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門太守
曹操:“侯亮平”后來為何成了“趙立春”
◎ 南門太守
曹操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優(yōu)秀的公務(wù)員,二十歲出頭就當上了首都洛陽的北部尉,相當于今天的北京市公安局長,后來當過縣令、議郎,又投身軍界,鎮(zhèn)壓過黃巾起義,立下軍功。
黃巾起義被撲滅后,作為功臣的曹操于中平元年(184年)底被朝廷任命為濟南國(今屬山東濟南)國相。這一年他29歲,比《人民的名義》中侯亮平當反貪局長時還年輕。
年輕,有文憑,有背景,實踐經(jīng)驗豐富,照這樣干下去,曹操的未來應(yīng)該一片光明。然而并沒有,曹操后來成了反面角色,類似于《人民的名義》中的大老虎趙立春。
年輕時的曹操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當時的品人大師給了他一個評價,說他是“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曹操對這個評價相當滿意。黃巾起義結(jié)束后,全國的局勢逐漸平靜下來。曹操覺得,也許天不亡漢,只要天子能振作起來,朝野上下充滿正直之士,國家的根基還是穩(wěn)固的,他就打算在治世里做個能臣了。要做能臣,就要不斷歷練,了解民情,增添閱歷,這次到濟南國任職就是一個好機會。所以曹操是帶著在濟南國干出一番事業(yè)的決心來的。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感。走馬上任,詳細了解濟南國的情況之后,曹操高漲的熱情和事業(yè)心受到了很大打擊。
濟南國人口大約45萬,在東漢一百多個郡國里屬中等的郡國。濟南國下面有十余個縣,前幾任國相干得都不怎么樣,原因都是地方勢力太強,這些縣令和縣長中的大多數(shù)不僅存在嚴重問題,而且互相勾結(jié),抱成團專門跟上面作對。
現(xiàn)任濟南王也沒有發(fā)揮正面作用。他與當?shù)毓賳T結(jié)成了同盟,又和朝廷里的權(quán)宦們來往密切,上上下下織成了復(fù)雜的關(guān)系網(wǎng),不管誰當國相,肯合作的好辦,不肯合作的都讓你當不好官,更別說大展拳腳了。
失望之后,曹操沒有氣餒。他不哼不哈,一上任先搞調(diào)查研究,把事情摸清楚了,誰是貪官,誰做了什么壞事,都一一掌握在手中。正當大家放松警惕的時候,曹國相突然出手,一口氣拿下了十個縣官中的八個,罪名是貪污受賄、濫征稅費、魚肉百姓等。
被抓被免的這些人自然不甘心吃虧等死,他們的家人趕緊通過各種關(guān)系疏通,有的跑來向曹國相求情,有的去濟南王那里訴苦,還有的利用各自的關(guān)系到朝廷里找人,想從上面施壓。
濟南王也傻了,沒想到還有人真不怕死。畢竟國相雖名義上是濟南王的屬下,但其實并不歸濟南王管,既不用向濟南王匯報工作,做任何事也不需要事先請示。濟南王平時耍橫是因為沒有遇到強人,看到曹操油鹽不進,濟南王表面上也退縮了。
這樣,曹國相的反貪風暴一下子就刮了起來,受到濟南國百姓的歡迎。大家覺得總算等來了一個不混日子敢干事的好領(lǐng)導(dǎo)。一時間,濟南國“政教大行,一郡清平”。
表面看來,正義戰(zhàn)勝了邪惡,但事情絕不會這么簡單。東漢末年的官場十分黑暗,不是一次廉政風暴就能解決的。曹操捅了個馬蜂窩。
于是,告黑狀的、搞恐嚇的、在社會上造謠的,都沖著曹操來了。地方和朝廷主管廉政建設(shè)的官員手中都收到了大量告曹操狀的檢舉信。
在這種情況下,若換作其他人,或許會收手以求自保,但曹國相沒有,半途而廢不是他的性格。刮完反貪風暴,他還有另一記重拳要打出,那就是禁淫祠—禁絕泛濫的祠廟。
濟南國的這些祠廟祭祀的是漢文帝時被封為城陽(今屬山東青島)景王的一位宗室。作為保護劉氏皇室的功臣,此人逐漸演化為維護大漢統(tǒng)治的保護神,無論在西漢還是東漢,劉氏皇權(quán)每當面臨危機時,不希望改朝換代的人都會想起城陽景王來,給他修廟祭祀。
這本來無可厚非,但當時不僅城陽國修了好多祠廟,相鄰的濟南國等郡國也大量修建,各種祠廟多達六百多座。更可怕的是,各種地方勢力把這些祠廟操控起來,將祭祀所需的花費和大量祠廟日常維護的費用都分攤給百姓,還打著祈福、禳災(zāi)和為百姓祛病的旗號魚肉鄉(xiāng)里,已經(jīng)演變成腐敗問題和社會不安定因素。
曹國相一不做二不休,頒布命令,禁止再建新的祠廟,對于已建的則進行評估,不符合要求的將強行予以拆除,禁止官民進行不法祭祀活動。由于深得人心,加上強力推行,這項工作的效果也不錯,濟南國內(nèi)的淫祠現(xiàn)象很快就看不見了。
打了兩個漂亮仗,曹操這個國相當?shù)貌粌H很夠格,而且展示了他“治世能臣”的風范。按照正常邏輯,接下來曹操一定會很快脫穎而出,成為政壇新星。
不幸的是當時是東漢末年,朝廷政治腐爛透頂,整個官場一片黑暗,曹操刮起的一股新風在巨大的腐朽氣氛中根本產(chǎn)生不了什么反響。即使在濟南國,他也面臨著黑惡勢力的反擊。
正當他信心百倍地要推行新的改革措施時,一些不好的傳聞也陸續(xù)到了他的耳朵里:有的說朝廷正在調(diào)查他,有的說他馬上就要被撤職查辦。曹操對此本來一笑置之,但不久,他突然接到詔令,被改任為東郡太守。
郡太守品秩和國相一樣,不存在升或降。不過,擔任濟南國相還不滿一年就被調(diào)離,意味著這是一次非正常的人事調(diào)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把他排擠出了濟南國。
曹操的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轉(zhuǎn)而陷入了深深的失意和失望之中。失望之余,曹操做出了一個決定:不去東郡上任,而是找了個借口,要求調(diào)回洛陽。史書對此的解釋是:曹操既做不到和那些地方惡勢力同流合污,又多次跟他們作對,因此“恐為家禍,遂乞留宿衛(wèi)”。
如果事實就是如此的話,那么曹操的確受到了某種威脅,而且來頭不小,就連時任農(nóng)業(yè)部部長(大司農(nóng))的父親也無法保護他,甚至還要受他的牽連。
在父親的協(xié)調(diào)下,曹操被調(diào)回朝廷,擔任議郎。七年前,曹操曾擔任過這個職務(wù),七年里戰(zhàn)場上拼死立功、濟南國勵精圖治……一切都如過眼煙云,他又回到了那個起點。
當然,這是曹操自己的選擇。朝廷并沒有降他的職,更沒有處分他,他也可以去東郡上任。但曹操已經(jīng)不想那么做了。
對于改造一個世界,他已心灰意冷。對于成為一名“治世能臣”,他感到了懷疑和力不從心。曹操的心情糟糕透了,由失意而失望,所以他也不好好上班,經(jīng)常請病假。自此,治世能臣“侯亮平”漸漸遠去,亂世奸雄“趙立春”一步步走來。
編 輯/安 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