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魚之語

上期回顧：顧無言搭配鐘情做戲，出演情侶，但鐘情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不得不承認，人生中最好的兩個朋友，抱香與莫書意已經(jīng)在一起……

鐘晴原以為抱香和莫書意一定會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抓住她，對她說：“小晴，你聽我解釋……”這樣她還能矯情地說一句：“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可是并沒有，他們兩個只是靜默地站在她身后一句話也不說，搞得鐘晴像自己犯了錯誤一樣。

“她只是因為和我鬧了點兒別扭，所以想回娘家。”顧無言跟在后面慢吞吞地說。

鐘晴原本就覺得自己可憐，被顧無言一戲弄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閉上你的嘴！”她尖聲叫著干脆把兩個包丟在地上，氣沖沖地就走了。只留下顧無言向莫書意和抱香擺擺手：“回吧?！比缓髶炱鹚陌拥胶笞?，開車跟出去。

鐘晴在夜晚的霓虹燈下走啊走啊，老天爺也真是愛湊熱鬧，不知不覺地雨就越下越大，將她的頭發(fā)全部淋濕了，所謂的空氣劉海兒也貼在了腦袋上，慘不忍睹。

而顧無言也不叫她，不管后面的人狂按喇叭，就這樣一路十碼的速度跟在她身邊。

走到后面，鐘晴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原本這一天就累得要死，一受打擊更是死的心都有了。再加上此時，她穿了一條淺色的長袖裙子，因為被淋濕了，已經(jīng)貼在身上，冷得她直發(fā)抖。

“校長，你為什么不讓我上車？”她終于停下來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貓委屈地盯著顧無言。

“我讓你上來你就會上來嗎？”他搖下車窗玻璃，“我讓你不要去找他，你不還是去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鐘晴翻了個白眼，氣鼓鼓地爬到副駕駛座，也不管自己濕淋淋的，把他的座椅都弄濕了。

“校長，你的意思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很老？”

“呃，有一點兒吧。”鐘晴癟癟嘴。

“去哪兒？”顧無言幫她系好安全帶，卻發(fā)現(xiàn)她的濕衣服貼在身上，胸前的內(nèi)衣此刻原形畢露，他不想去刻意注意也能發(fā)現(xiàn)內(nèi)衣黑色的蕾絲邊。

“校長?！辩娗缧⌒牡靥嵝阉?，“看夠了嗎？”

“嗯。”他竟然毫不慚愧地答應了。

鐘晴覺得氣氛要多曖昧有多曖昧，只好假裝睡著了，卻瞇著眼偷偷看他的車子向他家開去。

“呃，那個校長……”自從他救了她以后，她都不好意思對他大呼小叫了，聲音很溫柔，“我不想去你家，能不去嗎？我現(xiàn)在對‘家這個字比較敏感，好像進了屋子就想起了他們兩個的臉……”她說著聲音里又帶了哭腔。

顧無言算是被她打敗了，只好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走進旁邊的商場，十分鐘后回來丟了一個袋子過去。鐘晴顫抖著手打開，發(fā)現(xiàn)袋子里從內(nèi)衣到外衣，一應俱全。

“換上，我?guī)闳€地方?！?/p>

“我不去酒店，校長?！彼跞醯卣f。

顧無言的腦神經(jīng)都要被他氣斷了，對著她一陣吼：“不去酒店！誰要帶你去酒店！你想得美！”

“哦?！辩娗缏掏痰嘏艿胶竺娴淖簧?，顧無言默默地下了車，她把整個身體都蜷縮在座位上，將身上的濕衣服脫下，穿上顧無言給她買的內(nèi)衣，不過，好像有點兒小。

他一定是隨便找了一個內(nèi)衣店，然后拿了一件距離門口最近的內(nèi)衣，匆匆結帳出來的。

哈哈，看著這件大紅的內(nèi)衣，再想想顧無言那張冷漠的臉，鐘晴竟然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她換好后，下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他面前，然后轉過身去：“校長，剛才穿得急，吊牌忘記摘了?！?/p>

他看著她一臉呆萌樣，束手就擒般低下頭幫她摘吊牌。哪里知道這個牌子竟然這么結實，拽了幾下都拽不掉，只好低下頭幫她咬下來。

鐘晴從反光鏡里看到脖頸后面男人精致的臉，不自覺地臉紅了。

顧無言一路帶她向海邊開去，這座沿海城市每到四五月份，晚上的海邊就會變得格外靜謐宜人。鐘晴坐在車子里，聽著外面滴滴答答的雨聲和海浪聲，心也隨著靜了下來。

他打開音樂播放器，播的正是那首《晴天》，歌手低沉的聲音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卻在她的心里一直涌動。

“還好嗎？”他問。

鐘晴轉過頭看著他的臉，他怎么也算是個過來人，干脆問他：“校長，你覺得我差勁嗎？”

“不。”他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差勁，工作也做不好，也不被人喜歡?！彼f得抽抽搭搭，“你說我怎么這么笨？”她長嘆一口氣。

顧無言看她這個傻樣子，像是走進死胡同里了，干脆一件一件地幫她解決：“鐘晴啊，我問你，你為什么要做老師？”

她想了想，道：“有兩個原因吧，一是因為我奶奶想讓我做老師，我從小就喜歡孩子，我奶奶說我很適合做老師，慢慢地，奶奶的愿望就變成我的愿望了；二是莫書意的愿望一直都是進Talent，我的愿望就是和他一起?！彼弥f過來的紙巾抹抹鼻子，“校長，你可千萬別笑話我?！?/p>

“你自己呢？”他問她，“你自己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她吸吸鼻子，“校長，我知道我這樣不好，所以我才希望我的學生能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不是為爸爸媽媽而活。只可惜，我沒想到夏添他會這樣……”

“鐘晴你知道嗎？從Talent建校以來，我面試過許多的老師，每次都會問這個問題，他們的答案都一樣，因為熱愛教育事業(yè)，而你是最真實的一個。”

“可我也是最不適合的一個。”

“不，你適合，這點兒小小的失誤完全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放心，我會幫你擺平的，你只需要回到Talent，我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好老師?！?/p>

她看著他，在暗夜里凌厲的輪廓也變得柔和了起來。

“好，我們再來說第二件事?！彼又v，“你為什么那么喜歡莫書意？三年前，你就一直在和我辯論，到底是一見鐘情重要還是日久生情重要，那你堅持的日久生情成功了嗎？”endprint

鐘晴搖搖頭。

“好，那我再告訴你一次。”他把音樂聲音調小了一點兒，“不喜歡你的人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勞無功的，而一見鐘情的人就算是十年不見，依舊難忘，這是真理?！?/p>

真理？這個真理此時像針一樣扎在她的心里。事到如今，她似乎不得不相信，可是為什么她的心那么疼，像是一直占據(jù)著某個地方的東西突然被挖走了，空蕩蕩的。

“校長，我真難過?！彼f。

“我理解?！?/p>

“心苑學姐離開你的時候，你也這么難過嗎？”

“還好。”

“為什么？”

“因為我拿得起放得下，不像你一樣犯賤?！?/p>

“哦。”不知為何，雖然他句句話藏著刺，鐘晴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整個人都癱到了座椅里，“校長，我覺得關于離別，寫得最慘的就是蘇東坡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p>

“昨夜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他接著念。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顧無言念著念著，鐘晴就歪在座椅上快要睡著了。

顧無言的聲音那么好聽，他護著她的時候像爸爸，諷刺她的時候像死黨，這時又像哥哥一樣將她開解。

鐘晴想，如果沒有遇見莫書意的話，這個男人或許也會成為她的意中人吧。

那個時候，她還不明白，能夠讓她安心做自己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才是一段好的愛情。

她馬上就要入睡了，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了，這是抱香的專屬鈴聲。

抱香和莫書意穿著情侶居家服的景象仿佛又出現(xiàn)在眼前，她猶豫片刻后還是接了，并且無比冷淡地說了一句：“您好，有事嗎？”

“小晴?！彼恼Z氣很軟。

“別這樣叫我，我會起雞皮疙瘩?！辩娗缯f道。

“小晴，周日我結婚，你能來嗎？”抱香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又補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你說過做我的伴娘的。”

抱香，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殘忍？明知道我喜歡莫書意那么久，竟然還讓我做伴娘，看著我最好的閨蜜和我暗戀了多年的男神一起踏上神圣的紅毯，我還要在旁邊祝福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她做不到。

最后，她終于冷冷地說了一句：“不去?！比缓髵鞌嗔穗娫?。

許多年以后，鐘晴還會想起抱香在那天晚上的語氣，那是她最后的懇求。鐘晴都想象不出來，那個時候她眾叛親離，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人，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給她打的這個電話。

只是，未來的事情，我們永遠不知道。

“為難？”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輕輕地問。

“校長，”她還是決定求助于他，“你知道嗎？抱香要和莫書意結婚了！”

顧無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點點頭：“哦，挺好?！?/p>

“她打電話讓我去做伴娘，我真的很為難。”

“為難什么？”

“為難……畢竟新郎是我暗戀多年的男生，去了就是在自己的心上捅刀子啊。”她癟著嘴，“可是……我又答應過抱香要做她唯一的伴娘，我不想食言，畢竟我們曾經(jīng)那么好過?！?/p>

“去吧，其實你猶豫就說明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是嗎？”他將音樂聲調大，自己也調低座位躺下去，“傷口洗一洗，消消毒，曬一曬，才會好得更快?！?/p>

周日那天的天氣竟不算很好，鐘晴穿了自己覺得最丑的一條連衣裙去參加婚禮。因為這已經(jīng)是很丟人的事情了，這樣看起來因為太丑而沒被莫書意看上也不算太丟臉。

她一路走到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發(fā)現(xiàn)新郎還沒來，抱香正在化妝。

鐘晴站在后面看到鏡子里的她，已經(jīng)上好了妝，正在梳頭發(fā)，真的是太美太美。從上大學起，鐘晴就覺得抱香很美，她從不化妝，那種美樸樸素素，再加上骨子里的那種文雅勁兒，像鐘晴這種毛毛躁躁的性格的女孩一下子就會被她吸引。

“她這么美，怪不得莫書意會喜歡她?！辩娗缦胫?，怎么也邁不動腿向她走去。

抱香從鏡子里看到了她：“小晴，我就知道你會來?！?/p>

“嗯?！彼f著走過去很自然地幫她把弄皺了的婚紗扯一扯，“我答應你的?！?/p>

“謝謝?！北阏f著，卻又低下了頭。

鐘晴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眼眶特別紅，不是打了眼影，而是哭過了的那種紅。

鐘晴那個時候并不知道她為什么哭，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默默地坐在床邊，幫她一點兒一點兒地擺著喜字。

攝像師終于感覺出了氣氛的冷淡，笑嘻嘻地說：“伴娘，快想想待會兒怎么整新郎啊，可不能讓他輕易進門?！?/p>

鐘晴慢吞吞地說：“整什么整，難道不讓他進門就會不娶了嗎？”說完這句話她又覺得自己好像不該這樣，畢竟是抱香大喜的日子，既然來了那就要堅持到底。

要知道，昨晚她可是自己一個人默默聽了十五遍《分手快樂》才睡著的。

“好，你說怎么整？”鐘晴努力地擠出一個微笑。

“既然是青梅竹馬，那就問幾個比較深入的問題好了，看看他能不能說對?！睌z像師真是戳人心窩子，鐘晴好想拿出一把刀把他削了。

抱香一直沉默著，鐘晴也不好意思再推脫，干脆應下來。

于是，鐘晴感覺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這個場面簡直比高考還要緊張，百般糾結后，終于聽到了樓下的鞭炮聲，緊接著一群人“咚咚咚”地就跑上樓敲起門來。

鐘晴突然緊張得整個人都繃起來了，死死地堵著門。結果對方還沒有敲呢，她就腦子跟短路一樣對這門外大喊：“快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地方？”

天，她明明是想說“你們”，怎么就說禿嚕了嘴！

剛才那一瞬間，她真的感覺莫書意是要來迎娶自己了。

“哈哈，香香，是我是我，老公來了……”

鐘晴聽到他的聲音整個人都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松了手就看見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向自己撲過來。endprint

鐘晴手里剛才被塞過來的紅包“嘩啦啦”地就掉了一地，新郎并不是莫書意！

不是莫書意！是一個又矮又胖的老男人，嘴角還留著口水！她的抱香為什么要嫁給這樣一個男人？一個大傻子？為什么？

鐘晴站在人群里，被擠來擠去的，她透過人縫看著她的抱香，抱香還在笑著，眼睛里卻滾動著大大的淚珠，那么美，那么悲傷。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想問卻問不出口。

接親很順利，下一步就是去拍外景，直到被從車上推了下來，鐘晴整個人還是蒙的。

新郎看到大海邊的小螃蟹似乎很感興趣，也不顧腳上還穿著嶄新的皮鞋就沖到了水里，一群人叫喊著去拉他回來，而身后的抱香安靜地看著這一切。

“為什么？”鐘晴終于走到她身邊問出了這句話。

她的目光一直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眼睛里依舊是從未改變過的安寧。

“很可笑是嗎？”她抱著胳膊輕輕地說。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了嗎？”

“我倒是想，可是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她冷笑起來，“小晴，我真的很羨慕你，敢愛敢恨，來到這個世界瀟灑地走一回，便不會后悔?？晌也荒埽襾淼竭@里注定是要還債的。”

她盯著抱香，第一次聽抱香說起這個悲傷的故事。

原來抱香從來都不是什么富家女，她的一切都是面前這個男人給的。

而到此刻，鐘晴這才意識到剛才攝像師那句“青梅竹馬”是什么意思？原來那個大傻子就是抱香的青梅竹馬。

抱香五歲的時候，她的父親就因為欠了一屁股賭債逃走了，許多討債的人整天堵在她家門口，她和媽媽雖然害怕卻只能哭，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有一天母親哭了一夜，第二天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離開家鄉(xiāng)。

抱香還記得她們逃走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她緊緊地握著媽媽的手，指尖因為冷，生了厚厚的凍瘡。她們在火車站徘徊了一夜，第二天才找到人才市場，并且很幸運地被一位女雇主看上，不僅母親被人雇做了保姆，就連她也被收留。

那位女主人，抱香一直叫她干媽。抱香去的時候，干媽家里還有一位兒子，比她大五歲。干媽對她非常好，不僅送她上學，還給她穿漂亮的衣服，梳漂亮的辮子。

“我一直以為她是我的幸運女神，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她是我的劫難?！北憔従彽卣f，“因為她從接近我們母女時就已經(jīng)打好了算盤?！?/p>

抱香很聰明又乖巧，學習成績在班級總是排前三名，一路考上好的初中和高中，而干媽的兒子，那位她叫作哥哥的人連初中都沒有讀完就輟學了。

抱香一天天地長大，也慢慢地意識到這位哥哥的腦子是有點兒問題的，明明二十歲的相貌，行動舉止卻像個小孩子，總是喜歡圍著她“香香、香香”地叫個不停。

等到抱香讀高中了，基本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這位哥哥其實有智力問題，也就是俗稱的“傻子”。但那個時候抱香也并沒有多想，可能真的是因為干媽沒有別的健康的孩子所以才格外疼她，她還想著以后賺錢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干媽。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發(fā)生在她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

那天，她們一如既往地吃完晚飯圍坐在一起看電視，她的那位干媽忽然關了電視，猶豫著從抽屜里拿出來幾張紙遞到她面前：“丫頭，你也長大了，干媽沒看錯你，腦子聰明長得也好看。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當初我是和你媽約定好了的，我供你讀書，你以后必須要嫁給你哥哥。”

聞言，抱香的腦子“轟”的一聲就炸了，仿佛自己處在炸彈的中心位置，周遭一片死寂。

“什么？嫁給她？”她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干媽，你明知道哥哥是個……”

干媽依舊慈眉善目地點點頭，然后把合同翻到最后一頁，那里還清楚地印著媽媽的指紋。

抱香瞪大了眼睛看向旁邊的母親，她早已開始偷偷抹淚：“孩子，我當時也是走投無路，這就是你的命啊?！?/p>

“是啊，香香，嫁給誰不是嫁，干媽以后一定不會虧待你?！彼謹[出了慈善家的樣子，“再說了，也就是為了給咱家生個一兒半女，你哥哥他雖然腦子不太好，身體還是很好的嘛……”

抱香突然覺得一陣惡心，惡心得幾乎要把自己吃下去的飯都吐出去，捂著嘴巴就跑走了。

“我那個時候死都想過，幾天幾夜沒吃沒喝，把通知書撕得粉碎?！彼f到這里，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讓她厭惡一生的時間節(jié)點上。

“抱香，你怎么能順從呢？”鐘晴終于再也忍不了了，破口大罵，“也不看看自家兒子什么樣，憑什么來禍害你！”

風把抱香的頭紗揚起來，在風里飛舞成好看的樣子：“小晴，你永遠也不會懂的，這就是我的命！你知道嗎？我這一生坦坦蕩蕩，從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包括我媽、我干媽、我哥，因為我不想欠任何人……但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莫書意?！?/p>

鐘晴聽到莫書意的名字的時候還是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小晴，我知道你很喜歡莫書意，你的喜歡可以讓全世界知道。如果說，你的喜歡是太陽，那我的喜歡就是苔蘚，只能長在陰暗的地方?！彼琅f看著遠方的大海，海浪聲快要把她的聲音覆蓋，“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可以把這份喜歡藏得很好，只要你還想和他在一起，我就絕對不會插足半步，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也是我對友誼的承諾。所以，明知道他在追我，我卻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拒絕，直到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鐘晴像是在腦海中回放一場電影。

“對，那次，你告訴我們，你終于和顧無言在一起了，并且請我們?nèi)コ曰疱?，我真的為你感到開心，因為你終于不再鉆牛角尖了。”

鐘晴想起來了那次，她為了氣莫書意確實那樣做過。

“回去的路上，他又一次提出了要和我好。我原本依舊是拒絕的，卻突然得知了一個消息……”

鐘晴瞪大了眼等著她說下一句。

“我懷孕了，已經(jīng)四個月?！?/p>

“什么？那現(xiàn)在呢？”今天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鐘晴已經(jīng)要承受不住了。endprint

抱香點點頭：“還在，快要六個月了，是他的。那天晚上，干媽……?！?/p>

“抱香，我忍不了了，我一定要去找這一家人算賬。沒關系的，你別害怕。”鐘晴說著就站起來，氣沖沖地準備走，“顧無言認識許多律師，我?guī)湍闳フ宜！?/p>

奇怪，她在需要幫助時，竟然第一個想到的是顧無言。

“不要這樣，小晴，聽我說完?！彼σ恍?，拉她坐下，“我早已經(jīng)接受了，這樣也挺好的。我和莫書意在一起度過了我生命里最好的一段時光，就像你那天看到的，我們穿著居家服窩在沙發(fā)里看劇，然后去市場買菜，晚上相擁而眠。我們什么也沒做，卻過了最完美的生活，我此生無憾了。”

“抱香，那他知道這件事嗎？”

她搖搖頭。

“她不知道你懷孕了？也不知道你要結婚了？”

抱香再次搖搖頭。

“那你要怎么收場??？”鐘晴無比地惱怒。

可是，眼前的抱香依舊是一臉安然，好像這些苦難都已經(jīng)和她無關，卻又早已融進了她的骨頭里。宿命這東西，有時就是難以逃脫。

她站起來，把自己的婚紗理好，對鐘晴說：“小晴，能答應我嗎？今天的這些秘密就讓它永遠地留在海風里，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莫書意?！?/p>

鐘晴在她背后幫她系著綁帶，努力地點頭，卻發(fā)現(xiàn)眼淚最后還是掉了下來。

“讓他忘了我，重新開始?！?/p>

不得不說婚禮舉行的很盛大，唯美的布景，絢爛的燈光，全場的祝福和歡呼聲，所有人都在微笑，只有鐘晴站在臺子的右側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司儀自嗨得不得了：“為了永遠記住這一天，銘記這一刻，愛情花朵綻放的這一刻，我們兩位新人將互換婚戒，以表示他們對愛情的忠貞不渝。有請伴娘端上婚戒。”

鐘晴還在發(fā)愣。

“伴娘……”司儀又喊了一聲，鐘晴這才回過神來。

“?。坎缓靡馑?，來了來了！”

她跑過去，看著這個男人樂呵呵地把戒指戴在抱香的手指上，又看著他牽著抱香的手向香檳臺走去，兩人共同舉起酒杯準備倒香檳。

寂靜無聲的現(xiàn)場此時只有一束燈光打過來，晶瑩的高腳杯在燈光下熠熠發(fā)光。

多么美的場景啊，場面越美越盛大她就越悲涼，也只是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如果和抱香一起舉杯的是莫書意的話，她還不至于這么悲傷。

到底，她最希望的還是她的抱香能夠幸福。

“曾抱香！”這一聲叫喊多么熟悉，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鐘晴感覺自己的心都被喊出了一個洞，“呼啦啦”地刮過一陣大風。

莫書意跑過來，眾人都沒反應之際，跳上臺子，拉起了抱香的手。

“你跟我走！”他拽得那么緊，抱香微微皺了眉頭。

“哎，你干什么?。繛槭裁醋蚁阆?？”新郎似乎也覺得有點兒不對，“你再這樣，我要叫警察了啊……”

莫書意無視他，依舊拽著抱香的胳膊，抱香也努力地站定著，不至于被他拽動。

“莫書意，算了吧?！彼K于說道。

一瞬間，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為什么要算了？曾抱香，你不是已經(jīng)答應我要和我永遠不分開嗎？你這是在干什么？你明知道我們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難道你一直在騙我？為什么？”他的聲音悲痛欲絕。

鐘晴從沒見過這樣激動的莫書意，一點兒也不像平日里溫文爾雅的他。

“正如你看到的，你說是騙就是騙吧！”

“不行，我需要你的解釋?！彼琅f是執(zhí)著地拉著她，“你只能嫁給我，必須嫁給我！”

“你給我放開?！?/p>

鐘晴眼睜睜地看著，抱香的力氣明顯沒有他的大，僵持一會兒之后就被他拉得往前一趔趄。鐘晴看到抱香的胳膊紅了一大圈，額頭上有汗，她開始擔心抱香肚子里的孩子。

莫書意并不知道，但她知道，抱香的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生命。

不管怎么樣，那都是抱香的孩子。

“莫書意，你夠了?！辩娗缃K于沖上前去，扒開他的手，語氣中滿是央求，“莫書意，你別傻了，他們都已經(jīng)領證了，就算是你破壞了婚禮又有什么用呢？你能讓他們離婚嗎？不會的莫書意，不會的……”她死死地拽著他的胳膊。

“不關你的事?！彼琅f倔強如牛，“我今天一定要帶她走。”

他說著依舊用力拉抱香的胳膊，鐘晴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干脆利落地給了他一巴掌。

“你輕一點兒！”鐘晴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吼出這么大的聲音，只是當她看到莫書意這么用力拉抱香的時候，她很害怕他會將抱香拽倒。

莫書意明顯也是一愣，他原本就暴跳如雷，這一激動更是反手將她一推。一群人眼睜睜地看著鐘晴向后面的香檳臺倒去，幾十個高腳杯轟然倒地，鐘晴就躺在一地的碎玻璃上，感覺渾身每一寸皮膚都好疼好疼。

【《嘿！呆萌晴》更名為《顧盼鐘情》，大家已經(jīng)都知道了吧～】

上市預告：前有“過氣”的情敵，后有不靠譜的“傻媳婦”，史上最暖校長再出奇招，鐘情招架無力之際，抱香和莫書意的故事又有了新篇章。欲知后事如何，且看《顧盼鐘情》11月單行本結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