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嫻

從新舊教材比對中探析初中『理性寫作』實施之策

劉婉嫻

2016年秋季，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主編的義務教育教科書《語文》（上冊，以下稱新教材）投入使用后，我們將它和課程教材研究所編著的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上冊，以下稱舊教材）進行了關于寫作課程內(nèi)容和形式的比對。

（一）具體內(nèi)容比對。圍繞“主旨”，舊教材設置了第四單元課程《突出中心》，新教材設置了第五單元課程《如何突出中心》。從標題比對，我們發(fā)現(xiàn)新教材標題新增了“如何”，即“怎么辦”（不是“是什么”和“為什么”），強調(diào)過程指導。在具體內(nèi)容上，新教材除了繼承舊教材“線索”“主次”“詳略”等三點寫法指導外，還新增了“一些具體的方法、技巧”，即“開門見山，點明題旨”“卒章顯志”“前后呼應、鋪墊渲染、抑揚對比”等，體現(xiàn)了關于寫作的方法指導。（見表1）

（二）表述方式比對。圍繞“生活”，新舊教材強調(diào)要“觀察生活”：舊教材用陳述句提出了以下觀察的范圍：“大自然的春花秋月，校園的一草一木，文體活動、家庭趣事、社會見聞，乃至街談巷議、日常交流，都為我們觀察生活提供了豐富的內(nèi)容”，新教材不僅用一連串疑問句提示了“你每天的生活完全一樣嗎？是不是每天都會遇到不同的人，發(fā)生不同的事，而你的心情也會有所不同呢？”等觀察范圍，還用以下六點測試指導學生注意場景或細節(jié)：“媽媽是如何在忙忙碌碌中度過一天的？”“爸爸每天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做什么？”“校園里最安靜的角落在哪里？”“你哪個朋友的名字比較有特點？”“你的同學進教室時，開門、關門的方式各有什么特點？”“你的語文老師最喜歡穿什么顏色、什么樣式的衣服？”上述疑問句，在“觀察什么”以及“如何觀察”的兩個問題上對學生既進行了方法指導，又進行了思維訓練。

表1：新舊教材寫作課程標題（訓練點）

新教材寫作課程的過程指導、方法指導以及思維訓練，都體現(xiàn)了重慶一中唐中浩老師的論斷：“理性——溫儒敏語文教育思想的作文觀”。我們知道，“理性”（即Vernunft（德文），Reasoning（英文））一詞，源于希臘語“邏各斯”，現(xiàn)在指“人們在認識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表現(xiàn)出來的理智、自主、反思等思維品質(zhì)和行為特征”。在廣州中考中，非理性寫作主要呈現(xiàn)以下兩種形態(tài)：一是套作。經(jīng)過作文評分標準等的規(guī)范，近幾年全文套作雖然有所減少，但是部分段落套作還是大量存在。二是偽作。編造虛假的情節(jié)、情感，企圖獲取閱卷老師的同情。這一點，我們在《初中寫作的“偽生活”以及解決策略》中曾有所闡述。

新教材寫作課程的“理性價值”，可以從核心素養(yǎng)、國際視野和高考作文等三個層面來分析。下面，我們從核心素養(yǎng)的層面分析理性寫作指向學生思維方式的培養(yǎng)。

2016年9月13日，中國學生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在北京師范大學正式發(fā)布了《中國學生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總體框架。在總體框架下，綜合表現(xiàn)為人文底蘊、科學精神、學會學習、健康生活、責任擔當、實踐創(chuàng)新等六大素養(yǎng)。我們認為，初中“理性寫作”體現(xiàn)上述六大素養(yǎng)之一的科學精神的，即在寫作過程中要具備理性思維、批判質(zhì)疑、勇于探索等基本特點。我們認為，“理性思維”的重點是：崇尚真知，能理解和掌握基本的科學原理和方法；尊重事實和證據(jù)，有實證意識和嚴謹?shù)那笾獞B(tài)度；邏輯清晰，能運用科學的思維方式認識事物、解決問題、指導行為等。

核心素養(yǎng)的基本觀點認為，任何學科的教學都不是僅僅為了獲得學科的若干知識、技能和能力，而是要同時指向人的精神、思想情感、思維方式、生活方式和價值觀的生成與提升。學科教學的價值，不僅體現(xiàn)在文化意義，更要體現(xiàn)在思維意義。溫儒敏教授強調(diào)，寫作不僅僅是文筆訓練，更是思維訓練。他說：“文筆不是作文教學的第一要義。思維訓練比文筆訓練更根本，更重要?，F(xiàn)在作文教學很注重文筆，忽略思想，是不好的趨向?！?/p>

新教材第二單元寫作課程《學會記事》首先提出，記事最基本要求是寫清楚原因、經(jīng)過和結果，即理清思路。我們在實施2015年廣州市白云區(qū)政府規(guī)劃課題《初中寫作“偽生活”的解決策略研究》（下稱區(qū)政府規(guī)劃課題研究）的時候發(fā)現(xiàn)，理性寫作要在主旨符合辯證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即一切物質(zhì)都是在不斷運動和變化的，事物與事物之間都是相互聯(lián)系，相互滲透，相互影響的）和三大規(guī)律（對立統(tǒng)一規(guī)律、質(zhì)量互變規(guī)律和否定之否定規(guī)律）的基礎上強調(diào)思維的深度，即要實現(xiàn)思維從現(xiàn)象到本質(zhì)（唯物辯證法五大范疇之一）的縱向發(fā)展。新疆軍區(qū)原政委王全生曾強調(diào)，“人最關鍵的是理解能力和認識水平。”從個體來分析，思維方式是個體思維層次（深度）、結構（類型）、方向（思路）的綜合表現(xiàn)。美國教育學家克羅韋爾指出，“教育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不是技術，不是資源，不是責任感，而是……去發(fā)現(xiàn)新的思維方法?！?/p>

當前，初中理性寫作要從以下兩個維度展開：（一）培養(yǎng)學生學會用事實、實證、邏輯、推理和論證進行思維的能力。在理清思路的過程中，我們要按照一定的線索設置故事的情節(jié)（即開端、發(fā)展、高潮和結局），也要按一定的需要設置生活的細節(jié)。如果這些情節(jié)和細節(jié)經(jīng)不起邏輯（我們在實施區(qū)政府規(guī)劃課題研究的時候，邏輯主要指唯物主義辯證邏輯）的檢驗，那就是虛偽的寫作，即非理性寫作。要解決寫作的“偽生活”問題，必須遵守《論語》的“四勿”原則：一是“勿意”，即堅持寫作來源的“生活化”，不要憑空設想。原廣州市黃埔區(qū)教研室主任周國強的“三化作文”之一，就是“生活化”。二是“勿必”，即要堅持思維方式的辯證法，不能對事物絕對肯定或否定。三是“勿固”，即堅持故事情節(jié)的跌宕起伏，不能拘泥固執(zhí)。四是“勿我”，即堅持細節(jié)設置的實證精神，不要自以為是。（二）培養(yǎng)學生獨立、獨特、個性、新穎的思維和想象能力。在思維方向上，除了堅持同向思維向前發(fā)展體現(xiàn)思維的深度外，還要鼓勵學生適當?shù)臅r候運用異向思維另辟蹊徑體現(xiàn)思維的創(chuàng)意。

如果參照華東師范大學教授鐘啟泉在《基于核心素養(yǎng)的課程發(fā)展：挑戰(zhàn)與課題》中關于內(nèi)層與外層的分法，我們認為，從核心素養(yǎng)層面指向學生的思維方式培養(yǎng)，是理性寫作的內(nèi)層價值（即核心價值），從國際視野層面指向和國際寫作課程接軌、從高考作文指向贏取人生發(fā)展先機，是理性寫作的外層價值。（見圖1）

下面，我們分析外層價值。

圖1：初中“理性寫作”的“價值框架

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曾出版上官子木的《教育的國際視野》。該書就課程設置、教學方法、考試標準、能力評價、家庭教育方式等問題，通過具體事例細致地分析了中外教育的各個方面差異，力求探尋我國現(xiàn)行教育中的深層缺陷。上官是求異，下面，我們求同：如本文引言部分（即第1-4段）所述，新教材相對于舊教材所顯示的寫作課程的理性精神，是與美國寫作課程接軌的，體現(xiàn)在以下兩點：一是布置任務落實思維訓練，二是指導寫作做好過程指導和方法指導。

我們知道，本杰明·富蘭克林、馬克·吐溫等編著的《美國語文（中文版）》分6部分，是美國12－18歲學生的文學教材。第一部分“文明的交會”的第1－3課，大致相當于我國《語文（人教版）》七年級（上冊）。我們知道，《美國語文（中文版）》中“作品累積（分為點子庫和微型寫作課兩節(jié)）”，即為寫作課程。

我們先看第一課《第一次美洲航海日志》寫作課程中“點子庫”的寫作任務布置。

如表2所示，寫作課程是在閱讀課程的基礎上，基于理性寫作的基本原則，對學生進行思維訓練：任務一《船員日志》訓練學生對同一事件從不同的角度思考（即多角度思維訓練），任務二《續(xù)寫》訓練學生從已知推測未知（即因果思維訓練），任務三《比較日志》訓練學生比較和解釋情感的不同（即比較思維訓練）。

表2：《第一次美洲航海日志》寫作課程中“點子庫”的寫作任務

表3：2016年高考作文試題（部分）

寫作課程中“微型寫作課”均是先布置寫作任務（本課是“口頭航海報告”），然后是在“寫作技藝重點”的欄目里提出訓練要點（本課是“生動細致的說明”）和提供范例（即學習從模仿開始），最后是“構思－寫稿－修改”的過程性指導。在“寫稿”中，根據(jù)寫作技藝重點進行方法指導“在描述這個島的時候，盡可能加入你最多的感官細節(jié)。通過細節(jié)來表現(xiàn)這一地區(qū)的富饒繁茂，而不是告訴你的聽眾它有多美麗”。

我們知道，高考是基礎教育質(zhì)量的檢測站。在當前應試教育體制下，初中寫作當然要為高考作文服務。據(jù)《廣州日報》2015年6月5日報道，溫儒敏教授向媒體表示，“在我看來，高考作文應該擁有更多思辨性，而不是堆砌名人名言、用典，尤其是近年來作文的‘文藝腔’偏重，也得適當糾偏?！逼鋵?，高考作文回歸理性、看重思辨，不是從2015年開始的。有人統(tǒng)計，2014－2016年90%的高考作文都側重考察理性思維能力。（見表3）

要考好表中作文試題，就必須懂一點辯證法，并必須用一點辯證法（尤其是全國Ⅰ卷，必須用好辯證法中聯(lián)系的觀點和發(fā)展的觀點）。在高考作文注重考察學生語言表達能力背后的思維方式的時候，初中寫作必須加強理性思維。

那么，如何實施好初中“理性寫作”？我們認為，從學習的角度，學生要理性地分析生活（即用辯證法理解生活的本質(zhì)），在獲得寫作的“源頭活水”的同時完善思維結構、提升思維品質(zhì)；從教學的角度，教師要按照課程系列加強思維訓練，注重過程指導和方法指導；從評價的角度，教研機構要重新修訂中考作文的評價標準，增加關于理性思維的考查內(nèi)容。

【本文是“廣州市教育科學規(guī)劃（Guangzhou education scientific research project）2017年度課題《基于課程建設的初中寫作教材對比和課例實證研究》（編號：1201740107）（課題編號）”的研究成果?！?/p>

（作者單位：廣州市白云區(qū)石井中學）

責任編輯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