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風(fēng)
訪額爾齊斯大峽谷遭遇一群羊
北冰洋里的一部分水屬于額爾齊斯河的尾聲,秋天樹木的色彩斑斕沒有讓我眼花繚亂。
我走進大峽谷的深處,尋找源頭,也想指認它的第一滴水。
谷側(cè)的彎路處,一大群羊迎面而來。
它們的眼神里收留了西部的晚霞。
它們搖著尾巴,仿佛一群魚剛從水里爬出。
既然第一滴水和后面的水并無不同,我就認真地想一想兩棲動物。
在河水中為魚,上岸后是羊。
兩種截然不同的動物裝在一個名詞里,這可能是因為我的視覺差錯。
誰能夠從里面敲響這口大鐘
額爾齊斯大峽谷中,最抓人眼球的當(dāng)數(shù)靈鐘山。
陽光到了下午四點鐘的方向,靈鐘山的胸部之下便活在它西側(cè)一條山脈的陰影里。
它沒有感到不適,相反,頭顱锃亮。
額頭發(fā)光的景象充滿意味。
游人如織,或激動或沉思。
經(jīng)過自拍與合影留念,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口閃閃發(fā)光的警鐘。
警鐘從峽谷的底部拔地而起,它的基礎(chǔ)挨著水流聲。
靈鐘山規(guī)模龐大,陽光作用后它那古銅色的鐘壁,鐘槌如果在內(nèi),誰會扯動鐘繩?
或者,誰能夠從里面把這口大鐘敲響?
白樺林——阿爾泰山秋天的背書
秋風(fēng)起。
阿爾泰山的樸素一如既往,山體裸露,陽光干凈。
長長的白樺林葉片金黃,在山坡,仿佛山脈頸項的圍巾。
真正的風(fēng)度不能沾染任何矯情。
白樺林說服陽光化整為零,掛在枝頭。
白樺林站在山腳,站在山腰,阿爾泰山褐紅色的身體突然楚楚動人。
白樺林,阿爾泰山秋天的背書:為避免石頭的剛愎自用,白樺林愿意為大山最后一次燦爛。
額爾齊斯河石頭上的思想者
伙伴們走得更遠。
我卻在近處河水里的一群石頭上坐下,我有自己的借口:我看到了一層漣漪,就知道了本質(zhì)。
知道了本質(zhì)的人用懶惰省略了更長的跋涉。
他坐在石頭上,河水湍急。
一切急迫的都是我反對的,思想者擺出第一個姿勢。
我吸完一支煙,把煙蒂放在我準備好的鐵盒內(nèi)。
對急迫的單純的沖動的事物,你可以讓自己慢,但不能污染它們。
忙碌焦慮已經(jīng)很久了,在這遙遠的地方,在一條河的故鄉(xiāng),我要做一個思想者。
不需要它發(fā)揮作用,人間紅塵滾滾,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成為思想者。
走了三千里,只為河中石頭上的一坐。
額爾齊斯河繼續(xù)北上,我待在原地。
思想者安靜,他終于沒有越忙越亂,沒有慌不擇道。
大峽谷入口處的鵲橋
首先要跨過一座橋。
進入額爾齊斯大峽谷深處的路在河的北岸,一座老木橋的名字我已忘記。
好像與百年好合或者緣分一生有關(guān)。
我看到汪劍釗和他的女粉絲一起走過,我看到余笑忠和他的夫人一起走過。
我這個浪漫的人,卻注定忍受現(xiàn)實主義的孤獨。
我一個人走過。
從此岸到彼岸。
我后來調(diào)侃汪劍釗:真正的鵲橋相會應(yīng)該在兩個人從對面走到橋的中央。
我從河水淙淙流動的響聲里聽到竊笑。
伙伴們說吐魯番葡萄熟在吐魯番。
這里是額爾齊斯河河谷。誰能保證一個人就能夠戰(zhàn)勝億萬年前就已經(jīng)存在的河谷的寂寥?而人本來就應(yīng)當(dāng)學(xué)會牽手,團結(jié)就是力量呢。
我只知道我是一個人跨過鵲橋。
我的緣分是深深下切的河床。
河床上方被西斜的太陽照亮的山峰。
伙伴們有紅顏,我有知己。
2018年10月9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