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叔
從《芳華》到《妖貓傳》,兩部賀歲檔新片男主角都是黃軒。用《烈日灼心》捧出“三黃蛋影帝”的曹保平,新片也起用了黃軒和范冰冰擔綱主演。從配角到主角的實力跨越突圍成功,對黃軒來說,不算大器,也不晚成,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突圍者
平時靜水深流,一到作品集中上映,就會被問到:這下終于要爆了吧?這種事,黃軒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
最早是2014年國慶檔《藍色骨頭》+《推拿》+《黃金時代》集中上映;后來有《羋月傳》+《女醫(yī)明妃傳》套餐,一度被稱為“國民初戀”。
這次是大小銀幕齊齊刷屏:《芳華》+《妖貓傳》都是賀歲檔大片,《海上牧云記》也正在播出。
按照宣傳套路,這應該能叫“頂級流量”“霸屏”了吧?按照群眾基礎,好些平時不看電影的長輩,看完《芳華》都在感慨:演得沒有小鮮肉的感覺。好多人盼著黃軒能紅,但跟“紅”或者“不紅”比起來,他心中更重要的是認可和尊嚴。
至少在這一次的作品宣傳期,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人再問他之前總被換角的經(jīng)歷了。
與這兩年的聲名鵲起相比,十年中大多數(shù)的時間是漫長的默默無聞的時光。從最早的《地下的天空》再到崔健被積壓多年的《藍色的骨頭》再到《無人駕駛》,黃軒早期一直出演的都是一些不為人知的小眾文藝片中的主角,直到《黃金時代》和《推拿》,他是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口中“有實力但沒運氣,可惜了”的典型代表。
本可通過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出道,但臨時劇本調(diào)整被更換。同樣的情形也發(fā)生在王小帥執(zhí)導的《日照重慶》中?!洞猴L沉醉的夜晚》里他的鏡頭被刪減,接連著一連串的打擊讓他甚至一個人跑到了巴黎流浪了一段時間。
這些真實發(fā)生在黃軒身上的事情因為頻繁悲情而顯得有些戲劇化,以至于這些經(jīng)歷在各種場合和采訪中,被反復地書寫和提及。
倒是他本人卻并未那么介意,也并不想要被塑造成了一個頗為悲情的突圍者,“我從來沒覺得自己是被辜負的,演員從來都是被選擇的?!彼芮宄卣J知那時候的自己正處的階段,而想要逆轉(zhuǎn)這種局面,只有一個方法,讓自己變得更強,在演員這個頗為主觀和被動的模式里,掌握更多自主權。
集齊了馮陳張三大導,終于不用再苦大仇深地去聊出道艱辛、拍戲不易了。
名導們的黃軒
“黃軒這兩年真的是爆發(fā)了啊?!庇杏浾吒袊@。第一次和鄭曉龍合作《紅高粱》,他還只是站在周迅身邊那個安靜的低調(diào)的“得不到”的初戀,現(xiàn)在他通告表上是安排得滿滿的行程。
這份肯定來得遲了點,所以對于人氣什么的,黃軒還顯得有點蒙。戲一直在拍,作品一直口碑不錯,但距離大眾認知中的“紅”始終有一步之遙。對演員來說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偶像負擔少一些,才能距離角色近一些。
《非凡任務》是黃軒第一次嘗試動作片,拍攝過程中,救護車就在場邊待命,黃軒自己完成了所有動作戲。因為做不到偷懶,能自己演就不用替身,哪怕韌帶撕裂,打了石膏,也沒耽誤拍攝。被網(wǎng)友調(diào)侃“像兵馬俑”,也可以一笑置之。
兩部賀歲檔新片的拍攝,也沒輕松到哪里去。
《妖貓傳》和《芳華》的拍攝期是緊挨著的,《妖貓傳》殺青第二天,黃軒就從湖北襄樊飛到??谂摹斗既A》。
《芳華》里的文工團氣息和集體主義氛圍,需要的是大家一起付出。在當時,馮小剛帶著姑娘們已經(jīng)體驗生活幾個月了,黃軒是最后一個到的。
脫下唐裝,換上軍裝,黃軒進入角色的方式是:實實在在地到70年代里走一趟。新人女演員們沒有助理,他也不帶助理,就帶了一個司機。一起打飯,一起生活,半個月的緩沖時間之后,跟同劇組演員們建立起了默契。
最近被很多人贊氣場強大的鐘楚曦,一開始面對黃軒會怕,不敢跟他說話。拍攝到了后期,已經(jīng)完全不把他當明星,還爆料黃軒喜歡呼麥,喝high了還會狂說粵語和英文。
拍《芳華》的時候,正好是黃軒入行十年。
拍攝過程中,沒有明星光環(huán),沒有特殊照顧,完全與世隔絕,讓他回想起早年在舞蹈學校學舞的時間。拿出自己的生命體驗跟角色共鳴,讓他把心眼干凈的劉峰演到觀眾心里去了。
這種態(tài)度,讓挑剔的馮小剛“感覺信賴”。
導演信賴演員,演員信賴角色,像章子怡說的“信任感”,所有人都相信,出來的電影才能讓觀眾相信。
夢回大唐的《妖貓傳》,同樣是這種“相信”的產(chǎn)物。
在各種寫《妖貓傳》的影評中,最抓住精髓的是:這是一種少年之愛。帝王的愛,在太平盛世時,可以化為極樂之宴,做一場給全天下看的豪華大秀。臨到生死關頭,他能立即下得了決心,不給楊貴妃留活路。
白居易一直活在三十年前傳奇大夢里,不接受別人質(zhì)疑,不接受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因為一旦故事不是真的,自己的詩魂也會坍塌。
前期興致勃勃,想跟李白比高下,滿滿都是少年的志得意滿。
為求佳句,在雪里佇立,可能很多人覺得太癲狂,可是不癲狂怎么做詩人?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黃軒,是通過“酒”這個媒介,找到自己跟白居易的共同點的。
白居易存世兩千多首詩,八百多首寫到酒;黃軒一直“白天一肚子茶 晚上一肚子酒”,這讓他很快走進了白居易的世界。所以白居易的得意是他的得意,白居易的失意,也是他的失意。
跟著空海和尚查案的過程中,答案越水落石出,他就越不安。最后空海結(jié)案陳詞說故事是假的,長恨歌也是假的,那種幻滅,大概就像靈魂被吸干一樣吧?
為了琢磨狀態(tài),黃軒三天三夜沒合眼,用真實的崩潰憔悴,演出了白居易的萬念俱灰。
紀錄片里,陳凱歌坐在現(xiàn)場問旁邊的人:我選他,選對了吧?
六十度的人
從暖男劉峰到為詩瘋狂的白樂天,反差比較大,怎么做到演一個像一個?黃軒透露:靠的是溫度。
他覺得自己是個六十度的人,不夠熱,但也不冷;劉峰更溫暖一些,但他不沸騰,不會燙著別人,是比較恒定的七十度;白樂天的熱情,癡迷、癲狂和自我的狀態(tài),大概有八九十度。
溫度找到了,最大限度地接近了角色。生活中,黃軒的特質(zhì),同樣像是一杯溫水。紅到發(fā)紫的地步,有時候會像巖漿,灼傷自己,也灼傷別人。黃軒沒有早早地大紅大紫,讓他有機會活得像個正常的青年。
不拍戲的時候,很少出去應酬,過著喝茶看書優(yōu)哉游哉的生活。
梅婷說過,在南京拍戲時,沒事的時候她和黃軒經(jīng)常去書店看書,黃軒可以坐在那里一看一下午。
節(jié)前某媒體采訪黃軒時,攛掇他發(fā)自拍,沒磨皮、不高清的自拍照里,能看到他身后的一屋子書。
對茶同樣如此,走到哪里都會自帶茶具,有自己喜歡的品種。最近,又多了個更散淡的愛好:發(fā)呆。還特意跑到印度去發(fā)呆。在別人看來臟、亂、落后的地方,他看到的是穿越的感覺、信仰的力量。
“滿地的牛屎”這種畫面,被他描述得充滿興奮感……
別人恨不得365天都是宣傳期,他卻舍得花時間去做閑事。他說:我就想不要那么忙碌,如果沒有特別感興趣的就休息。這樣顯得不太有“進取心”,但一個每天都在當明星的人,哪有時間做回自己呢?
其實,已經(jīng)有不少男演員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的“趁著能拍拼命拍”模式已經(jīng)行不通了:高斯林就把更多的時間花在攝影、做雕塑、打理飯店上;詹姆斯·弗蘭克邊拍戲,邊寫小說、做藝術裝置,一邊完成耶魯大學的博士課程……
黃軒也說過:生活不能只有片場和酒店。
有工作,還有生活,跟名利場把持距離,更容易讓表演找到源頭活水。另一方面,讓他找到了合適的狀態(tài),不是巨星式的跋扈,而是敢于放開自己。
去年,黃軒被好多人吐槽:太嚴肅啦!今年在各種訪談上看到他,簡直不要太放飛自我!一直被吐槽“圓手”,索性直接出鏡,還對著鏡頭問:丑嗎?
問他:最喜歡《芳華》里的哪個姑娘?他說:如果有可能,早就追了。畢竟,他連“我本來就挺直”這種話都敢說……
“紅”是一把雙刃劍,對一部分意味著需要全面掩蓋自己的蒼白時期,對另一部分人則意味著,可以有更多的自主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黃軒屬于后一種。這種真實的表達,以前沒機會被更多人看到,現(xiàn)在釋放出來,讓好多網(wǎng)友覺得反差:原來你是這樣的黃軒。
人自信起來,活潑起來,之前不算豐富的時尚資源,都越來越多了。
去年陸續(xù)解鎖了十幾本雜志封面。
迪奧看中他的紳士氣質(zhì),選中他擔任中國區(qū)品牌大使。
飲用水品牌,以及保溫杯,看起來就像是他本人會用的東西。
娛樂圈太像過山車,攀得越高的明星,低落的時候就越令人唏噓。燃燒成煙花般燦爛,只能短暫地照亮天空,能走到最后的,還是情緒穩(wěn)定,輸出穩(wěn)定的人。
因為不悲不喜的人,往往更容易得到命運最終的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