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鄰家花園,見地上有修剪的花枝,長長的根莖多有尖刺,只有枝頭盛開著幾朵玫瑰?;▓@的主人不稀罕它。路過的人也不稀罕它。我俯身將它撿拾,插到清水瓶里,玫瑰已少了馨香,但至少看到花朵在盛開,再灰敗的心情也會被治愈。
讀高三的她說:一個班只有我鋪了白桌布,固定每周日去買花搭配,風(fēng)雨無阻,用黑白瓷杯養(yǎng)在桌面,遇到喜歡的人或者誰做了令我喜歡的事就送一枝,下個周日之前清空,樂此不疲。
常聽高三生說的是壓力、迷茫、無助、焦慮,她卻不一樣。我將她說的這些話看了又看,每看一遍都覺得她本身就應(yīng)該是班級里的一朵花。
有誰會拒絕一朵花的馨香?就像從來不會有人厭惡玫瑰的盛開。課桌和別人不一樣,瓷杯里養(yǎng)花,連老師都默許了呢,少放一兩本復(fù)習(xí)資料又如何。
春天的時候,鄰家花園的薔薇開得滿枝都是。我路過,禁不住連連贊嘆?;▓@主人也不吝嗇,直接剪了幾朵給我,我真是開心得不得了。
贈花與人,確是一件上等的美事。
自家露臺上也種花些許,春夏時分帶過幾朵給同事。剪去的花朵生命雖然短暫了一些,但它們能讓更多人因見之而充滿喜悅,也算是不枉花開一場。
讀國外小詩《永恒的規(guī)律》:用驕傲對待驕傲的前額,用善良對待善良的心腸;這是我一生永恒的規(guī)律,只有采摘玫瑰才彎下脊梁。
做正直而不失柔軟的人,做理性和感性并存的人。無論遭遇什么,挺住,驕傲自是驕傲,善良還需善良,除非采摘玫瑰才可以彎下脊梁。如果手中有花,去贈花;如果沒有,讓心中有花。做到這些,你便可以成為這世間愛與美之源。
公園里。
在一棵花樹下小坐,吃一些小零食和酸奶。打羽毛球,感覺像是許久不曾這樣運動過。遠(yuǎn)處的摩天輪上坐著依偎的情侶。不止一次坐過,從少女時的無知無畏到現(xiàn)在寧愿仰首做觀眾也不想再冒險。人從來不是一夕之間,而是慢慢變老的。
過山車也坐過一次,以為是火車出了軌,以為是地震無處逃,劇烈的晃動以至于頭疼欲裂,車停反應(yīng)過來后還怪身邊的他沒有拉住自己的手。都是年輕人愛做的事。
現(xiàn)在的我,在嘈雜中擇選安靜之地,看陽光被長椅上的水珠折射,背詩給身邊的人聽;在百年古槐下聽老年人沒有伴奏的合唱,記住歌的名字—《家鄉(xiāng)有棵相思柳》,邊聽歌邊想象他們年輕時的樣子,一定也把酒言歡過,一定也相思熱愛過,一定也海角天涯過。
長發(fā)媽媽穿白色長裙,和同樣穿白色衣裙的小女孩牽手而過。忍不住看了又看,將視線拉得很遠(yuǎn)??傆X時間過得快,也想和我的小女孩這般,留長發(fā),穿白裙,瘦而好看,這樣一想,便又覺得時間過得慢。時間就是在這樣一邊期待一邊遺憾中過去的。
背的詩是埃迪特·索德格朗的《禮物》,曾認(rèn)為凡時光給予我的都是禮物,我的小男孩也是禮物一種,日日寫情書給他,收在一本名叫《時光的禮物》的書里。第一封情書里便引用了這首詩:在這五光十色的世界里,我要的只是公園里的一把長椅,有一只貓在上面曬太陽。我想我應(yīng)該坐在那兒,一封信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膛,我想這就是我要的未來。
如今,小男孩已長到可以和我一起打羽毛球的年紀(jì),中場歇息期間,他還不忘在花樹下?lián)焓耙欢湫』?,給妹妹戴到耳邊。
再過一些年頭,小男孩和小女孩都長大了,去了遠(yuǎn)方,我也老了,我想我要的未來便是如詩里所寫:我要的只是公園里的一把長椅,有一只貓在上面曬太陽,我想我應(yīng)該坐在那兒,一封信緊緊地貼在我的胸膛。
信里寫:媽媽,我們都很好,只是有些想你。
孩子們都很忙,信寫得很短,但我會看了折起來放進(jìn)口袋,再從口袋里拿出來看,直到有人問起,我會像講一個清淡的故事一樣慢慢把年輕時的往事講給他聽……只是,到了那時,曾經(jīng)陪伴我的人們,又將會是在哪里?
贈你一顆真心
朋友之間,除了陪伴時相贈的光陰,還應(yīng)該有禮物隨之而來的驚喜附贈。
我匿名寄她禮物,從網(wǎng)上挑選又挑選,想她應(yīng)該喜歡。她收到,果然歡喜。她拍了照曬在朋友圈,并找尋送禮物的人。我暗笑,想點贊,怕她想起是我,又收手。她來問我,我說,不是,應(yīng)該是暗戀你的人吧。說完,自己又嘿嘿傻笑,好像暗戀她的人真的是我一樣。
我不必暗戀她,因為愛她,我完全可以說出來,讓她知道,讓她的家人知道,讓全世界知道。幾日后,她終于明了禮物的來處。她說,我的他知道是你,終于放心。最后對我說:愛你。
而我與她相伴十一年,僅一面之緣。
還有一友,我至今與她未見,選了禮物匿名寄她,她收到,沒有訝異,猜到是我,寫:親愛的心,沉沉的情意收到了,好喜歡!簡約而靈動,仿佛是你我不泯的少女心。
我曾經(jīng)有很多愿望,想在有閑的時候一一去完成。但若問我當(dāng)下如果有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一定會說:送禮物贈予愛我的人,讓他們知道他們給予我的,哪怕很小很少,我都放在心上,不是不回報,是時候未到。
愛我的人們啊,如果你們目前還尚未收到我所贈予的禮物,請記得我時常寫下的文字也是視為禮物一樣贈予你們,隨身攜帶的本子里有這樣一段美好的摘句同樣附贈你們:
我要把我所有遇到的美都自私地打上標(biāo)識,注明“有贈”給你們。那一切美不屬于我,它們是自由的云、清冽的風(fēng)、飄渺的花香、流麗的鳥鳴、嬰兒的微笑、親人的熱淚、情人的擁抱、友人的信賴……愿意我所傾慕的、熱愛的一切美,都被你們得到和珍愛。凡此種種,寫不盡的人生之美,可持贈君。感謝生命,有得到,有贈予,有得之歡喜,有棄之無憾,有懷抱著的甜蜜,有放手時的坦然……
如果哪天你收到了不知是何處寄贈的禮物,不要訝異,也不必猜測,它不是來自天際,而是來自靠你心最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