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璐+趙飛

摘要：功能語言學(xué)的系統(tǒng)功能理論認為可以通過語氣系統(tǒng)來分析文本的“意義潛勢”。基于系統(tǒng)功能語法的人際功能理論，通過對小說《一個明亮干凈的地方》中人物對話進行人際功能語氣分析，揭示語氣功能在幫助深入分析作品人物關(guān)系和作者所要傳達的意義層次的作用，有助于深入地理解作者海明威的特色語言的深層含義。

關(guān)鍵詞：人際功能理論；語氣；《一個明亮干凈的地方》

中圖分類號：H146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17836（2017）12011803

海明威因其獨具特色的文學(xué)語言成為了美國20世紀前半葉最有影響力的作家。他的作品風(fēng)格獨樹一幟，語言風(fēng)格清晰獨特，刻畫的人物形象生動雅致，選取的創(chuàng)作視角讓人回味。海明威的許多長篇作品都成為了文學(xué)界的經(jīng)典和無數(shù)評論家筆下的不朽篇章。海明威向來惜墨如金，他的每部作品中無論對人物的刻畫還是環(huán)境的描述都是簡單明了，意義清晰，但是簡單的語言并沒有讓意義的傳達失色。海明威式的冰山一角的語言風(fēng)格給讀者的想象空間大量留白，讀者按照海明威的語言導(dǎo)向看到了一個又一個的硬漢形象，在樸實的人物對話中體會生活的含義。

語言是人際交往的載體和媒介，在人際交往中承擔(dān)著各種不同的功能。人際功能是系統(tǒng)功能語法重要的理論之一，語言作為人類活動的重要符號標志承載著各種意義功能，它可以表達講話者所要傳達的字面意義完成交際語義功能，同時也可以隱含表達更多維度和層次的意義。在復(fù)雜的交際過程中，語言可以充分體現(xiàn)講話者的態(tài)度立場、情感動機以及其他意義潛能，語言可以通過交際產(chǎn)生推理、判斷和綜合評級等各種交際功能。語言的人際功能能夠在交際過程中充分體現(xiàn)意義潛能，是人類社會關(guān)系體現(xiàn)和維持的重要媒介。語言的這種交際功能以兩種形式體現(xiàn)出來：語氣系統(tǒng)和情態(tài)系統(tǒng)[1]。語氣的選擇可以表現(xiàn)出說話人和受話人之間的關(guān)系，語氣系統(tǒng)是實現(xiàn)人際交往意義的主要語言資源。

一、理論概述

語氣系統(tǒng)是系統(tǒng)功能語法中重要的系統(tǒng)理論之一，語氣系統(tǒng)理論主要由語氣主語和限定成分兩部分構(gòu)成。文本命題意義主要由命題主語發(fā)出，主語既指導(dǎo)后續(xù)意義的發(fā)出又限定了意義的方向?！叭绻髡Z改變，新的命題就產(chǎn)生了?！盵2]限定成分是表達時態(tài)或者情態(tài)的助動詞。整體的語氣是由主語和限定成分結(jié)合在一起共同產(chǎn)生的。語氣分析可以通過兩種途徑來進行，即語氣類型分析和語氣成分分析。文學(xué)作品中每個句子就是一個獨立的命題，每個獨立命題由主語引導(dǎo)傳達潛在意義和字面意義。語氣類型分析是我們了解文學(xué)作品的重要手段之一，尤其對于偏重對話來突出作者蘊含深意的文學(xué)作品的分析會使讀者能夠更加透徹地了解文學(xué)作品中各角色在言語交際中的關(guān)系以及對話之外，形式之間所隱含的意義。語言的研究歸根結(jié)底是意義的研究，而對意義的發(fā)出者和參與者的交際理解是我們從篇章的角度的人際研究核心。本文將從人際供能語氣類型方向?qū)Α兑粋€干凈明亮的地方》這篇短篇小說中的有代表性的對話進行逐句分析。

二、《一個明亮干凈的地方》對話的人際功能語氣類型分析短篇小說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是小說家額內(nèi)斯特·海明威的早期作品。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的故事情節(jié)非常簡單，以對話形式作為主要的敘事手法，全文沒有故事型主線，主要通過看似無關(guān)的三人對話來體現(xiàn)海明威式的語言對人性的深刻展現(xiàn)和剖析。這篇短篇小說雖然不像海明威其他的小說那樣讓大家耳熟能詳，但全篇都有明顯的海明威的寫作特色。全篇簡潔的風(fēng)格，深刻的人物刻畫及典型的海明威式的冰山一角的對話設(shè)計都讓人印象深刻。海明威的語言蘊含深刻，特征典型，語言靈活。從人際功能語氣類型的角度分析人物對話可以得到不一樣的感悟和反思。語氣分析可以從兩個方面展開即語篇中的敘述部分和三個人物之間的對話，因為這篇小說獨特的自身特點即對話承擔(dān)小說主要意義，本文將從對話入手進行語氣類型分析。

小說全篇共1 400字，故事以對話的形式講述，而且對話篇幅比例很大，全篇對話占全文80%。文章共有三位主角：年長侍者、年輕侍者和醉酒老人。三個人物性格分明，他們的對話也各具特點。海明威典型的語言特點是直白和簡潔。平鋪直敘的刻畫看似沒有摻雜作者的主觀感情，實際在讀者深度閱讀完作品的時候無疑都會產(chǎn)生個人主觀觀點，而這些觀點往往與作者傳達初衷是極其吻合的。對話是表達人物特點和傳達意義最直接的方式，在這篇短篇小說中，作者沒有過多的文筆來從客觀的角度描寫每個人物的外貌特征。所以對于每個人物性格和價值取向的把握都是來自于讀者自身對于每個人物的語言的分析。在這樣的文體中，對于意義的分析顯然更加包容、更具個性。

每個人物的對話都體現(xiàn)了各自對同一事件的不同立場，語言類型相去甚遠，每一種語言類型都給讀者帶來了探尋背后意義和行為初衷的興趣與動力。不同類型文字的疊加和變換給讀者帶來的語言沖擊非常明顯。我們在閱讀的時候甚至?xí)涍@是一篇文學(xué)作品，會把它當(dāng)作是真實對話的記錄。文章中有很多開門見山的語言，沒有背景的介紹，也沒有前提的鋪墊，就靠接下來的看似兩個人并不投機的對話表達出來。在閱讀過程中讀者能深刻地體會自尊和勇氣在人性中閃現(xiàn)的光輝，每個人的語言都透露了不同的人面對挫折的態(tài)度，海明威的語言不只是一面折射出人類光輝的鏡子，更是一面讓讀者重新審視自己的鏡子，它充滿著語言的能量，讓讀者在語言沖突中體會真實生活重壓之下的來之不易的自尊和優(yōu)雅。這篇小說中字里行間的意義遠遠大于文字本身的字面意義，小說中大多數(shù)詞語都是波瀾不驚的生活小詞，沒有明顯語言表達說話者的極致情感，但是所傳達的內(nèi)容卻是令人震撼的。這種極致的簡單正是海明威式的獨特語言所要表達的，這種簡單的背后是對人性的拷問，是對我們生命意義的探究，喜劇的沖突讓我們看到的是道德淪喪和社會混沌。文章中講話者隨意而出的自殺，絕望和旁觀的態(tài)度都給讀者帶了思維的留白。對話的三者看似表面毫無關(guān)系，但是通過人際功能理論對三位主人公的對話和獨白進行分析，能夠發(fā)現(xiàn)每位主人公都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的代表，有的焦慮，有的絕望，有的漠然。

（一）對年長侍者的語氣類型分析

海明威的作品往往寫作手法非常獨特，特征分明，他的作品往往只是直白的敘事，海明威會把人物的特點準確描述出來，這種白描的手法看似沒有任何作者主觀態(tài)度的帶入，但是當(dāng)你真正閱讀完全篇的時候會深刻地感受到這種文字的力量。作者所要傳達的意義并沒有因為文字的簡單而受到歪曲和誤解，與之相反的是海明威的作品往往都給讀者留有極大的閱讀想象空間，作者沒有把他的想法強加給讀者，而是讓讀者通過閱讀進入到深刻自我思考的階段?！兑粋€明亮干凈的地方》作為海明威比較有代表性的短篇小說，內(nèi)容簡單明了，人物設(shè)置巧妙。首次閱讀小說時，讀者往往會思考作者的寫作初衷，會質(zhì)疑人物關(guān)系對于內(nèi)容的推進。三個人物的對話各具特點，每個人物的設(shè)置都圍繞著主題。初讀小說時，讀者往往分不清第一句對話由哪位侍者發(fā)起。海明威并沒有在每句對話后面明確寫明該句由誰所說，海明威冰山風(fēng)格的寫作方式使全篇文章沒有割裂感，這種連續(xù)性給讀者提供了足夠的思考空間，讀者可以自由地做出對文章意義的判斷進而達到與作者的共情。通過人際功能語氣分析，我們可以清晰地劃分語氣類型，進而找到每一位對話參與者的對話語言類型和特點，進而抓住作者想要傳達的意義。閱讀小說的中間部分和后面部分讀者可以推斷出對話由年長侍者發(fā)起。年長侍者的對話基本由陳述句構(gòu)成，陳述句的特點是可以完整闡述觀點，提供充分信息，看似不經(jīng)意的闡述回答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向讀者展現(xiàn)年長侍者的內(nèi)心變化，這種變化里有對老人的理解和同情，有對生活的無奈和希望。這為全文“虛無主義”的主題突出起到伏筆作用。海明威這篇短篇小說的開篇對話特點突出，意義內(nèi)涵豐富，例如下文：

1.“Last week he tried to commit suicide，”one waiter said.

“Why”

“He was in despair.”

“What about？”

“Nothing.”

這段對話通過語氣類型分析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三句陳述句應(yīng)該是由年長侍者所說，引文1中第一句話是年長侍者對老人想要自殺的事實的陳述，無任何感情流露。第二句是對老人行為原因的猜測，但并無任何推測詞匯，內(nèi)容主要以陳述句呈現(xiàn)表明年長侍者對事實原因的肯定。第三局語言簡練但內(nèi)容豐富。作為全文的第一個“nothing”，它意義深刻，第一次表明了年長侍者的生活態(tài)度。“這種意義的生成與說話人的交際意向和交際者的共同知識儲備密切聯(lián)系?！盵3]兩個人的對話中的陳述句旨在提供信息，短短的幾句話既表明了對話參與者的關(guān)系，又提供了第三方的信息，還間接看出二者對實踐的初始態(tài)度。文章開頭年長侍者簡短的陳述句看似表明侍者對老人自殺的漠然，但當(dāng)讀者讀到后文會看到年長侍者長篇的陳述句，會對年長侍者開頭的語言內(nèi)容有更深層次的理解。例如：

2.“No. I have never had confidence and I am not young.”

“I am of those who like to stay late at the cafe，” the older waiter said.

“We are of two different kinds，” the older waiter said. He was now dressed to go home.“It is not only a question of youth and confidence although those things are very beautiful. Each night I am reluctant to close up because there may be some one who needs the cafe.”

年長侍者在這段對話中的陳述句的語氣運用也極為恰當(dāng)。海明威對這個人物的設(shè)置非常巧妙并且意圖明確。與其說是與年輕侍者的對話，不如說是對自己真實情感的自言自語，長篇的陳述句不僅是意義的承載，更是年長侍者心中波瀾的再現(xiàn)。陳述句越來越長，但都不是對年輕侍者的回答。讀者在大段的陳述句中讀到的不是年長侍者對年輕侍者的解惑，大段的陳述句用作回答，在意義上并不完全符合小說情節(jié)的遞進意義，這樣的語言處理使讀者在閱讀時感同身受，在明亮的氛圍中，讀者閱讀的同時會感受到年長侍者內(nèi)心的孤獨無奈，也能體會到他對溫暖生活的向往。在全文中也有為數(shù)不多的年長侍者的疑問句對話，篇幅不長但句句點睛。例如：

3.“How should I know？”

“Why didnt you let him stay and drink？”

“What is an hour？”

這三句疑問句在年長侍者的大篇幅對話中尤其突出，第一句是年長侍者第一次在對話中使用特殊疑問句但表達的是肯定的意義。第二句與第一句相比是對年輕侍者對老人態(tài)度的不滿做出的回應(yīng)的疑問。在這篇小說中這種語氣類型比較罕見，這種疑問句式在年長侍者的對話中出現(xiàn)表明年長侍者對年輕侍者的觀點和態(tài)度極不贊同。但是在對話中我們極少看到直接表達主觀態(tài)度的詞語和句子。文章中人物的態(tài)度是通過各種語氣的交疊來完成和傳遞的。第三句是再次發(fā)問，看似平常的兩次發(fā)問是年長侍者內(nèi)心波瀾的升級，這樣讀者再次注意到年長侍者的內(nèi)心變化。人際功能語氣分析在讀者面前展現(xiàn)了一幅年長侍者隱忍的畫面，這是海明威語言的魅力所在，更是語氣類型在文學(xué)作品中的意義體現(xiàn)。

（二）對年輕侍者的語氣類型分析

年輕侍者的對話以疑問句居多，特殊疑問句的數(shù)量占絕大多數(shù)。從頭到尾讀者會讀到很多what， why 和how。例如：

4.“How do you know it was nothing？”

“What did he want to kill himself for？”

“How much money has he got？”

文中兩度提到老人自殺，年長侍者的回答并沒有滿足年輕侍者的疑問，并不是因為年長侍者回答的內(nèi)容不夠充分，而是年長侍者和年輕侍者對于了解同一事件的動機不同，而且從對話中我們也能清晰地看到兩位聊天人沒有共同的背景信息，作者這樣的處理方式體現(xiàn)了不同人物的千差萬別的意識形態(tài)，也就是他們就同一事件的真實看法不同。但他對語氣的合理運用完全能夠體現(xiàn)出不同的視角對同一事件的不同看法。年輕侍者無法理解真實自殺理由所帶來的無奈，一遍遍的詢問使讀者看到了年輕侍者的冷漠和自私。作者沒有通過對年輕侍者表情態(tài)度進行充分的描寫，讀者對于年輕侍者的觀察完全通過他不同語氣的表達來體會。其實海明威并沒有對任何侍者做出主觀評價。任何意義的傳達都依靠各種語言載體和語言形式，語氣類型載體在這篇小說中運用得淋漓盡致。

三、結(jié)束語

短篇小說《一個明亮干凈的地方》讓我們感受到了海明威的語言魅力，讓我們看到了作者對于白描的執(zhí)著。意義的傳達絲毫沒有受到直白的簡單的對話語言的影響，吝嗇的背景介紹和前情提要也沒有打消讀者繼續(xù)探尋意義的熱情。與之相反的是讀者們完全感受到了海明威式的白描的語言文字的力量。作者只需要用簡單的語言來傳達事實。語氣在這篇文章的運用中無疑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不同的語氣類型在這篇文章中巧妙運用，給意義的展現(xiàn)留有足夠的空間，海明威式的語言再次讓讀者體會到了交際過程字里行間隱含意義的作用。人際功能語氣研究為我們研究這篇小說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讓我們更加接近文章所傳達的意義：那樣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應(yīng)該是每個人內(nèi)心所渴望追求的，是我們心靈得以慰藉的地方。

參考文獻：

[1]劉文婷.The Old Man and the Sea的人際功能分析：理論與實證[D].哈爾濱：黑龍江大學(xué)，2014.

[2]Thompson G. Introducing Functional Grammar[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0：45.

[3]李洪儒.論詞層級上說話人意義的形成因素[J].外語教學(xué)，2013（6）：18.

Abstract：Systemfunctional theory of functional linguistics maintains that meaning potential can be analyzed by mood system.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onversations of each character in the novel 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ood based on the interpersonal function theory to reveal that the mood function contributes to profoundly analyzing the character relationship and the meaning levels the author intends to convey and deeply understanding the deeper meaning of Hemingways linguistic features.

Key words：the interpersonal function； mood； A Clean Welllighted Place

（責(zé)任編輯：劉東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