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隸
《收藏·拍賣》:請簡述你的攝影作品的取材和定位。
謝至德:我的作品大部分都是關于香港的城市空間和人的關系。在20世紀90年代初我十分喜歡在這個城市漫步,吸引我的并不是維多利亞或山頂?shù)木坝^,也不是為游客設計的旅游景點,而是在城市里邊一些被人遺忘的角落,這些角落對我來說就是香港這個城市的獨特之處:好像天橋下的公園、人為化的大自然景觀、午休的廚師、地鐵車廂的妙齡少女等。在1996年拍攝關于回歸的作品“朝不保殖”,就是殖民時代下的香港,當年我專程走訪多個英國人鳴金收兵的儀式,拍攝的角度并不是表達那件事情的性質,而是在這個儀式之外英國人所展現(xiàn)的面孔,我更走訪了不同的回歸慶祝儀式,拍攝了一些充滿寓意的作品。一直以來所拍攝的作品都是關心香港的主題,因為這是我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地方,相信對于這個地方的理解會較為深入或清晰,最重要的是我對這個地方多年以來產生了一段深厚的情感,相信拍出來的照片也有別于旅游照片的感覺。
《收藏·拍賣》:你攝影的角度和對象很特別,都是一些生活中不太起眼卻不容忽略的人和事物,通過這些攝影的記錄你想留下什么?表達什么呢?
謝至德:我覺得這些人和事都好像寶藏一樣等著我去發(fā)掘,正因為這些不起眼的事情往往里面表現(xiàn)出人們看不到的生命力。他們不是做戲,也不會因為舞臺的射燈而展現(xiàn)出一個賞心悅目的形象,而是很平凡簡單地自然展現(xiàn)出來。也許這些影像并不容易吸引觀眾的眼球,因為他們不是名人,但通過我的鏡頭,有時候可以像變魔術一樣,將大家沒有看到的一瞬間或者是平板的景觀變成一張有張力的照片,照片的信息充滿曖昧,而這—份曖昧卻增加了人的幻想力,在沒有強烈的主題下帶出一種令人遐想的想象。個人覺得這就是藝術其中一個精髓所在,產生思想的伸延。
《收藏·拍賣》:通過香港城市與內地城市的拍攝,感覺有什么變遷?
謝至德:香港的變遷和內地的變遷都是一樣,很快速,現(xiàn)在內地的城市變遷比香港更快,更有規(guī)劃,更加有美感。我曾經用上20多年時間拍攝西九龍?zhí)詈^(qū)直至現(xiàn)在,在創(chuàng)作的過程發(fā)現(xiàn)原來城市的改變這么快。這里蘊藏著一個人類的命題,怎樣從錨誤中去改變未來,現(xiàn)在一年的變化比從前蒸汽火車頭時代的變化快好幾十陪,信息從來沒有疏理好便發(fā)放,信息的極速流動令人的思想也出現(xiàn)了強大的變異,它處于一種經常流動的狀態(tài)。我們很容易去決定一件事情的錯與對,而沒有深入地去考究,我們的意識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但現(xiàn)在很多人關心的都是城市變遷的問題而沒有向心靈探究,其實心好才能把城市打造好的。
《收藏·拍賣》:香港回歸20年來,關于香港城市與內地城市的記錄,感覺有什么變化?
謝至德:兩個地方同時產生很大的變化,特別是城市環(huán)境空間的改變上。我多年以來都喜歡以城市為一個題材作為創(chuàng)作,就好像用了20多年時間去記錄西九龍?zhí)詈^(qū),從荒漠都發(fā)展成今天一個城市,直到今天香港仍然是“土地的問題”。大家都將所有事情變得狹窄,思維狹窄才是最致命,我們只有個目的就是賺錢,完全沒有遠見,也沒有空間給人去看見將來。近年曾經到過蘇州和杭州這些地方,改變很大,可以看得出規(guī)劃上花了不少心思去打造一個賞心悅目的城市。當然兩個地方的發(fā)展很多時候都跟地產項目相關的,但內地發(fā)展地產項目之余也會有一些空間給藝術文化和大眾市民可進入的公共空問,好像深圳的華美術館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看見內地大部分藝術家很自由地去做自己喜歡的藝術作品,城市的建筑也越來越賞心悅目,再看自己生活的城市卻完全沒有創(chuàng)意,也許在經濟上我們創(chuàng)造許多奇跡,但人活著就是只為了金錢嗎?
《收藏·拍賣》:關于香港的城市與人的意向,從你的攝影角度與個人心路歷程來看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謝至德:這五年間心路歷程變化很大,現(xiàn)今數(shù)碼攝影非常普及,跟20年前的傳統(tǒng)攝影有很大的分別。我的責任仿佛可以卸下,因為人們每天都在拍照、都在記錄。今天我已經不再拍攝過去的題材,例如城市變遷等,但仍然都會繼續(xù)20多年的西九龍?zhí)詈W髌?。過去拍攝的題材都跟消失有關,城市的變遷仿佛是香港永遠的命運,這幾年多了做一些藝術家策展的工作,也把時間專注于裝置藝術,我的裝置藝術作品除了有影像還有聲音等不同的元素,當然攝影也是我的藝術裝置的主要媒介。
《收藏·拍賣》:如何看待香港的未來與國內、世界的關系?未來的攝影題材和創(chuàng)作有沒有什么計劃?
謝至德:香港在世界仍然處于一個重要的地位。就好像藝術拍賣市場,在香港已經發(fā)展得很成熟。但由于各種歷史原因,本土藝術還沒有很深地去表達這個地方藝術創(chuàng)作的獨特性。香港的藝術市場沒有太多的硬性需求,這讓大部分藝術家很自由地去創(chuàng)作藝術作品,但作為一個經濟層面已經很發(fā)達的城市,藝術品大多需要包裝后才能獲得認可。這與對香港藝術家作品的開放態(tài)度有所不同,最近在內地蘇州本色美術館永久收藏了我一件裝置藝術《一切·無為》,他們就十分欣賞這一件作品的觀念和美學,這樣的認同感目前在香港很難找得到。而在內地獲得更多的鼓勵,相信可以有更多的奇跡,因此有動力去創(chuàng)作。攝影這條路走了20多年,對于創(chuàng)作和未來已經是一種隨緣的心態(tài),接下來也會隨心而行。
(編輯/劉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