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在澳大利亞堪培拉舉行的國際《南極條約》第12次協(xié)商會議上,中國因為沒有在南極建立考察站,只能作為締約國,而無法以協(xié)商國的身份參加會議。當協(xié)商國代表投票時,中方代表被請出會場到休息室喝咖啡。這種被“驅(qū)逐”的感覺讓每一位中方代表顏面蒙羞,憤憤不平,看來建南極站不是小事,而是關(guān)系到國家榮辱和民族尊嚴的大事!
到南極去,建立中國自己的科考站,為人類和平利用南極做貢獻,成為很多中國科學家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共同心愿。
這一天終于來臨了。1984年9月27日,中國政府向全世界宣布:“中國將派出考察隊,前往南大洋和南極洲進行科學考察,并在南極洲建立第一個科學考察站?!?/p>
南極,我來了!
1984年11月20日,上海高橋碼頭彩旗招展,鼓樂齊鳴。我國第一支南極考察隊出發(fā)了,于志剛作為179號直升機機組的機長,跟隨300多名海軍官兵一起護送考察隊出征,到南極建立“長城站”。
經(jīng)過一個多月的航行,考察隊終于抵達目的地。水兵們看海,飛行員看天。南極的天氣變幻無常,風雪肆虐,每當風暴來襲,伴隨著強大的旋風,形成100多米高的風柱,能把龐然巨石刮得滿地亂滾。
中國的直升機還從來沒有在這種惡劣的條件下飛行過。于志剛回憶說:“我雖然是四種氣象飛行員,經(jīng)驗也算豐富。但是,南極的氣象條件對飛行安全威脅極大,外國飛機已經(jīng)摔了很多架。我們?nèi)?,能行嗎?當時誰的心里都沒譜,只有橫下心闖一把!”
除了勇氣和技術(shù),要想成功,還必須掌握好時機。于志剛和機組人員一邊勘察地形,一邊摸索氣象變化規(guī)律,制訂了切實可行的飛行方案,便開始等待天氣放晴。
首飛成功
終于,在12月28日清晨,喬治王島迎來了風平浪靜的好天氣,機組人員立刻展開行動。“開車!”副團長一聲令下,頓時,“超黃蜂”直升機馬達轟鳴,旋翼飛轉(zhuǎn),甲板上驟然刮起一陣藍色旋風。旋風吹得人站立不穩(wěn),但是甲板上沒有一個人去避風,他們像一尊尊雕塑挺立著,密切注視著駕駛艙,好像在目送機組人員去參加一場空戰(zhàn)。
緊接著,伴隨“起飛”命令,于志剛輕提變距,操縱直升機離開甲板懸停。少頃,只見直升機低著頭,如同一只怒吼的雄鷹,猛然直沖天際。
成功了!甲板上的人們歡呼著,群情涌動。
翱翔在南極上空,于志剛目之所及,是浩瀚無垠的山巒冰川和純凈藍天,一股豪情從心底油然而生:百余年來,南極天空留下的都是外國飛機的航跡。今天,中國的直升機終于在這里留下了自己的航跡!首飛成功,不僅讓科考隊收獲了繼續(xù)挑戰(zhàn)的信心,而且為執(zhí)行后續(xù)任務(wù)打下了良好的技術(shù)基礎(chǔ)。
男兒志,不可奪!
建立“長城站”,遇到的最大困難就是吊運發(fā)電機。南極的氣象條件遠遠超過了我國駕駛直升機規(guī)定的上限,風速大于20米/秒,能見度在1千米左右,云底高常常只有50米。在這種環(huán)境下吊運船上物資,不僅對直升機機組成員來說是第一次,在中國航空史上也是空白。
平時在陸地上吊掛普通物資都令人發(fā)怵,更別說這次是在船上吊掛龐大的發(fā)電機,一個2.3噸,一個2.7噸,中國直升機從未吊運過這么重的物體,難度和風險可想而知。
于志剛心壓千鈞,翻來覆去地掂量:“飛,還是不飛?退回去不飛,‘長城站就建不成,一切都將前功盡棄!自己飛,萬一出事怎么交代?還是租用外國飛機請外國人飛吧?不行,絕對不行!中國人考察南極還要請外國人出馬,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
“中國飛行員不是吃白飯的,我們豁上命也要飛!”他左思右想,終于下定了決心。
吊運發(fā)電機
為了確保任務(wù)完成,于志剛和機組人員反復研究、精心計算,制訂了一套科學的吊運方案。他們還針對發(fā)電機體積大、分量重、受風面寬、在空中容易搖晃等特點,想出了短鋼索吊運的妙招,以保證萬無一失。
1985年1月15日,于志剛駕駛直升機懸停于甲板上空,在機組人員密切配合下,吊起發(fā)電機,一米一米緩緩上升。
“直升機離甲板只有7米,感覺旋翼快削到頭皮了?!币晃凰潞蠡貞浾f,“我當時十分緊張,每一分鐘都無比漫長?!?/p>
“狀態(tài)好,可以增速!”接到命令后,于志剛果斷操縱直升機飛離甲板。在場人員都松了一口氣。
直升機穿越5000米寬的海灣,朝喬治王島的預定位置飛去,最終安全到達目的地。一次前所未有的飛行記錄誕生了!大伙兒頓時歡呼起來!
發(fā)電機的成功吊運,使得“長城站”的心臟得以正常搏動。這不僅為國家節(jié)省了大量租用外機的費用,也為中國人民爭了光、爭了氣!
勇士的榮耀
經(jīng)過142天的艱苦奮戰(zhàn),中國第一個南極科考基地━━“長城站”終于建成了!在南極的63個日日夜夜里,于志剛率領(lǐng)179號機組人員,克服重重困難,一共組織17個飛行日,安全起降104架次,吊運物資39噸,運載人員1050人次,沒有發(fā)生任何差錯,在南極的飛行史上創(chuàng)下了偉大奇跡。中國艦載直升機第一次在南極上空畫上航跡,第一次在超復雜氣象條件下成功進行野外起降和“關(guān)車”啟動,第一次環(huán)喬治王島完成空中考察任務(wù),第一次完成超大物體吊掛運輸任務(wù)……
于志剛和戰(zhàn)友們的飛行壯舉,對開拓我國在南極地區(qū)的飛行事業(yè)具有重要的意義。如今,中國科考隊已經(jīng)完成了30多次南極考察之旅,并且正籌備在南極建立第五個科考站。中國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就,與當年數(shù)百個像于志剛一樣的熱血男兒,努力拼搏、大膽挑戰(zhàn)是分不開的。endprint
小哥白尼·軍事科學畫報2017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