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生榮
一陣綿綿秋雨中,我和妻兒與老屋揮手了。
其實,老屋對我的家人來說,她根本就談不上什么“老”,而是太年輕了,年輕得可以用“稚嫩”來形容,因為我們一家從鄉(xiāng)下搬進城在它的庇護下只不過兩年零半個月的時間。兩年,你說它年輕不年輕?但我還是要說它是我家的“老屋”,因為我們離開了它,又有了一處新家,那它自然就成了我家的老屋喲!
七百多個日子,老屋如我生命長河的一個碼頭,我與家人在它的港灣里???、歇息。我要感謝它,感謝它的收留、寬容與包容,還有那遮風(fēng)擋雨的無私的愛。每每與新友在外飲酒、喝得幾乎暈眩席散時,總是有這樣善意地提醒:“家住哪里?”我則答道:“本人流浪在十字街頭!”是調(diào)侃?是自娛?還是賣弄?我今天是說不清了,但有一點我是太明白不過的,那就是自豪!鄉(xiāng)下人進城,而且是住在了鬧市區(qū)。
老屋在古宣州縣衙的舊址上,坐北朝南,是我們這座小城里太普通不過的單元樓,六層的,我家住在底樓。不要說一樓的弊端啊,我比誰都清楚。可一樓的優(yōu)勢在哪里?我更是心知肚明:一步就可以跨出門檻,可與街坊近距離對話。尤其是對付那些自己制造的垃圾,那處理起來是相當(dāng)?shù)谋惝?dāng),隨時可以丟進房前屋后的垃圾箱。再看那窗前門邊的花草樹木吧,一有風(fēng)吹雨打的,它們幾乎要進入我的家里與人親密。這是一樓的共性,可我家“老屋”的個性更有自己的特色,這也是當(dāng)初我選它為自己“避風(fēng)塘”的首要原因:面積不大的三室一廳,解決了我們一家四口需要獨立住居的問題。尤其是那較大的院落里,有兩個左右的廂房,靠西的一邊有一個鋼筋做的樓梯上兩邊的陽臺,曬衣曬被特方便也及時,就是有點風(fēng)吹草動的,衣物照樣還在陽臺上,不像樓上,丟衣丟鞋很常見,就是雨過天晴找到了另外一半,那也是面目全非,讓人不得不棄之,因為丟一只就是丟一雙啊,我家可沒有如此的煩惱。
老屋院子的大門與兩邊的廂房用混凝土澆灌連在了一起,使小小的院落形成了一個整體,從下面仰視看,院落的天空就是一個天井,就差沒有那個“肥水不外流”的是石砌的坑槽了。兩邊的廂房面積不小,在我做房東前就是被一對北方來的小夫婦租住著,就連他們那5歲的“豆豆”也是在這里出生的。每年歲末,我都會像過去財主那樣去收上數(shù)千元的房租,叫人有一種滿足感。盡管也只有我兩三月工資的收入,但給我的感覺不一樣,尤其是我的愛人,她總是對別人津津樂道,說是她每年要繳的養(yǎng)老保險金有人付了。老屋,最大的優(yōu)勢,就是在夏季來臨的炎熱中表現(xiàn)得讓我感動,空調(diào)成了聾子的耳朵,再熱的夜晚,只要有一把蒲扇或者是羽扇便可以酣然入睡,可謂節(jié)能環(huán)保,關(guān)鍵是省錢喲。老屋,還有不少的友善的鄰居,他們都是很普通的勞動者,并不是如我年幼想象中的城里人那么高高在上坐享清福,他們起早貪黑地奔忙著,為了自己和他人,他們不全是老城人,也有城北的水鄉(xiāng)人,但大家相安無恙,過著平靜的日子,用行動唱著各自對生活樂觀對待的歌謠。
搬家日子臨近的時候,我和妻子對老屋都有一種深深的眷念。看見那熟悉的一切,深感歲月如飛的流逝,進城的日子就好像在昨天。當(dāng)時,我們一家都有這樣的認識,老屋就像一位慈善的老人,敞開雙臂包容了我們這個城市的陌生家庭。我們在老屋里,曾經(jīng)為寂寞孤獨著,為愉快歡樂著,為未來思索著,為成功歌唱著……兒女在老屋里一天天長高、長大了,也給我們帶來了許多困惑和煩惱。可老屋呢,它從來就沒有埋怨過我們什么。要走了,我們就要離開它了,我突然感到很內(nèi)疚,就像是離開了養(yǎng)育自己的父母和有恩于自己的人。于是,為了妻子兒女,也為了我自己日后的想念,便拿起相機啪啪地對老屋拍起照來,并及時地把它保存在我的電腦里。
搬走老屋里最后一件東西,我從來沒有過地看著它、看著它,然后深情地向它揮揮手。此時,雨,那綿綿的秋雨,再一次灑落在我的臉上……
責(zé)任編輯:曹景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