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萬物生發(fā)的時節(jié)。在中國,人們對風景的偏愛由來已久,且對待山水景觀的態(tài)度和西方人有所不同,這就造成了中國早期風景攝影的一些特色。中國人的游山玩水懷著欣賞陶冶的心情,而西方人則多是抱著探索的壯志。因此,在郎靜山、陳復禮等老一輩攝影家的鏡頭里,風景攝影是“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生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處”的幽謐,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的隱逸,是在人世的生活之外,給自己的心靈打造的一片自由逍遙的理想空間。
由此可見,攝影人觀看風景的態(tài)度會直接影響到鏡頭里對風景的框取,甚至助力于建立起獨一無二的影像風格。我們已經(jīng)逐漸意識到了當下風景主題攝影日益凸顯的趨同性、模式化問題——這當然不能怪罪于亙古不變的自然風景,而在于許多人的拍攝沒有展現(xiàn)個體思想,沒有體現(xiàn)獨特的現(xiàn)實理解,更沒有獨到的現(xiàn)實關懷。正如王陽明所說:“蓋天地萬物與人原是一體,其發(fā)竅之最精處,是人心一點靈明?!睆挠^風景到風景觀,之間相差的可能就是這一點靈明。
的確,風景不常變,常變換的是人觀看風景的心情和思索。正因為如此,風景攝影才在近二百年的攝影發(fā)展歷程中不斷的帶來驚喜。用相機鏡頭刻錄大自然風景的愿望由來已久,借助達蓋爾銀版攝影術,人們終于與自然“對話”:可以展開地景勘探,可以彰顯征服野心,也可以欣賞不曾被發(fā)掘的美。到了20世紀上半葉,在此基礎上不斷突破既往對風景攝影的想象的攝影家們,如米諾·懷特、阿倫·西斯金德開始將情感、心緒投注于對景觀的觀察。與此同時,也有一些攝影家將對人與自然關系的反思通過風景攝影表現(xiàn)出來,如愛德華·韋斯頓晚期作品中出現(xiàn)的現(xiàn)代文明在自然中留下的遺憾(安塞爾·亞當斯也曾特別出版攝影集呈現(xiàn)人類對風景的破壞)。其后,威廉·艾格斯頓、羅伯特·亞當斯等攝影家也拓展了自己對風景的認識,景觀紀實逐漸發(fā)展起來。到了當代,攝影家們從風景中汲取更多養(yǎng)分來充實自己的影像表達,無論是安德烈亞斯·古斯基的觀念空間,還是邁克爾·肯納的東方禪意,都演繹出風景攝影的不同魅力。
風景攝影的發(fā)展歷程尚有瞬息萬變的轉換,作為樂山樂水的攝影人,是否也應在個人的拍攝中思考變化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