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冬

(大連工業(yè)大學，遼寧 大連 116034)

隨著全球政治、經濟、文化一體化趨勢的加強，魔幻電影的漣漪逐漸涌向中國內地。2001年，周星馳執(zhí)導的《少林足球》和徐克執(zhí)導的《蜀山傳》，拉開了國產魔幻電影的帷幕。此后，《無極》(2008)、《新倩女幽魂》(2010)、《畫壁》(2011)、《西游·降魔篇》(2013)、《西游·伏妖篇》(2017)等作品的問世，使國產魔幻電影呈現(xiàn)出高速增長的態(tài)勢。市場的繁榮也促使學界對這一類型片進行研究，當前，學者從不同視角對魔幻電影進行研討，但鮮有人對視覺審美的流變進行系統(tǒng)性的疏導。文章即以此為切入點，從形式性、景觀性、融合性三方面，探討國產魔幻電影的視覺審美流變。

一、形式性

國產魔幻電影在初創(chuàng)階段，更多的是對國外魔幻電影的借鑒，其視覺上的表現(xiàn)力還稍顯稚嫩。此時，制作電影特效的軟硬件水平也不高，因此制作出來的效果難免差強人意。以周星馳的《少林足球》為例，影片講述了一群身懷少林功夫的青年組成足球隊，參加全國超級杯足球大賽的故事。片中，號稱少林正宗大力金剛腿的阿星對足球有著狂熱的愛好，在與大師兄“鐵頭功”被流氓欺負后，阿星決定找這些流氓算賬，但他并不想將這些人打傷，只是要教訓他們一下，于是用足球來充當武器，將這些流氓砸得到處翻滾。這里的飛球擊人鏡頭，就用到了電腦特效。在阿星的大力金剛腿之下，足球如同炮彈一樣飛向這些流氓，并將他們打飛。甚至足球打在墻上，也將磚石結構的墻打出了裂縫。影片中魔幻視效在“少林隊”與“魔鬼隊”的大戰(zhàn)中達到頂峰，球員踢出的足球包裹著氣流和火焰，甚至能幻化出猛虎的造型。服用了禁藥的魔鬼隊成員體能已經超出了人類的極限，縱使是擁有少林功夫的阿星等人，也不是對手。而且，這些魔鬼隊隊員，簡直不是在踢球，而是在殺人。他們踢出的旋轉球，將守門員的手套、衣服都撕裂了，連后面的攝影記者的鏡頭也被震碎。不過，影片對視覺魔幻化的處理，也僅限于在少部分場景中，而且也僅有幾個鏡頭具有十足的視覺震撼力。《少林足球》取得的成功，主要在周星馳個人的魅力以及影片的周氏無厘頭幽默，視覺上的吸引力對觀眾而言，還是少之又少的。

在徐克的《蜀山傳》中，魔幻視覺效果得到一定的提升。受投入的資金與回報的限制，由于制作電腦特效鏡頭花費甚大，因此國產魔幻電影往往在個別鏡頭中會采用CG技術，而更多的還是利用攝影機拍攝?！妒裆絺鳌返囊曈X效果，在當時而言已經是較高的水準，影片用到的特效鏡頭達一千多個。但相比好萊塢的魔幻作品，國產電影的視覺效果，還是相差甚遠。

二、景觀性

隨著技術的進步，國產電影在視覺特效方面與世界先進水平的差距越來越小，但國內觀眾的欣賞口味也水漲船高。電影市場的博弈歸根結底是對影迷粉絲的推崇與把握，這也就意味著魔幻電影的視覺呈現(xiàn)要時刻滿足觀眾的獵奇性心理和想象性空間，要通過“非同一般的具有強烈視覺吸引力的影像和畫面，或是借助各種高科技電影手段創(chuàng)造出來的奇幻影像和畫面”來實現(xiàn)觀眾的觀賞欲求。這就使一部分電影的創(chuàng)作偏離了軌道，魔幻電影的視覺審美有向純景觀性發(fā)展的趨勢。

以陳凱歌的《無極》為例，影片以虛構的人神共生的架空世界為背景，圍繞女孩傾城講述了幾段愛恨糾葛。影片中滿神的出場可以說充滿仙氣，她的衣袂飄飄向后飛揚，而長發(fā)則向上飄起，在頭發(fā)外圍還懸浮著一個圓環(huán)。每一次滿神出現(xiàn)，其動作也是飛來飛去，與觀眾對神仙的想象相吻合。片中對視覺的強化堪稱浮夸，如，野蠻人放出成千上萬頭野牛形成的蠻牛陣在山谷中沖鋒，奴隸們紛紛朝山坡上遁逃，而山上的紅盔紅甲的士兵，張弓射出紅色箭矢，沒有死在野牛陣中的奴隸，紛紛倒地身亡。隨著蠻牛被昆侖引走，大將軍光明的部隊與蠻人展開了山谷中的萬人廝殺，戰(zhàn)斗的場景十分壯觀。此外，昆侖利用繩索將傾城從圓形牢籠中救出并飛奔，他超越風的速度使傾城像風箏一樣在空中飛舞，影片中類似的場景可以說很常見。綜合而言，影片視覺效果堪稱出色，但故事內容過于單薄，愛恨糾葛多少有些無厘頭，被調侃成“一個饅頭引發(fā)的血案”不是沒有道理的。

景觀性在當前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以《封神傳奇》為例，影片中的特效鏡頭很多，而且制作不錯。如，紂王派遣大軍進犯西岐，而西岐則利用姜子牙的八卦陣來阻擋敵軍。紂王的軍隊由大批飛行器構成，而姜子牙的八卦陣則是以地下沖出的沖天石柱為武器，撞毀這些飛船。單看魔幻視覺，影片算得上可圈可點，尤其是雷震子、哪吒、楊戩三人大戰(zhàn)變身后的申公豹橋段。但在劇情上則呈現(xiàn)出“打怪獸練級”的游戲式架構，情節(jié)上更與忠實原著和歷史文化感不沾邊。這種影片只能作為景觀性的視覺效果的堆疊，失去了電影敘事的本義。

三、融合性

魔幻電影的虛幻性靈感來源于每個人天馬行空的想象與夢境之中，這種超脫現(xiàn)實觀念的非理性存在為觀眾進入瑰麗奇幻的視覺想象空間埋下了種子。在魔幻電影大行其道的今天，國產魔幻電影中也不乏經典之作，它們既有華麗的視覺效果，同時視覺效果也有效服務于影片敘事，從而形成了二者的良性互動。

以陳嘉上執(zhí)導的《畫皮》為例，《聊齋志異之畫皮》銀幕改編呈現(xiàn)版本眾多，但無論是鮑方的《聊齋志異》(1966)、李翰祥的《鬼叫春》(1979)，還是胡金銓的《畫皮之陰陽法王》(1993)，都講述了王生與女鬼間單線的愛恨糾葛。但陳嘉上的《畫皮》(2008)除了繼續(xù)沿用“畫皮”這一象征性符碼外，大膽創(chuàng)新，基本替換舊有的故事情節(jié)，將女鬼換成女狐，從而形成王生與小唯以及妻子佩蓉、佩蓉與將士龐勇、龐勇與捉妖師夏冰，甚至是小唯與蜥蜴精小易等多條情感脈絡，也將原有的情感命題引申成為愛犧牲的奉獻精神，同時影片還充滿了濃厚的神秘色彩。如，在佩蓉進入房間后，狐妖小唯揭下了她的人皮，這時露出的是皮下黑漆漆的如毒蛇般的身體。小唯不慌不忙地說著“被你發(fā)現(xiàn)啦”，然后開始給脫下來的人皮進行化妝。這一幕充滿了驚悚的色彩，脫皮的動作流暢自然，視覺效果可以說達到了導演的要求。而佩蓉在目睹此幕之后大驚失色，她跑回庭院內，但因擔心其他人在知道實情后被狐妖所害，所以不敢聲張，又返回房內。這一橋段中，魔幻的視覺詮釋了狐妖的強大和佩蓉的溫婉堅強，二者相得益彰。整部影片中雖然特效鏡頭不是很多，但特效的流暢性以及對主題的詮釋，將魔幻視覺的魅力充分展示出來。

近年來，國產魔幻電影的視覺審美發(fā)生了很大變化，在視覺效果上與國際先進水平差距已經較小。但值得注意的是，過度迎合觀眾以爭奪市場資源導致國內電影市場的浮躁之風盛行——劇情荒誕離奇，臺詞粗鄙，視覺效果夸張做作，令不少影迷大失所望。為扭轉這一風氣，重拾影迷信心，電影工作者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不僅要充分利用魔幻視覺特效，更要注重形式與內容的和諧統(tǒng)一，這是振興國產魔幻電影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