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河
出差歸途的火車上,巧遇同事高姐。高姐大我1歲,是我們公司的會計,平日很注重修飾妝扮且十分得體,雖然快奔四的人了,卻仍顯得優(yōu)雅魅力。這次她是專門幫公司催一筆債務(wù)的。一路上,我倆你一言我一語,自是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車到終點,我們疾步走出車廂,并肩穿過站臺天橋,就要到出站口時,高姐突然停住,轉(zhuǎn)頭看著我,欲言又止。我趕忙問她:“有什么事嗎?”高姐怯怯地笑了,然后小聲說道:“不好意思,我老公來接站,他這人吧,啥都好,就是有點小心眼,我們分開走好嗎?我怕他誤會。”
高姐的臉上居然泛起幾絲羞色,在車站杏黃色的燈光下,像一朵素潔的蓮。我趕緊滯留幾步,隨后便看到了高姐飛快撲進了一個中年男人的雙臂。望著兩個幸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車站廣場的人流中,一股暖流頓時自心頭涌起。我感動地想:“高姐對愛情的這種小心珍惜,此刻一定正細膩地溫暖著兩顆在乎彼此的心?!?/p>
去朋友家做客,正趕上朋友在廚房大展廚藝。一盤木耳炒雞蛋剛剛出鍋,朋友卻不急著往外端,而是彎腰用筷子在盤子里仔細挑揀著什么。近前一看,竟是在小心地往外挑那些切碎的蔥花。我頓生疑惑,原來朋友的老婆打小就不吃炒在菜里的蔥花,卻又愿意享受蔥花的香味。所以婚后,廚藝精湛的朋友每每將菜燒好后,都要先這么精挑細選一遍。朋友說:“這樣既保留了蔥花的香味,又捍衛(wèi)了老婆的味蕾,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呢!”我想象著8年里,一個大男人用一雙粗大的手,笨拙而細心地扒拉那些細碎的蔥花,每天如此,不厭其煩,那該是一幅多么令人動容的畫面?。?p>
回老家小住,夜宿大哥家。大嫂又給我嘮叨起大哥的一些不是來,比如,依然愛喝點小酒且每喝必多,一多就拿狠話傷大嫂;依然不怎么講個人衛(wèi)生,讓他刷牙,他就跟你捉迷藏;抽煙依然很兇,煙灰到處亂彈等,真拿他沒辦法。大嫂是小學(xué)老師,極愛干凈的一個女人。我便開玩笑說:“如此不聽話,干脆不跟他過得了?!贝笊﹨s說:“也不是沒好處,比如晚上睡覺,他總是小孩似的急著鉆被窩,且總是喜歡先占領(lǐng)我的地盤,待我睡時,他再主動挪到他的位置。有時候我批改作業(yè)到很晚,看他分明睡熟了,但只要我一掀被子,他就立刻給我騰出地方,起初我還笑話他沒出息,后來我才知道,他那是故意給我暖被窩,因為我生老二時落下了手腳冰涼的毛病,最怕鉆冷被窩了。就憑這點好處,我這輩子呀,就跟定他了!”那一刻,我看到大嫂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幸福和滿足。
中年男女的愛情就是這樣,沒有香水玫瑰的高調(diào)表達,也不再有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語,但看似平庸瑣碎的小細節(jié)里,卻深藏著彼此生命里最難割舍的眷戀,于無聲處愛意漸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