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

楊峰豪（本名楊春），深圳市藍天救援隊員，中國信鴿協(xié)會一級裁判員，深圳市信鴿協(xié)會主任；美發(fā)工作室老板、專業(yè)發(fā)型師，多次在業(yè)界榮獲大獎……他的工作室位于深圳市翠竹苑5樓頂層，上面養(yǎng)滿了鴿子。雖然頭銜多多，可很多人不知道，他養(yǎng)鴿子比做發(fā)型師更專業(yè)，可以說鴿子改變了他的人生。

少年難平心傷：暴躁母親留下的暗黑時光

1996年7月，22歲的楊峰豪背著簡單的行囊，義無反顧地走出了位于遼寧省沈陽市遼中縣的家中。母親的斥責聲爆竹般從背后傳來：“你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楊峰豪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回來的！”

這一走，楊峰豪真的18年沒回過家。

楊峰豪對母親，怨了40年。母親劉玉華是一家國營大廠的會計師，人能干潑辣，但脾氣火爆。楊峰豪年幼的時候，非常驚訝于母親的能量：瘦小的身材，卻時刻能迸發(fā)出高亢的怒罵與凌厲的巴掌。他和弟弟甚至父親都隨時會惹怒母親，招來她口不擇言的打罵。

從童年記事開始，楊峰豪聽到的聲音就是各種指責。媽媽總是看他不順眼，端碗的姿勢不對，愛笑不對，站著的樣子不對……

母親的工作很忙，父親是個老實到懦弱的男人，家里的經(jīng)濟幾乎是母親一個人扛著，生活的壓力讓她易怒、暴躁。楊峰豪體恤母親，8歲起就主動承擔起家務，學會做飯、洗衣，帶弟弟，甚至燒爐子、修門。但這并沒有換來母親的好臉色。在母親看來，她是人人羨慕的大廠會計師，孩子自然也應該比別人的更出色，但是楊峰豪學習成績一直一般。每次考試失敗，母親總是罵，畜牲，垃圾，隨手拈來各種臟話罵他，那時，他不能體會母親的苦與盼，心里留下的全是痛與恨。

年幼的楊峰豪黯然神傷。到了青春期，他開始反抗。母親罵他，他一邊哭著一邊和她對罵，當然，越吵越兇，母親也更是變本加厲。初中時他開始自殘。初三上學期有一次成績考差了，母親怒罵著讓他跪在地上寫檢討書，還拿起水杯往他身上砸。玻璃杯在他身邊摔成碎片，楊峰豪紅彤彤的大眼瞪著母親，手里緊緊捏著一片碎玻璃，血流不止。母親雖替他包扎傷口，嘴里的罵聲卻更大了。楊峰豪沖動地跑出了家門。他不知往哪里去，只好漫無目的地在集市上閑逛。不自覺地，居然跑到了一處鴿屋，里面放滿了雪白的鴿子。他被弱小的鴿子吸引了，鴿子優(yōu)美的身姿、專注而純凈的眼眸，舒緩而溫柔的“咕咕”聲，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那天，他一直在鴿屋旁呆到深夜。看大鴿子與小鴿子交頸而眠，大鴿子溫柔地用喙梳理著小鴿子的羽毛。那一刻，他竟覺得這就是他夢想中的母親與母愛：溫柔、平和。楊峰豪心中萌生了一個鴿子夢，他要養(yǎng)鴿子，他寧愿做一只鴿子。為了買鴿子，楊峰豪開始攢錢，賣廢品賣報紙，甚至連早飯錢都省了下來。攢到20塊錢時，他去集市買了第一對鴿子。怕爸媽發(fā)現(xiàn)，他把它們藏在家里一個廢棄的小平房里，每天從家里偷點五谷雜糧去喂它們。這是一對信鴿，清晨他總是趁上學前把它們放飛，黃昏時再召喚它們回家?？此鼈冊谒{天下翱翔的身影，那是他無法企及的自由，楊峰豪心中充滿向往與渴盼。直到它們生了小信鴿，咕咕嘰嘰和叫聲已經(jīng)藏不住了，楊峰豪的秘密才暴露出來。父母才不得不接納這些家庭新成員。

兩只小鴿子長大，結(jié)為夫妻，又養(yǎng)育了兩只小鴿子。組成了一個在楊峰豪看來非常美好的家庭：夫妻倆溫柔相待，專心撫育著孩子。鴿爸鴿媽每天在外覓食，可無論跑多遠，總記得按時回來給小鴿子喂食，鴿媽媽總是溫柔地用嘴巴梳理著孩子們的羽毛……

楊峰豪很羨慕小鴿子。因著這種羨慕，青春期的他與媽媽沖突更加激烈。媽媽把兒子的叛逆歸結(jié)于養(yǎng)鴿子，玩物喪志，干脆利索地拆掉了鴿棚，把鴿子賣的賣，送的送。

楊峰豪平生第一次歇斯底里地哭起來，“我恨你，恨你！”他揮著拳頭，對著媽媽大聲怒喊。沒有鴿子的家已經(jīng)不是家了，楊峰豪離家出走了，住到同學家里。

晚上睡覺時，他無意中聽到同學對他媽說：“峰豪真可憐，他媽媽是不是討厭他?。俊睏罘搴罍I流滿面：世人都說母親偉大，母愛無私，可是他的媽媽呢？他寧愿沒有媽媽。小小的少年從此異常沉默。

唯一能安慰他的是他的鴿子，它們溫柔對他，它們需要他，依賴他，它們愛他。沒有了鴿子，他只能日日仰望著天空。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就在他即將絕望時，奇跡發(fā)生了，第一只鴿子飛回來了，腿上血肉模糊。楊峰豪捧著它一看，它右腿根部有個大窟窿，血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往它身體里一摸，一個氣槍子彈還留在它體內(nèi)，它是飛行過程中被人用槍打了，受傷飛得慢，但是即使這樣它也沒放棄，堅持著飛回家，楊峰豪心疼得直掉眼淚。

到第九個月，鴿子們?nèi)匡w回到了他的身邊，楊峰豪熱淚盈眶，把十只鴿子全部養(yǎng)在同學家里。

每天早上，他都借口去上學早早離家，去鴿舍打掃衛(wèi)生，喂鴿子，和鴿子們說說話；放學后，也先去給鴿子喂食、打掃……每天都要陪鴿子四五個小時。這四五個小時，才讓他心緒平靜，能應對母親的苛責。由于成績不佳，楊峰豪連高中都沒考上。母親失望之下，又安排兒子上職校學會計，每天在家手把手教他，希望他將來做會計師?？梢驗閷δ赣H的怨恨，楊峰豪也怨恨起會計這個職業(yè)。

在職校，他想換學音樂專業(yè)，可無論怎么求，母親都不同意?？鄲炛拢瑮罘搴缿賽哿?，一個女生很喜歡他，他也經(jīng)常帶她一起養(yǎng)鴿子，觀察鴿子。母親覺察出了兒子的早戀，直接找到女生，與她談心：“我跟你說真心話，峰豪性子野，脾氣壞，又沒出息，我甚至擔心鬧矛盾時他會殺了你的?！?/p>

女生被嚇退了。青春純潔的愛情曲終人散，楊峰豪傷心又憤怒：一個媽媽怎么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呢？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呢？那一刻，楊峰豪覺得再也無法與母親相處，他要帶著鴿子遠走，永遠不再回來。

18年孤身漂泊：鴿子引來了愛情卻喚不回親情

于是，1996年職校畢業(yè)后，楊峰豪放棄了母親為他找好的穩(wěn)定工作，背著鴿籠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家。

楊峰豪起初在沈陽打工，呆過工廠、擺過地攤、做過生意。在外漂泊的日子是艱難的，經(jīng)常食不果腹?？勺羁嘧铍y的時候，他都沒想過向母親求助，只偶爾給父親打個電話，弟弟有手機后，便是給弟弟打，與母親沒有任何聯(lián)系。在漂泊的歲月里，鴿子是他最大的慰藉。每到一地租房，他都要租最偏僻地方的頂樓，因為可以搭鴿棚，養(yǎng)他心愛的鴿子。endprint

2001年，楊峰豪來到深圳，選擇了發(fā)型師做職業(yè)，為了做一名優(yōu)秀的發(fā)型師，他還系統(tǒng)學習了音樂、設計、色彩等。而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好好地養(yǎng)鴿子。

這期間，不乏姑娘追求他，但他都拒絕了。母親給他留下的陰影，讓他自卑而敏感，他渴望愛又懼怕愛。而更讓他煎熬的是，他甚至覺得母親的暴力會代代相傳，所以他不想結(jié)婚不想談戀愛不想要孩子，不想他的孩子再受這樣的折磨。

然而愛情還是猝不及防地來了。2006年，因為鴿子，他與妻子何鴻結(jié)緣。比他大一歲的何鴻，深圳大學畢業(yè)。與他相識時，正在深圳一家免稅集團公司做金領，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大學教授，家境殷實。

那是2006年5月的一天，何鴻經(jīng)朋友介紹來他的工作室做頭發(fā)。當時，楊峰豪的信鴿“皓皓”腿部在參加信鴿比賽中受傷，他不放心，就把鴿子帶到工作室來照料。見一個大男人細心地給鴿子上藥、喂食，何鴻好奇地跟他聊了很久，聽他驕傲地講述鴿子的故事。他對自己的每一只鴿子都如數(shù)家珍，鴿子的羽毛、花色、走路姿勢，小眼睛怎么在轉(zhuǎn)……一個大男人如此細膩率真，充滿情趣，何鴻被深深打動了。

此后，她經(jīng)常找楊峰豪看鴿子，陪他參加信鴿比賽，兩人的感情就此萌發(fā)。在楊峰豪看來，何鴻最打動他的是那一份天真：雖已年過30，卻依然在塵世濁流之外，保持著難得的純真。兩人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起穿梭在鴿子叢中，他們的話題沒完沒了：從鴿子的日常說到生命的哲學，每一個眼神都是那么默契。

楊峰豪對何鴻說：“鴿子是非常忠實的一夫一妻制，我們就利用這點激勵比賽的鴿子。賽前先讓夫妻分開，等到快要比賽時再讓它們夫妻團圓，之后將其中一只帶到遠方去比賽，這樣為了愛人，比賽的鴿子就會拼命往家里飛，什么也阻擋不了它回家的路……”何鴻的眼睛黑寶石般閃耀：“這也是我渴望的婚姻?！笨只榈臈罘搴辣缓硒櫮请p純真得沒有任何雜質(zhì)的眼睛徹底征服。

然而，對他們的結(jié)合，何鴻的媽媽起初強烈反對。畢竟從外在條件看，他們簡直天差地別：一個是職專畢業(yè)的美發(fā)師；一個是名牌大學畢業(yè)的金領。更遑論何鴻家優(yōu)裕的家境與白手起家、獨自打拼的草根的強烈反差。可這次，兩人都沒有退縮。何鴻帶著媽媽一次次去看楊峰豪的鴿屋：雖然養(yǎng)著幾十只鴿子，但鴿舍沒有難聞的氣味，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條。何鴻只告訴媽媽一個事實：對鴿子都如此善待的人，對愛人只會更好。最終2010年，兩人越過重重關卡，結(jié)為夫妻。

婚禮前，何鴻問楊峰豪要不要帶她回家看看父母。楊峰豪遲疑了一會兒，告訴妻子：“我是個孤兒?！被楹蟮纳钐鹈鄱鴮庫o。兩人商定做丁克夫妻，鴿子就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在翠竹苑5層頂樓買了套房，搭起了精巧的鴿屋，與“孩子”朝夕相處。清晨迎著朝陽放飛鴿群，傍晚伴著晚霞靜聽鴿哨悠揚……

直到2011年的一天，何鴻意外地接聽了楊峰豪弟弟打來的電話，這才知道丈夫并不是孤兒，父母仍然健在。面對妻子的疑問，楊峰豪第一次敞開心扉，講述了自己成長的暗黑歲月及對母親無盡的怨念。何鴻震驚而不解。她嘗試著開解丈夫：每一個母親都是愛孩子的，也許她只是不懂得更好的表達方式。

楊峰豪拒絕她的開解：“你不了解我的母親，她不喜歡我，恨我。記得我8歲那年有一次天下大雨，那時家里的房子還是土坯房，我也知道連續(xù)下大雨不好，可還是不懂大人心里的愁苦。雨停時，我在院子的泥淖里唱歌，母親瞪我一眼，可是過一會我又開始唱了。猝不及防，母親拿一根手指粗的楊樹條，劈頭蓋臉地朝我打來，把我打得渾身是血……而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挨打。鴻鴻，我不是圣人，我不主張毫無原則的理解和寬容，在我看來那和愚蠢沒兩樣……”

何鴻不想再讓丈夫傷心，只好中斷了這個話題。然而在她看來，不能原諒母親的丈夫并不快樂。逢年過節(jié)，雖然陪自己與父母歡聚，可他的眼神始終溢滿憂傷。尤其是母親節(jié)、父親節(jié)，深圳的街頭被節(jié)日氣氛籠罩，楊峰豪雖然會早早地給岳父母準備好禮物，可這一天，他會郁郁地在鴿屋呆上好久。

何鴻知道丈夫的心傷，他雖拒絕與父母見面，但只要從弟弟口中聽到父母生病的消息，他都會悄悄匯錢，然后徹夜難眠。何鴻想幫丈夫打開這個心結(jié)。

遲到的母子和解：鴿哨悠揚讓快樂永駐

2012年的母親節(jié)，何鴻悄悄地給婆婆劉玉華打去電話。劉玉華先是難以置信地反復問她是誰，接著便在電話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哽咽著說：“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打來電話！峰豪終于結(jié)婚了，有家了。我真的很高興，否則我死不瞑目?。『⒆?，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我不該那么傷害他，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從來不知道表揚兒子，他做得那么好，可我還是罵他，我是一個愚蠢的母親！”

那天，劉玉華與何鴻聊了許久許久，仿佛迫不及待地要把幾十年的反省與懺悔全部說出來。她告訴何鴻，由于家庭貧困，她好不容易成長為國營大廠的會計師，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正因為如此，養(yǎng)成了她爭強好勝，過度自尊的性格，什么都喜歡跟別人比?；楹螅煞虻呐橙?、家庭負擔的沉重，讓她更加心煩氣躁。劉玉華悔恨地說：“我讀的書少，那個年代我們也不知道什么叫家教，只是一味地望子成龍，不知道跟孩子講道理，只知道棍棒之下出孝子……我不怪峰豪恨我，我那樣，不配當他的媽媽！”

劉玉華告訴何鴻，楊峰豪離家十幾年不回，她也沒臉去見兒子，只能隔段時間從小兒子那里問問他的情況。這些年來，她一點點回憶過往，已經(jīng)在日記本上記下了幾十件楊峰豪感動她的事情，和無數(shù)件她對不起兒子的事。“往事歷歷在目，我只能靠著回憶過日子。”劉玉華感慨萬千。

“峰豪六歲那一年，我下班回家，與他爸爭吵后，又看到他和弟弟在爭玩具，非常生氣，連飯也不做了。峰豪就自己拿高壓鍋煮飯，洗菜切菜炒菜，做好后先盛給我和弟弟吃。我心里不是滋味，想說謝謝他，可出口還是幾句吼：想死嗎？高壓鍋爆炸了怎么辦？”

“他七歲時，我?guī)е偷艿芑匚腋改讣摇６旌芾?，我買了十幾斤肉，挑著坐火車，半夜4點從錦州轉(zhuǎn)車。孩子一路跟著我，幫我提行李，照顧弟弟，看到豬肉太重，他要挑著。到我家后，一見到父母，我的眼淚嘩嘩地流。峰豪趕緊幫我抹淚水，問你怎么了。我吼，眼睛進沙了，滾一邊去，小孩你懂啥？”endprint

“他八歲時，有一次，我?guī)偷艿懿叫惺畮桌锏郊匈I麥子，麥子四五十斤，我扛著麥子，他牽著弟弟。途中下傾盆大雨，沒帶傘，我背著麥子跑，他背著弟弟跑，大雨大風，冷得發(fā)抖，快到家時，他摔倒在地，弟弟也摔了，我卻提起腳就踹他……”

劉玉華一口氣說了十幾件事，邊說邊哭。最后她告訴何鴻，退休后她開了一家干洗店，很掙錢。可她一分錢也舍不得花，全攢著。因為她聽說深圳房子貴，想留給楊峰豪買房，可她連跟兒子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何鴻呆住了：電話里的婆婆是那么的柔和謙卑，完全不是楊峰豪向她描述的那樣強悍，不可理喻。她悄悄地將電話錄音了，這個懺悔的悲傷的母親，能融化丈夫心中的堅冰嗎？何鴻將錄音給丈夫，可楊峰豪根本不想聽。他說：“你別勸我大度，要我原諒。你沒經(jīng)歷過，你是不會懂的，有些傷害是永遠過不去的?！?/p>

何鴻無奈，只好瞞著丈夫時不時給婆婆打去電話，說說丈夫的近況，聊以安慰老人。

2014年夏天，楊峰豪飼養(yǎng)的一只信鴿“莎莎”在外出比賽時，被調(diào)皮的孩子用彈弓打傷了，胃部破裂，連吃進去的食物都漏了出來。而“莎莎”就這樣忍著痛，步履蹣跚地堅持銜來食物喂養(yǎng)小鴿子?！吧钡膫苤?，加之深圳天氣潮濕，傷口處都因漏出的鴿食（谷子）發(fā)芽而長出了綠毛。楊峰豪和何鴻都以為它活不了，沒想到它頑強地撐了下來。而它的孩子也始終圍繞在媽媽身邊，依偎著它，發(fā)出“咕嚕咕?！钡慕新?，似乎在為媽媽鼓勁?？粗@一幕幕，楊峰豪眼眶濕潤了。

何鴻趁機做丈夫的工作：母親因孩子而強大，莎莎之所以能康復，跟它因母愛而迸發(fā)的強大的生命力密不可分。鴿子尚且如此，何況人類。你媽媽當年對你的苛責，只是因為她護犢情深，愛之深而盼之切。她只是跟你溝通的方法錯了。何況，你在恨媽媽的同時，你快樂嗎？一個人，不能永遠活在童年的陰影里。

楊峰豪陷入了沉思：是啊，母親對自己是強勢了些，可她賺的每一分錢都花在了這個家和孩子身上。自己恨媽媽總是責罵自己，可他又何曾好好地與母親溝通，除了爭吵、叛逆，他根本沒做過任何努力。到現(xiàn)在對父母更是不聞不問，他有什么資格責怪母親？

這年十一，楊峰豪第一次帶妻子回老家探親，看著母親斑白的頭發(fā)和眼中的熱淚，他忍不住跪倒在地，哽咽著說：“媽，兒子錯了，兒子來看你了……”劉玉華把兒子摟在懷里，放聲大哭。這次回家，楊峰豪才知道，母親為跟兒子有共同話題，也養(yǎng)鴿子五年了。母親很節(jié)約，但養(yǎng)鴿子舍得花錢，鴿屋鴿食都是最好的。她興奮地帶兒子去看鴿子，她一進鴿棚，立即有鴿子飛過來，一只站在她肩上，一只站在楊峰豪肩上。母子倆攤開手臂，鴿子便輕靈地跳了上去，從一只手臂走向另一只手臂……

那一刻，撫摸著眼前小精靈光滑而又漂亮的羽毛，母子倆用奇特的方式相互和解了。

2016年母親節(jié)，楊峰豪夫婦將父母接來深圳，陪他們逛遍了大街小巷。母親幸福而小心翼翼地撫摸了兒子家的每一處，每天起大早給他們做早餐：餃子、大碴子粥、酸菜包子……似乎要把這么多年來欠缺兒子的母愛都補償給他。

與母親和解后，楊峰豪夫婦養(yǎng)鴿子的勁頭更大了，他們所養(yǎng)的信鴿參加了許多比賽，聲名鵲起。

深圳市華強北九方購物廣場是以愛情為主題的廣場，主辦方特意找到他們，請求他們的鴿子進駐廣場，傳遞和平美好溫馨給所有游客。嘹亮的鴿哨聲響起，楊峰豪內(nèi)心滿溢著幸福……

編輯/周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