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一心
A
第一次收到馮斌的情書時,陶敏正心急火燎地面臨一天天逼近的緊張高考。在那兵慌馬亂的高三階段,誰還有閑功夫談感情呢?
陶敏有些不樂意馮斌姍姍遲來的表白:早兩年干嘛去了?不過,善解人意的陶敏沒有硬生生拒絕馮斌,畢竟有一個成績不錯,還長得高高大大、濃眉大眼的男生喜歡自己,怎么說也是件挺榮耀的事。
斟酌了一個晚上,陶敏回復(fù)了馮斌一封信。文筆很好的陶敏信手拈來,她首先感謝了馮斌對自己的好感,然后講了一番大道理,畢竟是高三,時間浪費不起,信的最后,陶敏給自己留下了大大的余地,她寫道:馮斌,如果你的喜歡夠真誠,那么請等我們都上了大學(xué)后再告訴我,我會用心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果然事情不出陶敏所料,她的回信讓馮斌充滿了希望和斗志。陶敏也很開心自己把事情處理得很妥當(dāng)。還以為會蒼白到底的高中生涯突然多了一抹甜蜜的橘色,知道在忙碌的學(xué)習(xí)中有個人會一直在關(guān)注自己,陶敏感覺十分興奮。對于考上大學(xué),她也多了一份希翼。
高三的日子在一次次大大小小的考試中飛逝而過,高考前夜,陶敏第一次給馮斌發(fā)了一條短信:加油喲!為了我們的約定!她知道,馮斌明白的。
B
陶敏高考很順利,她以高分考上了自己向往的廈門大學(xué),而且讀了自己喜歡的專業(yè)。欣喜之余,她第一個想到馮斌,他的情況如何呢?
高考前夕,馮斌問過陶敏最想去的大學(xué)。當(dāng)時,陶敏毫不猶豫地說:“廈大呀,那里有全國最美的校園?!瘪T斌聽后,暗暗給自己鼓勁,他把陶敏的向往當(dāng)成了自己的向往,雖然以他的成績來說,考廈大是一種冒險,但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和陶敏同一所大學(xué)。
不知是壓力太大,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成績不錯的馮斌居然考砸了,分?jǐn)?shù)僅能上二本院校,離廈大的分?jǐn)?shù)線相距甚遠(yuǎn)。
陶敏打了馮斌的電話,居然關(guān)機了。后來從其他同學(xué)那里打聽到他的消息時,陶敏愣住了,心里涌起莫名的酸楚和后悔。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給了馮斌壓力,讓他考試失常。
一邊是自己的喜訊,一邊是馮斌的失利,陶敏的快樂打了折。雖然整個暑假,媽媽陪著她游玩了很多地方,但置身在湖光山色中時,她還是心事重重。陶敏想見見馮斌,想親口給他一些安慰和鼓勵。她知道,馮斌的情書雖然來得不是時候,但依舊在那關(guān)鍵性的時候給她那起起伏伏的不安定情緒增添了些許的安慰和動力,讓她更加的自信和從容。
從上高中開始,豆蔻年華的陶敏看著班上其他女生都有男生喜歡時,她表面上雖然裝作很不屑,但內(nèi)心深處卻曾有過失落,覺得自己不那么受歡迎。是馮斌對自己的肯定讓她找回了自信,畢竟馮斌是個優(yōu)秀的男生,很多女孩都偷偷喜歡他。
從同學(xué)那里打聽到馮斌的地址后,陶敏悄悄去了兩次,但都沒見到馮斌。她不知道馮斌是不是故意在躲自己,心里空蕩蕩的。她知道馮斌是個驕傲的男生,如果他沒有兌現(xiàn)當(dāng)初的約定,他肯定是不會再與她聯(lián)系了。
陶敏在去上大學(xué)前,給馮斌發(fā)了一條很長很長的短信,她相信馮斌一定會看見的。
C
美麗的大學(xué)校園,一切都充滿了新奇。陶敏和所有剛進(jìn)校的女生一樣,入校不久,就頻頻受到學(xué)長的邀約。
各種各樣的聯(lián)誼活動充實了閑散的大學(xué)時光,陶敏開始變得忙碌起來。她加入了自己喜歡的社團(tuán),去參加舞臺劇的演出,和同學(xué)游走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個角落……只是夜深人靜轉(zhuǎn)醒時,她就會望著窗外幽藍(lán)的夜空久久冥想。
她從同學(xué)那里知道了馮斌的很多事情。馮斌沒有去讀二本院校,選擇復(fù)讀。高考分?jǐn)?shù)出來后,馮斌第一時間關(guān)了手機,然后躲到外地去了,他不想強顏歡笑去參加別人的謝師宴,不想沒完沒了的回答別人關(guān)于高考成績的詢問,他有太多讓自己選擇暫時逃避的理由。
馮斌的種種行為,陶敏都理解。她的短信,他回了四個字:等我一年。
無需太多的語言,陶敏就讀懂了馮斌的心,也讀懂了他真誠的喜歡。
陶敏謝絕了很多男生的邀約和追求,她心里已經(jīng)住著一個人了,雖然看著別人成雙入對地穿行在美麗的校園時,她會羨慕,但也只是羨慕。
直到馬驤的出現(xiàn),徹底打翻了陶敏暗藏的心思。馬驤是陶敏舍友的老鄉(xiāng),一個仿佛從偶像劇里跑出來的帥氣男生。陶敏很快還發(fā)現(xiàn),她們系里的很多女生都在暗戀馬驤,也有幾個大膽的女生主動追求他,但馬驤卻無動于衷,偏偏對陶敏充滿興趣。
馬驤的溫柔讓人難以拒絕,特別是他深情款款地望著陶敏時,陶敏覺得自己快窒息了,那種濃郁的愛的氣息讓她喘不過氣來。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男生,從來沒有人用這樣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視過自己,心弦悄然被撥動。
可是這樣不應(yīng)該的。陶敏很猶豫,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等馮斌一年了,怎么可以背信棄義呢?如果馮斌知道了,該有多失望?她的腦海里總會浮現(xiàn)出馮斌笑容滿面的樣子。他在復(fù)讀,壓力一定很大,自己怎可背負(fù)他呢?
有意無意的,陶敏開始躲著馬驤,她怕自己把握不住陷入馬驤溫柔的目光里。可是陶敏越是躲著,馬驤來找她的次數(shù)就越多。馬驤還送了花,是一束粉色的百合。
宿舍的女生都勸陶敏接受馬驤的示好,畢竟有個帥氣又溫柔的男朋友在身邊總是快樂的,而一年的約定誰知道會不會有兌現(xiàn)的時候?
陶敏的心緒起起伏伏,她不討厭馬驤,但她覺得這個時候馮斌會更需要自己。
D
馮斌一直沒打過電話給陶敏,短信也沒有,就像他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一樣。陶敏看見別的女生總有男朋友親昵地陪在身邊噓寒問暖時,心里也會覺得空蕩蕩的。她渴望收到馮斌的來信,或是電話,但想到馮斌復(fù)讀生的壓力和處境,便又釋然。
陶敏總是一而再地為自己找理由,無論如何,既然答應(yīng)了馮斌一年的約定,她就要信守承諾。她想打電話鼓勵馮斌的,但往往號碼撥到一半又放棄,除了無足輕重的鼓勵外,她不知自己還能對他說什么,彼此之間除了那個約定外,一切都那么陌生。
信守諾言的陶敏有時也會暗暗怪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要許下那樣的約定呢?如果沒有那個約定,馮斌會不會更能輕裝上陣?靜夜里,躺在床上,陶敏很努力地回憶著過往,希望能夠多想起一些和馮斌有關(guān)的記憶。
陶敏一直是乖巧的女生,除了馮斌外,她沒有接到過其他男生的示好信,那些單純的日子回想起來,似乎除了上課就是考試,顯得那么蒼白。面對馬驤溫情的追求時,說不心動是假的,陶敏也渴望有男生對自己噓寒問暖,何況馬驤長得那么帥,還彬彬有禮。但是,她怎么可以背棄馮斌呢?
心事如云,紛紛擾擾,壓得陶敏喘不過氣來。初入大學(xué)的新鮮感過去后,她安靜了很多,不再熱衷于參加各種社團(tuán)活動。
閑暇的時間里,陶敏常常一個人走到海邊,坐在礁石上,眺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在浪濤聲里冥想。復(fù)讀一年后,馮斌能考進(jìn)廈大嗎?就算他來年考進(jìn)廈大了,他們真的就會在一起嗎?宿舍的女生都這樣勸陶敏。
校園里分分合合的愛情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誰會為誰癡心守候呢?陶敏有時茫然,有時又會為自己的踐約而自豪。
在馬驤緊迫的追逐下,陶敏第一次對他道出了心里的秘密:她和馮斌一年的約定。
E
放假時,陶敏回家見到了很多老同學(xué),卻唯獨沒有見到馮斌。她聽同學(xué)說,馮斌的狀態(tài)不大好,分?jǐn)?shù)起起伏伏。從別人口中知道馮斌的事,陶敏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希望馮斌能親口告訴她。
老同學(xué)中沒有人知道馮斌曾給陶敏寫過信,更不知道他們間的約定。聊起往事,大家興致盎然,獨有陶敏黯然地坐在角落。一個曾經(jīng)轟轟烈烈喜歡過馮斌的女生樂著說,幸虧當(dāng)時馮斌沒有接受她,激起了她的斗志,要不,她怎么能夠考上如今理想的大學(xué)……女生的話讓陶敏很反感,好像馮斌回校復(fù)讀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在大家聊得熱鬧時,陶敏悄悄走到外面,她想了想,給馮斌發(fā)了一條短信:一年的約定,我沒有忘記,希望你也是。
她是想給馮斌一些鼓勵的,但不知說些什么。如果馮斌沒有提見面,她也不知道見到他后,該說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思馮斌一定會明白。
如果時間到了,可以見面了,陶敏相信她和馮斌一定會在某個角落遇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