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風渡

顧玉嬌與謝逍林是一對表姐弟。在謝逍林看來，媽媽顧娟給予她娘家親侄女顧玉嬌的寵愛，遠遠超過了給予自己的愛，表姐顧玉嬌自小聰明、優(yōu)秀，在她的對比和映襯下，成績差且叛逆的謝逍林顯得黯然失色，這也成了他心里的一道陰影。

一場突如其來的慘烈車禍，奪走了顧娟和娘家哥哥的生命，顧玉嬌也身受重傷，脾臟被摘除，就在她急需救治和親情呵護之際，顧玉嬌的母親卻對顧玉嬌突然撒手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讓親情突然“閃崩”？謝逍林和顧玉嬌能否在渡盡劫波后，余脈相親？

媽媽寵愛小表姐：兒子心理陰影面積有多大

2013年夏，顧玉嬌初三畢業(yè)后，原本可以正常升入高中，可顧娟卻堅持要她去上貴族高中。謝啟正不解地問：“她家的條件能上貴族學校嗎？”

顧娟說：“費用我出?！敝x啟正不悅地說：“結(jié)婚之后，你在娘家，尤其是嬌嬌身上花的錢太多了?！?/p>

看爸爸媽媽為表姐上學的事爭執(zhí)，一旁的謝逍林為爸爸幫腔：“是啊，她成績好，不就是死讀書嗎！就算她以后考上北大，出來也是個書呆子?！薄皼]你的事，你要是能讀成這樣的‘書呆子，那我睡夢中也會笑醒?！鳖櫨昱^蓋臉地給了兒子一頓呵斥……

謝啟正老家在江蘇省南京市江心洲，早年到深圳一家印務(wù)公司打工，和顧娟成了同事和戀人，回南京結(jié)婚后，在江心洲承包了一家紙品包裝廠。兒子謝逍林出生后不久，夫妻倆成立了南京謝氏包裝材料有限公司，謝啟正當法人代表，顧娟任總經(jīng)理。

顧娟老家在安徽省蕪湖市南陵縣，哥哥顧明緯、嫂子馬蓉蓉都是普通工人，生了一雙兒女，顧玉嬌是顧娟的娘家侄女。顧娟特別看重親情，除了常在經(jīng)濟上資助哥哥一家之外，每年寒暑假都會以輔導(dǎo)兒子功課為由，把侄女接到南京家中。

這次，為要不要資助顧玉嬌上貴族高中的事，夫妻倆發(fā)生口角。顧娟對丈夫解釋說：“我18歲就到深圳打工，哥嫂幫了我很多，父母都是他們養(yǎng)老送終的。現(xiàn)在我們條件好了，幫助他們一下也應(yīng)該。我嫂子有點重男輕女，都說侄女跟姑姑親，何況我這個侄女聰明靈秀，成績好，她有能力考取名校的。你要是舍不得錢，就當是我哥嫂借的，以后還給你?！?/p>

妻子的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謝啟正反倒不好說什么了。妻子和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對企業(yè)有支配權(quán)，他也不在乎那幾個錢，免得傷了夫妻感情。再說，他也挺喜歡妻子的這個娘家侄女，好好培養(yǎng)，以后會有出息。于是，他對妻子表態(tài)說：“算了，算了，你看著辦吧?！?/p>

可在兒子謝逍林看來，媽媽給予表姐的寵愛遠遠超過了給自己的愛，他多次向媽媽抗議：“你太偏心了，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兒子？”

在謝逍林的記憶里，表姐顧玉嬌從小就像家里人一樣，隔三岔五就被媽媽接到南京。年幼時，他喊著“嬌嬌姐”，屁顛顛地跟在顧玉嬌的身后玩耍。可隨著他漸漸長大，他對這個比自己大兩歲、成績比他好很多，又乖又聽話的表姐，開始變得不耐煩。

謝逍林上小學五年級的寒假里，顧娟再次把侄女接到南京，那時顧玉嬌已經(jīng)上初中。一天中午出門前，顧娟對侄女說：“嬌嬌，你要好好看著你表弟，不要讓他玩游戲，把作業(yè)寫完?！敝x逍林心里很煩。等媽媽剛離開家門，他就對顧玉嬌說：“嬌嬌姐，你去幫我買個鉛筆吧?！鳖櫽駤赊D(zhuǎn)身一出門，謝逍林立刻鎖門溜了出去，找鄰居的小伙伴玩去了，他惡作劇般地想：我就不回家，讓你進不了門，凍死你！

直到天擦黑的時候，謝逍林才回到家里，剛打開家門，媽媽一臉怒火地責問他：“你跑哪里瘋?cè)チ?，你是不是故意讓你嬌嬌姐站在家門口挨凍？馬上向你嬌嬌姐道歉！”謝逍林一聲不吭，抗拒認錯。

這事過去后，顧娟給侄女配了一把鑰匙，謝逍林很不滿：“她又不是家里人，憑啥給她鑰匙？”顧娟朝兒子瞪眼：“她是你表姐?！薄澳闫?！”謝逍林抗議。

有一年暑假，謝逍林和顧玉嬌一起在家里寫作業(yè)，幾乎不約而同地說：“頭昏了，出去玩吧?！彼麄儾桓腋嬖V顧娟，私自跑到玄武湖游玩。顧玉嬌張開雙手，在環(huán)湖路上一邊跑，一邊喊著謝逍林的名字，讓他追趕，謝逍林忽然覺得這個表姐其實蠻可愛的。那次，姐弟倆在玄武湖追逐，玩得特別愉快。

就在兩人正在湖中踩水船的時候，顧玉嬌口袋里的電話響了，是姑姑打來的。她接完電話，驚慌地對表弟說：“姑姑發(fā)火了，我們趕快回家?！?/p>

一進家門，顧娟便批評兒子：“肯定是你騙嬌嬌姐姐出去玩的。”顧玉嬌急忙說：“是我?guī)П淼艹鋈サ?。”顧娟說：“嬌嬌，你別護著他?！敝x逍林梗著脖子說：“就是我要去的，怎么樣？”顧娟不理他，轉(zhuǎn)身拿出一個新手機說：“嬌嬌，這是姑姑送你的生日禮物?！?/p>

謝逍林傻了。他哀求過多次，父母都沒有給他買蘋果手機，沒想到媽媽卻給表姐買了。他朝媽媽吼叫：“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兒子?。俊?/p>

顧玉嬌在一邊發(fā)愣，忙把手機遞給他，被顧娟一把奪下，又塞回她手里。謝逍林暴怒了：“顧玉嬌，你滾，以后不許來我家！”

“啪！”謝逍林的臉上挨了媽媽一巴掌，他跑進臥室，“砰”地關(guān)上門，顧玉嬌在門外聽到了他大哭的聲音，嚇住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對顧娟說：“姑姑，我把這個手機給表弟吧?！薄澳悴挥霉芩?！”顧娟對侄女說。

謝啟正認為妻子對娘家侄女的寵愛，有點傷害了兒子?！澳銓檵蓩?，但別讓兒子難受?！鳖櫨暾f：“兒子是親生的，用得著那么客氣嗎？如果他像嬌嬌一樣愛學習，懂事、聽話，我也不會批評他。”不過，她也反思自己有時是否冷落了兒子。之后，她買了一個新手機給兒子，謝逍林心中的怒火才平息……

經(jīng)對丈夫做工作，顧娟如愿將侄女送進蕪湖一所貴族高中。

表姐生死未卜：車禍之后親情要閃離？

2014年6月初，謝逍林所在年級召開家長會，兒子的成績讓顧娟惱火。家長會后，她又被老師單獨留了下來，希望她能配合老師，把謝逍林的學習成績提高。

顧娟回到家，就開始批評兒子，謝啟正也配合著顧娟一起教育兒子。吃晚飯的時候，顧娟說：“馬上要放暑假了，讓嬌嬌姐姐來給你輔導(dǎo)?！北揪托睦锔C火的謝逍林突然發(fā)飆，惱火地摔了筷子：“怎么又叫她來，沒她我就不活了？”顧娟把筷子往桌子一扽：“讓表姐給你做個榜樣，你跟著學不好嗎！”

顧玉嬌聰明、優(yōu)秀，在她的對比和映襯下，謝逍林顯得黯然失色，這成了他心里的陰影。7月放暑假后，顧娟又把侄女接到了南京，顧娟還給侄女報了幾個語數(shù)外培優(yōu)班?！皰煅蝾^賣狗肉，名義上來輔導(dǎo)我，實際上是來培優(yōu)的?！敝x逍林譏諷地看著表姐。顧娟制止兒子：“嬌嬌把書讀好了，再輔導(dǎo)你，你才會服氣?！?/p>

顧玉嬌很懂事很知趣。培優(yōu)之余，她抽時間幫表弟輔導(dǎo)功課，雖然姑姑對表弟批評得多，其實姑姑很愛表弟，私下里一再要她幫表弟提高成績，還要幫他改掉叛逆的性格。

謝逍林雖然叛逆，但對顧玉嬌的輔導(dǎo)和主動示好，他偶爾也會對顧玉嬌表現(xiàn)出一種親近感。有一次，他笑著對顧玉嬌說：“表姐，要是媽媽不把你當成我學習的榜樣，你就不會那么面目可憎了。”顧玉嬌對他眨著眼睛笑：“平時，我就那么面目可憎嗎？姑姑對你要求嚴是對的，你認真讀書，成績提高了，姑姑也一樣會表揚你?！?/p>

謝逍林陷入沉默。這次和表姐聊天后，謝逍林的叛逆有了一些收斂，他也開始埋頭學習，但因為基礎(chǔ)不好，學習起來很累，幸好有表姐輔導(dǎo)，再難的題目也都完成了。顧娟看著這一切，覺得很欣慰。

一天晚上，她來到兒子的房間說：“你上初三了，讓嬌嬌姐姐來輔導(dǎo)你。我和你爸都是要老的，你和嬌嬌姐姐要互相照應(yīng)?！敝x逍林聽了，心里有點觸動，朝媽媽認真地點點頭。

2015年春節(jié)眼看就要到了。按往年的習慣，顧娟年前都要回老家，給父母上墳。2月15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七，顧娟開車帶著哥哥和侄女前往公墓祭拜，環(huán)城公路上車多人多，剛下過雨，路面有點潮，顧娟開車的速度又快，車子在轉(zhuǎn)彎時與一輛大貨車迎頭相撞，又被另一輛轎車二次撞擊，三個人被扭曲的車體擠壓在車廂里。路人見了，連忙撥打了110、120，待120急救車趕到之后，醫(yī)生檢查發(fā)現(xiàn)顧娟和哥哥顧明緯已失去生命體征，顧玉嬌渾身是血，不省人事，被急送到醫(yī)院搶救。

接到噩耗，謝啟正渾身癱軟，瞞著兒子，開車趕到醫(yī)院。顧娟和顧明緯已經(jīng)死亡，顧玉嬌還在搶救，妻子娘家的親人都慌了神，妻子的嫂子馬蓉蓉已精神崩潰，他只能壓抑著巨大的悲傷處理善后。

這么大的事無法再瞞住謝逍林，他哭得幾次暈過去。原來，他嫌媽媽偏心表姐，如今媽媽沒有了，表姐躺在醫(yī)院里昏迷不醒，渾身插滿管子，不能說話，他怎能不傷心？他覺得媽媽以前說的話一語成讖，哭著哀求父親：“爸爸，你要救活表姐……”謝啟正愴然淚下。

因傷勢嚴重，謝啟正將顧玉嬌轉(zhuǎn)至南京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醫(yī)生給顧玉嬌縫合了肺、胃、肝臟。手術(shù)中，醫(yī)生把她氣管切開，用上了呼吸機，并摘除了她的脾臟。三天后，顧玉嬌醒來時發(fā)現(xiàn)下身沒知覺，望著守在病床邊的媽媽和表弟，淚水滾滾而下。謝逍林哭著對她說：“表姐，不要怕，醫(yī)生會好好為你治療的。”

顧玉嬌還不能說話，只能拼命地眨眼睛，謝逍林看出她是在問爸爸和姑姑，忍著眼淚撒謊說：“我媽媽和舅舅住在另外一個病房里，他們傷勢比你輕，等他們能下床了，就過來看你。”顧玉嬌仍流淚。

顧玉嬌戴著呼吸機，她母親馬蓉蓉每天用塑料管插入她肺部幫她吸痰，她被切開的氣管發(fā)不出聲音，吃力地用口型說：“媽媽，我會死嗎？我爸爸和姑姑會好嗎？”馬蓉蓉也用謝逍林一樣的話騙她。

一天下午，醫(yī)生再次通知馬蓉蓉繳費，她詢問顧玉嬌的傷情?！八S時都有離開的可能，就算活下來，也可能一輩子癱瘓在床。”馬蓉蓉的心像針扎。

車禍發(fā)生后，盡管所有搶救費用都是謝啟正支付的，但喪夫之痛，已經(jīng)幾乎把馬蓉蓉壓垮，可她還要在病床前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她實在無力承受。

她還有兒子要管。兒子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她時?；丶?，到醫(yī)院的時間越來越少。謝啟正不堪重負，很惱火：“你是嬌嬌的母親，怎么能……”爭執(zhí)中，馬蓉蓉突然發(fā)飆：“我受不了了！為什么這一切都要我來承受？這原本就跟我無關(guān)……”謝啟正頓時傻了。

馬蓉蓉到底有什么難言之隱？一場車禍將揭開什么驚人的真相？本刊將在2018年2月知音上半月版（第4期）為您繼續(xù)精彩講述。

編輯/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