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佳

編者按

2012年12月5日, 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與來自16個國家的20位外國專家代表進行座談，這是習近平當選中共中央總書記后舉行的首場外事活動。在座談會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的事業(yè)是得到世界各國人民支持的事業(yè)”“我們的事業(yè)是向世界開放學習的事業(yè)”“我們的事業(yè)是同世界各國合作共贏的事業(yè)”。作為外國專家代表的中國商飛上海飛機設計研究院C919項目噪聲和排放團隊經(jīng)理謝里和上海紐約大學常務副校長杰弗里·雷蒙參加了這次座談。轉眼，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五年來，我們積極踐行“聚天下英才而用之”戰(zhàn)略思想，不斷完善外國人才管理服務體制機制，優(yōu)化外國人才在華工作生活環(huán)境，越來越多的高層次外國人才來華工作。本刊上期的專訪《謝里和我們一起，走在大飛機夢的路上》刊出后，引起積極反響，本期我們又對杰弗里·雷蒙先生進行了專訪，一起感受外國專家對中國的深情厚誼。

在上海陸家嘴金融貿(mào)易區(qū)林立的高樓間，矗立著一棟15層花崗巖墻面建筑。建筑內(nèi)部裝潢盡顯美式風格，唯有一間辦公室與眾不同，一件件中國傳統(tǒng)風格的木制家具，古樸精致，讓人仿佛置身于文人墨客頗具古風的書齋，而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是來自美國的杰弗里·雷蒙（Jeffrey S. Lehman），他是上海紐約大學（以下簡稱上紐大）常務副校長。

在雷蒙的書架上，擺放著他最為珍視的幾樣紀念品，它們承載著他的美好回憶，也彰顯著他的杰出貢獻，居中的是中國政府友誼獎獎章和上海白玉蘭榮譽獎獎章；獎章右側是雷蒙與美國原總統(tǒng)克林頓的合影，左側則擺放著習近平總書記與他親切握手的照片，那是在2012年12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會見雷蒙等在華工作的外國專家代表，這是習近平當選中共中央總書記后舉行的首場外事活動。

教育要放眼全球

紐約大學建于1831年，因其所在城市而得名。20世紀50年代，學校開始放眼全球，逐漸擴大辦學規(guī)模，選擇那些與紐約類似的、外來人員出入量大、對所在國或所在地區(qū)都至關重要的城市建立分校。在海灣地區(qū)，他們選擇了阿布扎比；在南美洲，他們選擇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在大洋洲，他們選擇了悉尼；在歐洲，他們選擇了馬德里、巴黎、倫敦、佛羅倫薩；在亞洲，他們選擇了中國的上海。

紐約大學與雷蒙結緣于2007年，時任美國康奈爾大學校長的雷蒙來到中國支持北京大學在深圳開辦國際法學院，這引起了紐約大學校長John Sexton的興趣和關注。5年后，當紐約大學決定在上海建立第一所中美合辦大學時，John首先想到向雷蒙咨詢意見。2012年，上紐大獲批開建，雷蒙收到了John的邀請，希望他到上紐大任職。起初，雷蒙是猶豫的，當時由他參與創(chuàng)辦的北京大學深圳國際法學院剛成立不久，他還不想離開。在時任教育部副部長郝平的鼓勵下，雷蒙決定接受新的挑戰(zhàn)，2012年7月1日，他正式擔任上紐大常務副校長。

在上紐大，雷蒙發(fā)現(xiàn)紐約大學的國際化辦學思路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托馬斯·弗里德曼（Thomas L.Friedman）將他那本享譽全球的書命名為《世界是平的》，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夸張，但不得不承認國家間邊界的概念已經(jīng)越來越淡化和模糊，人員流動、思想交流、產(chǎn)品和服務頻繁往來，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應該適應于在世界范圍內(nèi)自由遷徙。所以，這意味著一個學校并不應該只屬于某一個特定的地理區(qū)域，它應期待并接納外來群體，建立起一種有嚴密而完整的組織架構的全球網(wǎng)絡體系?！痹谏霞~大，雷蒙找到了新的工作目標，即幫助在中國的外國學生和中國學生一同拓展全球視野，并且享受著實現(xiàn)目標的過程。

讓人才的雪球滾動起來

“如何獲得公眾的關注和認可，是每一所新成立大學所要面對的重要課題，上紐大也不例外。事實上，一開始我們對未來感到恐懼和不安，因為我們沒有十足把握能夠獲得成功，結局很有可能事與愿違，所有努力前功盡棄?！鄙霞~大成立之初，雷蒙和同事們曾憂心忡忡。對于學生來說，特別是拔尖學生，他們可選擇就讀的高校很多，那些擁有上百年歷史的學校往往吸引力更大；而對于那些世界頂尖的研究學者和教學人員來說，同樣有很多職位選擇。面對現(xiàn)實，上紐大不斷在教師團隊建設上下功夫，努力打造高質(zhì)量教學隊伍，并以能夠為學生提供多元文化互動，培養(yǎng)更具創(chuàng)造力和成熟理性處理國際關系的能力為切入點吸引全球優(yōu)秀學子?！吧霞~大對于教師的挑選恐怕是世界上最為苛刻的?！崩酌烧f。每年，上紐大先以極高的任教條件在全球范圍進行25次教師搜索，然后從大量的申請者中精挑細選，經(jīng)過紐約和上海的雙重審核，其中最優(yōu)秀的前5名將會進入面試、求職演講和試講階段，最后入圍者才會獲得錄用聘書。通過全球招募，上紐大每年能成功吸納12—15名教師。嚴格的遴選使得上紐大的教師隊伍“牛人”濟濟。

“想要辦好大學，我覺得最重要的就是要讓雪球滾動起來（Get the ball rolling），也就是要實現(xiàn)人才的‘滾雪球效應’。”在雷蒙看來，無論是建立優(yōu)秀的教師隊伍和吸引優(yōu)秀的學生就讀，都是滾雪球的過程?！霸谶@方面，我們很幸運，遇到了一些起關鍵作用的人。”說到這里，雷蒙開始曬起了他的“朋友圈”，其中兩位很是引人注目，一位是上紐大商學部主任陳宇新，另一位是中國近代史著名學者陳兼。在加入上紐大之前，陳宇新是美國西北大學Kellogg管理學院市場營銷學教授，這所大學的工商管理學院世界排名第一；陳兼是康奈爾大學歷史系教授，兩人都是業(yè)內(nèi)一流專家，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和感召力。這些一流專家學者加入上紐大，他們周圍的人才資源也被吸引到上紐大，學校吸收的專家和學生越來越多，社會公眾開始主動關注和談論上紐大，學校社會影響力逐漸擴大，“滾雪球效應”不斷顯現(xiàn)。

隨著“雪球”越滾越大，一個現(xiàn)實問題擺在了雷蒙和上紐大面前，那就是：擴招。在上紐大，嚴格的教師篩選制度雖然能保證教師隊伍的高水準，但通過這個制度招募教師的速度無法滿足生源的增長速度，如果學生擴招數(shù)量過大，必然會打破教師和學生之間科學合理的數(shù)量比例，影響教學質(zhì)量?！拔覀儾粫档徒處熣心紭藴?，以犧牲教學質(zhì)量來擴大規(guī)模，因此，我們做不到快速擴招，在未來2—3年，我們努力實現(xiàn)擴招至500名學生。同時，四年之內(nèi)上紐大將在浦東建立新校區(qū)，在這期間，我們會盡力招募更多優(yōu)秀教師，這樣，在新校區(qū)建好后，更多的優(yōu)秀學子就能圓夢上紐大。”雷蒙對上紐大的未來充滿希望。

上紐大畢業(yè)生優(yōu)秀在哪里？

作為中國高等教育改革創(chuàng)新、推進國際化的“試驗田”，上紐大自誕生之日起就備受矚目。2013年，上紐大迎來首屆新生，他們來自27個國家（地區(qū)），講34種語言。2017年5月，首批中美教育“混血兒”完成四年時間的“拓荒”冒險，走出校門。上紐大也迎來了碩果累累的收獲季節(jié)。

在首批264名畢業(yè)生中，37%選擇繼續(xù)深造，他們中的45%進入了劍橋大學、哈佛大學、斯坦福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世界QS排名前50的大學，其中有兩位國際學生被清華大學蘇世民書院錄??；57%的學生選擇就業(yè)，雇主包括谷歌、德勤、普華永道、IBM、摩根斯坦利、歐萊雅等世界知名企業(yè)。“他們很有才華，學有所成。我為他們感到驕傲?！被貞浧鹗着厴I(yè)生，雷蒙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談高等教育，不同高校的畢業(yè)生之間的橫向比較始終是個“熱門”話題，雷蒙對此認識冷靜、客觀，“我不太愿意把我的學生與其他學校的學生進行比較，但凡是與上紐大畢業(yè)生接觸過的人，都認為上紐大的畢業(yè)生素質(zhì)高、能力突出、表現(xiàn)卓越?！睘槭裁瓷霞~大畢業(yè)生會獲得如此高的評價，雷蒙解釋了原因：第一，上紐大的畢業(yè)生面對多元文化，適應性強，不論何種語言環(huán)境、文化背景，都能完全自然地融入。與其他學校的學生不同，上紐大的中國學生在踏入校門的第一天，就會有一個外國室友，所有的溝通都是用英語完成，包括今天吃什么，明天的鬧鐘應該定幾點，當然也包括探討彼此文化差異等話題。大學四年跨語種、跨文化的生活，培養(yǎng)了上紐大畢業(yè)生對多元文化的接受和適應能力，以及提升了他們處于國際化環(huán)境中的自信氣質(zhì)。第二，上紐大的學生具有批判式思維能力，他們從不會對所聽所見貿(mào)然判定對錯真?zhèn)?，他們會從多個角度進行科學論證后，才得出自己的結論。第三，上紐大的教學方式培養(yǎng)了學生們的創(chuàng)造力和創(chuàng)新思維。上紐大鼓勵學生們創(chuàng)新觀點，這些觀點不一定都正確，但即使是錯誤觀點，仍然可以激發(fā)學生們的靈感，使他們繼續(xù)思考，最終產(chǎn)生正確的新想法。對于這種激勵式的教育方式，雷蒙感觸頗深，“我發(fā)現(xiàn)這種素質(zhì)在學生之間，或者在課堂內(nèi)都能產(chǎn)生廣泛的相互影響”。

“納米課程”讓世界成為課堂

上紐大每年招收350名學生，如今累計有近2000名學生。就讀上紐大是幸運的，因為即使身處上海，學生們?nèi)耘f可以和紐約大學在全球擁有的2000多名教授直接對話，這些教授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所在領域的佼佼者。但在雷蒙看來，完全可以有更多的人受益于紐約大學頂尖教授的豐富知識和杰出智慧。因此，上紐大準備推出一個全新的免費公益在線課堂——“納米課程”（Nano Course），這是一個公共開放的學習平臺，不是學位教育，也不是職業(yè)教育，更不涉及任何證書。無論在哪里，學員只要打開裝配好的設備，就能在線與紐約大學在全球的教授們進行視頻互動交流。目前，這個項目已經(jīng)得到了上海一名企業(yè)家的全額資助，正在就未來學員們可能感興趣的領域和話題進行調(diào)研。

上紐大的校歌這樣唱道：“我們來自五湖四海，懷抱熱誠理想求索新知，收獲灼見，準備好揚帆起航。聽世界在召喚，未來由你我涂彩，邊憧憬邊勇敢?！彼妥叩谝慌厴I(yè)生的上紐大正如一片生機勃勃的“試驗田”，拼搏在改革和創(chuàng)新的路上，會獲得成功、也會遭遇坎坷，但世界無比廣闊，希望和夢想總在前方，面對機遇與挑戰(zhàn)，雷蒙和上紐大需要做的就是：邊憧憬邊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