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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貓

2017-11-11 21:43衣水
湖南文學(xué) 2017年11期
關(guān)鍵詞:寵物貓任志強聲控

衣水

“灰灰,回來;灰灰,快回來?!?/p>

郭玉倩左手扶了欄桿,慌里慌張下著樓梯,腳上的一只拖鞋早跑掉了,只好右手拎著。郭玉倩的呼喊,喚醒了樓道里的聲控?zé)?。燈光里,郭玉倩索性把另一只腳上的鞋子也脫了,也拎在右手里。

灰灰是一只寵物貓,它縮著身子從樓梯上躥下去,一躥就是好幾個臺階?;一也挪焕砉褓坏暮魡灸兀活櫶恿撕脦讓訕堑呐_階,感覺主人追不上它,才靜靜地停下來,回頭望著陡增的樓道。

灰灰不想回家,它在回味著主人的呼喊,是親昵呢還是責(zé)怪?一時弄不明白,它只好意興闌珊地蹲在拐角處,無聊地抖動著幾根胡子,索然地伸出紅紅的舌尖,輕輕地舔一下鼓起的嘴唇,期待愛憐似的“喵喵”地叫幾聲。

郭玉倩聽到灰灰微弱的叫聲,就順著樓道跑下十幾個臺階,借著仍舊亮著的聲控?zé)?,她看見了她的灰灰,一只孤零零的小貓,可憐兮兮地蜷縮在暗暗的拐角里。

“灰灰,快跟媽咪回家?!?/p>

郭玉倩嚇醒聲控?zé)舻拇致暣髿獾呢?zé)怪,斂成一句細聲嫩氣的呵護?;一揖驮诠战抢?,灰灰就是她的全部。郭玉倩就像找到丟失的兒子,剛才的心急火燎,瞬間都消失不見。

灰灰回過頭,怯生生地瞅著她,它楚楚動人的眼眸流轉(zhuǎn)在暗淡的燈光里,似乎在等待一雙白皙的手,輕輕地愛撫它。

郭玉倩再下十幾個臺階,就能抓住這只逃跑的斗氣貓了。

“灰灰,你不想待在籠子里,”郭玉倩哄著它,悄悄走近它,“你是想出去撒個歡兒,告訴媽咪,你不是要逃跑的了?!?/p>

郭玉倩已輕悄地下挪五六個臺階。這時候,聲控?zé)魠s熄滅了,郭玉倩兩眼一抹黑,頃刻間什么也看不見。這讓她感覺,黑魆魆的兩眼之間,好像有光怪陸離的東西竄來竄去。郭玉倩只好輕輕咳嗽兩聲,聲控?zé)魶]有應(yīng)聲而亮,她就緊著嗓子再大咳一聲,聲控?zé)艚K于慵懶地亮了。這時候郭玉倩看向拐角,灰灰正骨碌了一下綠眼睛,瑟瑟發(fā)抖地看著她,仿佛一只寵物貓比她還害怕夜晚的黑暗。

郭玉倩正要再下幾個臺階,卻聽見一聲凄厲的貓叫,不是貓的“喵喵”的叫,也不是貓兒發(fā)情時在屋瓦上聲嘶力竭的叫,而是驚嚇的恐怖之聲,也是撕心裂肺的凄厲之聲。這聲音,帶著死亡的氣息,嗖嗖地鉆進了郭玉倩的頭皮里。

郭玉倩抬頭,驚慌地看向拐角處的灰灰,灰灰早已蹤跡不見,它剛才待過的地方,只剩下一團模糊的黑影。

灰灰逃跑了。

郭玉倩看著手中拎著的一雙拖鞋,不由得笑出聲來,她感覺自己太滑稽了。

“啪、啪”兩聲,是郭玉倩把拖鞋扔在了地上。

“啪、啪”兩聲,是郭玉倩拍掉了兩手的土灰。

“看花眼了?!?/p>

郭玉倩大聲說了一句話,但這沒能阻止聲控?zé)舻脑俅蜗纭?/p>

樓道里瞬間安靜了,郭玉倩干脆坐在樓梯上,她在傾聽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眼前是一片漆黑,可是她閉上了眼睛,眼前又仿佛是一片光明了。

灰灰逃跑了,外面下著雨。

這是多么熟悉的幾十個場景中的一個。

漆黑里,郭玉倩仿佛看見無數(shù)個“灰灰”逃跑了。

“灰灰從我的背后偷偷溜走了,”郭玉倩想,“灰灰也從我的頭頂一躍而逃了,灰灰也從我的眼前明目張膽地跑掉了?!?/p>

郭玉倩正傷心那些逃跑的灰灰——那些自己的心肝寶貝兒,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逃跑了。一個個自己,無數(shù)個自己,正從坐在黑暗里的她的身體里離開。郭玉倩看著無數(shù)個“自己”,驚訝了一會兒,又揉揉眼睛細看。這些“自己”,有的二十多歲,有的三十多歲,也有四十多歲和五十多歲的。這些分離的“自己”都不搭理她,招呼也不打一個,都氣哼哼的,轉(zhuǎn)瞬不見了。

“‘自己都去追趕‘灰灰了?!?/p>

郭玉倩拉著二十五歲時的“自己”,這個二十五歲的“自己”立刻又回到她的身體里。

郭玉倩想起來了,她養(yǎng)寵物貓就是從二十五歲開始的。

“這是一只多么漂亮的小家伙,”任志強把一只幼小的貓仔送給她時,她一只手把它攬在胸前,一只手撫摸著它的柔軟的毛,興奮地說,“這是一只雪白的貓仔,就叫它灰灰吧?!?/p>

“應(yīng)該叫它雪兒,”任志強說,“它母親就是一只雪白的波斯貓,再長一個月,它也會變成一個小雪球的?!?/p>

可是她不喜歡“雪兒”這個名字,就任性地叫它“灰灰”,盡管后來這只波斯貓真的長成了一個毛茸茸的小雪球兒,她依然叫它“灰灰”。

“叫什么都行,”任志強說,“只要你喜歡,我就喜歡,反正它就是個寵物?!?/p>

“它不是寵物,”郭玉倩說,“它是我們的兒子?!?/p>

“兒子就兒子,”任志強說,“它就是我們的兒子。”

就是這樣一只又一只備受呵護的寵物貓,任志強和郭玉倩總也養(yǎng)不過兩年,它們就都逃走了。剛才這一個郭玉倩,就是二十五歲時的她,就是匆匆追趕第一個“灰灰”的她??上У氖?,第一個“灰灰”再也沒有追回來。一只寵物貓消失在街心公園的一棵大樹上,郭玉倩從此就再也沒看見過它。

“逃了就逃了,”任志強開玩笑地說,“不過是一只寵物貓,跑了就跑了,跑了就再給你買一只,只要你喜歡,只要我的漂亮女人喜歡,我就放心了?!?/p>

任志強如此貼心,郭玉倩傷著的心也就不痛了,她蜷縮在任志強的懷里,就像她的灰灰蜷縮在她的懷里,閉著困倦的眼睛安心地睡了。

“不過是一只寵物貓,”任志強從貓市回來時,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貓兒,曖昧地對郭玉倩說,“這一只跟上一只,簡直一模一樣,簡直跟你一樣漂亮。”

郭玉倩接過寵物貓,并不在意任志強的調(diào)侃,她翻騰著小貓兒,簡直連它的私處也研究了一個遍,這才把它關(guān)在貓籠子里。

“一根雜毛也沒有,確實夠漂亮的?!?/p>

郭玉倩在評價這一只剛買回來的寵物貓時,突然感覺她這又是評價她自己。

“雪兒,”任志強說,“你看它多白,白得扎眼,白得軟綿綿的?!?

“灰灰,”郭玉倩看著貓籠子說,“再白,它也叫灰灰?!?/p>

以后許多只寵物貓,無論白的、黑的,還是灰的,都是叫“灰灰”了。郭玉倩坐在樓道的臺階上,許多只叫“灰灰”的寵物貓,從她的身邊悄無聲息地逃跑,她看著它們,也看著去追趕它們的“自己”。

郭玉倩開始感到有些失望,失望什么?她又想不明白。這是三十六歲的自己,剛剛追丟了一只寵物貓,此刻坐在樓道黑暗里的她,決心追上一個正在逃跑的自己。

四十五歲時的自己,是什么樣子呢?郭玉倩想知道,便伸手去抓住那個“自己”的胳膊,可是四十五歲的“自己”,無論她怎么努力去抓,都只是抓了一個滿手空空如也。再看四十五歲的“自己”,轉(zhuǎn)瞬就不見了,也消失在樓道的拐角里。

“自己的四十五歲,那是未來,”郭玉倩想,“她肯定追趕那一只叫‘灰灰的寵物貓去了。”

郭玉倩坐在寂然狹窄的黑暗里,仿佛自己被這黑暗囚禁,她伸手觸摸一下身邊的墻壁,冷冰冰的,就像她此刻無名的失落一樣。郭玉倩決心把剛剛逃走的寵物貓追回來,但她感覺她要追回來的,不是一只貓,貓于她毫無干系,她要追回來的,是她的寵物。郭玉倩這么想,內(nèi)心突然燃起一圈圈火辣辣的漣漪,雄心立刻就崛起了。

“我要把它追回來,”郭玉倩一邊穿著鞋子,一邊自言自語,“我會把它追回來的?!?/p>

郭玉倩使勁兒咳嗽了兩聲,聲控?zé)袈犜挼乇犻_了惺忪睡眼。郭玉倩害怕的黑暗全都逃逸了,現(xiàn)在她的面前鋪滿了暗淡的金黃。郭玉倩一邊小心地下挪著腳,一邊拍著巴掌,緩慢地走下臺階,一個臺階,又一個臺階,她幾乎在心里數(shù)著臺階了。

樓道的百余個臺階上沒有灰灰,它已經(jīng)逃到外面去了,可是郭玉倩并不著急,而是愜意呼吸了一口從窗口飄進來的帶著雨水的空氣。風(fēng)的清涼,土的甜澀,樹葉的綠意,鳥鳴的清脆,諸般滋味,混合了她的淡淡的思緒,一齊兒涌進了肺腑。

郭玉倩知道寵物貓去哪里了。

郭玉倩走出公寓大樓,冒著細細的雨絲,她徑直走到街心公園那棵古老的大樹下。這是一棵幾個人都合抱不過來的大樹,大樹上還掛著一個寵物協(xié)會的公益廣告條幅,條幅上寫著“給我一點點關(guān)愛,我將回贈你更多溫情”,落款是“小動物保護協(xié)會”。

“灰灰!”郭玉倩仰著臉,向著枝繁葉茂的大樹輕輕叫了一聲。

茂密的枝葉輕輕動了一下。郭玉倩望去,那黑黝黝的枝葉濕漉漉的,是樹葉上的積雨成珠,滑落了下來,擾了一樹的靜謐,也擾了她追尋的一雙眼睛。郭玉倩且把雙眼瞥向別處,仍是靜悄悄的枝葉,像一團巨大沉默的暗黑色,涂抹在她的頭頂上。

“寵物貓就在頭頂?shù)拇髽淅?,”郭玉倩告訴自己,“灰灰就像大樹的靈魂,它藏進大樹的某一個角落里了?!?/p>

郭玉倩確信,灰灰就在這棵大樹上,就在某一條枝干的背后,借著樹葉的遮掩,正偷偷地用它的綠閃閃的眼睛瞅著她。灰灰正在長大,郭玉倩仿佛看見,一只老貓正從大樹的枝葉里冒出鮮艷的腦袋?;一視L成這樣的一只老貓嗎?郭玉倩閉著眼睛,她不想看見逃跑的寵物貓,都在大樹里長成一朵朵有毒的蘑菇。

“有毒的蘑菇,它們早晚要占領(lǐng)這一棵大樹?!?/p>

郭玉倩感覺逃進大樹的寵物貓,包括她的灰灰,都在長成一朵朵有毒的蘑菇,就要開滿大樹的每一根腐朽的枝干了。

郭玉倩盯著一根枝丫,她感覺灰灰就在那根枝丫的后面。

“灰灰。”

郭玉倩大聲吆喝了一嗓子。

那根枝丫確實動了一下,是一只貓,拱了拱脊背,斜著眼睛看了一下地面上的郭玉倩,又安安靜靜地趴下了。

郭玉倩感覺那個小家伙就是灰灰,就是它的寵物貓,它竟然對自己不理不睬,這讓她有些惱火。郭玉倩脫掉一只鞋子,使勁兒扔了上去,卻不料掛在了另一根枝丫上。這一招兒不成,郭玉倩又脫掉另一只鞋子,瞄準(zhǔn)了灰灰,狠狠砸過去,可惜這一只鞋子也輕飄飄地掛在了旁邊的枝丫上。

郭玉倩光著腳丫,揮舞著手臂。

那根枝丫上的寵物貓,只是不聲不響地爬高了,爬上了更高的一根枝丫上。

“不是灰灰,”郭玉倩氣急敗壞,一只手指著它大叫,“你這只該死的野貓?!?/p>

郭玉倩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試了幾下,瞄準(zhǔn)了,使勁兒扔出去,石頭狠狠地砸向那只爬高了的野貓。野貓見一塊石頭飛來,綠幽幽的眼睛發(fā)出陰森森的光芒,“喵嗚”一聲,躥到另一根更大的枝干上了。

野貓消失在樹葉里,濕漉漉的枝干還在晃動,幾片被抓掉的葉子飄飄忽忽地飛到郭玉倩的腳下。郭玉倩狠狠踩在夭折的葉子上,仿佛是踩在了那只野貓的身上一樣,讓她出氣兒了。等氣兒稍消一點,郭玉倩抬頭看那野貓消失的枝干,感覺那還有貓似的,又朝那里扔了一塊石頭。

大樹熱鬧了,已經(jīng)不是那一只野貓,已經(jīng)有幾只野貓在大樹上躥出了自己的窩,躥進別的貓的窩里了。別的貓被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驚嚇到另外的枝干上,那另外枝干上的貓也被嚇跑了。整個兒一棵大樹,一個沉寂的黑影,已經(jīng)跑滿了驚慌的野貓和不安的喵嗚喵嗚的叫聲。

“我看見你了,”郭玉倩說,“灰灰,你給我下來。”

郭玉倩攪亂了一棵大樹的安靜,她讓逃跑的寵物貓,再次恐慌地滿樹逃跑。

“讓它們在樹上跑起來,我才能看清楚哪一個是我的灰灰?!?/p>

這一招兒還真是靈驗,郭玉倩看見慌忙逃竄的寵物貓——灰灰了。

灰灰從低矮的枝干躥向更高點的枝干,它使勁兒一躍,就躍出綠葉的遮掩,它暴露給了地上的郭玉倩。一根兒雜毛也沒有的灰灰,雪白得像一個蹦跳的球兒,從下面的枝干飛到了上面的枝干上。

“你下來吧,灰灰,”郭玉倩笑呵呵地說,“看看你雪白的毛,都被弄臟了,像一塊破抹布了。下來吧,跟媽咪回家洗個澡?!?/p>

灰灰穩(wěn)穩(wěn)地坐在枝干上,回頭瞅了郭玉倩一眼,輕輕“喵嗚”了一聲,又悠閑地換了一個坐姿,伸了一個懶腰,把一雙眼睛里藍寶石一樣的光,氤氳在潮濕的夜雨里,彌漫在圍觀的人群里。這一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個個不同年齡的郭玉倩,都在苦口婆心地勸它回家,回到它那個有著吃不完的小黃魚的籠子里。

“灰灰,”一個郭玉倩向它喊,“這是一條油炸小黃魚,你的最愛。”

灰灰看著她,看見一條虛幻的小黃魚,可是香味,沁人心脾的香味,已經(jīng)飄飄悠悠地鉆進了它靈敏的鼻子,它的身子松懈了,逃跑的心也松弛了,它的尖利的爪子開始不聽使喚了,四只爪子抓緊樹干,開始向下滑溜了兩步。

“這是個騙局,”灰灰從那個虛假的愛護里驚醒,它看著郭玉倩,光著兩只腳丫站在樹下,像它一樣狼狽,像它一樣被困在自己編織的虛幻里,“我喜歡現(xiàn)在的自己?!?/p>

郭玉倩感覺到灰灰逃跑的念頭松動了,這讓她看到了追回一只貓——她的寵物貓,還是大有希望。

“小黃魚,”郭玉倩打電話給家中的任志強,“把冰箱里的兩條小黃魚,趕緊送過來?!?/p>

“這是一條小黃魚,油炸小黃魚,”任志強從塑料袋里掏出一條小黃魚,對著枝干上的灰灰說,“還有一條的,灰灰,你跟媽咪各分一條?!?/p>

寵物貓滑到下面的一根枝丫上,突然不動了,像一開始就長在那里的一朵白蘑菇。

“小黃魚,灰灰,”任志強揮著一條油炸的香噴噴的小黃魚,“你瞧,新鮮得很呢?!?/p>

這確實是一條新鮮可口的小黃魚,從一層焦黃酥軟清脆的皮兒里,飄散的一股誘惑的魚肉香,正沁透它的心脾?;一易谥ρ旧?,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條一搾多長的小黃魚?;一腋杏X,這一條油炸的小黃魚,在任志強的手里仍舊活著,嘴巴仍舊一張一翕,仿佛吞吐著空氣;尾巴仍舊搖著,好像栩栩如生地暢游在降臨的夜幕里。尤其是一雙鼓起的眼睛,灰灰仔細地瞅了一陣,發(fā)現(xiàn)仍舊明亮亮地鼓著,像是在審視著夜色里將要發(fā)生的事情。

“這是一只活著的小黃魚,”灰灰輕輕地“喵嗚”了一聲,“我要吃到它,任志強說得對極了,這其中一條一定是我的?!?/p>

任志強站在樹下,站在郭玉倩的前面。

“那另一條小黃魚,就是任志強寵愛的女人——郭玉倩的了?!被一矣帧斑鲉琛绷艘宦?,“任志強說得對極了,我跟媽咪各分一條?!?/p>

寵物貓抖動著幾根長長的胡子,張了一下嘴巴,伸出一條淡紅的舌頭。

“我不是一只淑貓,我是一只貓漢子,”灰灰這才看見任志強,“我就像任志強一樣,是一只公貓,在我的眼里,任志強不是一只善良的貓,也不是一只自由的貓?!?/p>

寵物貓看著任志強,他正在長成一朵有毒的白蘑菇。

寵物貓——灰灰,把兩只眼睛都睜得圓圓的。左眼,它在用左眼瞅著任志強手中舞動的小黃魚,那目光就是一條線,另一頭牢牢地拴在了它的夢寐以求的小黃魚上;右眼,它在用右眼打量著任志強,這個跟它一樣被某一種東西緊緊拴牢的人。

寵物貓把左眼轉(zhuǎn)了一圈,小黃魚在向它微笑呢。

寵物貓把右眼轉(zhuǎn)了一圈,十多個任志強嗖嗖地鉆進了它的眼眶里。

這是昨天的任志強。

任志強推門進入公寓。一間小臥室,是他和郭玉倩的私人空間;小臥室之外,是用幾大盆橡皮樹、棕櫚等植物隔開的一個小客廳。其中一盆長高的仙人掌,是最讓灰灰討厭了。有幾次仙人掌不但扎疼了灰灰的腳掌,還扎疼了它探尋的目光。

小客廳靠近植物墻的角落里,放著一個剛能容下灰灰的鐵籠子。這個籠子就是它的臥室?;一揖驮谶@個鐵籠子里,每日迎接它的兩個主人歸來。

任志強一進門,就會把灰灰從籠子里放出來。

被困一天的灰灰,就會躥出來蹦上蹦下,這不是它歡迎任志強,也不是它討好任志強?;一疫@上躥下跳,是去找一個拉屎的地方。

坦白地說,灰灰很討厭任志強把它關(guān)在鐵籠子里。

用任志強的話說,只有“把灰灰關(guān)進鐵籠子”,他才會安安心心地工作?;一抑廊沃緩姴幌矚g寵物貓,不喜歡灰灰,可是郭玉倩喜歡貓,喜歡灰灰。所以,任志強只有用一只寵物貓,才能拴住她。郭玉倩也許不是真的喜歡寵物貓,也不是真的喜歡灰灰,而是她喜歡與她同病相憐的寵物罷了。

灰灰是一只寵物,而不是一只貓。

任志強一進門,就再次感覺到一只寵物的無聊,也感到自己的無聊。

任志強給郭玉倩打電話,問她什么時候下班,晚飯想吃什么?!坝驼ㄐ↑S魚,”郭玉倩在電話里說,“灰灰也愛吃油炸小黃魚?!?/p>

寵物貓不是最愛吃油炸小黃魚,而是油炸小黃魚是灰灰的克星。

從任志強的電話里,灰灰知道郭玉倩是在加班?;一耶?dāng)然知道,與其說郭玉倩是加班加點地工作,不如說是她沉溺在自己的工作里,就像沉溺在一泓粘稠的液體里,不想自拔。

“媽咪只在工作時,才是最快樂的?!惫褓唤o灰灰這樣說過。

“可你加班時我是不快樂的,”灰灰“喵嗚”幾聲,是告訴她,“你加班快樂時,我卻被鎖在鐵籠子里。”

縱然郭玉倩是灰灰的“媽咪”,灰灰又是她的“兒子”,她也是不理解它的,它也是不理解她的?;一以阼F籠子里,當(dāng)然是不快樂的;可是郭玉倩卻在這個叫“工作”的鐵籠子里快樂極了。

不過灰灰知道,媽咪快樂的時候,不會給它一條油炸小黃魚;只有她不快樂的時候,就在她的公寓里,她才會給它一條油炸小黃魚。灰灰吃得津津有味、忘乎所以了,灰灰快樂了,這快樂也會讓媽咪快樂了。

灰灰是拯救她不快樂的藥。

灰灰明白了媽咪,也明白了它自個兒。

可是灰灰不明白任志強。

“還需要多長時間下班?”任志強再次打電話,“我炸了八條小黃魚,給灰灰吃了一條,給你留一條,另外六條都放進冰箱了?!?/p>

電話那頭沉默。

“你們兩個,每天兩條,”任志強說,“夠吃四天的。”

灰灰吃過任志強扔給它的一條油炸小黃魚,晚飯算是吃過了。夜晚深處,被放出鐵籠子的寵物貓,精神矍鑠了?;一臆f到電視柜上,瞅著對面沙發(fā)里昏昏欲睡的任志強。

電視機開著,是一檔子征婚欄目,好像是“非誠勿擾”,一個光頭主持,三位托兒一樣的嘉賓,還有二十四個女人,剩下的是征婚男士和觀眾?;一覍@個欄目不太感興趣,是因為媽咪不喜歡,平時任志強很愛看,可是今晚卻看得昏昏欲睡。

灰灰瞅著任志強——這個搞計算機編程的家伙,身體臃腫,臉色暗白。任志強也許太過勞累,他只是偶爾從鏡片底下,抬著眼皮兒瞅一眼電視節(jié)目里的男男女女。

灰灰感覺,他軟塌塌的,簡直萎靡不振。

“喵——嗚——”很是幽深凄厲,是寵物貓遭遇野鬼攻擊時的那一種恐懼的叫聲。

是驚嚇。

任志強一下子驚住了,他打了一個冷戰(zhàn),站起身左瞅瞅、右看看,除了灰灰卻什么也沒瞅到。

“還沒回來?”任志強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任志強抓起電話,通了。

“再有五分鐘就下車了?!?/p>

這是郭玉倩的聲音,灰灰聽到從電話里漏出來的聲音,它比任志強還高興,它知道是“媽咪”快到家了。

任志強心有余悸,仍在房間里轉(zhuǎn)悠,仍是沒有找到什么怪物。不過他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粒藥,順著一杯溫開水,喝下去了,然后坐在沙發(fā)里,看著電視節(jié)目里女人特寫的臉,妖嬈的臉,他的臉也慢慢紅潤起來。

是敲門聲。

任志強一手拎著一條準(zhǔn)備好的油炸小黃魚,一手打開了門。郭玉倩一邊進門,一邊咬著小黃魚的尾巴;她跟我吃魚是一個習(xí)慣,都是從尾巴開始,一直吃到頭部,最后只剩下一條小黃魚的完整骨架,讓它癡心妄想地游在盤子里。

任志強沖過澡去臥室了,灰灰陪著郭玉倩吃魚,好像是灰灰也在吃魚一樣,那種美妙的快感洋溢在一只寵物貓的臉上。

郭玉倩吃完油炸小黃魚,把灰灰抱在懷里,她親昵地吻了灰灰一下,灰灰伸出柔軟的舌頭,舔了一下她的臉。

“灰灰知道自己是一只公貓,也該像任志強一樣找一個女人了?!?/p>

灰灰這么想時,任志強叫走了郭玉倩。

“你吃完了油炸小黃魚,該我吃你了,”任志強說,“你就是我的油炸小黃魚?!?/p>

灰灰想看看任志強是怎么吃郭玉倩的,可是任志強卻把灰灰從他們的臥室里趕了出來。灰灰只好蹲在沙發(fā)里,繼續(xù)看“非誠勿擾”?;秀敝?,灰灰聽到一個女人的呻吟,是郭玉倩很享受的那一種叫聲,就像貓兒發(fā)了情一樣。

灰灰想瞅瞅他們的隱秘,便使勁兒一躍,跳到橡皮樹的枝葉上,卻撲通一聲掉在了地板上,直摔得它眼冒火星了。

灰灰悻悻地回到沙發(fā)里,瞅準(zhǔn)了那一盆仙人掌,灰灰知道它不會像橡皮樹那樣軟不拉幾,它是能支撐住一只寵物貓身體的植物?;一液敛华q豫地飛了上去,可是飛到半空時,它就后悔了。灰灰是看到了仙人掌的刺兒,尖利的刺兒,正露著白森森的牙,笑嘻嘻地等著它呢。

這一盆令寵物貓討厭的仙人掌。

一落到仙人掌上,灰灰就發(fā)出了凄慘的叫聲。

任志強在臥室里忙碌著,卻呵呵地冷笑。

“這只蠢貓,準(zhǔn)是撞到仙人掌了。”

“好沒?”郭玉倩問,“藥勁兒這么厲害?!?/p>

“是我厲害,”任志強回答,“即使是藥勁兒厲害,也是通過我實現(xiàn)的?!?/p>

“快點,”郭玉倩說,“我的寵物貓呢?什么樣了?”

“別著急,馬上,”任志強說,“你就是我的寵物貓。”

郭玉倩出來,光著身子坐在沙發(fā)上,把灰灰放在她白膩膩的腿上,忙著拉出它的四只爪子,仔細看一遍,拔出幾根斷在肉里的刺兒。灰灰伸出柔軟的舌頭,在她的鼓起的乳頭上舔了一下,它感覺她渾身都顫抖了。

“這只該死的寵物貓?!?/p>

任志強從臥室里走出來,憤憤地罵了一聲。

灰灰抬頭看他,赤裸身子上,一根活物像一條死翹翹的蟲子,吊在那里。他的臉上,早沒了紅潤,又是那種死魚肚白了。

“該死的寵物貓,該死的灰灰。”

十多個長著死魚肚白臉色的任志強,站在樹下,各自揮舞著手里的油炸小黃魚,正哄著灰灰從大樹上下來,可是灰灰從他們的口型里知道,他們都是那樣的恨它。

寵物貓的左眼被油炸小黃魚牢牢地拴著,它的目光呆滯了,晶亮的口水不斷地流到下顎的胡子上。而它的右眼,翻滾了一下,正好看見郭玉倩。

那是昨天的郭玉倩,也是明天的郭玉倩。

郭玉倩把仙人掌的刺兒,一根一根從灰灰的爪子里拔出來了。

“一共拔出五根,”郭玉倩對立在沙發(fā)后面的任志強說,“灰灰受傷了,就像我受傷了一樣,令人難過?!?/p>

“你難過了,”任志強從郭玉倩的身后伸出兩只手,迂回到她的胸前,抓住兩只飽滿挺立的乳房,“就像我難過一樣,你是我的。”

灰灰不明白任志強的邏輯,那么任志強又是誰的呢?

任志強撫摸著乳房,灰灰感覺像兩只裝滿了熱水的透明水袋,在兩只手里變化莫測。手在叫,在渴望一種回應(yīng);乳房在呼,在渴望一種激蕩。這兩種物件,就在一只寵物貓的眼睛上方,混合在一起,然而又得不到滿足,不得不分開了。乳房是水,那手卻不是盛器,盛不下太多的柔情,只能無奈地轉(zhuǎn)移戰(zhàn)場。

乳房是柔軟的,當(dāng)任志強和郭玉倩再次結(jié)束一場水乳交融的游戲,郭玉倩把灰灰的腦袋埋進她的兩只乳房里。

灰灰是一只公貓。

灰灰“喵嗚”了幾聲,它這是說它需要一只能夠水乳交融的母貓。

墻角的那個鐵籠子,它再也不愿住進去了。

灰灰抬起臉,仔細地研究郭玉倩,一張風(fēng)花雪月的臉,鮮艷而明亮,就像它曾經(jīng)心儀的母貓。郭玉倩半躺進沙發(fā)里,兩條腿搭在沙發(fā)的邊沿上,私處黑森森的毛發(fā),青蔥而茂盛。有兩片肉,靜靜地長在那里面,蓄滿了水汪汪的液體。

這液體,任志強喜歡,可是一只寵物貓不喜歡。

寵物貓聞到它的氣味,不是油炸小黃魚的氣味。

這是對一只寵物貓的煎熬。

一只寵物貓不記得這是哪一次逃跑,所有的逃跑都在明天;所有的貓,無論公貓或是母貓,都是灰灰,都是一只寵物貓。

郭玉倩站在大樹下面,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揮舞著油炸小黃魚了。

“下來吧,灰灰,”郭玉倩說,“跟媽咪回家,你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有我一條油炸小黃魚,也就有你一條?!?/p>

媽咪說得情真意切,這決不是虛假的話,而是發(fā)自她心底的良心話。

灰灰真的很感動了,有很多次它都乖乖地下來,跟在她的身后,不是坐電梯,而是攀步梯,一步步回家。灰灰喜歡跟著媽咪走步梯,她使勁兒咳嗽一聲,或是大叫一聲,或是歡樂地拍著巴掌,樓道的聲控?zé)艟蜏嘏亓亮??;一腋鷭屵湟粯樱矚g這種柔弱的燈光,一會兒滅掉了,她再大叫,聲控?zé)艟蜁倭疗饋怼?/p>

帶聲控?zé)舻臉堑啦幌窦兇獾陌滋旎蚴呛谝?,都是那一種該死的節(jié)奏。媽咪喜歡走這樣的樓梯,盡管她會累得香汗淋漓,也會像床上的任志強一樣,累得吁吁喘氣。

灰灰每一次逃跑,郭玉倩都會如此真心地待它。

可是,這不僅僅是油炸小黃魚的事兒,也不僅僅是攀樓梯這短暫的快樂。

下面是灰灰每一次逃跑前就想好的要給媽咪說的話:

郭玉倩,你是灰灰的媽咪,可是你不理解灰灰,灰灰是恐懼回到鐵籠子里。

媽咪,你回到家里,吃一條油炸小黃魚,又被動地跟任志強交配。不好意思,我用錯了詞兒,那是做愛,可那真是做了愛嗎?你不喜歡看電視,你喜歡上網(wǎng)跟朋友聊天,但被任志強明令禁止了,就像禁止我偷看你們做愛一樣,一切都是在他愿意或高興的時候,你才能如愿。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熬過來的,昨天,今天,明天,能十幾年如一日地熬下去,頭發(fā)都熬白了,臉上都熬滿了像蛛網(wǎng)一樣稠密的皺紋。我是不想熬了,我也沒打算熬,在這一點上,我是不是比你醒悟得早一些呢?

白天你沉溺在辦公室里,我感覺有一只更大的手,比任志強的手更大的手,在按著你,把你按在了時間的粉末里;但更像是,你被時間的水,沖走了。

夜晚你回來,一切都結(jié)束后,你面對著漫漫長夜;這時候我面對著你,我不知道怎么辦?更長、更長的黑,緩緩來臨,裝滿我們的頭腦。可我們的眼睛是亮著的,我們的心是亮著的。是任志強,給你買了安定片,每夜都悄悄給你服用,從此你的眼睛不亮了,心也不亮了。

“灰灰,快快下來,不然你就是流浪貓了?!?/p>

這時候郭玉倩急切呼喊,想打斷一只寵物貓的傾訴,可是她沒能夠:

我不害怕是一只流浪貓,這一棵大樹上有千百只的貓,都是流浪貓。盡管我跟它們干過仗了,可我還是感覺流浪貓是可愛的。敵人是可愛的,可是你對我的真心,卻充滿了敵意。我很感動,但你的一顆真心,永遠也換不來一只寵物貓回頭了。

我是一只貓,而不再是一只寵物。

一只寵物貓愣愣地看著大樹下?lián)]舞著油炸小黃魚的任志強,他的臉依舊是死魚肚白。

“灰灰,媽咪要跟你真心真意地談一談?!被一乙汇渡竦臅r候,它聽到媽咪仿佛就在它的身邊說話,它歪了一下子身子,顯然是被嚇了一跳。

是一只母貓,仿佛剛從樹下飛躍攀來,穩(wěn)穩(wěn)地坐在灰灰對面的枝干上。它是郭玉倩嗎?它抖動著嘴角邊沿的幾根胡子,張了張嘴巴。

這時候灰灰仍舊看見,郭玉倩就站在樹下,對它揮舞著手臂,也在對它搖唇鼓舌呢……郭玉倩都說些什么金玉良言呢?它再也沒有聽清楚,但是一只寵物貓的心,已經(jīng)躍躍欲動了。

郭玉倩伸出雙臂,寵物貓從大樹的一根枝干上跳到她的懷里,她高興地笑了。任志強揮舞著油炸小黃魚,小黃魚就像活著的一樣,游到了寵物貓——灰灰的嘴邊。這是多么激動人心的一刻,一家人團聚了,逃跑的寵物貓乖乖地回來了。

任志強呵呵地笑了幾聲,這開心的笑聲里,都包含著什么樣的意義呢?郭玉倩不知道,寵物貓也不知道。郭玉倩專心地擦著灰灰身上的污水和泥點,她沉浸在幸福里,已經(jīng)忘記了一切?;一夷??一條油炸小黃魚,已經(jīng)俘虜了它,它趴在鐵籠子旁邊的大盤子上,正專心地吃著魚尾巴。灰灰細細地咀嚼著魚肉,似乎在品嘗久違的甘甜,這甘甜從它的舌尖一直蔓延到它心里、脾里。灰灰吃完魚尾,那白色的骨骼露出來了,順著骨骼,它一點點剔著焦黃的魚皮兒,暗白的肉絲兒,一直吃到魚背、魚頭上。

這時候,一副完美的骨架就呈現(xiàn)在大盤子里了。

“這簡直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郭玉倩看著灰灰說,“灰灰創(chuàng)造了一件藝術(shù)品,灰灰太棒了?!?/p>

寵物貓抖抖胡子,舔了幾下嘴巴,伸展了一下細長柔軟的腰,喵嗚、喵嗚,幾聲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叫聲,像是感謝主人熱情款待的貴客,它繞著任志強轉(zhuǎn)悠了一圈,跳上沙發(fā),蜷縮在郭玉倩的身邊,像依偎著一個懷抱一樣,閉上了疲倦的眼睛。

“這一次沒有爬步梯,”郭玉倩說,“我感覺渾身不得勁兒?!?/p>

“乘坐電梯多好,多省力氣?!比沃緩娬f。

“我就是想爬步梯?!惫褓徽f。

“可是灰灰已經(jīng)睡了,”任志強說,“灰灰不能陪你了?!?/p>

“我自己爬,”郭玉倩說,“我喜歡從一樓爬到十九樓,不緊不慢地爬,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爬,走著‘之字形的步子,偶爾吆喝一嗓子,昏黃的燈光沐浴全身,有時候我感覺,燈光就沐浴在我的心里。”

“有那么美嗎?”任志強問。

“美得很,”郭玉倩說,“我自己控制著聲控?zé)舻牧僚c滅,真是美到極致?!?/p>

“那你也得把小黃魚先吃了,”任志強說,“折騰快一個小時了,你也饑腸轆轆了吧?!?/p>

郭玉倩接過一條油炸小黃魚,她感覺自己優(yōu)雅得就像那一只貓,她決心要吃出一副跟那一件魚骨架相媲美的藝術(shù)品。郭玉倩用手指輕輕地挑著魚尾上焦黃的皮兒,一點點地剔下來,仔細看了一會兒,看清楚沒有細小的魚刺,才緩緩放進嘴里。郭玉倩感覺,自己得像貓一樣,真心品味一條酥軟香脆的魚,否則就算暴殄天物了。

半小時過后,另一副完美的魚骨架呈現(xiàn)在了郭玉倩的面前。

“你看,”她對任志強說,“多美的一副藝術(shù)品。”

任志強正在用電腦編制一個程序,這是他的工作,他正在應(yīng)公司要求而開發(fā)一款家庭游戲。

“很美,”任志強頭也沒抬便說,“確實是一副藝術(shù)品?!?/p>

郭玉倩受到冷落,感覺無聊,剛剛興起的內(nèi)心波瀾,突然就熄滅了。

“我想去爬樓梯?!?/p>

郭玉倩說時,她感覺有無限的倦怠和睡意,突然襲來。

“我想睡覺?!惫褓徽f。

“睡吧?!?/p>

任志強說著,呵呵笑了幾聲,我正琢磨編寫一個聽話的程序,就是讓參與游戲的人,都像中毒了一樣,跟著游戲編程乖乖地走,從而控制他們的內(nèi)心。

“這不好吧,”郭玉倩說,“不能讓人沉迷于游戲?!?/p>

“工作需要,”任志強說,“我得服從公司?!?/p>

郭玉倩瞇著眼睛,快要睡著了。

“我很困,”郭玉倩說,“你找到方法了嗎?”

“找到了,”任志強說,“我基本成功了?!?/p>

任志強的最后一句話,郭玉倩沒聽清楚就睡著了。任志強看著她,也看著那只逃跑的寵物貓——灰灰,滿意地笑了。

責(zé)任編輯: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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