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文

畢占云（1903-1977），原名畢隆興，四川省廣安縣（今華鎣市祿市鎮(zhèn)）人。9歲時，父母雙亡，靠幫別人放牛割草維持自己與弟弟的生活。后隨伯父到祿市鎮(zhèn)面館做水面糊口。16歲時入祿市鄉(xiāng)民團練當差，后投身綠林，劫富濟貧。1922年他到成都加入川軍向成杰部。后又隨唐生智部參加了北伐戰(zhàn)爭，擔任營長。

同情共產(chǎn)黨人

因北伐軍中的干部骨干共產(chǎn)黨人居多，譬如，畢占云任國民黨新八軍第五師第八團二營營長時，所在營的3個連的連長中，就有兩人是畢業(yè)于武漢政治學校的共產(chǎn)黨員。他們在士兵中教唱《國際歌》《少年先鋒隊隊歌》，秘密開展一些革命活動。這些，畢占云雖然有所覺察，但未過多干預。不久，那兩位共產(chǎn)黨員的身份被團部發(fā)現(xiàn)，要進行追究，并于1928年6月密電畢占云，命令將該兩位連長處決。畢占云不但沒有執(zhí)行團部的這一命令，反而于當日晚間，將他們叫到營部，開門見山地說：“共產(chǎn)黨是好是壞，我心中有數(shù)?，F(xiàn)在團部要進行‘清黨，我留不得你們了?！闭f完，從口袋里掏出幾塊光洋放在他們手上，繼續(xù)說：“你們各奔前程，好自為之吧?！边@兩個連長非常感激地站了起來對畢占云說：“謝謝營長的關照，我們后會有期?！碑斖?，他們便離開了軍營。這件事發(fā)生后，團部多次進行追查，畢占云都巧妙地搪塞了過去。不久，國民黨便以整編為名，將畢占云的二營改編為連，畢占云由營長降職為一連連長，其隊伍也由平江換防至醴陵、茶陵、安仁一帶。期間，這支部隊屢受排擠、遭受欺壓，有時軍餉會被莫名扣壓或故意遲遲不發(fā)，引得畢占云部官兵甚為惱怒。

為此，建國后被授予少將軍銜的黃連秋將軍，曾深情地回憶了那段痛苦的歷程：“第一是，畢占云部不是蔣介石的嫡系部隊，是收編過來的。1928年，國民黨軍隊進行整編，畢占云那一個營被整編為一個連3個排，將營長降為連長，所有的連長降為排長。職務的降低，意味著不相信他們了，因而他和他的部下都對國民黨不滿；第二是，部隊中四川人不少，班長以上都是四川人，加上多數(shù)當兵的都是從各地抓來的窮苦老百姓，我們平江虹橋的20多個同鄉(xiāng)，被一起抓來后五花大綁，像賣牲口一樣送進了悶罐車廂里，從長沙運到桂東，關在一個小房子里，飯吃不飽，睡覺只能背靠背地坐著打盹，在一個月內(nèi)就死了3個，病倒幾個，有好幾個逃跑了，只剩下我與李春生兩人編入畢占云部。我們這些窮苦的百姓，都對國民黨的統(tǒng)治很不滿……”

1928年初秋，畢占云部又被調(diào)往井岡山南麓的桂東。桂東是山區(qū)小縣，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紅軍于3月、8月兩度在此領導勞苦大眾分配土地，建立蘇維埃政權，成立中共地方組織，發(fā)展地方武裝，開展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運動，到處都留下了“紅軍是解放窮人的隊伍！”“紅軍官兵平等！不打人！不罵人！”“歡迎敵方士兵拖槍到紅軍里來！”等宣傳標語。這些對畢占云部官兵是一種全新的感覺，打動了他們的心。一些四川籍的官兵，聽說紅軍軍長朱德、軍委書記陳毅也是四川人，就更想去投靠，以尋出路。

宣布起義，投身革命

1928年8月24日，畢占云所在的閻仲儒師第八團圍攻工農(nóng)紅軍，在桂東、寨前附近交戰(zhàn)。紅軍速戰(zhàn)速決，繳槍20多枝后，迅速撤退。在距桂東60里的地方與畢占云部相遇，當時相距僅100多米，但畢下令不準開槍，使紅軍安全轉移。此后，畢占云部奉令留駐桂東，在沙田、寨前等地駐扎。

9月初，毛澤東、朱德、陳毅率紅軍主力從湘南回師井岡山途中，紅軍在遂川左安一帶，將在那里胡作非為、搶劫民財?shù)臄耻娨粋€班全部俘獲。經(jīng)過審訊了解，這小股敵軍原是畢占云部下，他們原駐扎在桂東沙田一帶，因給養(yǎng)不足，便四處搶奪財物以維持生計。通過詳細了解，毛澤東等一致認為，為爭取畢占云，應當將這個班連槍帶人全部放回。釋放這批人的時候，朱德、陳毅兩人還聯(lián)名，以四川同鄉(xiāng)的身份給畢占云寫了一封信，叫那班長帶去。朱、陳在信中說：

在湖南，你們是客軍，湘軍容不得你們；在國民黨軍內(nèi)部，你們又是雜牌軍，不是蔣介石的嫡系，一向受蔣介石的歧視。蔣介石歷來的手段就是排斥異己，培植親信，結黨營私，他把你們送到前線來，本意就是要通過紅軍之手來削弱你們，最后把你們消滅，而他則可以從中得利。共產(chǎn)黨與你們無冤無仇，你何必如此與之為敵，更何必刀戈相見呢？紅軍是為勞苦大眾、為民族解放的新型軍隊，得到所有人民的支持和擁護。我們主張革命不分先后，希望你盡快棄暗投明，早定大計，上井岡山來和我們一起為中華民族的解放而盡一份匹夫之責……

10月下旬，畢占云部再次奉命在桂東與酃縣交界處“圍剿”紅軍。他的部隊與紅軍剛一接觸，就被打敗。這時，畢占云才清醒地意識到，如果再繼續(xù)充當“炮灰”，肯定毫無出路。遂萌生投入紅軍，參加革命的想法。于是，他趕忙派人到黃坳去與紅軍部隊聯(lián)系。恰巧，負責接待的就是陳毅。陳毅熱情地接待了畢派來的副官蔡達景，商定了起義的有關問題。正當畢占云等緊張地進行起義的準備工作時，該部反動軍官發(fā)覺了畢占云與紅軍往來聯(lián)系的情況，向八團團部舉報。于是團部急速采取措施，加強防范、監(jiān)視，致使畢占云等的處境變得更加困難。

10月25日下午，桂東縣清鄉(xiāng)總隊的小隊長李勝良奉命，帶著18個人從寒口出發(fā)送信至八團團部，信中表示要對畢部采取行動。當他們走到山庵里時，李勝良被畢部抓住，搜出了所帶信件。畢占云這才知道閻仲儒已急于對自己下毒手了。箭在弦上，不容不發(fā)。畢占云決定立即起義。深夜，在迅速除掉3個反動軍官后，畢占云命令部隊緊急集合，并宣布，行軍時不準講話，不準抽煙，不準打手電，發(fā)現(xiàn)情況不準亂打槍。說完，發(fā)給每人3塊光洋，便帶著隊伍從寒口山庵里出發(fā)，要李勝良帶路，向江西左安開去。經(jīng)過幾小時的急行軍，抵達遂川湯湖。部隊停了下來，一面休息一面做飯吃，等待紅軍使者的到來。此時，畢部4個排分駐4個自然村，恢復了營的建制。

26日下午，大約四五點鐘，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兩個人騎著馬沿小路飛奔而來。一個身材魁梧、眉清目秀、挺有精神的、年紀30歲上下的中年紅軍指揮員騎著白馬走在前面；一個年齡不大的小伙子騎著紅馬緊隨在后?？斓酱蹇跁r，他們下了馬。早已在此等候的畢占云大步向前走了過去。原來是陳毅親自來迎接這支隊伍了。見面后，陳毅緊緊握住畢占云的手，對他們的起義表示熱烈歡迎，接著他們進行了一個多小時的談話，留下隨來者擔任該部的黨代表。當夜色朦朧時，他們才揮手告別。

陳毅離開后，畢占云馬上集合隊伍，正式宣布：隊伍起義，參加紅軍。并提出不愿意的可以離隊。當時大家都很激動，都表示愿意跟著他參加起義。畢占云拿出一捆紅帶子，每人發(fā)一條，系在脖子上，作為起義人員的標志。這樣，起義隊伍除畢占云本身的一連外，還有二連的一個排，共4個排126人。部隊途經(jīng)左安、黃坑，27日到達大汾。

1928年10月27日，正是大汾趕集的日子，陳毅在此召開了歡迎大會，會場設在三圣宮中廳。會場上方正中貼著用紅紙寫的“歡迎大會”4個大字，兩側貼有一幅對聯(lián)，上聯(lián)是“喜今朝投共救國道路光明遠大”，下聯(lián)是“看將來赤膽忠心前程燦爛輝煌”。上午，三圣宮門前人頭攢動，赤衛(wèi)隊員和群眾站在道路兩旁，夾道歡迎起義隊伍。為確保大會安全，群眾接受陳毅的建議，推薦6位代表參加大會。會上，紅軍代表致歡迎詞，起義人員代表宣讀起義決心書，會議主持人宣讀了起義人員名單和紅軍紀律。接著陳毅和畢占云分別講話。他們共同表示：從今以后，起義隊伍和紅軍就是一家人了，官兵要平等，互稱同志。要嚴格遵守紅軍紀律，做出個好樣讓天下百姓看，爭取更多的國軍投奔紅軍，徹底打敗國民黨反動派。歡迎大會后，部隊向茨坪進發(fā)。到達井岡山后，紅四軍將畢占云部編為特務營，直屬軍部領導。

為此，毛澤東在《井岡山的斗爭》中記載道：“9月26日回到井岡山。10月1日……收復寧岡全縣。此時湘敵駐桂東閻仲儒部有126人投入紅軍，編為特務營，畢占云為營長?！痹诰畬侥瞧D苦的斗爭中，陳毅和畢占云所部的戰(zhàn)友們，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的嚴峻考驗和血與火的洗禮，爾后又跟隨毛澤東、朱德南征北戰(zhàn)。1955年畢占云被授予中將軍銜。

（責編 五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