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白石嘉壽子

哼歌的雄獅

昨天，我是一頭獅子

在密林中盡情地哼歌

夜晚，星光如雨

踏碎一地月光

留下了滿身燙痕

為了情，我蹭破了鼻頭

為了愛，我險些丟了性命

鬃毛，被陣陣清風(fēng)撩起

永遠(yuǎn)離開我

向著過去，向著未來

向著死亡飛去

尾巴和耳朵

也不再回到我的軀體

今天，我只記得一件事

放學(xué)路上

從鏡子店前走過

因?yàn)榘谚囎油诹嗣芰?/p>

我再也哼不出

低聲吟唱的歌詞

星星

“是因?yàn)楹π撸俊?一個問

箱子里咯噔作響

呼吸與呼吸交融

冬月宛如春夜一般朦朧

冰，緊緊地將我擁入懷

霧，醉醺醺地過來親吻

我安靜片刻

有人又問

“是因?yàn)楹π?？?/p>

我的眼皮鉛一樣沉重

大大地睜著，朝著星星的方向

少女

星星飛出牙縫

天就黑了

爺爺說，這個焦距不對

讓我捧著他的眼珠

跑進(jìn)了白色的暮靄

可我的香腸又在哪里？

為了那些驢那些兔和那些雞

我要厲聲問地球

你被撩起的裙子又在哪里？

虎

這么說

那只虎并不是他

群山逶迤，在我的胸部

從昨天向今天蔓延

虎的房間，那扇門

一度朝著明天敞開

虎生于我的意志

就像生出一只水桶

生出風(fēng)

生出城市

就像高樓朝著天空的喉嚨

生出一雙雙虛無的眼睛

仿佛虎牙已在我臂中折斷

尾巴也于昨天死去

在我的行為中，四弦琴

散落一地，發(fā)出浪花之聲

虎昨天曾是我的情人

今天的他，雖然

已化作陌生人的脊背

明天，并不意味著

有一場馬戲或一片天空

讓我們跟虎一同喝奶

讓我們跟虎一起感冒

讓我們穿上那件睡衣

跟虎一起討論如何跳躍

胡須穿透我的孤獨(dú)

下巴將暗日擲入我的愛情

失意中，有扇門誰也通不過

當(dāng)你的尾巴

在我行為的根部扭動

虎啊，我會將你折疊

讓你在一張紙中安睡

今天，我追隨你

只是對明天的一種期待

馬不停蹄

世上有個男人

永遠(yuǎn)跑步不停

從摩天大廈的窗戶探頭

徑直沿外壁而下

跑過公路

跑向大海

跑遍天涯海角

我飼養(yǎng)著一個

馬不停蹄的男人

在筆記本上

在抽屜里

在我的黑暗中

他從不停步

忘了讓我入夢

我的白天疲憊不堪

我的夜晚廣袤無邊

射殺

一個阿拉伯人

黑乎乎地

在我掌中沉沒

教室里的對話

不過三言兩語

他卻說要用槍打死天空

而我，聯(lián)想到一只

倒斃在沙漠上的黑胎

他變成了一只黑鳥

用翅膀挖掘我的肺葉

洗澡間熱氣彌漫

寬容已經(jīng)臨界

炎熱

都是網(wǎng)紋瓜的錯

從碟子中

掉出的一瞬

被我的手

捏得發(fā)黑

左輪槍下面

有一個男人

逐漸萎縮

成一個比皮膚斑還小的黑點(diǎn)

城里殺機(jī)四伏

槍口對準(zhǔn)你

死去的卻是我

懷里擁抱著你的影子

你抽著煙

一身平常打扮

進(jìn)了城

你已變成海洋

變成爵士鼓

變成遠(yuǎn)去的陰云

變成一種潛伏待機(jī)的黑暗

把刺殺失敗的過去時

藏進(jìn)深深的褲袋

對死去的自己視而不見

裝模作樣地混出午后之城

身后，無數(shù)殺意在街上亂竄

鳥兒

再見了，我的黑鳥

那絕不是萬鳥齊飛

其實(shí)，飛走的

永遠(yuǎn)只有一只

那只鳥，嘴里

叼著丑陋的內(nèi)臟

從我身體里飛出

每當(dāng)我將你懷孕在身

必定雙目失明

我只能依靠嗅覺

活在盲人的天地

只有失去你時才能看見你

那一刻，過去都將過去

另一個盲人的新生命蠕動開始

再見了，我的黑鳥

他變做一只鳥在臺上獨(dú)唱

聽眾變成幾萬只追隨的耳朵

也成為幾萬雙失明的翅膀

他們視而不見，振翅endprint

變作鳥兒的亡靈

追逐臺上那只鳥的歌聲

在昏暗的觀眾席間飛翔

然而有誰知道

哪只鳥兒不是亡靈？

哪只是有生命的鳥兒？

再見了，我的黑鳥

有誰知道，從這里飛走的

究竟是誰？

他為自己的歌聲陶醉

感覺到了有什么離去

卻不知道離去的是誰

也許，那是他光潤如綢的年華

也許，那是他靈魂最為柔軟的部位

也許，那是令人內(nèi)疚的罪惡之星的記憶

那個孩子就坐在最前排

也許，這是從郁金香花形的腦髓中

濺出的帶有體溫的鮮血

再見了，我的黑鳥

我是一只鳥

對我自己

無論拒絕還是認(rèn)同

只要你不能從我身上

摘除好啄好斗的尖嘴

和渴望振翅的羽毛

我今天就是一只鳥

我會成為一種祈禱

會每日幾度插向天穹

然后在高空被人一把推下

內(nèi)臟擁抱著鳥兒

大小鳥兒從天而降

有的清瘦而脾氣古怪

有的傲慢卻性格溫柔

鳥兒都在我身體里

有的還剩半條命在呻吟

我每天都為鳥兒們送葬

并孵化未來的鳥蛋

詭異的鳥蛋會啄破未來

異端尤其是孵化的重點(diǎn)

再見了，我的黑鳥

但愿我變成一只怪鳥

哼著高雅的小曲

將啄破我的家伙放飛一次

再見了，我的黑鳥

我必須將它放飛

這渴望，就像鮮血

從身體里噴出一樣真實(shí)

父性，抑或關(guān)于猴子的敘事

知道我多年養(yǎng)的是什么嗎？

一條母狗

可以放任它在床上亂爬

卻不能放過它身上的一只虱子

倘若我能夠接受

凌辱的淋浴

哪怕不具備

袋鼠那樣崇高的母愛

也不會哭泣

所有的口袋已具有母性本能

而我這只長臂猿

既沒有母性也沒有育兒袋

只有不毛的父親的性格

“搖吧，搖吧！

搖擺舞就是這個樣子！”

身子千篇一律地晃動

任何人都是

先向猴子請教哲學(xué)

再跟它們學(xué)跳猴子舞

不這樣，人類怎能生存？

那個女人愛我有點(diǎn)過分

啊，我過去的戀人

你貧窮但高貴，逐漸羽化

你戴著詩人的桂冠

更加讓人無法接近

你每晚都淹死在酒精

和男人們的精液里

而我，期待你

從此不再浮出水面

我斷然拒絕

仙女和魔女的愛情

因?yàn)槲也辉敢?/p>

愛被當(dāng)作神圣的排泄物

女人讀不懂男人，只會

用愛的粉筆在黑板上涂鴉

搞得粉塵飛揚(yáng)真假難辨

男人，每一個都是

平原上馳騁的裸馬

關(guān)鍵時刻，最能面向未來

信心百倍地勃起，一個人

豎起魔法掃帚一樣的尾巴

把不毛的父性遺忘在腦后

用打字機(jī)的鍵盤

記下那些激越的數(shù)字

假如，裝填好父性的火箭

朝著另外的宇宙發(fā)射

“再見了，女人”

這首老歌將不再流行

女人們只會再次重復(fù)一個個哈欠

父性自從像噴水一樣普照眾人的意志

以消失為終點(diǎn)的熱烈起跑就一直在繼續(xù)

然而，我已經(jīng)斗志全失

不知怎樣處置

那只被捕獲的跳蚤

是否應(yīng)該

將這只可愛的小家伙

送還給我床上那只母狗

盡管她鮮血的宇宙

在跳蚤身上光耀奪目

然而，就像一片晚霞

天空上所有母性展開

子宮拂曉不冷不熱的溫度及混沌

陰道里那座紅色的天蓋

返回，返回到

沒有誰也沒有飼養(yǎng)的過去

床，很白

本來屬于一個人

一個沒有尾巴的女人

是否要在那里入睡？

我是一只長臂猿

把手伸向四面八方

像一個盲人按摩師

甜美而執(zhí)著

在黑暗中摩挲

那時，我甚至

等同一只蜘蛛

一邊啃食自己的腦袋

一邊從屁股吐出什么

在撫摸的過程中

長成一只蜘蛛猴

每當(dāng)這種時候

我都將母性溶入父性

開始在兩性中間生存

仲夏的尤利西斯（節(jié)譯）

尼克持續(xù)開放

像一株毒草

我，漫步于此間

一絲不掛

且滴水不沾

已長達(dá)數(shù)日數(shù)年

尼克已入老境

從他的臉上，或者

笑口常開的嘴里

已很難找回endprint

足球青年的鐵腳指甲

和石頭的牙齒

那個壞男孩曾經(jīng)住在他的眼里

那匹悍馬已被歲月的鐵鏈扼殺

他的眼睛已看不見天上的小屋

我就在那里，今天

看見一個壯年男人的身影

一個陌生的尤利西斯

歲月在他額頭流汗

變成鳥化作云行走

脊梁骨的兩側(cè)

幾道命運(yùn)海豹咬下的牙痕

就像事件剛發(fā)生一樣水跡未干

靈肉一體的沉重，取代了往昔

瀟灑與貧困混雜的聰明的哀傷

在他肌肉的海岸之間往返

可他自己往往聽不見

那種匪夷所思的潮騷

人大都身體自帶音樂

但幾乎來不及自我欣賞

就放棄了人生

或者帶著童心永睡不醒

生而復(fù)死，死而復(fù)生

竟不知他就是尤利西斯

或者凌辱我心中的神

或者變成神走上我的祭壇接受凌辱

永恒這個詞，就在心旌搖蕩的對岸

……

人都有狼的母性本能

愛的內(nèi)側(cè)，正義就是一種不吉

而兩端，則是會輕易背叛你的

薄如刀片的嘴唇

某種東西在持續(xù)開放

其間走過

一個饑餓的影子

難道是尤利西斯？

也許不必

尼克也罷，尤利西斯也罷

因?yàn)橐磺卸汲鲎詿o名的地點(diǎn)

或許是我

或許根本不必是

就這樣，通過我的時候

你只能實(shí)實(shí)在在地觸摸到

毒草，在風(fēng)中搖曳

十月的感傷之旅

你是十月的月亮

雖然圓卻沒有面孔

當(dāng)一個坦蕩的笑容

從黃昏那邊趕來

你的韶華迅速流失

啊，感傷的旅行

你的戀情，像鱷魚

張開大嘴在刷牙

你的歲月，化作

一個袖珍的謊言

和一個小小的真實(shí)

都變成富含營養(yǎng)的幸福之光

停留在雪白如玉的牙上

感傷之旅這首歌

自十月的大漠吹來

即便你有一雙碩大的眼睛

也看不見它的旋律

也許你聽說過

旋轉(zhuǎn)木馬那樣轉(zhuǎn)動的

那匹快樂木馬的尾巴

跟你的尾巴一樣偉岸

旋轉(zhuǎn)木馬也罷

其他也罷，一切

不過是旋轉(zhuǎn)的幻影

然而

無論是你還是我

都不會旋轉(zhuǎn)

我們只是彼此經(jīng)過

就像云，以一種高雅的姿勢

從滿月身上走過一樣

啊，十月的月亮

雖然圓，但卻沒有面孔

而你，雖然存在

卻無姓無名

尼克與莫里埃爾

七月，炎炎烈日下

我們，是兇殘的鱷

爭噬著短暫的時間

當(dāng)鮮血流進(jìn)河里

就像第一次恨和第一次愛

咬死對手的記憶

彼此都難以忘懷

太陽啊，我們的祈禱

并沒有神的加持

如同用自己的尾巴

鞭笞自己的行為

即便如此，七月

炎炎烈日之下

我們，就是兇殘的鱷

爭噬著短暫的時間

直立人的愛好

直立人也有其愛好

他喂養(yǎng)著我

幾周來，他喂我上世紀(jì)的飼料

我與他交合

我跟他戀愛

教他用牙齒殺敵的體育本領(lǐng)

我被逐漸馴化

忘了原來的語言

還失去了自己的面孔

直立人，現(xiàn)在是你

喂養(yǎng)著一個連我自己都不認(rèn)識的我

我活在今天

發(fā)出開心的吼叫

全然不知

自己曾被咬死在山坡

全然不知

滿山都是自己的白骨

孿生兄弟

“出門了，

他不在家?！?/p>

我對來的女人說。

“你這人弱智??？

我來是見你的?！?/p>

“不是說了嗎？我不在”

“我就是他”

這個女人也許搞不明白

那人赤腳跑出我身體

買東西去了另一條街

離開時還愛著你呢

說是去買另一種沮喪

我的話讓女人一頭霧水

扇了我一巴掌，關(guān)上門

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他回來了

臉上，帶著幾條

差點(diǎn)被碾死的輪胎印痕

我對他說，我是我自己

再說還幫你看了家

可他說，給我讓開！

真還不如一頭鉆進(jìn)廁所

如果這樣說話

那家伙夜里一定會氣絕身亡

到時候，一切還得

由寬宏大量的我出面

男人頭戴一只鳥籠

里面養(yǎng)著許多絕望的小鳥

因?yàn)橐獯罄鏃l的捆綁

他苦于不能從盤中脫逃endprint

你看我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縱然我睡了或死了

他也不會打片刻的瞌睡

這讓我飽受皮肉之苦

所以我頭疼，而且

由于另一個我的存在

男人說將倍受孤獨(dú)的折磨

然后，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去鎮(zhèn)痛

我的東京

像釋迦牟尼一樣

我盤坐在幾乎所有的城市

現(xiàn)在，腹中懷著十月的無聊

啊，在紐約的閣樓上

快活而歇斯底里

赤身裸體行走的閨蜜們

你又摟著滿壽夫的脖子

死纏著索吻

恨不得從相框邊上摳下你

撫摸你瘦削而性感的裸體

白皙的裸身，就像粉筆

也許那是一片肅殺而凝固的大海

隨著撫摸，石膏粉

定會跌落如瀑

我看見一個意大利人肥胖的褲子

把你塞進(jìn)洗衣袋扛到盥洗室

他請我喝便宜的啤酒

啤酒罐像一只只哭泣的老鼠

在一樓的酒吧滾了一地

這就是美國，這就是美國的饑餓

我的十月沉默寡言

鋼筋混凝土的不悅

在我的東京徘徊

偽裝的人類忽左忽右

假惺惺的眼淚讓人困惑

諂媚從自動售貨機(jī)溢出

變成一大群沙丁魚，釋放惡臭

學(xué)術(shù)之秋總是千篇一律

朝著藝術(shù)的詩性的思考流淌

我告別了一切，

才駛進(jìn)自己心中

闊別多年的運(yùn)河

才潛入我體內(nèi)的城市

夏季已近尾聲，在這座城市的門口

我遇見了一個人

阿蒙？霍特普①

他是個無名之輩，現(xiàn)代的巴士售票員

肉店老板，賽車手，詩人，革命家等等

所有的雨，來自并非所有的東西，古代五千年前的埃及

埃及的法老，守護(hù)神鷹，作為餌食

剛剛誕生的鱷魚的內(nèi)臟和嬰兒的嫩腦

祭祀用的香油，柔軟可恨的服裝

時間，那些存在的部分以及全體本身

我在這些混沌之中時隱時現(xiàn)

跟他，阿蒙？霍特普的瞬間握手

闖入了私人演奏的季節(jié)

此時，傳來地鐵駛過的轟隆聲

在我的城市的子宮盡頭，在舞臺上

大提琴和爵士鼓一起鳴響，桑德拉翩翩起舞

黑衣黑裙的桑德拉不是莎樂美

美麗的同性戀黑妞是中產(chǎn)階級

溫柔又淫蕩的主婦，性感的舞女

讓丈夫顏面失色的食人鯊，被閹割了的唐璜

被替換成了黑色的圣瑪利亞

一個剛坐地鐵的故事

那是與亨利？米勒的第一次相遇

馬桶，報紙，往日的書信，椅子，牛奶

我在所有的家具和食物中， 目睹了

他的飲料，他的細(xì)胞和襤褸脆弱的生命

如今，我依然是地鐵的?？?/p>

我愛地鐵，耗時幾乎與做愛同等

我的地鐵已不再是鐵，而是柔軟的肉身

是文明的幻影，思考的搖籃

在這座城市里，地鐵

就是一個最為深邃的讓人冥想的胃

定居在城市里的人類，如癡如夢

寄生在胃潰瘍上，不斷地

口吐白沫，那不是語言

不是怒吼，不是哀求，也不是微笑

那不是求愛，不是滿足，也不是戰(zhàn)斗

那只是一片泡沫

俱樂部里，馬克斯？羅奇

凌晨一點(diǎn)敲起爵士鼓

他那么帥，為什么？

他的爵士鼓那么傳情，為什么？

啊，瓢潑大雨的聲音巧奪天工

人為此而癡迷，為此而魂縈夢牽

他的音樂小宇宙，徹底

擊敗了人們無為的產(chǎn)卵

我的東京

這座城市，幾乎

都是我們的子宮

我站在入口

跟阿蒙？霍特普親吻

突然天公降雨

幾乎所有相關(guān)的時間

我們交合，愛得死去活來

五千年的死，五千年的生

五千年哈欠不止，五千年笑聲不斷

這一切，哪一樣沒有超過愛本身？

一切，包括青蛙，雞蛋，果醬

一片藍(lán)天，稿紙，唱片，蒼蠅

（我們滾床單吧?。?/p>

這就是這座城市的口令

有人跟孤獨(dú)而死的貓一起潛水

有的美男，因?yàn)閷?shí)在太帥

索性摔了鏡子，用力捏住

對面那個自己的陰莖

然后，人事不省

還有人總是畏懼

自己虛弱的大腦和肉體

一邊吃著葛棗

踡曲在床單里號啕大哭

兩頭年輕的豹子，男人們

在深切思念的叢林里靜靜地?fù)肀?/p>

那些美麗的母猴，則聚在密室

架起朝霞一般的愛撫的虹橋

我的個人演奏在十月至十二月間進(jìn)行

不爽之后，突然襲來的是其間

遭遇了失語癥，急性歡喜癥和癡呆性思考癥等蜘蛛網(wǎng)

在那里我成了蜘蛛的盤中餐

身體失去了自由

嘴里發(fā)出淫蕩之聲

我的身體里，有人

想脫逃，想乘坐地鐵

至今還想弄點(diǎn)什么音樂

或許這并不是愛，只是

一種季節(jié)性的寒暄

然而，音樂響起

我自己像涂料被抹上新曲

聽見尾巴甩得啪啪作響

猶如可恨的鱷魚那樣劇烈

然而，是誰被尾巴抽打？

是誰，魂靈被這段音樂招來？

目睹喬伊在候車廳變成幽靈

他已被性愛的壓路機(jī)碾過

成為一片灰色，成為一條影子

生命的儲藏最后一滴也棄他而去

他被趕進(jìn)了褐色鐵砂的不毛沙漠

他被蝮蛇的碾子咬傷，漸漸

思想也被蜘蛛縛住了手腳

在遲到的一邊生銹，現(xiàn)在

正要放下最后的帷幕

我確確實(shí)實(shí)，想要

埋葬我的城市

把熱血沸騰的思想

投入灰燼之中攪拌

穿過預(yù)感的迷霧

我略微聽到上帝的疼痛

它兀地變成火的傷痛

我看見諸神就在身邊

大發(fā)雷霆，開始

扔下轟隆隆大炸雷

這一切發(fā)生于一瞬，就像永恒

我半病半傷，臥床不起

借來天涯浪跡人虛弱的身影

我的城市

你在遙遠(yuǎn)的彼岸

你已經(jīng)變?yōu)樗说拿婵?/p>

耷拉著鋼筋混凝土的腦袋

在永無終點(diǎn)放逐中睡眠

①古埃及法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