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彤

由同名話劇改編，饒曉志執(zhí)導、郭帆監(jiān)制的荒誕喜劇電影《你好，瘋子！》由萬茜、周一圍、王自健、金士杰、李虹辰、莫小棋、劉亮佐等共同演繹，講述了七個素不相識的人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關進了一家精神病院，在遭遇了各種被逼良為瘋的行為后，七個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逃出瘋人院的故事。一場看似荒誕卻折射出人性黑暗角落的喜劇電影令人心頭一震。有人說這部電影是荒誕的，有人說這部電影是脫離現(xiàn)實的，也有人說這部電影是一針見血的，可我們不得不思考，人的本性生來善良，卻被現(xiàn)實活活逼成自私、猜忌甚至沒有人性的行尸走肉，《你好，瘋子！》恰恰揭示了我們不愿承認的現(xiàn)實。而荒誕劇的誕生就是為了在黑色幽默中展現(xiàn)對現(xiàn)實生活里的不良現(xiàn)象的揭示和對觀眾的教育。

一、人性是變化著的，也是捉摸不透的

薩特曾說：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痛苦的。電影的開場就用了監(jiān)牢、鐵窗、電風扇、血滴的場景，人物依次登場，出口成章的歷史老師蕭乃恩，腹黑善辯的律師馬睿，充滿正義感的記者李正，脾氣暴躁的出租車司機楊猛，八面玲瓏的公關經(jīng)理莉莉，為人善良厚道的寵物醫(yī)生韓沐山，還有年輕漂亮的文藝女青年安希，七個角色，七種不同的人生。他們意外地被送進一家精神病院被迫接受治療，從最初的抗拒、不配合到之后的接受，他們從唱歌，跳舞、同仇敵愾到相互猜忌、相互傷害，我們看到的是“讓一個正常人證明自己正常，這本身就不正?！钡谋瘋蜔o奈，我們也看到了不管人性怎么發(fā)展，卻始終逃不過自私和脆弱的現(xiàn)實，人性在面對絕境時，變得面目猙獰，瘋狂從來都是欲壑難填的產物。劇中的他們一開始相互指責，爭論不斷，在李正的帶領下變得團結，由安希的“背叛”，到出租車司機帶領下的霸權主義，最后到醫(yī)生、律師、老師組成的所謂民主的“大家庭”，丑態(tài)百出，出盡洋相。在當下這個浮躁的社會，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是一個私密角落，別人進不來，秘密也只有自己知道，可安希卻在電影最后的獨白中將現(xiàn)實層層剝開。有相關影評評論道：“業(yè)績、房租、工資早抽打著你，你像高速旋轉的陀螺，焦慮何止是一種情緒，它簡直就是一個魔咒，讓人永遠無法靠近你，安希的這種焦慮赤裸裸地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們也喜歡沒事點開手機看看，刷刷朋友圈刷刷微博，其實并沒有什么值得我們這樣浪費時間的新聞，卻只是為了某種看不見的安慰。”我們就像安希一樣，被病態(tài)的現(xiàn)實一路抽打一路前行，卻失去了原來最簡單的快樂和天真，我們開始變得自私，開始變得善妒，走了這么久卻忘了出發(fā)點，我們想要的只是簡單的快樂，安希的獨白讓我們不得不反思自己。

二、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

體現(xiàn)存在主義哲學的典型代表電影有許多，例如安東尼奧尼的《紅色沙漠》、北野武的《花火》、戈達爾《精疲力盡》、特呂弗的《四百下》，還有黑澤明、金基德等導演的眾多電影。雖然存在主義者的觀點有許多爭議，甚至互相否定，可有一點是共通的，那就是世界是荒誕的，人生是痛苦的。但筆者認為，存在主義完全由個人意識來決定自己的所有舉動，如果用幾個關鍵詞來定義，那就是荒誕、人性、自由。

說《你好，瘋子！》是荒誕的，可也是自由的。薩特認為存在主義的核心是自由，而筆者理解的自由是能自己選擇想要的生活，選擇喜歡的方式過一生，可這無疑是不可能的，我們崇尚存在主義，崇尚自由，也崇尚人性本善，但也在被現(xiàn)實狠狠打擊著。安希一人分飾七角，除了自己，其余六個人都在不同時段、不同境遇下陪伴過她，安慰過她，也給過她最貼心的幫助。然而，當面臨切身的危險和困難時，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將其拋棄。導演借用了這樣一個“人格分裂癥”的瘋子視角，向我們展示了最復雜的人性和善變的社會，揭示了我們至今都不愿承認的真理——“誰也不是誰的救世主”。當危險來臨，大家相互爭斗，他們救不了你，你也救不了他們，盡管害怕，盡管不愿承認，但這卻是生活的真相。生活中的我們不可能走得一帆風順，總有難過，總有迷茫，不知道走向哪里，哪里才是歸宿。我們總認為和朋友在一起吃喝玩樂，跟閨蜜一起談天說地就是生活的樂趣，可走了這么久我們卻忘了生活的本質，我們都是孤獨的。小時候覺得自己一個人是很難理解很難接受的事情，會覺得一個人的生活太可怕，沒有人陪你說話，沒有人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當時的我們甚至覺得那樣的人是可悲的。可長大了，經(jīng)歷很多事情以后才會明白，孤獨不是病，那是一種生活常態(tài)，是這個快節(jié)奏的社會中每個人都會患上的通病。我們開始變得不再相信別人，開始變得凡事先為自己考慮，變得自私自利、善變善妒，總覺得走了每個人成長中必不可少的那段路?？蓾u漸長大后發(fā)現(xiàn)，如何面對自己，如何與自己和諧相處，是我們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人生課題，誰也逃避不了。這段心里路程若走得好了，就會變得堅強樂觀，可如果一不小心走了岔路，也許就會變得和安希一樣，混亂了現(xiàn)實與夢境，變得瘋癲。

三、存在先于本質，本質的東西就是現(xiàn)實東西

很多人不理解存在主義，說這是一門藝術，我們可望而不可及，薩特說：存在先于本質，本質的東西就是現(xiàn)實的東西。電影源于生活，更高于生活。很多倫理片大多和家庭、愛情密不可分，將現(xiàn)實世界的縮影融入電影的藝術創(chuàng)作中，藝術元素和故事碰撞，將人性的扭曲用一種平鋪直敘的方式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將受眾的思維和情感帶入到故事情節(jié)中，讓其從人性的扭曲中感受到真實世界的殘酷?！赌愫?，瘋子！》就是其中一部典型的代表。極致分裂的場面調度，難以抗拒的瘋狂，破壞式地搗入腦中，我們在對瘋子說你好，在對自己說瘋子。出租車司機愛尼古丁，麻痹味蕾，刺激神經(jīng)，甚至幻想安希也是喜歡自己的。他有時懦弱，有時暴躁，但也有說不出的快樂。人們總以為他們都瘋了，但其實，瘋的不是他們，而是這個世界。有些人，不敢面對真實而殘酷的世界，缺少與世界的交流，于是，他們開始和自己對話，痛苦的清醒比死亡還要可怕。

影片結束時，安希五分鐘的獨白鏡頭讓人印象深刻，觸動心靈。韓沐山是那個每年都會陪她過生日的人，在安希心里早就把他當成了爸爸；安希不喜歡老師，但是最喜歡蕭乃恩老師；馬睿是那個最會討她開心的朋友；莉莉是安希最好的朋友，教她化妝，教她變得更美；李正是她最喜歡的人，甚至愛到骨子里；楊猛永遠不嫌棄臟活累活，開著小破車帶她到處玩……常言道，只有經(jīng)歷相同的事情才會觸動內心深處最敏感的神經(jīng)。我們每個人都像安希一樣，希望這樣的朋友、這樣的愛人陪在身邊，我們在安希身上找到了情感寄托，找到了生命深處的渴望，這是對自由的渴望。

我們存在于這個世界，需要朋友，需要家人，也需要信仰。正如薩特說的那樣，世界是荒謬的，人生是痛苦的。存在主義的核心是自由，我們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但不管走多遠，都應記住，別忘了出發(fā)時的初心，別在行走的路上丟了自己。要知道，不忘初心，才能方得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