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
20年前,剛出道的律師李明亮,憑借法律知識和雄辯的口才,在法庭上扭轉(zhuǎn)乾坤,把一起富商強奸女助理的案件,硬是翻轉(zhuǎn)過來,法院最后判兩人自愿發(fā)生性關(guān)系,富商被無罪釋放。女助理敗訴后,不堪丈夫的辱罵和社會輿論,含恨自殺,丈夫把僅4歲的女兒劉恰丟給岳母,憤然遠走他鄉(xiāng)……
劉恰和姥姥相依為命,年幼的她并不明白母親死亡的真相,而李明亮卻陷入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中。劉恰上中學時,姥姥因心梗去世,她成了孤女,李明亮毅然當了“接盤俠”……劉恰知道真相后能否原諒他?李明亮一家又會陷入怎樣的風波?
1997年4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李明亮正在整理案卷,門衛(wèi)打電話告訴他,說一個老太太要上來鬧事,她女兒李梅自殺了……
李明亮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他告訴門衛(wèi),不要讓老太太上來!老太太搶過門衛(wèi)的電話,哭著譴責李明亮:“都是你害死了她!”李明亮不敢聽下去,忙掛了電話……
李明亮,1973年出生于河北省廊坊市文安縣,1995年從中國政法大學畢業(yè)后,通過了司法考試,到北京一家律師事務(wù)所當律師。剛拿到律師證不久,他就代理了一起官司。一個叫張振華的房地產(chǎn)公司老板,被自己的助理李梅告到法院。李梅聲稱張振華強奸了她,張振華卻辯白說,他跟李梅確實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但是雙方自愿的。
據(jù)張振華稱:1996年6月22日,他帶著助理李梅到天津出差,在一家酒店開了兩個房間。當晚,張振華想跟她討論一下第二天的工作安排,李梅到他房間時脫掉外衣,只穿了一套性感的薄衫,還不時挑逗他,他把持不住,就跟李梅發(fā)生了關(guān)系。事后,李梅要求張振華給她一套房子,張振華同意了,讓她在北京通州區(qū)一個剛開發(fā)的樓盤里選一套。李梅嫌遠,兩人沒達到一致,李梅便告他強奸……
李梅卻在起訴書中聲稱:當晚21點多,張振華打電話要她過去談工作,她進房間后,張振華對她甜言蜜語,說愛慕她已久,希望李梅做他的情人,李梅斷然拒絕,張振華就強行和她發(fā)生了性關(guān)系?;氐阶约旱姆块g后,李梅又氣又怕,感覺很臟,就去洗了澡,然后坐在床上,哭了一夜。天亮后,張振華打電話給她說,愿意“補償”她一套通州的房子,李梅拒絕了,當天就返回北京,并報警……
兩人各執(zhí)一詞,又無其他證人和證據(jù)。接受代理后,李明亮很快確定了辯護方向和辯護技巧。
在法庭上,李明亮向李梅發(fā)出一連串的質(zhì)問:“事發(fā)后,你為什么不在第一時間報警?為什么要洗澡?難道你不知道保留證據(jù)的重要性嗎?是不是當時根本就沒有想要留下證據(jù)?”李梅哭了。
李明亮又咄咄逼人地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在天津報案,而要回北京報案?是不是因為張振華給你通州的房子,你不滿意?”
李梅當場失控:“你胡說!根本就沒有房子?!崩蠲髁磷プ≡掝^逼問:“有房子呢,是不是就不會報警了?”李梅哭得渾身發(fā)抖,根本說不出話來。
李明亮又把從賓館調(diào)出來的錄像呈給法庭。從錄像上看,李梅去張振華房間時,似乎很輕松,出來時低著頭,長發(fā)散落,擋住了她的臉,從步態(tài)上看,也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
李明亮又問李梅,事發(fā)后有沒有給家里打過電話?李梅說打了,但當時老公有事,她說了兩句話就掛掉了。李梅的老公劉波隨后作證,說她出差時,每天晚上都打電話,但當時很晚了,他要哄女兒睡覺,沒說兩句就掛了。李明亮說通常女子被強暴后,會痛哭、無助、害怕,從劉波的陳述里,他根本沒聽出妻子有任何異常,由此斷定,李梅并沒有被強暴,她是自愿跟張振華發(fā)生的關(guān)系,只是因為對通州的房子不滿意,才告張振華強奸……
1997年3月,法庭最后裁定這起“強奸”案不成立,張振華被當場無罪釋放。
李梅敗訴后,劉波認為是她和張振華“通奸”,受不了這種屈辱,憤然提出離婚,并要她凈身出戶!李梅被張振華掃地出門,丟了工作,親友和同事們更是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4月中旬,李梅不堪忍受屈辱和痛苦,吞食毒鼠強自殺身亡。
劉波老家在江西省南昌市,妻子自殺后,他受不了這雙重的打擊,將年僅4歲的女兒劉恰丟給岳母張?zhí)m菊,回了南昌。張?zhí)m菊早年守寡,女兒自殺,女婿又跑了,丟給她一個不諳世事的外孫女,她精神幾乎崩潰。事發(fā)后,她跑到張振華的公司想討個“說法”,可哪里還有人,大廈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張振華去了南方。張?zhí)m菊認為李明亮是害死女兒的“罪魁禍首”,所以跑到律師事務(wù)所找李明亮……
李明亮躲著張?zhí)m菊,內(nèi)心陷入巨大的矛盾和痛苦之中。他剛接這個官司時,覺得李梅就是想趁機多要點“籌碼”,雖然他也鄙視張振華玩弄女性,但他剛出道,更渴望自己在法庭上讓人刮目相看。在這起案件中,張振華即便可以免除法律上的責任,也應(yīng)受到道德上的譴責。他作為張振華的代理人,從法律上來說沒有任何責任,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講,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辯護,李梅恐怕死不了。想到這個,李明亮自責、愧疚?,F(xiàn)在,當事人走的走,死的死,他剛剛建立起來的職業(yè)自信,也隨之坍塌,可他又不愿否定自己,他對自己從事的職業(yè)尊嚴產(chǎn)生了懷疑……
張?zhí)m菊多次跑到律師事務(wù)所哭鬧,要李明亮賠女兒的性命,這成了李明亮甩不掉的道德包袱。
張?zhí)m菊知道找李明亮也沒有用。劉恰小,她身體又不好,每月1000多元退休金,入不敷出,精神上又背負著那么多屈辱和隱恨,幾乎度日如年。
一想到張?zhí)m菊祖孫,李明亮心里就倍受煎熬。一天上午,他買了一些水果,趕到北京西城區(qū)一棟老舊的住宅,找到5樓張?zhí)m菊家,敲門后見到身材矮小、單薄的張?zhí)m菊,給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含淚道:“阿姨,我是李明亮,來看看您和孩子?!?/p>
在法庭上,張?zhí)m菊曾經(jīng)見過李明亮。如今再見到他,她一下子傷心地哭了起來:“你現(xiàn)在來干什么?不怕我這個老太婆拿刀砍了你?”李明亮已經(jīng)做好了思想準備,任張?zhí)m菊一頓傷心怒罵。
張?zhí)m菊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讓李明亮進了屋。這是一套小兩室的房子,約50多平米,里面陳設(shè)很簡單。他問孩子去哪了,張?zhí)m菊說:“上幼兒園了。孩子現(xiàn)在整天哭?!薄八职植还芩藛??”張?zhí)m菊說劉波偶爾也給孩子寄點禮物和生活費。
臨走時,李明亮說:“阿姨,我記下您的電話,我也把電話留給您,以后有什么困難,就給我打電話,我能幫的一定幫。”張?zhí)m菊抹了抹眼淚說:“你還算有點良心。”下樓時,李明亮心情特別沉重。
自此,李明亮經(jīng)常打電話給張?zhí)m菊,詢問祖孫倆的情況,隔三岔五給恰恰送點玩具,給老人買點生活用品。一天晚上八點多,李明亮正在律師事務(wù)所加班看案子,突然接到張?zhí)m菊的電話:“恰恰發(fā)高燒,我抱不動,你能來幫我把她送醫(yī)院嗎?”李明亮馬上答應(yīng),放下電話,抓起外衣就往外跑。
李明亮趕到張?zhí)m菊家時,劉恰已燒得滿臉通紅,緊咬著牙關(guān),昏迷不醒,他趕緊用小被子裹住她,抱著跑下樓,和張?zhí)m菊一起把她送到醫(yī)院。醫(yī)生檢查后確診劉恰得了急性腦炎,經(jīng)過搶救,天亮才脫離危險。醫(yī)生說再晚點,孩子就會落下后遺癥。
張?zhí)m菊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哭。李明亮安慰她:“沒事了,阿姨。”張?zhí)m菊情緒稍稍平穩(wěn)了些,轉(zhuǎn)過臉對李明亮說:“都幾點了,你快去上班吧?!崩蠲髁琳f:“那我下午再過來。”李明亮到繳費處把劉恰的醫(yī)藥費交了,又多交了兩天住院費。下午,他又到醫(yī)院時,張?zhí)m菊要把錢還給他,他拒絕了。
一周后,劉恰康復,李明亮把她送回家。劉恰已經(jīng)跟他熟了,見他要走,依依不舍地說:“叔叔,你什么時候再來呀?”李明亮笑著拍拍她的馬尾辮:“叔叔有空就過來看你,陪你玩?!眲⑶「吲d地笑了。張?zhí)m菊在一邊悄悄抹淚。怕劉恰受傷害,張?zhí)m菊只告訴她媽媽出車禍去世,爸爸去了外地。李明亮一到周末就過來陪劉恰玩。為了瞞住她,他叫張?zhí)m菊“表姑”,讓劉恰喊他“表叔”,有了這層親戚關(guān)系做掩護,他來往也很方便。兩年后,劉波在南昌結(jié)婚,對劉恰就很少過問。2000年,李明亮談了女友杜若希,也帶她認了這門“親戚”,杜若希對劉恰很同情,也很喜歡這小姑娘,常帶她一起玩。
2001年,李明亮、杜若希結(jié)婚,2002年生下女兒李皓月,一家三口小日子過得很幸福,但他對恰恰祖孫的關(guān)心一點也沒減少。劉恰逐漸長大,在她的意識里,“爸爸”的概念遠遠沒有“表叔”親切,有什么事,她總喜歡打電話告訴李明亮。
經(jīng)過幾年的相處,張?zhí)m菊嘴上不說,心里早就原諒了李明亮,想到他結(jié)婚生女,一個家要照顧,再加上她跟恰恰,李明亮的負擔很重,不能讓他無止無休地還“良心債”。張?zhí)m菊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她想把劉恰送回到劉波身邊。
2006年10月,她給劉波打電話說這事,劉波很為難,現(xiàn)任妻子不同意接劉恰來,他失去了一個家不能讓第二個也破裂。張?zhí)m菊很生氣,讓劉波把劉恰的監(jiān)護權(quán)變更給她,劉波答應(yīng)。李明亮以律師的身份,幫他們做了法律變更手續(xù)。劉波心里奇怪,但也沒說什么。李明亮對劉恰更疼惜了,一點小事都給她想得很周到。杜若希雖然也喜歡劉恰,但覺得丈夫完全沒必要對一個遠房表親這么好。
2008年3月的一天,張?zhí)m菊在菜場突發(fā)心肌梗塞,送到醫(yī)院已經(jīng)不行了。李明亮幫助處理了后事,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她留下的一份遺囑和一盤錄音帶向李明亮交代后事:“明亮,恰恰拜托給你了。我去世后,你做她的監(jiān)護人。我那套房子要拆遷,還建一套偏遠點的,還能剩個百十來萬,作為恰恰的學費和生活費,由你替她管理,恰恰上大學后再交給她,千萬不要讓劉波插手……”李明亮作為律師出面,把這一切都處理妥當。當時,劉恰哭得死去活來。有人提議把她送到南昌,劉恰堅決不去,她說姥姥遺囑和錄音里有“交代”,她跟著“表叔”。
李明亮在征得妻子同意后,把劉恰領(lǐng)回了家。
李明亮家只有兩室一廳。他和妻子在女兒皓月的房間支了一張床給劉恰住。外婆突然離世讓劉恰變得很自閉,學習成績下降。李明亮很擔心,每天幫她輔導功課。劉恰會看眼色,經(jīng)常幫著杜若希做家務(wù),照顧妹妹皓月。
家里平添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杜若希很不習慣,她不理解丈夫?qū)⑶〉母星?,背地里一再追問他們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李明亮說:“就是親戚!我在北京上大學時,表姑和李梅表姐對我很照顧,現(xiàn)在恰恰無依無靠,表姑對我又有交代,我能不管她嗎?”杜若希沉默了。
2011年,劉恰上高三,學校離得比較遠,李明亮要開車去接送。11月的一個周末,下午恰恰學校沒課,吃過午飯李明亮要去接她。正好,杜若希來電話,說她要加班,讓他下午去接女兒。當時是下午一點多,上小學的女兒正常下課是三點,他先開車去劉恰的學校。路上很堵,等他接了劉恰,再趕到女兒的學校時,已經(jīng)快四點了,女兒一個人坐在傳達室里,看到他,又哭又鬧,回家還跟媽媽告狀。晚上,杜若希埋怨李明亮心里只有劉恰,夫妻倆拌了幾句嘴。李皓月也不想理劉恰,自己去媽媽房間睡了。第二天,李皓月還在生氣,繼續(xù)當著爸爸的面發(fā)泄對劉恰的不滿。劉恰哭了,對李明亮說:“你在學校附近幫我租個房子吧?!崩蠲髁涟参克骸靶『⒆酉瓜胧裁矗空l家沒矛盾?。磕愫煤脤W習考上好大學,表叔對你姥姥才有交代!”
本以為過兩天就好了,沒想到,一天晚飯后,一家人坐在客廳看電視,十點過后,李明亮讓皓月睡覺,皓月不睡,李明亮就把電視給關(guān)了,皓月大叫著跟父親鬧。劉恰忙哄她:“回房間吧,我給你講故事?!别┰乱话驼拼蜷_她的手:“誰要聽你講故事,你不害我就是好事。”李明亮聽到女兒的話對著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皓月“哇”地哭了。杜若希見丈夫為了一個外人打女兒,很生氣:“李明亮,你不想過了嗎?”李明亮沒理她,杜若希氣得拉起女兒打開門走了。
杜若希家在北京,她帶著女兒回了娘家,一連十幾天都沒回來,劉恰催李明亮去接她們,李明亮說不要她操心。其實,他去接了,杜若希說只要劉恰還住在家里,她們就不回去!李明亮要她別跟一個孩子過不去,杜若希冷笑:“她恐怕不是普通的孩子吧?”“你什么意思?”李明亮問。杜若希脫口而出:“是你的孩子吧?要不然,你怎么就對她這么好?”李明亮驚?。骸扒∏∷龐寢尅痹挼阶爝呌盅柿嘶厝?。他答應(yīng)過張?zhí)m菊,等劉恰考上大學后才會說出真相,如果他現(xiàn)在告訴了妻子,妻子萬一說漏了嘴怎么辦?劉恰還剩幾個月就高考了,不能影響她。他長嘆了口氣說:“你真無聊?!币娎蠲髁翛]有否認,杜若希更堅信了自己的想法:劉恰可能是丈夫的“私生女”!
杜若希和皓月一直不回家,劉恰很自責,為了不讓表叔為難,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趁一個星期天,家里沒人,叫了輛出租車,搬到了學校附近自己租的一間房子里。李明亮得知后,堅決讓她退了房。此后,李明亮不管工作多忙,熬夜到多晚,每天早上都起來給她做早飯,開車送她去學校。
2012年春節(jié),劉恰給杜若希打電話,希望她回家過年,但杜若希報了團和皓月去新西蘭旅游。李明亮拿妻子沒辦法,只好冷處理。
2012年夏,劉恰考上北京外國語學院,李明亮想把她母親當年自殺的事告訴她,但這些年,他早把劉恰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旦真相大白,劉恰肯定會恨他,猶豫再三,他想等劉恰成熟點再說。
劉恰去住校后,李明亮再去求妻子回家,杜若希趁機下臺階,帶著女兒回到家里,夫妻矛盾漸漸緩解。杜若希也覺得有點愧疚,周末或放假,她就打電話,把劉恰叫回來吃飯。劉恰也不計較,和“表叔”一家又慢慢融洽起來,并輔導皓月學習。
2015年,劉恰上大三,作為交換生要到美國學習兩年。一個周末,杜若希送女兒去培優(yōu),家里只有李明亮和劉恰,他把自己當年幫張振華打官司,劉恰的媽媽李梅敗訴、含恨自殺的經(jīng)過告訴了她。
劉恰蒙了!她不相信這個感恩了十多年,比爸爸還要親的“表叔”,居然是害死媽媽的“真兇”。劉恰恨到極致,揮拳打李明亮,連打帶哭:“你害死了我媽媽,我姥姥真糊涂,她怎么會原諒你……”李明亮任其發(fā)泄,流淚懺悔:“我一直生活在地獄里,沒敢對你說出真相,是怕你拒絕我這個罪人?!?/p>
劉恰哭著吼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你是個偽君子!騙子!殺人犯!”劉恰哭著離開了李明亮的家,帶著仇恨去了美國。劉恰走時李明亮也不去送她,杜若希感到很奇怪,追問李明亮原因,李明亮終于道出那個秘密:“我一直很怕面對這件事,怕劉恰知道,也怕你和女兒知道,怕你們鄙視我,我努力想做好……”他哽咽得說不下去了。杜若希驚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丈夫居然背負著這么沉重的壓力過了20年,自己非但沒幫他分擔,還一再誤會他、怨懟他。杜若希感慨萬千,這一刻,夫妻倆徹底和解。
事后,杜若希給劉恰發(fā)了一封郵件問候她,劉恰很快就回復了,說一切都好。她們都沒有提那件事,甚至都沒有提到李明亮。杜若希知道劉恰的這道傷口,需要時間慢慢愈合。
在美國,一想到李明亮,劉恰就恨得咬牙切齒,恨過之后,她又有一種莫名的傷感。自己很小就沒了父母,如果不是李明亮給予她呵護和激勵,她怎么能走到今天?有時,劉恰懷疑自己是不是心太狠?尤其是她每次打開QQ空間時,總有李明亮瀏覽過的痕跡。她知道“表叔”在關(guān)心她,想得到她的諒解,可她卻無法像姥姥那樣原諒和寬容他……
劉恰出國后,李明亮一直很痛苦,他不敢主動跟她聯(lián)系。劉恰在美國的消息都是妻子告訴他的。妻子和女兒還收到她從美國寄來的禮物,偏偏沒有他的,但知道她在美國一切都好,他感到很寬慰。
2016年春,劉恰與清華大學在美國的交換生譚洪相戀,她在郵件里告訴了杜若希,并發(fā)來她和譚洪的合影照。杜若希給丈夫看:“她其實是想讓你看。”李明亮看到譚洪陽光帥氣,為劉恰高興。
2017年5月,劉恰和譚洪一起回到北京。劉恰在北京一家美資企業(yè)做人力資源工作,譚洪在另一家外企任職。他們的愛情,得到了譚洪父母的祝福,杜若希還作為劉恰的“表嬸”,去跟譚洪父母見了面,確定了國慶婚期。
2017年國慶前,李明亮收到一個快遞,是劉恰寄來的結(jié)婚喜帖,邀請李明亮一家參加她的婚禮,快遞里還附有她寫給李明亮的一封信,她在信里說:“我確實恨過你,但最終釋然?;蛟S,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一段特殊的歲月,這段歲月讓我們成長……我想在婚禮上看到你,接受你的祝福!”李明亮的眼睛濕潤了。
2017年10月1日,在北京王府井飯店,李明亮攜全家參加了劉恰的婚禮,親眼見證了她的幸福。劉恰帶著新郎譚洪向他敬酒,她眼里含著激動的淚花:“表叔,謝謝您!”李明亮高興得一飲而盡。
如今,兩家常來往。李明亮的事業(yè)走上了新的高峰,而劉恰也收獲了屬于她的幸福。他們一起走過了那特殊的人生階段,溫暖向前。
編輯/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