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涼
“作為秦家的人,就應(yīng)該像一個(gè)秦家的人,不能沉溺,不能放縱,凡事都應(yīng)掌控?!?/p>
八歲那年,秦言養(yǎng)了一只兔子,父親一直不太喜歡,后來兔子生病了,秦言抱著它哭了很久,吵著鬧著讓母親救小兔子。直到下午父親回來,請(qǐng)他喝了一碗湯,他抽抽噎噎地一邊喝一邊求父親救小兔子??墒歉赣H告訴他,他的兔子,就在他的碗里。
不能放縱,不能沉溺,不能因?yàn)槿魏我患虑槎Э?,更不能因?yàn)槿魏我粋€(gè)人,而迷失了自己。
這是秦家的教條,是他身為秦家子孫應(yīng)當(dāng)遵守的驕傲。
秦言這一生,活得極為克制,喜歡的東西絕不多看一眼,愛吃的食物絕不貪吃第二口,可是總有一些東西是例外的,比如唐酥。
他和唐酥交往之后沒多久,父親找他談話了,問他是不是在同別人交往。
書房里,秦言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卻用極其平靜的語調(diào)道:“不過是同朋友打了一個(gè)賭,玩兒玩兒罷了?!?/p>
父親皺眉,卻并沒有苛責(zé)他,只是淡淡地道:“不要玩物喪志?!?/p>
“我明白?!鼻匮缘馈?/p>
秦家的規(guī)矩,秦言從沒想過要打破,甚至從沒懷疑過它的對(duì)與錯(cuò),直到唐酥從跨江大橋跳下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崩潰了。
原來不是所有的東西他都能夠掌控,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夠克制,他喜歡唐酥,即便他這一生所受的教育都在提醒他要克制,要忍耐,要按照規(guī)矩來,可他就是喜歡她。
可是他將這一切搞砸了。
在唐酥消失的五年時(shí)間里,秦言一直在想,如果當(dāng)初不是為了他所謂的驕傲,向她低頭,向她投降,將自己的心剖開了給她看,告訴她,和她分手,不是為了離開,他只是不想失去她。
他們會(huì)不會(huì)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秦言以為,這個(gè)世上再?zèng)]有唐酥了,直到五年之后,她帶著四歲的唐小果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早已如枯木一樣的心,是能夠生出枝丫的,只要有唐酥。
秦言以為,這一次,他能夠重新開始,可原來有些東西早已深入他的骨髓,因?yàn)閺男≡谇丶夷菢拥沫h(huán)境中長(zhǎng)大,他變得連開口的勇氣也沒有了,因?yàn)榕乱坏╅_口,就會(huì)失去。
唐酥和蘇淮交往的消息被媒體鋪天蓋地地炒作時(shí),秦言將唐酥禁錮在了臥室,憤怒地道:“唐酥,你說過,你喜歡我?!?/p>
唐酥被他抓疼了,疼得快哭了,問他:“可你喜歡我嗎?秦言,你何曾喜歡過別人?你最愛的,不過是你那該死的驕傲!”
他最愛的,他堅(jiān)持的,是他早已深入骨髓的驕傲,任何一種感情,都不能放縱,只能克制。
可是,我喜歡你啊,唐酥。
秦言以為,他這一生,都會(huì)毀在秦家的教條之下,他連說一句喜歡的勇氣也沒有。
直到唐酥出事,他將秦、喬兩家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父親不敢相信地問他是不是瘋了,他是想要?dú)Я饲丶覇幔?/p>
那一刻,安靜而壓抑的書房里,他垂眸摁滅手里的香煙,用低沉的聲音道:“父親,你不該,以唐酥為敵。”
生而為人,秦姓是他無法改變的命運(yùn)。
可唐酥,是他余生無法克制的宿命,是他的驕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