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從母系社會到父系社會，女性的地位發(fā)生了從云端到地面的變化。男尊女卑一直是封建社會的主流，廣大女性對封建禮教的反抗也貫穿于整個封建時代當中。宋代作為我國封建社會一個獨特的朝代，不管是家庭還是社會，女性地位在不同程度上得到了提高。而且，一個女性在成婚生子之后對子女的教化權，以及擁有主母身份對家庭財產(chǎn)的處分權更是其一生中地位的巔峰。本文將以女性一生中最主要的三個角色為主要線索，從不同角色、不同時間段入手，客觀剖析女性的法律地位。

關鍵詞 宋代 女性地位 女權

作者簡介：劉浩杰，西北政法大學民商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92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7.07.135

一、宋代女性社會地位概況

宋代在我國古代封建社會中扮演了一個獨特的角色，社會的各個方面有了不同于以往朝代的發(fā)展趨向。在政治方面，宋代政權高度統(tǒng)一，法制完備，雖然出現(xiàn)了母后臨政、后宮女性干政的情況，但是并沒有出現(xiàn)類似于西漢呂后、唐代武皇一樣女子爭奪皇位、外戚專權的局面。在經(jīng)濟方面，宋代的商品經(jīng)濟有了很大的進展，但是國家卻積貧積弱。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在促進商業(yè)蓬勃的同時，也鼓勵著更多的女性走出家門，從事手工業(yè)、紡織業(yè)等各種勞作，從而一定程度提升其經(jīng)濟地位。在文化方面，女性有了一定的受教育權，宋代女性在未出嫁之前，家庭教育良好，大多知書達理，能識文斷字，從而在宋代也出現(xiàn)了以李清照為代表的一群杰出的女性知識分子。在法律地位中，對女性的財產(chǎn)權有了明顯的保護，出嫁女可以享受娘家和夫家財產(chǎn)的繼承權，在管理家庭事務中，女性的權利不僅體現(xiàn)在對子女的教育和監(jiān)督當中，更多的女性有了處理家庭經(jīng)濟事務，管理家庭財政的權利。

二、宋代女性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

（一）女性成婚時有限自主權

自古以來，在封建家長制的影響下中國男女的婚姻大權由父母掌控?！案改钢藉浴卑藗€大字往往將子女的婚姻和家族利益、政治斗爭等相結合。父母做主，媒妁溝通，子女不能表達任何意愿是封建婚姻的顯著特點。

但是，在宋代封建婚姻制度有所松動，出現(xiàn)了禮法與個人意志相合的情況，例如李之儀為其妻所作的《姑蘇居士妻胡氏文柔墓志銘》中寫到他們首先是由媒人溝通，之后胡文柔表示“此可托也”，才決定終身大事?！凹奕⒌梅Q，家之有無，子女之愿遂而婚姻之道得也”。 家法作為對家庭成員有直接影響的規(guī)范，當中也承認子女在決定自己婚姻大事中的自主權，承認子女意愿的重要性，從而說明宋代婚姻中的民本價值。從另一方面而言，也體現(xiàn)了女性在婚姻中部分的自主權。

（二）為人母之后的法律地位

1.教養(yǎng)權

在宋代，為人母者擔任子女的第一任老師，教其進行識文斷字的事情并不少見，這也與宋代女性從小在娘家的受教育權有關。司馬光曾說：“為人母者不患不慈，患于知愛而不知教也”可見為人母者在家庭中教育卑幼的重要地位。此外，宋朝科舉制度的影響下，家庭對子女的教育更多是為了光耀門楣，由此母親對子女的早期教育就顯得尤為重要。在我國古代史籍中也多有記載在母親嚴厲教育下兒子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之事，例如利州路劉當可之母親勉勵他說“汝食君祿，豈可辭難”。 并且，皇帝也會頒發(fā)詔令對一些表率進行褒獎，比如真宗朝左諫議大夫陳省華“妻馮氏，性嚴，訓諸子尤力，不許事華侈”。 此外，在宋朝有一個普遍的現(xiàn)象，臣子的品德能力與其母親的功勞不可分割，例如宋太宗在褒獎能干的大臣的同時也會盛贊其母親，并賞賜豐厚的禮物，給眾大臣母親作表率。宋代大臣也認為，皇帝以孝治天下，為萬民之表率，從而得到啟發(fā)。 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母親教育權的行使，以及宋代社會以孝治天下的理念，母親對子女的教育獲得成功之后，就會得到社會的一致承認。

在宋代，為了加強母親對子女的管教，不僅在家法中明確其責任，家族和國家對優(yōu)秀者給予獎勵，而且為了落實父母的教育權，在法律中也明文規(guī)定。

2.家長主婚權

宋人洪邁在《容齋隨筆》里寫到“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成家立業(yè)在古人看來是人生中兩件大事?；橐?，自古以來又擔負起家族延續(xù)的責任。子女婚姻由父母支持，所謂的父母主婚指的是父母不僅要為子女訂立婚約主持婚禮還要負責婚姻的解除。在封建社會一般來說，家里大事均由父親做主，但是在“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情況下，母親的意志就顯得尤為重要，往往子女的婚姻大事具體細節(jié)均有母親費盡心力進行操持。例如“龍圖劉公未第前，娶趙尚書晃之長女早亡，而趙氏猶有二妹，皆未適人，既而劉公登科，晃已捐冠，夫人復欲妻之，使媒妁通意”。 此外，也可以看出，在父親去世之后，寡母對于子女的婚姻有著絕對的決定權。與此同時，主婚尊長女性除了母親之外，還有祖母、姑姑和姐姐。例如，“從姑母主婚，照條召嫁”。

在古代社會，禮法中解決婆媳矛盾的辦法是壓制妻子，伸張母權。男性在處理問題的時候總是不可避免要站在母親的角度，犧牲了對妻子的感情。

3.家庭財產(chǎn)管理權

在封建社會，實行家庭財產(chǎn)共有制，一般由家長統(tǒng)一管理家族財物，不允許個人存在“小金庫”。《宋刑統(tǒng)》也明確規(guī)定：“諸祖父母、父母在，而子孫別籍異財者，徒三年?！蓖瑫r，家族家法中關于家族財產(chǎn)也有更為明確的規(guī)定“俸祿及田宅所入，盡歸之父母舅姑。當有則請而用之，不敢假私，不敢私與?！?由此，女性在成為家庭主母之后，對家族財產(chǎn)享有很大的管理權，主要體現(xiàn)在對財產(chǎn)的處分和典賣中。其中，處分權主要是相對于子女而言，父母在世，子孫不得處分家產(chǎn)。此外，中國俗語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由此也可以折射出主母在全家人基本生活中對家庭財產(chǎn)的管理和使用。主母對家庭財產(chǎn)的管理最典型的應該體現(xiàn)在對財產(chǎn)的典賣中。《宋刑統(tǒng)》中就有婦女典賣財物的事項“應典賣物業(yè)，或指名質(zhì)舉，須是家主尊長對錢主或錢主親信人，當面書押契帖?；驄D女難于面對者，須隔簾幕親聞商量，方成交易?！?由此便可看出主母在處理家庭財產(chǎn)當中的合法地位。endprint

4.立繼權

眾所周知，封建時代決定繼承的權利一般是由父親決定的，當父親去世的之后，寡母可以決定繼承的問題，詳見《清明集》：“立繼者謂夫亡而妻在，其絕則其立也當從其妻，命繼者謂夫妻俱亡，則其命也當從近親尊長” 。由此，我們不僅可以看出命繼與立繼的不同之處，而且可以看出在夫死的情況下，立繼問題上，考慮家庭關系的復雜以及避免紛爭的問題，寡母的立繼權是至高無上的，其余人不得干涉。又例如法官胡石壁對寡母的立繼權也明確表示說：“在法，夫亡妻在者，從其妻，尊長與官司亦無抑勒之理”。 由此我們可以推至，宋代女性在立繼權的問題上享有家長權。此外，在立繼之后，如果所立子嗣沒有盡到贍養(yǎng)的責任，或者行為有重大過錯，寡母對其仍享有是否存留的決定權。

三、女性在離婚時的權利

（一）傳統(tǒng)的離婚準則

中國封建社會傳統(tǒng)的離婚準則，莫不過于“七出”、“義絕”、“和離”和“結婚違律”四種情況。所謂“七出”，《大戴禮記·本命篇》說：“婦有七出，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盜竊去”。“七出休妻”顯示出了封建社會絕對的夫權。

同樣，“義絕”也在某些方面顯示了男女地位的不平等?！端涡探y(tǒng)》中規(guī)定：“凡義絕者，官遣離之，違法不離，合得徒罪”?？梢姟傲x絕”的夫妻必須離婚，但是法律關于“義絕”的規(guī)定中，對于丈夫殺害女方家屬才成立，對于妻子只要辱罵男方家屬或者有謀害其念頭就成立，由此，可見男女地位的極大不平衡。

至于“和離”，也是有其名而無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和”字，僅僅代表夫妻雙方離婚免受處罰。因為在“七出”和“義絕”當中，法律都有明確的禁止條目，觸犯就要受到懲罰。而在“和離”當中“夫妻不相安和諧而離婚者，不坐”。 但是這個看似平等的規(guī)定，實際并不平等，在操作過程中，女子提出離婚必須經(jīng)男方同意，而男方則沒有這樣的限制。但是，從法律層面規(guī)定，允許夫妻雙方離婚時合意的表達，仍然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二）女性的法定主動離婚權

1.完婚前的主動權

“諸訂婚無故三年不成婚者，聽離”。 由此可知，按照法律規(guī)定，男子必須在訂婚后三年之內(nèi)與女子完婚，三年之內(nèi)沒有完婚的，女子可以自由選擇他人，婚約無效。男子有故，不在此范圍之內(nèi)。

2.完婚后的主動權

關于宋代女性在結婚后的主動離婚權，宋代的法律和社會環(huán)境還是給了女性比較多的權利，比如：“夫出外三年不歸者，其妻聽改嫁”。 從而，從法律層面上保障了婦女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此外，宋代法律禁止丈夫賣妻，從而從一定意義上保障了女性的人身權。更為重要的是，在以往的婚姻制度當中，只有丈夫可以休妻，卻沒有妻子因為生活不和諧主動離婚的情況，宋代一改之前的做法，賦予了女性主動離婚的權利，并且將其上升到法律的高度，給了女性一定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無疑是女性權利保障的一大進步。

四、結語

男尊女卑是我國封建社會的主流思想，宋代的法律在一定程度上賦予了女性較多的權利，不僅在婚姻家庭中，在刑事司法活動當中，允許女性舉報丈夫的犯罪行為等，這一切都在削弱女性對夫權的依附，從而逐漸保障女權。當然，這一切也和廣大女性在婚姻生活當中對封建禮教不斷反抗的結果。宋代女性的法律地位較高，這與宋代的商品經(jīng)濟，文化多元密不可分。但是，我們?nèi)匀豢梢愿兄?，女性地位的提高也是有限的，男尊女卑仍是社會主流，女性權利依然受到封建制度的打壓?/p>

注釋：

陳達科編.義門陳氏大同宗譜（卷四）.

宋史·劉當可母傳.

《續(xù)通鑑》卷26，真宗景德三年.

《續(xù)通鑑》卷18，太宗淳化五年.

《宋刑統(tǒng)·戶婚律》卷24，“告周親以下”條.

《宋朝事實類苑》卷49，“占相醫(yī)藥·擇妻”.

《清明集》卷12.

《朱子家禮》，同治四年本，卷1，《居家雜儀》.

《宋刑統(tǒng)》卷13《戶婚律·典賣指當論竟物業(yè)》條《雜令》.

《清明集》卷8，命繼與立繼不同.

《清明集》卷8.

《宋刑統(tǒng)》.

《清明集》卷上.

《清明集》附錄二，“京宣義訴曾巖叟歸葬”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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