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靜
陳龍這人,知識面廣,腦子活絡(luò),嘴巴鋒利,碰到不平的事他喜歡站出來嗆聲,還常常取勝,他自嘲為“超毒舌”,并以此為榮。
這天,陳龍忽然接到女兒班主任宋老師的電話,讓他務(wù)必到學(xué)校去一趟。陳龍心里一顫。俗話說得好:不怕天,不怕地,就怕老師叫你去!他忙著問宋老師有什么事。宋老師說電話里不好說,還是去一趟,當(dāng)面談?wù)劙?。陳龍忙著?yīng)了。
陳龍交代完手頭上的工作,趕到學(xué)校,宋老師上課去了,他只好在宋老師的辦公室里等。他見旁邊有位老師正在備課,好像也不是那么忙,就湊過去說話。對方一聽說他是陳芳涵的家長,馬上來了興趣:“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陳老師???我們可想跟你學(xué)幾招兒了。”
陳龍不覺一愣,驚詫地問道:“跟我學(xué)?我可不懂教育的事兒?!蹦俏焕蠋熋χf:“不是教育的事兒,是想跟您學(xué)學(xué)怎么給自己維權(quán)。聽說,您曾經(jīng)駁的停車管理員啞口無言?”
陳龍想起來了,是有那么回事兒。年前,他到一家商城去采購,出來的時候,停車管理員跟他要四十元停車費。他覺得太貴了,就跟停車管理員辯論起來。那停車管理員哪里是他的對手,很快就敗下陣來,乖乖地放他走了,一分錢都沒收。
老師驚奇地問他:“您是怎么贏的?”
陳龍得意地說:“《憲法》規(guī)定,土地屬于國家和集體所有。你們一個公司,既不屬于國家范疇,也不屬于集體范疇,這土地不是你們的,你們憑什么圈塊地方就收錢?違反憲法是很嚴(yán)重的行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你助紂為虐,頭一個受審的就是你。停車管理員害怕了,就開閘放我過去了?!?/p>
老師給他豎起了大拇指:“您真厲害!”
陳龍得意地說:“不瞞你說,我還差點兒把一個警察氣個半死呢。”
那位老師驚呆了:“警察的嘴都是不饒人的。您能把他氣個半死?快給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兒???”
陳龍說,年后的一天,他帶著女兒到派出所去辦身份證。路上有事兒耽擱了一會兒,他們趕到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下班了。女兒說要回去,下午再來。陳龍卻說,哪能白來,一定要讓他們把證給她辦了。
陳龍先找到派出所的值班員,跟他說明情況。值班員說,現(xiàn)在是午休時間。陳龍馬上從手機上搜出了《人民警察法》,指著其中的一條說:“人民警察在非工作時間,遇到群眾有危難,應(yīng)當(dāng)履行職務(wù)?,F(xiàn)在就是非工作時間,我遇到了危難,你們應(yīng)該履行職務(wù)吧?”值班員說:“你這叫什么危難呀?!标慅堈f:“多大的危難才算危難?你們有規(guī)定嗎?既然沒有規(guī)定,憑什么說我的危難不算危難?我現(xiàn)在求助你們,你們是不是應(yīng)該履行職務(wù)?”
值班員被他搶白得說不出話,就叫來了一個戶籍民警。戶籍民警雖然很不情愿,但還是給他開了門,辦理了證件。
從派出所出來,女兒十分佩服他:“爸,你真棒。人家派出所都關(guān)門了,你愣給叫開,給我辦了證兒?!标慅堃驳靡獾卣f:“規(guī)則是人定的,那就有一定的靈活度。我把他們駁倒了,他就得給我辦。”
那位老師簡直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倒吸了一口涼氣說:“把警察都駁倒了,您真是好本事啊?!?/p>
這時,宋老師下了課回來了。陳龍忙著湊到她跟前,問女兒到底出了什么事。宋老師很憂慮地說,最近陳芳涵上課不愛聽講,作業(yè)寫的很蒙事兒,測驗也不認真做,成績一落再落,已經(jīng)掉出前二十名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中考成績會很差。她叫陳龍過來,就是讓他做好這個思想準(zhǔn)備。
陳龍驚得險些跳起來:“怎么會這樣?她怎么會這樣?”
宋老師乜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氣:“我還想問問你呢,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一直強調(diào),家長是孩子的第一老師,家庭是學(xué)生的第一課堂。家長的言傳身教,要比老師說的重要得多?!?/p>
陳龍更吃驚了:“宋老師,您是說,我有問題?”
宋老師接著說:“陳芳涵呢,腦瓜子靈,接受知識快,而且很能夠舉一反三,成績也一直不錯,我是不太操心的??吹剿罱淖兓?,我覺得很驚奇,感覺她是哪兒出了問題,就找她談話了。她居然說她最近研究了《義務(wù)教育法》,發(fā)現(xiàn)國家對公民實行九年義務(wù)教育,她曾跳過一級,所以呢,高中一年級時還是在義務(wù)教育的范圍內(nèi),國家要對她實行義務(wù)教育,她就不擔(dān)心沒學(xué)上,也就不用累死累活地學(xué)習(xí)了。她那嘴還真厲害,我一時還真駁不倒她,只好請您出面了。她一直特別崇拜您,說您嘴巴厲害,是著名的毒舌,她的本事是跟您學(xué)來的。請把她說到正路上來,您沒問題吧?”
陳龍一時愣在那里。他只覺得腦子里一陣陣地轟鳴著,幾欲炸裂,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責(zé)編/鄧亦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