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行內(nèi)有句行話,叫“越了”。舞臺監(jiān)督在后臺發(fā)現(xiàn)臺上的演員要演的節(jié)目或要抖的包袱前場的演員已經(jīng)演過了,便馬上對臺上喊一句“越了”。臺上的演員聽見后,就得馬上換節(jié)目或換包袱。而這一句“越了”即便前排觀眾聽見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也是行話的一個積極作用。如果沒有這個行話,舞臺監(jiān)督一掀幕簾喊:“別說了,你這段前邊演過了!”臺下觀眾非得退票不可。
過去計時收費時,相聲場子從下午1點開始,一直演到晚上10點,中間不休息。演員們你來我走輪番趕場,都不知道前頭演了什么。怎么辦呢?這些事,就由舞臺監(jiān)督負責(zé)。他一聽臺上演員入活,就知道演員要使什么活,如果跟前面重復(fù)了,就喊一句:“越了!”
因為這個“越了”,還有一段演員互相“砸掛”的故事。
著名相聲演員田立禾在相聲圈里輩分大,是張壽臣先生的關(guān)門弟子。而另一位著名相聲演員魏文亮比田立禾矮一輩兒,得管田立禾叫師叔??墒翘锪⒑虖膩聿怀浯筝厓?,他和魏文亮他們幾個人拜了把兄弟,像李伯祥、王文進、姜寶林這些演員,就都成了他的哥們兒。
這幾個演員關(guān)系好,經(jīng)?;ハ嚅_玩笑。當時的劇場小,后臺能和臺上直接交流。那天,正趕上田立禾計劃使《夸住宅》。他在前頭有墊話,鋪平了之后,田立禾就問捧哏的“:您家在哪兒住?”———馬上要入《夸住宅》了。
沒想到,魏文亮在后臺喊了一句:“越了!”
田立禾一聽有人喊“越了”,那就不能再使《夸住宅》了。他馬上從《夸住宅》轉(zhuǎn),把話往回拉,轉(zhuǎn)到了《報菜名》。眼看要入《報菜名》了,魏文亮又喊了一句:“越了!”
“又‘越了’?!”田立禾心想,“哦,這段活之前也有人使了,那我還得改……”于是又把話拉回來,想轉(zhuǎn)《文章會》。眼看要入《文章會》了,后臺又喊:“越了!”
“怎么還‘越’呢?!”田立禾有點急。對相聲演員來說,鋪平墊穩(wěn),然后再入活,這個過程難度相當大,尤其是從一個活轉(zhuǎn)到另一個活。但沒辦法,誰讓人家前邊都使了呢,轉(zhuǎn)吧!“那我就入《打燈謎》吧!”田立禾這么想著就開始轉(zhuǎn),沒想到剛一改口,后頭又喊:“越了!”
田立禾這時候干脆就說:“都‘越了’,那你們上臺來演吧?!彼谂_上翻了一個包袱。當時劇場小,有的觀眾也聽得見后臺說話,而且臺底下很多觀眾也知道“越了”的意思,于是全場大笑。
下了臺,田立禾才知道是魏文亮拿他找樂兒。
其實在這方面,魏文亮有一個優(yōu)點:演出時,只要前頭有相聲,他就都聽一遍,這樣到他攢底(演最后的一場或一個節(jié)目)時,就絕對不會出現(xiàn)“越了”的情況了。
有一天,魏文亮攢底。他把前頭所有的相聲節(jié)目都聽了一遍,心中有了底。到他上場了,效果非常好。正活使完,觀眾鼓掌,他便上臺返小段。剛要入《追柳》,也就是互相比唱歌的節(jié)目,就聽后臺負責(zé)舞臺監(jiān)督的劉晰宇喊了一句:“越了!”
魏文亮心想:誰演這段了?我怎么沒聽見呢?沒辦法,得聽舞臺監(jiān)督的。于是他趕緊用話往別的小段上拉:“您看現(xiàn)在馬路上小姑娘穿得都多漂亮?。 ?/p>
劉晰宇一聽,他要入《一步裙上汽車》,馬上又喊了一句:“越了!”
魏文亮一聽:“怎么這個也‘越了’?”改緊又改:“那天我看見一個小伙子有點兒奇怪……”
劉晰宇知道,他要入《買乳罩》,便又喊了一句:“越了!”
啊?!又越了?魏文亮在臺上這汗可就下來了。怎么我使什么活什么活越?太難了!從一個活轉(zhuǎn)到另一個活,語言還得通暢,不能讓觀眾聽出破綻。他心里著急,但臉上還不能露出來。仗著他會的多,臨場應(yīng)變能力也強,終于演了一個后臺沒喊“越了”的小段。但一下場他就急了:“劉晰宇,你給我過來!你怎么回事?”
“您‘越了’。”劉晰宇回答。
“不可能!頭里的活我都聽過了,怎么能‘越’呢?”
“是‘越了’!”
“怎么‘越’的呢?”
“剛才張志寬說快板,返場演了仨相聲小段!”
???!這可把魏文亮氣壞了,他沖我爸爸大喊:“你說你的快板不就得了,返場說哪門子相聲?”
我爸爸還成心氣他:“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還能耐?我差點兒在臺上‘彈弦子(半身不遂)’!”
這下可把大伙兒樂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