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0年,父親54歲,比現(xiàn)在的我還大10歲。他把親手做的飯菜一樣一樣擺在草地上,看著我吃完。我就這樣進了電影學院,就這樣一點一點地記住了父親的味道。父親給我的傳承,有藝術(shù)的傳承,也有那些美食味道的傳承。
我小時候?qū)﹄绾V鮮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剛進入秋天的時候,父親會去農(nóng)貿(mào)市場買一塊五花肉。肉買回來,不能洗,不能沾水,直接切成條,有手掌那么寬、兩個腳掌那么長,然后在上面豎著劃幾刀,炒一點花椒鹽,把花椒鹽和白酒抹在肉上面,再用釘子穿一個眼兒,拴上一根麻繩,裹上一張牛皮紙,掛在朝北的窗戶外,等到秋風起、天涼了的時候,肉就一點點變干、變硬了。
到了冬天,就有冬筍了。爸爸回到家經(jīng)常會興奮地說:“哎呀,我買到冬筍啦!”他就在那里一層層剝開冬筍,然后取下吊在窗外的咸肉,放在溫鹽水里泡軟。
買一塊新鮮的五花肉,切成塊,和冬筍、咸肉三樣東西一塊兒放在滾水里燉,越燉湯汁就越濃,像牛奶一樣,最后咸肉變成紅色,鮮肉變成透明的。整個過程一粒鹽都不用放,也不放味精,就是一鍋純粹的肉湯。
媽媽會結(jié)百葉結(jié)放在里面,爸爸會用上海話說:“這就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的腌篤鮮!”
我現(xiàn)在也是一個父親,兩個小孩兒的父親。我喜歡做飯,喜歡給我的小孩兒做飯。我希望有一天,她們也可以記住爸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