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素琪
爺爺?shù)牡蹩?/p>
□葉素琪
我最喜歡爺爺?shù)牡蹩穑驗樗衿?、誘人,總能奇跡般地給我“變”出一些希望。
我的童年,生活在簡樸的鄉(xiāng)村。
一只陳舊的吊筐,被一條細(xì)繩掛在沾滿煙塵的房梁上,那是爺爺?shù)牡蹩?,也是我心中的寶貝?/p>
吊筐里時常會有幾塊糖,或一把花生,或兩個柑橘,再就是幾顆棗子。雖然不多,卻能塞滿我的小手。光著腳走出爺爺?shù)脑洪T,溫溫的地面,會讓我感到一陣暖意和興奮。
一天,在水塘邊玩耍,不小心將母親給我做的布沙袋拋入水中。我急得直哭,可又沒辦法撈上來,最后極不情愿地被爺爺領(lǐng)回了家。爺爺慢慢取下掛在房梁上的吊筐,把里面僅有的幾個核桃遞給我。核桃既能吃,又能玩,比布沙袋強(qiáng)多了。我瞥了一眼陳舊的吊筐,突然破涕為笑,心想,爺爺?shù)牡蹩鹫婧谩?/p>
那天放學(xué),我挎著書包直奔爺爺家。爺爺正在掃院子,我還沒穩(wěn)住腳步,便忙不迭地掏出課本,指著上面一串黃燦燦的香蕉問:“爺爺,香蕉一定又香又甜吧?”爺爺緊皺了一下眉頭,告訴我,香蕉產(chǎn)自南方,很貴的。沒等爺爺多作解釋,我徑直闖進(jìn)屋里,目光在吊筐上掃來掃去。吊筐從房梁上垂下來,發(fā)著油膩膩的光,似乎有一點晃動。我在想,吊筐里會不會有香蕉呢。第二天放學(xué)回家,我一推門,又直愣愣地盯著爺爺?shù)牡蹩稹]想到,爺爺真從里面拿出了香蕉。雖然僅有三根,卻足以讓我興奮異常。
不久,爺爺?shù)牡蹩饓牧?,一整天我都沮喪地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我家住在村子西頭,后面靠近水的地方,生長著一叢叢荊條。為了讓我開心,爺爺急忙把這些荊條割來,去皮晾曬,親手編了幾個吊筐。爺爺只留下一個,其余的送給了鄰居。爺爺是編吊筐的好手,家里背簍之類的條編用具,都出自爺爺之手。那時的吊筐類似于眼下的冰箱,既防腐,又防鼠。家里有什么特別的嚼貨,都放在里面,懸于通風(fēng)處,里面的東西可多放一兩日,耗子也無法偷吃。那時的鄉(xiāng)下家家都有吊筐,懸掛在從房梁垂下來的掛鉤上。我最喜歡爺爺?shù)牡蹩穑驗樗衿?、誘人,總能奇跡般地給我“變”出一些希望。
有了新吊筐,我沒著沒落的心踏實和明快起來,我的童年又有了樂趣和色彩。爺爺今天從吊筐里拿出一小把瓜子,明天取出幾個甜米團(tuán),還有山楂片、菱角米、小香瓜……這些東西爺爺舍不得吃,專給我留著,有時候還送與別家的孩子一起分享。有一次,爺爺笑呵呵地取下吊筐,本以為又有什么好吃或好玩的拿給我,沒想到,我接過來的卻是一本小人書。那是一本關(guān)于雷鋒叔叔的小人書,怕被老鼠啃壞了,爺爺就把它藏在了吊筐里。見我指指點點看得癡迷,爺爺在一旁抿著嘴笑。
一天,我在院子里玩耍,忽然奶奶的嘀咕聲從屋里傳出來。奶奶對爺爺說,今年收成不好,要斷糧了,不行就把煙戒掉吧!爺爺常年抽煙,一時難以戒掉,就出去撿煙頭。當(dāng)我拿著一盒香煙送給爺爺時,爺爺一下子愣住了。得知真相后,爺爺撫摸著我的頭哈哈大笑,還說,這孩子將來一定孝順。那香煙是花9分錢買的。我謊稱買鉛筆和練習(xí)本,跟父親要了1角錢。
這是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我已長大成人,有了固定的工作,生活也愈發(fā)好起來,爺爺卻離我們而去了。爺爺?shù)牡蹩痄螞]在歲月的塵埃里,我們默默承受著“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的傷痛。
爺爺?shù)牡蹩鹋叮?/p>
(責(zé)編 宋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