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俞益萍
十年前,我隨我丈夫來到南方。在南方的生活千好萬好,但總有些問題沒辦法解決,那就是想家、想親人、想故鄉(xiāng)和想朋友。
經(jīng)常做著同樣的夢,急急忙忙追趕著,有時是汽車,有時是火車,有時是飛機,跑??!追啊!最后卻沒有上去。一下子醒了,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想一想,要去哪兒?回家,回家,多少次夢里醒時縈繞心間的就是想家。一次一次的夢,使自己一次一次悵然,一次一次徹夜無眠。企盼著、計劃著,不知什么時候回到生我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懷抱?
我的家在華北大平原的腹地,河北省中部的一個小村莊。土地貧瘠,沙灘成片,相傳是古運糧的故道。不知道從什么朝代開始,我的祖先開始植樹造林,我的家鄉(xiāng)雖然沒有青山秀水,但卻有果樹飄香。
南方四季如春,花草樹木常年蔥綠,剛來時覺得很舒服,時間長了,就覺得平淡。我經(jīng)常懷念四季分明的家鄉(xiāng),想念家鄉(xiāng)春天的花、夏天的蟬、秋天的實、冬天的雪。
我想念家鄉(xiāng)春天的花。想念給大地帶來生機的杏花和桃花。那第一枝報春的杏花,和接著開的桃花,那滿枝滿樹淡粉色的花瓣,抱著那白中透黃的花蕊,頂著料峭的春寒,爭奇斗艷,至今想起來仿佛還聞到她那淡淡的清香。接著開的是雪白雪白的梨花,頭兩天還是尖尖的花苞,一夜春風(fēng),白色梨花千樹萬樹競相開放。她舒展的花瓣,如銀似雪,一塵不染,那淺黃的蕊絲和雪白的花瓣濃淡相宜。她和粉紅色的杏花、桃花相比,更顯得高雅莊重。還有那棗花、李花、蘋果花……
我想念家鄉(xiāng)夏天的蟬。家鄉(xiāng)的樹多,所以蟬多。在花鳥魚蟲中,蟬是平庸的,它薄透的翅膀,虎頭虎腦的形態(tài),已有幾分討喜,特別讓人忘不了的是它的叫聲。它是夏天最熱烈的謳歌者,無論是炎炎烈日的正午,還是朦朧的月光下,甚至在暴風(fēng)雨來臨之際,都能聽到它不知疲倦、無憂無慮的歌聲。“數(shù)家茅屋清溪上,千樹蟬聲落日中?!蔽蚁矚g在一天繁重的勞作后,躺在舒適的涼席上,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這美妙的蟬聲。
我想念家鄉(xiāng)秋天的實。春華秋實,收獲的秋天,這是平原最繁忙也最歡快的季節(jié)。果園里紅紅的蘋果、黃黃的鴨梨,摘一顆晶瑩的紅棗,放在嘴里,那甜、那脆,至今忘不了那滋味。家家忙著采摘水果,一筐一筐送到城里去賣,賣了錢,買回來生活必需的油鹽醬醋,扯幾塊新布,全家老少添幾件新衣,有時還可以買點魚啊、肉啊等等當(dāng)時的奢侈品。
田野里,高粱紅得似火,飽滿的谷穗壓彎了腰,家家忙著收割,儲備著一年的食糧。姑娘媳婦們收集雪白的棉花,時不時傳來她們的歡聲笑語。所有這一切構(gòu)成了至今想起來都讓人心醉的豐收景象。
我想念家鄉(xiāng)冬天的雪。家鄉(xiāng)的雪飄飄灑灑,漫天遍野,那晶瑩剔透的雪花,是那樣地輕盈,又是那樣地純潔。一到冬天,人們就盼著下雪。常說“瑞雪兆豐年”。一場大雪,不僅凈化了空氣,而且那雪像棉被覆蓋著過冬的麥苗,當(dāng)春天來臨,它又慢慢地融化,滋潤著返青的麥苗。人們高興著,因為一場雪,帶給人們的是平安、是希望,是明年麥子的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