總監(jiān)說:“考慮到你沒有辦公經(jīng)驗,來了就先干些雜活,跟別人學(xué)習(xí),手頭熟了再獨當一面?!?/p>
白小雅看看一線經(jīng)理:“我已經(jīng)交了辭職報告。”
一線經(jīng)理忙對著電話說:“王總監(jiān)放心,聶董要的人我哪敢放走?”
掛了王總監(jiān)的電話后,一線經(jīng)理笑嘻嘻地說:“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前天聶董在會議上把你好一頓夸,說這樣的人才干不用動腦子的活兒,太浪費了。呵呵呵,大伙還真當回事,在那里好一陣討論,末了聶董說放企劃部比較合適?!?/p>
白小雅覺得那幾聲呵呵,不經(jīng)意間暴露了他不以為然的的態(tài)度。
白小雅第一次走進云集著各大公司精英的銀座大廈,總算暈暈乎乎摸索到了18層的總辦門口。隔著寬大明亮的玻璃門,就能看到大廳布置得端雅大氣,書架、古玩、盆景、觀賞魚,想到一線經(jīng)理說總辦的租金一年100萬,再看看眼前的場面,白小雅被聶董的排場震得直吸氣。
白小雅在門口逡巡了一小會兒,里面的職員都在安靜地忙碌著,正對著大門的條案狀前臺,空蕩蕩的沒有人值守崗位。白小雅推門進去,問離門最近的一個職員:“你好,我叫白小雅,是來找人事王總監(jiān)的。”
“請稍等。”那個職員起身進了旁邊的人事部隔間。
“白小雅嗎?你好你好?!币粋€衣衫飄逸、身材高挑的女子從人事部走了出來,“我估計你也快到了,還一直念叨著你路上會不會堵車,在北京要是沒遇到過堵車,就跟買彩票中了頭彩一樣。這地兒還好找吧,咱們進去說話?!?/p>
在人事部,白小雅拘謹?shù)刈谕蹩偙O(jiān)對面,聆聽王總監(jiān)介紹總辦的大概情況,和對她問東問西。白小雅因鄉(xiāng)音重不敢多說話,只用最簡短的句子回答。
王總監(jiān)顯然沒有在意她的口音,依舊親和力十足地跟她拉近距離,在了解了她的基本情況后,王總監(jiān)終于說到了重點:“咱們總辦少個前臺,你也看到了,先干著,慢慢熟悉辦公設(shè)備。其實這迎來送往的最鍛煉人,對你有好處。平時負責會議室和聶董辦公室的清潔工作,也就是抹抹桌子吸吸塵,沒有多少活兒累不著人。聶董一個月來不了幾次,甚至不來一次,也就是說大環(huán)境比較寬松?!?/p>
白小雅有點犯傻地問:“聶董不來,咱們就可以不受約束?”
王總監(jiān)笑笑“:不要會錯我的意,我想說的是聶董不來咱們就不會有壓力,大伙工作起來就更輕松愉快?!?/p>
白小雅聽后,有些緊張:“聶董是個嚴厲的人?”
王總監(jiān)斟酌了一下用詞:“在聶董的商業(yè)帝國里,她的威嚴不容挑戰(zhàn),只要我們做好了工作,就能感到她的‘皇恩浩蕩?!?/p>
白小雅到總辦都上班一個月了,連聶董的影子都沒看到過??傓k設(shè)有財務(wù)部、行政部、人事部、企劃部,前臺招待歸行政部管,王總監(jiān)把白小雅丟給管行政的辦公室主任后,就基本不過問白小雅的工作了。
只要沒有緊急任務(wù),白小雅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基本沒變化,上班先喂那一大缸昂貴的血紅鸚鵡魚,接著打掃衛(wèi)生護理綠植,之后接接電話送送信件,再復(fù)印、掃描個文件什么的,空閑時間很多。
白小雅那陣子看起來是總辦最悠閑自在的,沒什么人麻煩她,沒什么事必須要她去干,連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這是個不好的感覺,畢竟總辦不是慈善機構(gòu)。
那天,白小雅懶懶地坐在前臺,看著門口那盆葉片開裂卷黑的大芭蕉出神,行政司機小黃匆匆進來,對她說:“小雅,聶董正在地下車庫停車,很快上來,你先燒壺水,再把聶董的辦公室收拾一下?!?/p>
消息來得太過突然,白小雅驚得從轉(zhuǎn)椅上跳起來,沖進聶董辦公室手忙腳亂地收拾去了。
白小雅剛回到前臺,也沒敢坐,聶董就像一陣風(fēng)般進來了。
雖然有過種種臆想,白小雅還是有些瞠目結(jié)舌:這是一個精練優(yōu)雅的女人,比起王總監(jiān)的謙和,更有一種貴氣內(nèi)斂卻暗中懾人的氣場,尤其是她很美,一出場就會無懸念地成為眾人的焦點,何況這又是她的地盤。
“聶董好?!卑仔⊙啪o張得臉都紅了。
聶董含笑地向白小雅點點頭,沒做出更多的關(guān)注,徑直向她的辦公室走去。
白小雅傻傻地站在那兒,不知干什么好,辦公室主任也不支使她,自已進去出來地給聶董倒水沏茶送東送西。
后來白小雅才意識到,侍候聶董是她這個前臺招待的職責,也是表現(xiàn)自己的機會,怎么就讓辦公室主任代勞了?第一個照面她就辜負了聶董的賞識。
聶董呆在總辦的時間不長,處理了點事兒就離開了,眾人又是一番恭送。讓白小雅奇怪的是,聶董來時身上散發(fā)出的淳雅香氣,人走了大廳里竟還能嗅到幽幽余香。
聶董一連幾天來總辦后,那天剛上班,王總監(jiān)把白小雅叫到人事部問話:“平日你是怎么擦聶董辦公室桌椅的?”
白小雅沒想起哪里不妥:“天天用干凈的濕布擦一遍。”
王總監(jiān)苦笑地挑起細眉:“沒有按吩咐打蠟吧?”
白小雅感到不妙了:“看著挺干凈,就沒有經(jīng)常打蠟。”
王總監(jiān)嘆口氣:“聶董的辦公桌椅是紅木的,柜子是金絲楠木的,根雕是陰沉木的,都是極昂貴的木料,不能用水布擦。那張紅木桌上有兩條輕微的擦痕,修家具的僅是磨去擦痕補補色,就收了700元。你天天用濕布擦,桌面都裂出了許多細小的紋路,也怪我沒去檢查你。聶董很生氣,說你這不是護養(yǎng),是在搞破壞。還有門口那盆大芭蕉,她進門就看到了殘敗的黑葉片,上面還有蜘蛛網(wǎng),玻璃門上有不少手印等等,由此她斷定你對工作很疏懶。她沒有罵你,只是把我好一頓數(shù)落,說我沒有盡到督管責任。你快去補救工作上的不足吧,聶董下午可能還要來。你一定要記住,聶董是個有潔癖的人?!?/p>
白小雅知道闖禍了,啥也不敢多說,加倍細致地搞衛(wèi)生去了,一上午沒敢停一會兒。最后就剩下會議室的大玻璃桌沒擦了,聶董突然來了,說要開個行政會議,總辦的全體人員參會。
一二十號人圍著大玻璃桌端然肅坐,聆聽聶董訓(xùn)話。
白小雅在離聶董最遠的位子坐下,不敢看聶董,眼神不安地在桌面上逡巡:玻璃桌面簡直就是塵埃的照妖鏡,在明亮的光線下,桌面上下那些絮狀的、條縷狀的、斑斑點點的塵痕,一覽無余。白小雅暗中叫苦:我每天都擦一次,怎么還這樣不堪入目?
聶董說要召開年度峰會,各分公司的老總將云集總部;聶董說小雅要負責所有的會議記錄;聶董還說了什么,白小雅就聽而不聞了,桌面的臟污讓她十分焦慮。
聶董本來要說大事的,可突然厲聲責問白小雅,仿佛不先處理這事,就沒辦法接著講下去“:白小雅,你是這樣給我擦桌子的?我就是怕別的桌子藏污納垢,才特意弄了張玻璃桌。這是我見過的最臟的桌子!總辦就這么點衛(wèi)生,你能不能用點心對待?散會后立即把它擦干凈了。”
一桌子人全看向白小雅,白小雅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臉上的紅暈一直漲到耳根。
不知過了多久,讓白小雅如坐針氈的會議終于結(jié)束了,白小雅留在會議室準備搞衛(wèi)生。
聶董剛出會議室又轉(zhuǎn)回來,笑吟吟地囑咐:“小雅,別忘了會議桌。”柔和的語氣跟先前的厲聲責問,有如冰火兩重天。
很有幾天聶董沒來總辦,聽說飛去了福州新開的公司,白小雅一直繃著的神經(jīng)這才敢放松。
總辦的工作午餐,都是后勤的小郭每天12點送上來,到樓下時就電話通知前臺。這天,前臺的總機準時響起,白小雅也沒看來電顯示,條件反射地抓起電話就喊:“小郭同學(xué),你想把俺們給餓死嘞,麻溜兒送上來?!卑仔⊙艣]等對方開口,就“哇哇”地講了一陣家鄉(xiāng)話。小郭是她老鄉(xiāng),兩人私下交流都講家鄉(xiāng)話。
電話里的聲音有幾分迷惑和不悅:“說什么呢?我找人事王總監(jiān),麻煩你轉(zhuǎn)她的分機?!?/p>
白小雅意識到犯了前臺不說普通話的大忌,忙正正腔調(diào):“請稍等,這就給您轉(zhuǎn)。”然后麻利地轉(zhuǎn)走電話。
人事部敞開著玻璃門,分機竟開著免提,身材那么高的王總監(jiān),不敢坐,彎著腰接電話。白小雅才聽了一句,就驚悚地把耳朵支了起來,剛才要她轉(zhuǎn)電話的聲音,這時正狂風(fēng)驟雨地襲擊王總監(jiān):“前臺是公司的一個臉面,現(xiàn)在的前臺簡直就是一只鄉(xiāng)下的笨小鴨,說話土里土氣的,整天蓬松著頭,眉眼都不修飾。當務(wù)之急,你要對她進行培訓(xùn),先從普通話開始吧?!?/p>
王總監(jiān)忙迭聲地說:“是是,聶董,我會按照您的指示辦?!?/p>
白小雅通紅著臉,怔怔地盯著王總監(jiān)走過來。王總監(jiān)同情地說:“大概你也聽到了聶董的電話,總辦的人還培訓(xùn)普通話,聽起來像個笑話。”
隨后,王總監(jiān)把培訓(xùn)白小雅說普通話的工作照,發(fā)到集團高管的微信圈里。這下各分公司的頭腦們,都知道總辦的前臺竟然不會說普通話了。這還不算,聶董隔三差五就往前臺打電話,說是找這個那個的,以前也沒見她打來過,明擺著在給白小雅施加壓力,逼白小雅盡快學(xué)好普通話。白小雅一見聶董的號,就會緊張得嗓子冒煙。王總監(jiān)安慰她說:“聶董注重培養(yǎng)你,你要真的一無是處,在總辦還能留到現(xiàn)在?”
總辦的小職員在竊竊傳言,說聶董回北京了,而且是由兩個人攙扶著回來的。白小雅蒙了:生龍活虎出去的,回來咋就這么不堪了?司機小黃說聶董只是有點腰疼,別無大礙。
白小雅不敢有絲毫大意,把總辦打掃得一塵不染,隨時恭候聶董大駕光臨。這期間最受聶董器重的汪總,不時交待白小雅寫些材料,如市場調(diào)查、計劃書等。白小雅初次寫公文,難免不懂套路,汪總給出提綱,財務(wù)經(jīng)理和王總監(jiān)感念白小雅平時給她們做衛(wèi)生,都樂意盡心指教,甚至在復(fù)雜的數(shù)字統(tǒng)計方面代筆。
意外總是層出不窮,那天白小雅上班后去喂魚,差點嚇傻:魚缸內(nèi)的照明燈滅了,由于缺氧、低溫,九條血紅鸚鵡魚平躺缸底,僅有兩三條奄奄一息。一條魚700元事小,這外號發(fā)財魚的東西要是全死了,豈不預(yù)兆著集團霉運當頭?再加上聶董折腰而歸,這比擦不干凈會議桌嚴重十倍!
白小雅報告王總監(jiān)后,十萬火急地打電話催魚老板快送活魚來。
通電、換水、換魚,白小雅邊幫魚老板忙碌,邊祈禱聶董千萬別在這節(jié)骨眼上來。謝天謝地,水清魚歡,看起來比往常更賞心悅目。
中午時,聶董穿著一身清爽的運動服,推著購物車腰直步輕地上來了,這個要強更要面子的女人,推著購物車是防止在人前因腰疼露出佝僂相。聶董跟經(jīng)理們在大魚缸前,談笑風(fēng)生地賞了一回魚,白小雅暗暗慶幸魚換得及時。
給聶董燒水沏茶時,白小雅沒倒礦泉水就先燒壺,聶董一聲不吭,也不看白小雅,直接把危險的空壺拎一邊去了。白小雅體會到了什么是恨鐵不成鋼。辦公室主任得知聶董中午要吃粥,殷勤地熬出粥舀出一碗送進去。汪總過來,見鍋里還有一碗粥,說他也來一碗。白小雅把粥全舀給汪總后,端著空鍋去水房清洗。
洗鍋回來,總辦里硝煙彌漫,聶董在大發(fā)雷霆:“看看你給我招的是什么人,能不能找個機靈的!”
白小雅不知道哪兒惹火了聶董,剛上前就被聶董一把推開:“你離我遠點!”
白小雅由最初的惶恐,變得倍覺委屈,以至心灰意冷,既然要她離遠點,她就遠遠地走開了。王總監(jiān)手足無措地來找白小雅:“聶董發(fā)火你還不快去邊上伺候著?”
白小雅執(zhí)拗地說:“不去,她正煩我呢,我再湊上去,更招她煩。”
王總監(jiān)沒辦法:“非常時候你也別礙她的眼,找點活兒慢慢干,熬過這段時間吧?!?/p>
快下班時,白小雅覺得想好了,她去找王總監(jiān):“我不能達到聶董的要求,你給我張離職單,我走人。”
王總監(jiān)嘆了口氣:“我真心疼你,聶董發(fā)脾氣,肯定有原因,你先別急著離職。”
一句心疼話,讓輕易不落淚的白小雅,再堵不住淚腺,無聲地哭成了個淚人。王總監(jiān)忙遞過紙巾:“剛才聶董也表示后悔了,說她這段時間諸多不順,壓力大易發(fā)火,大家別介意。她是董事長,不好給你道歉,明白嗎?”接著是一堆勸慰話。
白小雅心里異常委屈,回到前臺座位后,她無聲地哭了一下午。
下班后聶董沒走,白小雅也不能走,不知從哪天起,只要聶董在,她就得侍候著。王總監(jiān)還戲謔白小雅是聶董的人,哪知白小雅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直到晚上22:30,白小雅才離開總辦。睡覺時,她又從夢中哭醒,怔忡半宿,不明白她如此努力,為什么還是狼狽不堪。
第二天,白小雅打起精神去上班,聶董5點就在總辦處理事務(wù)了。白小雅進去給聶董倒茶水,坐在軟椅上看手機的聶董忽然說:“知道昨天我為什么發(fā)火嗎?我還沒有喝粥,你就給我倒掉了。”
至此白小雅才明白聶董發(fā)火的原因:“剩下的粥汪總喝了,我洗的是空鍋。”
聶董仿佛愣了一下神,微有懊意地繼續(xù)看手機,什么也沒有說,可再有事喊白小雅時,聲音柔和得整個總辦都以為笨小鴨是她的親信了。
隔兩天,聶董在家里一早就給白小雅打電話:“你過來幫我收拾一下,我要去福州?!?/p>
說是收拾,其實聶董要白小雅給她腰上貼換膏藥。換完藥,白小雅幫聶董整理衣服。聶董分類,白小雅管疊整齊,由于腰疼,聶董干一會兒就要坐下休息喝些水。白小雅見她杯子空了:“我到樓下給您再倒一杯水吧?!眳s想不到聶董竟然說:“我怕麻煩你?!?/p>
這天,兩人竟然說了許多話,從識人術(shù)到成材,聶董侃侃而談。與其說是收拾東西,更像是聶董特意找白小雅去談話。傍晚時,聶董開車要去美容院,說是順路,其實拐了一個彎把白小雅送到住處。
很快年關(guān)就到了,白小雅的老公一直催她離職回家相夫教子??傓k的人事部在安排春節(jié)值班人員,白小雅沒看到自己的假日,去找王總監(jiān),說沒假日她只好辭職。
王總監(jiān)尷尬地說:“這是聶董的意思,不準任何人請假和辭職,大概是針對你的。知道嗎,你前段時間寫的計劃書是用于貸款的,要是請外面的人寫得出10萬元。咱們集團打算辦份內(nèi)刊,好通報各地分公司的情況,你是一個編輯的料呢……”
白小雅不辭而別了。聶董自有聶董的商業(yè)帝國,可在白小雅的骨子里,她是個自由寫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