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愛馬的人極多,而喜歡驢的人甚少。驢沒有馬秀氣,不如騾子剽悍,也沒有被當作寵物的運氣,但就是這個不幸的動物,卻和文人結下了不解之緣。
文人特別喜歡騎驢。據(jù)說李白失意時曾騎驢游華山,縣宰認不得他,他也不報姓名,只說:“曾用龍巾拭唾,御手調羹,力士脫靴,貴妃捧硯。天子殿前尚容走馬,華陰道上不許騎驢?”與李白不一樣,杜甫騎驢,就顯得沉郁悲壯多了:“騎驢十三載,旅食京華春。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p>
文人愛騎驢,因為驢子步伐細碎,文人坐在上面,一面慢慢欣賞沿途景色,一面搜腸刮肚構思詩文。詩鬼李賀每次出游,總是騎著驢,背著錦囊,每有佳句,輒以紙記之投入囊中。賈島曾于京師騎驢吟詩,得“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之句,驢上“推敲”被后世傳為美談。孟浩然終身不仕,他最為經(jīng)典的形象就是騎驢踏雪尋梅。
在文人的演繹下,騎驢成為“歸隱”的代名詞,許多文人書畫,都以騎驢為意象抒發(fā)自己的情懷。王安石一生以性格執(zhí)拗聞世,我行我素,固執(zhí)偏頗,像一頭頑驢。據(jù)傳,王安石晚年罷相后,住在南京鐘山,幾乎每日乘驢出游,而且不問方向,全憑性情,率意而行。
陸游在其《山村經(jīng)行因施藥》詩中,自敘騎驢行醫(yī)的情狀:“驢肩每帶藥囊行,村巷歡欣夾道迎?!边€有一首《劍門道中遇微雨》中講:“衣上征塵雜酒痕,遠游無處不銷魂。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人劍門?!?/p>
文人愛驢,自然作品中少不了寫驢。據(jù)《南唐近事》載,黃可詩句中多用‘驢”字,其《獻高侍郎》詩有云:“天下傳將舞馬賦,門前迎得跨驢賓?!睂φ坦ふ胺Q佳句。至于賈誼的“騰駕罷牛,驂蹇驢兮”,杜甫的“迎旦東風騎蹇驢,旋呵凍手暖髯須”,陸游的“騎驢上灞橋,買酒醉新豐”等詩句中,驢更是少不了的重要角色。
如今,恐怕很難看到一位文人騎著一匹俊秀的毛驢瀟灑過市的情景了,然而千百年前那些文人與驢的故事,卻讓我們感嘆于文人的真性情,莞爾一笑的背后,恐怕更多的是對執(zhí)著和堅持的一種思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