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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吐蕃用兵西域之相關問題研究

2018-02-10 17:56:47朱悅梅
西藏民族大學學報 2018年2期
關鍵詞:安西吐蕃西域

朱悅梅

(西北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甘肅蘭州 730030)

吐蕃統(tǒng)一青藏高原以后,東北與唐的附屬國吐谷渾接,東與唐境相臨。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部落間矛盾與社會問題加劇,吐蕃王朝開始向青藏高原的北、東方向發(fā)展,逐漸進入環(huán)青藏高原地區(qū),在這一過程中,唐蕃間開始發(fā)生直接的或間接的軍事關系。吐蕃于貞觀十年(636)擊敗吐谷渾后,又退回其境。貞觀十五年(641)后,吐蕃與吐谷渾之間保持著友好的關系,吐蕃也將公主嫁與吐谷渾王諾曷缽,結(jié)成甥舅之國。從此,唐朝、吐蕃、吐谷渾三國相安無事,相互交往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1](P100)吐蕃在河湟一線有了一段時期的安定局面,但在西域卻開始了大規(guī)模地軍事接觸。

唐蕃圍繞西域的爭奪,學術界相關研究豐富。楊建新梳理出吐蕃進攻西域的進程,吐蕃最先于龍朔三年(663)占據(jù)原吐谷渾之地——若羌、且末一帶;咸亨元年(670)唐朝政府撤安西四鎮(zhèn)之兵與機構,但并未喪失對該地區(qū)的控制;吐蕃真正控制南疆是在調(diào)露年間(679-680)到長壽元年(692),之后一百年間與唐反復爭奪但始終未能得手,直到8世紀末始再次控制西域,并于9世紀中葉讓位于回鶻。[2](P13-21)美國學者白桂思將吐蕃西擴粗略地劃分為七個階段。[3](P30-38)王小甫將盛唐與吐蕃在西域的較量分為兩個階段,720-737年吐蕃與突騎施連兵與唐爭戰(zhàn);737-755年吐蕃失去突騎施的聯(lián)盟后與唐之間轉(zhuǎn)入了在蔥嶺南部的反復爭奪。[4](P70-77)之后,王小甫又進一步對7、8世紀蔥嶺東西、天山南北的政治形勢給出較為清晰的論述。[5](P70-77)劉安志《從吐魯番出土文書看唐高宗咸亨年間的西域政局》一文認為,薛仁貴任邏娑道行軍大總管進軍大非川的行動不是孤立的,實為配合唐軍同步對且末一帶吐蕃軍隊的反擊,薛仁貴實際上執(zhí)行了圍魏救趙的戰(zhàn)略,迫使吐蕃撤回其在西域的主力部隊。[6](P106-126)薛宗正認為貞元六年(790)的吐蕃進攻北庭都護府與西遷金山之東支葛邏祿的叛唐附蕃有關,隨著貞元七年(791)西州陷蕃和貞元十九年(797)西州再次失陷,回紇勢力幾乎全部退出了西域而讓位于吐蕃的統(tǒng)治;接管西域領疆后,吐蕃又于元和四年(809)曾借派兵援助河中的反大食暴動之機一度控制了河中地區(qū);會昌元年(841),吐蕃發(fā)生嚴重自然災害,勢力衰微,不久便全面退縮到帕米爾高原以東及青海湖周圍。[7](P7-20)他還進一步認為噶爾家族專國期間,吐蕃同唐朝對西域進行了激烈的爭奪,客觀上造成了西突厥的分裂,一部分歸唐,另一部分附蕃。[8](P23-35)關于唐蕃在西域的爭奪,還有楊明[9](P48-57)、郭鋒[10](P130-142)和孫永如[11](P177-189)等的研究,對唐蕃戰(zhàn)爭關系進行了歷史復原。

吐蕃與回鶻在晚唐也曾發(fā)生過密切的軍事關系。尹偉先先生的文章即述及吐蕃在河西與唐朝委任的回鶻首領的軍隊正面作戰(zhàn)的史實[12](P177-189)。他還談及吐蕃與回鶻的會盟及將歸化之回鶻人組成軍事部落的大致情況。[13](P50-57)相關文章還有《回鶻與吐蕃對北庭、西州、涼州的爭奪》[14](P73-86)、《歸義軍前期的河西局勢及回鶻與吐蕃的關系》[15](P149-153)等。

本文擬在前賢研究的基礎上,以軍事地理的進程為線索,從歷史地理的角度討論吐蕃進攻西域的軍事地理方略與戰(zhàn)術部署,以期從軍事史角度考察青藏高原與西域的地理關系及吐蕃軍事攻守格局。

一、吐蕃王朝初期與唐朝在西域爭奪的軍事地理進程

貞觀二十二年(648)十月,唐遣昆山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契必何力、郭孝恪、楊弘禮等合擊龜茲(今新疆庫車),俘其王,在這里置安西都護府,兼統(tǒng)于闐(今新疆和田)、疏勒(今喀什市東28公里處的汗諾依古城遺址)、碎葉(今巴爾喀什湖南面的楚河流域,托克瑪克城附近),合稱“安西四鎮(zhèn)”。

安史之亂后,安西、北庭以及河西、隴右駐軍大部內(nèi)調(diào),吐蕃乘虛陸續(xù)占據(jù)隴右、河西諸州,安西四鎮(zhèn)與朝廷的通道中斷,只有四鎮(zhèn)留守軍隊仍堅守各鎮(zhèn)。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四鎮(zhèn)留守郭昕的表奏繞道回鶻境送抵長安,朝廷才知西域四鎮(zhèn)的戍守情形,于是任命郭昕為安西大都護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并且詔令四鎮(zhèn)將士均遷升七級,作為獎勵他們堅守四鎮(zhèn)之功。貞元五年(789),悟空自印度返回,途經(jīng)疏勒鎮(zhèn),會見鎮(zhèn)守使魯陽;到于闐鎮(zhèn),見到鎮(zhèn)守使鄭據(jù);到龜茲,見到四鎮(zhèn)節(jié)度使、安西副大都護郭昕;到焉耆鎮(zhèn),會見鎮(zhèn)守使楊日佑,可知這時安西四鎮(zhèn)仍為唐軍把守。但此后不過二三年,北庭及安西四鎮(zhèn)相繼陷于吐蕃。之后回鶻亦對這里展開激烈爭奪,9世紀中葉回鶻相繼據(jù)有天山南北及安西四鎮(zhèn)。

(一)由帕米爾高原向唐安西都護府的滲透

吐蕃軍隊第一次登上中亞舞臺,是在龍朔二年(662)。這一年,檢校右武衛(wèi)將軍海道總管蘇海政討龜茲、疏勒,弓月引吐蕃之眾來拒,“海政與步真追討,平之。海政軍回至疏勒之南,弓月又引吐蕃之眾來拒官軍。海政以師老,不敢戰(zhàn),遂以軍資賂吐蕃,約和而還?!盵16](P5324)日本學者松田壽男把弓月的根據(jù)地比定為伊塞克附近到伊犁河流域,且以弓月為五弩失畢部之一姓。[17](P387-428)森安孝夫同意此觀點,并認為吐蕃此年進攻疏勒地區(qū),大概是經(jīng)由帕米爾地區(qū)的,因為此時吐蕃尚未控制位于其東北方向的吐谷渾。[18](P72)

緊接著在665年“閏三月,疏勒、弓月兩國共引吐蕃之兵,以攻于闐。詔西州都督崔知辯及左武衛(wèi)將軍曹繼叔率兵救之。”[16](P11678)《新唐書》卷三《高宗本紀》及《資治通鑒》卷二○一也有相同的記載。托瑪斯認為665年吐蕃入攻于闐是歷史上的第一次,“665年,吐蕃人攻打于闐,他們無疑來自東方或北方,但于闐被漢人所救。”[19](P159-160)森安孝夫并不同意托瑪斯設計的吐蕃入攻路線,認為吐蕃是從帕米爾地區(qū)入攻于闐的。[18](P74-75)森安的推測是可取的,不僅這次攻于闐是越帕米爾高原而東,而且咸亨元年(670)吐蕃出兵擊唐羈縻十八州亦循此道,取龜茲撥換城(新疆阿克蘇),至是安西四鎮(zhèn)并廢。[18](P76)反映出唐蕃之間爭奪塔里木盆地邊緣綠洲國家斗爭的激烈。森安孝夫、伊瀨以為,670年以前,疏勒和于闐已經(jīng)擺脫了唐朝的統(tǒng)治,因此,唐朝在670年實際廢止的是龜茲和焉耆二鎮(zhèn)。[18](P76)這次吐蕃取龜茲靠的是于闐兵,可能是吐蕃鎮(zhèn)戍于闐的部落軍,也可能是于闐的地方兵。

(二)關于調(diào)露元年(679)唐是否恢復了安西四鎮(zhèn)

《冊府元龜·外臣部》繼襲篇:“調(diào)露元年(679),以碎葉、龜茲、于闐、疏勒為四鎮(zhèn)。”[20](P11372)森安孝夫認為把唐朝收復安西四鎮(zhèn)的時間定在679年是牽強的。[18](P81)但從670年廢四鎮(zhèn)后至679年之間西域的局勢看,679年唐重置四鎮(zhèn)還是極為可能的。因為,在670年吐蕃攻陷安西四鎮(zhèn)后,緊接著在高宗咸亨二年(671)春正月,“以于闐國為毘沙都督府,以尉遲伏阇雄為毘沙都督,分其境內(nèi)為十州,以伏阇雄有擊吐蕃功故也。辛未,吐蕃遣大臣論吐渾彌來請和,不許?!盵21](P99-100)咸亨四年(673),“十二月丙午,弓月、疏勒二國王入朝請降?!雹佟吧显辏?74)十二月戊子,于闐王伏阇雄來朝?!盵21](P99)上元二年(675):“突厥一方有內(nèi)亂?!盵22](P89)這一系列事件表明,在671年至675年之間,于闐、弓月、疏勒等是親唐的。也就是說,唐朝在西域的力量組織與吐蕃的斗爭還左右著當?shù)氐臅r局,于闐對吐蕃的反擊,弓月、疏勒等的背蕃以及突厥內(nèi)部的變故,都對吐蕃的軍事力量產(chǎn)生不利影響。特別是突厥內(nèi)亂打亂了吐蕃進入西域的步伐,引致吐蕃出兵突厥,此舉又導致唐朝的介入,為爭奪突厥,唐被迫與吐蕃展開了新一輪較量,唐軍獲勝,進而恢復四鎮(zhèn)。

“及至鼠年(676)冬,論贊悉諾引兵赴突厥,于乞力肖斯城設khrom?!盵22](P89)《新唐書·西域傳》有記“吐蕃破其國(疏勒)”。儀鳳二年(677),十姓可汗阿史那匐延都支及李遮匐扇動蕃落,進逼安西,連和吐蕃。②吐蕃與突厥的聯(lián)合,是唐朝政府所面臨的最大威脅,但有當?shù)赜陉D政權的支持,唐朝方面專注于應對吐蕃與突厥,應當是有一定的實力與把握的,故“調(diào)露元年(679)九月壬午,吏部侍郎裴行儉討西突厥,擒其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及別帥李遮匐以歸?!盵21](P105)對西突厥的瓦解,實際上就阻止了吐蕃勢力的擴大。

這場勝利的取得,除了唐軍自身的因素外,還與吐蕃本土當時發(fā)生的一系列變故有關。據(jù)《李域阿羅漢授記》曰:

三年時間剛滿,吐蕃地方被魔界之神非天、龍神、夜叉、食味之神等招來痢疾、毒痛、天花等疾病,使親貴大臣及諸多軍隊死亡。爾時,王妃胸生瘰疬而薨,并轉(zhuǎn)生天界。[23](P169)

王妃即指文成公主,藏文經(jīng)籍中對于闐佛教末法時期僧人逃亡吐蕃多有載錄,而于闐佛教僧人在文成公主的善待下居留吐蕃境內(nèi)3年。之后由于吐蕃本土出現(xiàn)大的疾疫,文成公主亦未能幸免于這場瘟疫,吐蕃人將此劫難歸咎于于闐佛教僧侶的到來而驅(qū)逐之。文成公主薨于680年,則吐蕃疾疫的暴發(fā)當于此之前,也即是唐收復四鎮(zhèn)的679年前后。吐蕃于676年在疏勒建立了軍事機構,而突然又于679年得而復失,被唐一舉恢復安西四鎮(zhèn)的建置,有了這樣一個背景就好理解了。

吐蕃在這場天災當中軍事實力受到影響,自高宗永隆元年(680)至684年的五年中,《大事記年》每年都有大論贊悉諾在各地舉行會盟的記載,[22](P90)這些年他都在忙于內(nèi)部的協(xié)調(diào)工作。[26](P92)并且在武則天垂拱元年(685)噶爾·芒輾達乍布與贊悉諾兩同族兄弟互相殘殺,至“大論贊悉諾薨于襄之孫波河?!盵22](P90)故武則天臨朝(685)時,可以從容地任命文昌右相韋待價為安息道大總管,安西大都護閻溫古為副,從容實施控扼西陲的部署。

與裴行儉恢復四鎮(zhèn)幾乎同時,儀鳳三年(678)九月,青海戰(zhàn)場上論欽陵在大敗唐右衛(wèi)大將軍劉審禮的勝績之下,卻在緊隨其后的婁師德的奉旨游說下,以“贊婆甚悅,為之數(shù)年不犯邊”③收場,雙方得以保持了短期的安定。[24](P91)之后,直到垂拱三年(687),吐蕃軍隊才再一次出現(xiàn)在西域的戰(zhàn)場上。這種吐蕃勝利之后停止軍事活動的情形并不合常理,只有一種可能,其內(nèi)部出現(xiàn)了問題,如上文所及。

《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垂拱三年(687):“論欽陵引兵至突厥苦先(gu-zan,庫車)之地?!盵22](P90)《舊唐書》卷九三《唐休璟傳》:“垂拱中(唐休璟)遷安西副都護。會吐蕃攻破焉耆。”森安孝夫認為其后半部分可以認為是欽陵軍在垂拱三年(687)出動的結(jié)果,并指出gu-zan為龜茲,其突厥語為küs?n。[18](P83)可見,吐蕃是在8年的內(nèi)部平復之后,又開始大舉在青藏高原的北部邊緣全線鋪開戰(zhàn)事。

(三)吐蕃設置在蔥嶺北部的基地

吐蕃再一次對四鎮(zhèn)的爭奪仍然不成功,“長壽元年(692)冬十月,武威軍總管王孝杰大破吐蕃,復龜茲、于闐、疏勒、碎葉鎮(zhèn)。”④復取安西四鎮(zhèn)之事,兩《唐書·地理志》及《唐會要》卷七三安西都護府條等都記于長壽二年(693)。吐魯番文書《延載元年(694)汜德達告身》也提供了長壽二年唐軍攻擊安西四鎮(zhèn)的可能性。故收復安西四鎮(zhèn)的戰(zhàn)爭拖到693年甚至694年是可能的。⑤唐朝在收復龜茲復置安西都護府后,將兵力增加到三萬人以鎮(zhèn)之。⑥

《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及至鼠年(676)冬,論贊悉諾引兵赴突厥,于乞力肖斯城設khrom?!盵22](P89)乞力肖斯(kri-bshos),黃布凡、馬德懷疑為焉耆。[25](P88)將kri-bshos考定在塔里木盆地北沿是可靠的,但是否就在焉耆尚不能定論。《新唐書·西域傳》有記:“疏勒,一曰佉沙……儀鳳中,吐蕃破其國。”疏勒,《大唐西域記》亦作佉沙國[26](P996),“舊謂疏勒者,乃稱其城號,正音宜云室利訖栗多底(rīkrītāti)。”[27](P45)rī梵文意為“吉祥”,常用于地名之前。如果將 rī分離出去,則 krītāti與藏文 kribshos或可構成音譯關系。如這一推測可行,則《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與《新唐書·西域傳》之記載恰好吻合了。

692年,吐蕃退出對四鎮(zhèn)的爭奪,同時也就退出了碎葉,但其并未退出西域。延載元年(694)二月:

武威道總管王孝杰破吐蕃勃論贊刃、突厥可汗俀子等于冷泉及大嶺,各三萬余人。碎葉鎮(zhèn)守使韓思忠破泥熟俟斤等萬余人。⑦

《新唐書·吐蕃傳》記碎葉鎮(zhèn)守使韓思忠攻破了吐蕃泥熟沒斯城。吐蕃和突厥人的軍隊主力在冷泉和大嶺出現(xiàn)了。

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將冷泉標注在焉耆東南,大嶺標注于西寧鎮(zhèn)大嶺城。[28](P3065)蘇晉仁先生則將冷泉考在青海東部。[26](P93)由于史料的缺乏,其今地已無從考索。從吐蕃軍隊的軍事進程考量,顧祖禹將冷泉標注在焉耆東南是準確的。今庫爾勒所在的焉耆盆地,內(nèi)有著名的巴音布魯克天鵝湖,“巴音布魯克”蒙語意為“豐富的山泉”,在附近有阿爾夏河,阿爾厬為蒙語,意為“治病的泉”。在阿爾夏河北岸,有12個泉眼分布在400米長的谷地上,名作墊泉、冷泉、眼睛泉等。這里的冷泉不是顧祖禹所說的焉耆東南,而在焉耆西北處。在焉耆盆地,泉水密布,以冰山雪水浸入地下涌出為冷泉者,是當?shù)匦纬傻囊环N地理現(xiàn)象,與溫泉、常溫泉等并存者不止一處。如甘新交界處星星峽峽谷口有唐時的“冷泉戍”,其為伊吾所置星星峽至伊吾的捉驛之一。

從唐蕃軍事對局看,此二地名當標于西域塔里木盆地北沿西段更合適。因為王孝杰以武威道行軍總管率軍出征,是武則天在西域軍事形勢發(fā)展過程中,接納唐休璟的上表請求而派出擊討吐蕃的。長壽元年(692)冬十月,王孝杰接領了原西州都督唐休璟與左武衛(wèi)大將軍阿史那忠節(jié)的部隊,擊破吐蕃“復取四鎮(zhèn)”。如果說冷泉和大嶺在青海以東,則王孝杰緊接著于694年二月又從西域戰(zhàn)場趕往河湟戰(zhàn)場破吐蕃勃論贊刃與突厥可汗的聯(lián)軍,這之間只有14個月,王孝杰在這14個月之間打掃完西域四鎮(zhèn)的戰(zhàn)場,又立即奔赴河湟戰(zhàn)場當屬重大軍事戰(zhàn)略轉(zhuǎn)移,這在文獻記載中也不見相關端倪。且不說西域局勢在吐蕃與西突厥聯(lián)合的態(tài)勢下并不會立即鞏固,就算王孝杰新勝后對西域的經(jīng)營步入正軌仍當需一定時日。

另外,在吐蕃一方,要到696年才開始向河西的涼州、洮河流域的素羅汗山發(fā)動大規(guī)模軍事行動,王孝杰也是在這一年改司肅邊道大總管一職,在洮河流域與吐蕃軍隊展開搏殺。故冷泉、大嶺二役乃發(fā)生于西域,與河西、青海無關,二地當在塔里木盆地西北沿尋蹤,而不會遠至青海東部去。如以此推測為基礎,則吐蕃的勢力在退出唐安西四鎮(zhèn)后,并未離開西域,而地在四鎮(zhèn)周邊地區(qū)突厥的活動區(qū)域內(nèi)繼續(xù)存留,并以這些地區(qū)為軍事基地展開活動。

(四)吐蕃在西域戰(zhàn)場上的戰(zhàn)略轉(zhuǎn)移

大概是由于在塔里木盆地北沿戰(zhàn)場的黏滯令吐蕃王廷不滿,欽陵自大非川戰(zhàn)役之后從河湟戰(zhàn)場抽身轉(zhuǎn)而專攻西域,在西域受阻后,又于證圣元年(695)抽身進入隴右戰(zhàn)場,并在素羅汗山敗退后攻擾涼州,后者顯然意在對唐施加壓力以迫使唐朝放棄四鎮(zhèn),這在《新唐書·吐蕃傳》中已經(jīng)講得很清楚:

證圣元年(695),欽陵、贊婆攻臨洮,孝杰以肅邊道大總管戰(zhàn)素羅汗山,虜敗還。又攻涼州,殺都督。遣使者請和,約罷四鎮(zhèn)兵,求分十姓地。武后詔通泉尉郭元振往使,道與欽陵遇。元振曰:“東贊事朝廷,誓好無窮,今猥自絕,歲擾邊,父通之,子絕之,孝乎?父事之,子叛之,忠乎?”欽陵曰:“然!然天子許和,得罷二國戍,使十姓突厥、四鎮(zhèn)各建君長,俾其國自守若何?”元振曰:“唐以十姓、四鎮(zhèn)撫西土,為列國主,道非有它,且諸部與吐蕃異,久為唐編人矣?!睔J陵曰:“使者意我規(guī)削諸部為唐邊患邪?我若貪土地財賦,彼青海、湟川近矣,今舍不爭何哉?突厥諸部磧漠廣莽,去中國遠甚,安有爭地萬里外邪?且四夷唐皆臣并之,雖海外地際,靡不磨滅,吐蕃適獨在者,徒以兄弟小心,得相保耳。十姓五咄陸近安西,于吐蕃遠,俟斤距我裁一磧,騎士騰突,不易旬至,是以為憂也。烏海、黃河,關源阻奧,多癘毒,唐必不能入;則弱甲孱將易以為蕃患,故我欲得之,非規(guī)諸部也。甘、涼距積石道二千里,其廣不數(shù)百,狹才百里,我若出張掖、玉門,使大國春不耕,秋不獲,不五六年,可斷其右。今棄不為,亦無虞于我矣。青海之役,黃仁素約和,邊守不戒,崔知辯徑俟斤掠我牛羊萬計,是以求之?!笔故拐吖陶?,元振固言不可許,后從之。[29](P6079)

吐蕃失去安西四鎮(zhèn)后,于696年(武則天萬歲通天元年)發(fā)四萬兵攻涼州⑧,一面派使請和,要求唐朝撤退安西四鎮(zhèn)守軍,并索分十姓突厥地,即“五咄陸”所在的碎葉(楚河)以東伊利水到伊犁河一帶和“五努失畢”所在的碎葉以西錫爾河一帶。吐蕃方面處心積慮地要得到安西四鎮(zhèn)之地,可見這里與河湟入關隴的趨勢相似,都是吐蕃從青藏高原向外發(fā)展的大門。從河湟突破,是大唐帝國的農(nóng)耕文明與豐碩的農(nóng)牧物質(zhì)文明;而進入蔥嶺及其周圍地區(qū),則是波斯文明、印度文明與中華文明的融匯地,特別是波斯文明對吐蕃貴族的誘惑力從吐蕃的宗教文化及世俗藝術都打上了深深的絡印即可見一斑。美國學者白桂思認為,這是因為吐蕃人向北方擴張比向南更有利可圖,并且風險更小。[3](P30-38)物質(zhì)文明是一方面,而對吐蕃的軍事布局而言,攻奪西域,正是從戰(zhàn)略上擠壓唐朝的軍事戰(zhàn)略縱深,是真正捅向了唐朝政權的軟肋,實屬上策。

圣歷二年(699),欽陵與贊普器弩悉弄之間矛盾公開爆發(fā),論欽陵敗北自殺,追隨欽陵的贊婆帶領所部千余人及其侄恭布子等歸降唐朝,吐蕃內(nèi)部分裂。久視元年(700)“九月,左軍吾將軍田揚名,左臺殿中侍御史封思業(yè)斬吐蕃阿悉吉薄露,傳首神都。初薄露將叛也,令揚率兵討之。軍至碎葉城,薄露夜伏兵于城傍,掠官駞馬而去。思業(yè)率輕騎追擊之,翻為所敗。俄而揚名與阿史那斛瑟忠節(jié)率眾大至,薄露據(jù)城拒守,揚名拔之。積十余日,薄露詐請降,思業(yè)誘而斬焉,遂虜其部落。”⑨吐蕃在西域的軍事進展隨之落入低潮,但吐蕃攻奪西域的方略并未改變,這只是吐蕃的戰(zhàn)略進攻中的一次重大挫折。

(五)吐蕃進入西域的總后方——于闐

吐蕃與西突厥的聯(lián)合,并在可汗十姓故地以泥熟沒斯城為據(jù)點對塔里木盆地北沿構成軍事攻勢,而對在塔里木盆地南沿綠洲的軍事亦需要有一處能控制絲綢之路南線的扼守關卡,吐蕃的軍事將領選擇了這里最大的綠洲——于闐,并為此與唐朝展開了反復的爭奪。

從西域出土的簡牘和紙本殘片中,托瑪斯捕捉到一條重要信息:在米蘭文書中,部落(sde)名稱一都與鄰近地區(qū)有關,如rgod(阿骨薩)、nag-shod(納雪)、vdzom(卓木)、kha-dro(卡佐)等;但是在穆士塔格文書中,僅有少許有關吐蕃本土部落的記載。從這種情況可得出這一結(jié)論,羅布地區(qū)比于闐更早處于吐蕃統(tǒng)治之下。吐蕃以武力在較晚時期才征服了于闐。[19](P422-433)吐蕃對于闐是甚為重視的,在攻占之后,投入大量兵力在這里戍守,對于闐的統(tǒng)治也相當用心,祿東贊第五子勃論贊(blon-btsannyen,又有書作勃論贊刃者)即曾親治于闐。⑩吐魯番出土《張懷寂墓志銘》有“賊頭跛論”,其中的“跛論”,森安孝夫即認為是勃論贊刃。[18](P87)勃論贊在藏文文獻《于闐國懸記》和《吐蕃歷史紀年》中都寫作噶爾·贊輾恭頓(mgar-blon-btsan-nyen-gungston)[22](P107)。據(jù)《于闐國授記》,勃論贊于686-689年在統(tǒng)治于闐時建立過寺院。?由此可以推測,吐蕃在垂拱三年(687)再一次出現(xiàn)在西域之時,是從碎葉川的泥熟沒斯城和塔里木盆地南沿的于闐南、北兩個方向上對塔里木盆地北沿的疏勒、龜茲進行攻擊的,吐蕃騎兵善突擊奔襲的軍事優(yōu)勢在這里得到了盡情發(fā)揮。

勃論贊在于闐能夠建立佛塔,亦說明吐蕃對這里的統(tǒng)治相對穩(wěn)定。故在王孝杰692年收復四鎮(zhèn)后,吐蕃將勢力又轉(zhuǎn)移到泥熟悉俟斤的領地,試圖與西突厥再度聯(lián)手采取軍事行動。勃論贊與阿史那俀子聯(lián)手南攻,分別在冷泉和大嶺再次被王孝杰所敗,勃論贊也因此役的失敗而被誅。?

二、吐蕃攻打小勃律的軍事地理方略

吐蕃借與唐朝和盟的機會,抽身于河湟戰(zhàn)區(qū),將其攻掠重點再度轉(zhuǎn)向西域,是在開元十年(722)。吐蕃將其戰(zhàn)爭鋒芒轉(zhuǎn)向西北后,首先包圍了小勃律,其意圖顯然仍是要攻占安西四鎮(zhèn),并控制塔里木盆地。以此為轉(zhuǎn)折,唐蕃關系又變得緊張起來。開元中期,唐蕃之間在河西地區(qū)同時展開了更加激烈的戰(zhàn)斗。

小勃律地處蔥嶺之南,今克什米爾北部吉爾吉特(gilgit),為吐蕃入安西四鎮(zhèn)的西道,亦為“唐之西門”,其地理位置對吐蕃進入西域很關鍵。開元初,小勃律王沒謹忙來朝,唐玄宗以“兒子”待之,以其地置綏遠軍,并取渴盤陀(新疆蒲犁),設蔥嶺守捉,以鞏固四鎮(zhèn)門戶,扼守吐蕃出入青藏高原的咽喉。開元初,吐蕃請盟遭到拒絕,于是吐蕃企圖攻占小勃律以謀取安西四鎮(zhèn)?!缎绿茣ね罗瑐鳌份d:

(開元)十年(722),攻小勃律國,其王沒謹忙詒書北庭節(jié)度使張孝嵩曰:“勃律,唐西門。失之,則西方諸國皆墮吐蕃,都護圖之?!毙⑨月犜S,遣疏勒副使張思禮以步騎四千晝夜馳,與謹忙兵夾擊吐蕃,死者數(shù)萬,多取鎧仗、馬羊,復九城故地。始勃律王來朝,父事帝。還國,置綏遠軍以捍吐蕃,故歲常戰(zhàn)。吐蕃每曰:“我非利若國,我假道攻四鎮(zhèn)爾?!奔笆?,累歲不出兵。[29](P6083)

大勃律(Baltistan)在今克什米爾西北。大、小勃律是吐蕃西北出青藏高原進入帕米爾高原及其以東、以西的大門,亦是吐蕃從西北突破的瓶頸。

開元十年(722),吐蕃偽稱假道以入四鎮(zhèn),發(fā)兵入攻小勃律,奪取小勃律九城。沒謹忙寄書北庭求援,唐朝派兵前往與小勃律夾擊吐蕃,收復九城,封沒謹心為小勃律國王。自是累歲,吐蕃不敢犯邊。?一般認為,7世紀初,位于今克什米爾的勃律國為吐蕃擊破,分裂成為大勃律和小勃律兩個國家,留居原地者大勃律,向西北遷移至今吉爾吉特地方的稱為小勃律。日本學者伊瀨仙太郎認為,大小勃律的分裂是在720-722年間實現(xiàn)的。[30](P179)這與吐蕃進入這一地區(qū)不無關系。

吐蕃能從西線對唐安西都護府領地的攻擊與吐谷渾部族在且末一帶的守據(jù)是分不開的。開元十一年(723)“九月,吐蕃統(tǒng)下之吐谷渾詣沙州降?!盵20](P11481)這無疑會對吐蕃在西域的進攻勢頭造成阻滯,因此之故,吐蕃再度發(fā)動對勃律的進攻,已遲至開元末期了。

吐蕃占據(jù)小勃律謀取四鎮(zhèn)的愿望未能實現(xiàn)。其軍事路線表明,受吐蕃的進擊是繞不開小勃律的。在小勃律受阻后,吐蕃接著將軍事矛頭指向河西與河湟一帶,但是仍受到重挫。于是吐蕃與唐于733年(開元二十一年)訂立了盟約,以赤嶺為界互不侵犯。次年又與突騎施可汗和親,鞏固聯(lián)盟。以和平方式穩(wěn)定多邊關系并不是吐蕃的最終目的,從吐蕃接下來的軍事作為即可明了其在西域的真正意圖。

在與突騎施可汗和親的同一年,吐蕃擊敗大勃律,而在與唐訂盟立碑后的第三年(開元二十四年,736年),吐蕃又單方面違約,西攻小勃律,唐玄宗非常震怒。這段史實漢藏史籍均有詳細記載。開元二十四年(736),兩唐書《玄宗本紀》、《資治通鑒》均載北庭都護蓋嘉運擊突騎施,并大破之。?與此同時,《吐蕃歷史紀年》記錄了此年吐蕃的屬廬芒布支綺窮(獨龍莽布支乞窮)領兵赴突厥。入冬,唐使者李尚書前來致禮。[25](P52)獨龍莽布支乞窮領兵赴突厥,顯然旨在勃律,《舊唐書·吐蕃傳》記錄了吐蕃在西域的行動:“其年,吐蕃西擊勃律,遣使來告急。上使報吐蕃,令其罷兵。吐蕃不受詔,遂攻破勃律國?!盵21](P5233)《吐蕃歷史紀年》所說前來致禮的唐李尚書當即責令吐蕃罷擊勃律之兵的使臣。

唐蕃在河湟的爭奪也如火如荼。先是河西節(jié)度使崔希逸與吐蕃守邊大將乞力徐相約,撤除邊界的障礙,吐蕃的牲畜蔽野,崔希逸的部屬孫誨企圖邀功得賞,上報唐玄宗可以乘虛襲擊吐蕃,得到許可,吐蕃在青海一帶受襲,損失慘重,于是戰(zhàn)端重起,赤嶺界碑亦為唐朝所推倒。此事可見于《吐蕃歷史紀年》。據(jù)載,737年(開元二十五年):“論結(jié)桑東則布(論悉頰桑董匝卜)引兵至小勃律。冬,贊普牙帳駐于杞瑪,小勃律王降,前來致禮。唐使者王內(nèi)侍前來致禮。唐廷毀約。”[25](P28)

關于吐蕃進攻小勃律的年代,《舊唐書·西戎傳》記為開元二十二年(734),《舊唐書·吐蕃傳》記在開元二十四年(735),《資治通鑒》記在開元二十五年(737)。森安孝夫認為《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的年代可信。

如前所述,吐蕃在西域的軍事意圖不僅僅是占據(jù)小勃律?!缎绿茣の饔騻鳌沸〔蓷l載:“詔冊為小勃律王。遣大首領察卓那斯摩沒勝入謝。沒謹忙死,子難泥立。死,兄麻來兮立。死,蘇失利之立,為吐蕃引誘,妻以女。故西北二十余國皆臣吐蕃?!盵29](P6251)吐蕃攻下小勃律后,以公主妻小勃律王,這是打算長期成為小勃律的宗主,以保證其在蔥嶺一帶的勢力能夠穩(wěn)固。因為小勃律的地理位置對吐蕃之經(jīng)營蔥嶺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小勃律降吐蕃后,蔥嶺“西北二十余國皆臣吐蕃”。恰如唐朝駐北庭節(jié)度使張嵩在向玄宗的報告中所說的那樣,“勃律,唐之西門,勃律亡則西域皆為吐蕃矣。”[31](P6752)因此,白桂思將吐蕃在722年到757年之間稱為吐蕃征服帕米爾高原及其周圍國家的時期。[3](P36)

吐蕃對小勃律的爭奪,與吐蕃大食關系之破裂有一定關系?!锻罗瑲v史紀年》記錄了729年吐蕃兵至突厥,[25](P51)據(jù)說吐蕃軍隊出現(xiàn)的地方在粟特的中心地區(qū),即撒馬爾罕附近。[32](P112)當時突騎施的軍隊也在粟特要求蘇祿汗幫助反對大食,白桂思認為吐蕃與突騎施的目的是一致的,故與大食的關系出現(xiàn)了裂痕。[3](P36)這與大食東北擴張的企求有關,因此作為唐帝國、大食、吐蕃交界地方的帕米爾高原,自然成為三方角逐的場所。

747年(天寶六年)八月,安西副都護高仙芝進軍,虜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由是拂林、大食七十二國皆震恐,并款塞朝獻。?高仙芝于天寶六年(747年)越帕米爾高原遠征,旨在切斷大食和吐蕃的聯(lián)系?!杜f唐書·高仙芝傳》、《新唐書·高仙芝傳》、《資治通鑒》、《新唐書·西域傳》等都詳細描寫了高仙芝攻擊小勃律的情況。高仙芝率步騎萬人,從安西出發(fā),經(jīng)疏勒,越長達二十多公里的極為艱險的坦駒嶺(興都庫什之大谷山口),在吐蕃援軍未到達之前,高仙芝的突擊隊攻占了小勃律,切斷了吐蕃軍隊必須通過的娑夷河藤橋。

吐蕃在勃律的軍事建設,則在吐谷渾葉護夫里嘗伽羅的上表中反映出一二?!秲愿敗肪砭啪啪拧锻獬疾俊份d:

(天寶)八載(749)吐火羅葉護夫里嘗伽羅遣使來朝獻。表曰:臣鄰境有一胡,號曰朅師,居在深山,恃其險阻,違背圣化,親輔吐蕃。知勃律地狹人稠,無多種田,鎮(zhèn)軍在彼,糧食不充。于個失密市易鹽米,然得支濟。商旅來往皆著朅師國過。其王遂受吐蕃貨求,于國內(nèi)置吐蕃城堡,捉勃律要路。自高仙芝開勃律之後,更益兵二千人,勃律因之。朅師王與吐蕃乘此虛危,將兵擬入。臣每憂思,一破兇徒。若開得大勃律己東,直至于闐、焉耆、臥、涼、瓜、肅已來,吐蕃更不敢停住。望安西兵馬,來載五月到小勃律,六月到大勃律。伏乞天恩,允臣所奏。若不成,請斬臣為七段。緣個失密王向漢忠赤,兵馬復多,土廣人稠,糧食豐足,特望天恩。賜個失密王敕書,宣慰賜衣物并寶鈿腰帶,使感荷圣恩,更加忠赤。帝覽表許之。[33](P11724)

由此看來,吐蕃不僅在小勃律架藤橋,還曾在朅師國筑城,這里儼然已經(jīng)成為吐蕃軍隊的一個軍事?lián)c,而這里的軍事價值,一則為“吐蕃貨求”,再則,為“捉勃律要路”,為吐蕃占據(jù)西域奠定了重要基礎。

三、十姓四鎮(zhèn)之武裝力量的地理配置與政權

在宰相宗楚客及右威衛(wèi)將軍周以悌等人試圖利用突騎施內(nèi)部娑葛(706年繼父烏質(zhì)勒位)和闕啜(阿史那忠節(jié)和烏質(zhì)勒的得力助手)之間的矛盾,試圖拉吐蕃攻擊突騎施時,郭元振表示反對。其奏書見《舊唐書·郭元振傳》:

往者吐蕃所爭,唯論十姓、四鎮(zhèn),國家不能舍與,所以不得通和。今吐蕃不相侵擾者,不是顧國家和信不來,直是其國中諸豪及泥婆羅門等屬國自有攜貳。故贊普躬往南征,身殞寇庭,國中大亂,嫡庶競立,將相爭權,自相屠滅。兼以人畜疲癘,財力困窮,人事天時,俱未稱愜。所以屈志,且共漢和,非是本心能忘情于十姓、四鎮(zhèn)也。如國力殷足之后,則必爭小事,方便絕和,縱其丑徒,來相吞擾,此必然之計也。

今忠節(jié)乃不論國家大計,直欲為吐蕃作鄉(xiāng)導主人,四鎮(zhèn)危機,恐從此啟。頃緣默啜憑陵,所應處兼四鎮(zhèn)兵士,歲久貧羸,其勢未能得為忠節(jié)經(jīng)略,非是憐突騎施也。忠節(jié)不體國家中外之意,而別求吐蕃,吐蕃得志,忠節(jié)則在其掌握,若為復得事漢?往年吐蕃于國非有恩有力,猶欲爭十姓、四鎮(zhèn);今若效力樹恩之后,或請分于闐、疏勒,不知欲以何理抑之?又其國中諸蠻及婆羅門等國見今攜背,忽請漢兵助其除討,亦不知欲以何詞拒之?是以古之賢人,皆不愿夷狄妄惠,非是不欲其力,懼后求請無厭,益生中國之事。故臣愚以為用吐蕃之力,實為非便。[21](P3045-3046)

從中可以看出郭元振反對借吐蕃之力擊突騎施的利弊分析。郭元振的建議未被采納,當年唐朝派遣了突騎施討伐軍。《資治通鑒》載:

(景龍二年,708)楚客等不從,建議遣馮嘉賓持節(jié)按撫忠節(jié),侍御史呂守素處置四鎮(zhèn),以將軍牛師獎為安西副都護,發(fā)甘、涼以西兵,兼征吐蕃,以討娑葛。娑葛遣使娑臘獻馬在京師,聞其謀,馳還報娑葛。于是娑葛發(fā)五千騎出安西,五千騎出撥換,五千騎出焉耆,五千騎出疏勒,入寇。元振在疏勒,柵于河口,不敢出。忠節(jié)逆嘉賓于計舒河口,娑葛遣兵襲入,生擒忠節(jié),殺嘉賓,擒呂守素于僻城,縛于驛柱,剮而殺之……癸未,牛師獎與突騎施娑葛戰(zhàn)于火燒城,師獎兵敗沒。娑葛遂陷安西,斷四鎮(zhèn)路,遣使上表,求宗楚客頭。楚客又奏以周以悌代郭元振統(tǒng)眾,征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獻為十姓可汗,置軍焉耆以討娑葛。?

這兩段引文反映了西域十姓四鎮(zhèn)之地緣政治在唐及突騎施、吐蕃三者爭奪西域的要害關系,同時,也在一定程度反映了十姓四鎮(zhèn)的武裝配置及軍事地理戍守分布的地理特點。

首先,疏勒(今新疆喀什)、拔換(今新疆阿克蘇)、安西(今新疆庫車)、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為沿塔里木盆地北緣的與絲綢之路北線后來的中道相合的一條軍事戍守線;其次,還于赤河(今塔里木河上游克孜勒河)諸河口處置兵戍守。如疏勒附近赤河某處河口、計舒河河口等。重視對河流口岸的戍守在西域出土古藏文文獻中也有所反映,如:“阿木茹巴之后備斥候即河邊的斥候”、“曲都河邊有阿木茹巴之后備斥候”[34](P50)等等。

四、吐蕃在帕米爾地區(qū)的交通及其軍事界限的構成與演變

占據(jù)小勃律后,吐蕃長驅(qū)直入進入帕米爾地區(qū)。716年,入唐的中印度沙門善無畏在帕米爾地區(qū),所經(jīng)即“路出吐蕃”[35](P19)了,吐蕃已經(jīng)在西域地區(qū)有了獨立的控制區(qū)域。

在帕米爾高原地區(qū)的諸多山谷之間,散布著眾多的綠洲和獨立的小邦國。唐、吐蕃、大食在帕米爾進行爭奪,當?shù)氐男“顕南虮扯嗳Q于三方政治、軍事勢力的變化。對小勃律的征服,使吐蕃在蔥嶺地帶的勢力一度占到上風?!锻罗瑲v史紀年》開元九年(721)條載:“乃至雞年,上部地區(qū)使者多人,前來致禮?!盵22](P95)這里的“上部地區(qū)(stod-phyohs)”,巴考等對P.t.1288《大事紀年》的注中云:“闡達拉·達斯把這個上部地方比定為岡底斯山附近,所謂岡底斯山就是從拉薩到帕米爾途中的著名的圣山?!盵36]森安孝夫和山口瑞鳳認為在更西方的帕米爾(特別是南帕米爾)地區(qū)的圣山。[18](P97)但是,吐蕃和大食對這些小國的統(tǒng)治,還不能禁斷它們與唐朝的交往。在開元、天寶時,謝颶國(Zabulistan,唐條支都督府,今加茲尼城,在阿富汗喀布爾以西400里)、罽賓國(唐修鮮都督府,今努里斯坦),在吐火羅國(月氏都督府,今阿姆河流域)、石漢那國(悅般州都督府)、護蜜國(鳥飛州都督府)、骨咄國(高附都督府)、俱蜜國(至拔州都督府)等,都還對唐維持著朝獻冊封的關系,其中罽賓、吐火羅對唐的朝貢還維持到乾元年間(758-760)。吐火羅因鄰國引吐蕃入侵受到威脅時,唐曾“出師破之”;乾元初吐火羅等“西域九國發(fā)兵為天子討賊,詔隸朔方行贊”。俱蜜既“役屬吐蕃”,而自開元至乾元其王不僅多次朝獻受冊封,還曾“身入朝”。護密國(Wakhan,在今阿富汗東北境之瓦漢)開元八年(720)役屬吐蕃,而其王子頡吉里匐于天寶元載(742)九月背吐蕃來屬。?甚至安史之亂后的大歷年間,蔥嶺以西還有小國與唐保持聯(lián)系。如此等等,都是唐朝與帕米爾高原綠洲邦國之間良好關系的表現(xiàn)。直到吐蕃貞元中完全占據(jù)安西四鎮(zhèn),蔥嶺西諸國才不再見于漢史記載,吐蕃才真正實現(xiàn)了對這里的統(tǒng)治。

吐蕃對蔥嶺及其以西小邦國控制權的爭奪,與吐蕃在西域的軍事地理策略不無關系。首先,控制護密與扼四鎮(zhèn)入吐火羅道有關,加之吐蕃與西突厥余部聯(lián)合勢力的活動中心在北方十姓可汗故地。故吐蕃-吐火羅-十姓可汗故地千泉及碎葉川這樣一條交通路線是當時吐蕃北上之“熱線”。[5](P130)這條線路對吐蕃進入西域相當重要。其次,就唐蕃戰(zhàn)爭全局看,西域地位非凡,西域的存亡對唐朝的安危關系重大。吐蕃正是利用這里地緣政治的復雜性,與唐、大食周旋。

五、西域綠洲地理對吐蕃軍事作戰(zhàn)的影響

為什么唐軍在西域地區(qū)一旦有穩(wěn)定的駐戍,吐蕃人前來爭奪就占不了上風呢?這與西域的自然地理特征是分不開的。

從游牧地區(qū)進入西域綠洲,這里以各個獨立城邦分散布局,而城邦周邊自然地理條件不易駐居,軍隊的給養(yǎng)方式受到限制,塔里木盆地周沿散布著大大小小一百多個綠洲,依靠高山融雪的灌溉,綠洲的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都有著一定程度的發(fā)展。是故,以農(nóng)耕為業(yè)的中原漢族軍隊開赴西域后,生活方式與習性,乃至生活環(huán)境都較容易適應。漢唐文明在西域以及更遠的西方長期流布,也有利于唐在西域施展統(tǒng)治。但對吐蕃而言,情況則要復雜得多。

首先,吐蕃離開高原,遠離故土,自然地理條件完全改變,社會生活習俗和文化背景差異較大,吐蕃人在這里的駐足完全依靠武力;其次,吐蕃群居群牧的軍事部落制作戰(zhàn)方式在西域地區(qū)綠洲邦國地理條件下受到極大制約,對吐蕃軍隊的軍事補給和部落制有所影響;再次,多股較大勢力同時在西域角逐,政治斗爭與現(xiàn)時實力緊密相關,即使如此,中亞一帶的小國仍持兩端態(tài)度,在役屬于吐蕃的同時亦接受唐朝的冊封,這種復雜的政治形勢對吐蕃在西域力量的投入亦深有影響。

這些變化對吐蕃部落軍事制度以及吐蕃在新的軍事地理條件下和作戰(zhàn)體系和軍事配置都產(chǎn)生影響,并因之做出一些新的調(diào)整和新的變化。因此,吐蕃軍隊最初是直接深入到碎葉一帶的廣袤草原地區(qū),縱深的過大,使之形成與突厥的聯(lián)合,自西向東攻唐的態(tài)勢。

吐蕃爭奪西域的進程與吐蕃初出青藏高原對外界的適應程度的加深,其控制的范圍有所拓展。這一點與吐蕃另一支攻打關內(nèi)道的軍隊在靈州原州總有周期性進攻與收縮周期性表現(xiàn)一致,但內(nèi)容有所不同。

[注 釋]

①《資治通鑒》卷二○二咸亨四年(673)條亦有相同的記載:“十二月丙牛,弓月、疏勒二王來降?!?371頁。

②《舊唐書》卷八四《裴行儉傳》,2802頁;《新唐書》卷一○八《裴行儉傳》,4086頁;《冊府元龜》卷三六六將帥部機略六,4355頁上。

③《資治通鑒》卷二○二儀鳳三年(678)條,6379-6386頁;《新唐書》卷一二一《婁師德傳》,4092頁。

④《舊唐書》卷六《則天皇后本紀》,123頁;《冊府元龜》卷三五八將帥部立功一一,4243頁下。

⑤佐藤長和伊瀨認為此戰(zhàn)692年即已結(jié)束。

⑥《資治通鑒》卷二○五;《舊唐書》卷一九八《西戎傳》龜茲條;《新唐書》卷二一六上《吐蕃傳》。

⑦《資治通鑒》卷二○五延載元年(694)二月條,6493;《新唐書》卷二一五《突厥傳》,6065頁;卷二一六《吐蕃傳》,6079頁;《舊唐書·西突厥傳》等均有類似記載。

⑧事見《舊唐書·則天皇后本紀》、兩《唐書·吐蕃傳》、《冊府元龜》卷二五帝王部符瑞四、《資治通鑒》卷二○六神功元年正月己亥條。另據(jù)研究,藏語史料僅記載藏王集中了大量人馬而已,并未談到攻擊涼州一事。見巴考(J.Bacat)、杜散(Ch.Thonssatnt)《有關西藏歷史的敦煌文獻(Documents?deTouen-Houangrelatifsal’histoireduTebet)》,巴 黎 ,1940-1946年。

⑨《資治通鑒》有同樣的記載,并注:“阿西吉即西突厥弩失畢五俟斤之阿悉結(jié)也。薄露,其名?!?/p>

⑩《舊唐書》卷一九六《吐蕃傳》,5223頁;《新唐書》卷二一六《吐蕃傳》,6079頁;《資治通鑒》,6365頁。

?古藏文文獻《于闐國授記》,第184葉背面,總第226行。蘇晉仁將勃論贊統(tǒng)治于闐的時間根據(jù)《于闐國授記》定在686至689年。

?王忠《新唐書吐蕃傳箋證》,北京:科學出版社,1958年,56頁?!洞笫掠浤辍酚浧湟耘央x罪而服誅,事見695年條。

?《資治通鑒》卷二一二開元十年(722)九月條,6752頁;《冊府元龜》卷三五八將帥部立功十一,4244頁下。

?《資治通鑒》卷二一四,第6821頁。兩唐書《玄宗本紀》所記同。

?這一事件在《冊府元龜》中分記兩處,分別是卷三五八將帥部立功一一,4246頁上;卷三八五將帥部褒異一一,4572頁上。

?《資治通鑒》卷二○九景龍二年條:“冬十一月庚早,突厥首領娑葛叛,自立為可汗,遣弟遮弩率眾犯塞?!绷硪姟杜f唐書》卷七《中宗本紀》,第146頁。

?《冊府元龜》卷九八一外臣部盟誓,11527頁下;《資治通鑒》卷二一五天寶元年(742)九月條,685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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