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磊 王汝意
(山西省翼城縣文物旅游局,臨汾翼城,043500)
淺析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誕生的時代背景
石 磊 王汝意
(山西省翼城縣文物旅游局,臨汾翼城,043500)
宋末元初北方地區(qū)的道佛之爭,為廣裕法師從山西走向大都提供了便利。廣裕法師佛學(xué)修為精深,口才弘辯,一心弘揚(yáng)佛法,不戀俗世繁榮,對于佛教的傳播興盛作出了很大的貢獻(xiàn),元世祖忽必烈特賜封其為“弘辯興教大法師”。因其聲名遠(yuǎn)播,所以其圓寂之后,知制誥、翰林學(xué)士承旨趙孟頫才肯為其道行碑撰文書篆。也因?yàn)橹魅斯皩傥恼叩奶厥庑?,此碑具有極高的宗教價值、歷史價值、書法價值、文化價值,堪稱國寶。
佛道相爭 裕公和尚 趙孟頫 道行碑
現(xiàn)今山西省翼城縣城內(nèi)古城“后土廟”院內(nèi),藏有一塊珍貴的元代碑刻——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現(xiàn)為省級重點(diǎn)文物保護(hù)單位。此碑的主人公為元代高僧廣裕大師,碑文撰文、書篆者為元代書法大家趙孟頫,廣裕法師與書法家趙孟頫皆為歷史文化名人,所以此碑刻集宗教價值、歷史價值、書法價值、文化價值于一身,珍貴非凡,堪稱瑰寶??上в捎谀甏眠h(yuǎn),人們對于這塊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誕生的背景不甚清楚,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對此碑刻歷史文化價值的認(rèn)知。本文正是對解決這一問題的初步嘗試。
一
公元1255年,即蒙哥汗五年,道教勢力最大的全真派侵奪佛教僧眾的寺院財產(chǎn),雙方發(fā)生了激烈的沖突。八月,少林寺高僧福裕長老北上蒙古大汗的汗廷和林,通過與自己私交不錯的蒙古貴族阿里不哥向蒙哥汗控告全真教,“道士欺瞞朝廷遼遠(yuǎn),依著錢財壯勝,廣買臣下,取媚人情,恃力兇愎,占奪佛寺,損毀佛像,打碎石塔……”[1]祥邁.至元辨?zhèn)武?卷3).歷數(shù)全真教對佛教的打壓與侵害,這引發(fā)了信奉佛教的蒙哥汗的不滿。
蒙哥汗一面命令朝廷的斷事官[2]“成吉思汗和窩闊臺時期,除了中央有斷事官之外,在燕京(大都)、別失八里和阿姆河還先后設(shè)有三個行斷事官,蒙哥汗對上述三個斷事官加以固定和完善,基本定型為漢人稱之為行尚書臺或行尚書省的機(jī)構(gòu)”。詳見《元史》卷3憲宗紀(jì)。和那摩國師一道,責(zé)成全真教退還部分霸占的佛教寺產(chǎn),同時又在發(fā)兵進(jìn)攻南宋四川的前夕,授權(quán)自己的弟弟忽必烈在開平[3]公元1251年6月,蒙哥汗即位之后,委任自己的弟弟忽必烈總領(lǐng)漠南(北到內(nèi)蒙古,西至河西走廊,南至淮河一線)軍國重事。在選擇自己的駐地時,忽必烈接受木華黎國王霸突魯獻(xiàn)策“駐蹕之所,非燕不可”,便于經(jīng)營中原及江南。1256年,忽必烈命令劉秉忠占卜,在金桓州東、灤河北的龍崗,修筑了開平城,也就是后來的元上都。詳見李治安:《元史十八講》,第三講“忽必烈總領(lǐng)漠南軍事”.中華書局,2014.38-39.主持了一次佛道辯論大會。
天下的佛教徒與道教徒各自推選17名代表參與辯論。道教由新任掌教張志敬領(lǐng)頭,佛教則推選出八思巴、那摩、福裕等人參與辯論。道教與佛教辯論的核心為道教經(jīng)典《老子化胡經(jīng)》,因?yàn)楦鶕?jù)道教傳說“道教祖師太上老君曾經(jīng)點(diǎn)化胡人為佛,佛陀屬于道祖的弟子,因此佛教屬于道教的末枝,地位遠(yuǎn)不能和道教相提并論”,可是這種說法并沒有歷史依據(jù),史籍中并沒有明證,而且蒙古人以少數(shù)民族入主中原,統(tǒng)治漢族、契丹、女真、西夏、吐蕃、大理各族,在華夏族看來無疑就是胡人,而這一點(diǎn)是蒙古人所不愿意承認(rèn)的一個事實(shí)。這次辯論以道教的失勢而為世人所矚目,忽必烈下令焚毀《老子化胡經(jīng)》等40余部道家經(jīng)典,歸還200余處被全真派侵占的寺院,同時還將冥頑不靈的樊志應(yīng)等17名道士強(qiáng)行剃度,讓他們改信佛教[1]元史十八講.第十三講“佛道消長和異域宗教東來”.(P164)。當(dāng)時來自山西的廣裕法師亦參與了辯論,并因精通佛法、辯才出眾而為忽必烈所賞識。當(dāng)時的忽必烈為了積蓄力量,建立了“金蓮川幕府”集團(tuán),積極延攬各種人才,包括宗教人才,尤其是佛教人才[2]忽必烈在金蓮川開府之后,延請四方文士,積極網(wǎng)羅各種人才,逐漸形成了一個“金蓮川幕府”的侍從臣僚集團(tuán),他們逐漸成為忽必烈的智囊機(jī)構(gòu)。按照前人的說法,可將該幕府群體劃分為邢州術(shù)數(shù)家群、理學(xué)家群、金源文學(xué)群、經(jīng)邦理財群、宗教僧侶群和王府宿衛(wèi)群。這其中,宗教僧侶群的人數(shù)雖然不多,但是對忽必烈的個人信仰以及日后元朝的宗教政策和吐蕃治理影響較大,代表人物有吐蕃僧人八思巴、禪宗僧人海云、太一道教大師蕭公弼等。。
進(jìn)入忽必烈視野中的廣裕法師,祖籍稷山,俗姓郝氏,幼敏慧,肄講肆,日記三千言,發(fā)軔于戒經(jīng),決策于眾經(jīng)論,頓轡于唯識、因明。年僅二十歲,即精通經(jīng)、律、論藏,僧眾推為首座,講法說要,人皆服其經(jīng)詣[3]劉峰策劃.程發(fā)聵?biāo)鸭?翼城古志集成(第一冊清康熙).翼乘(卷之十二).雜記部(三).仙梵志.三晉出版社,2013.(P459)。出世住壽圣寺[4]“壽圣寺,在下交村西。宋治平四年重修。”(P459)。修千佛洞佛閣殿堂,大開講席,聽眾逾百,檀施云興。次住華嚴(yán)院,且營且講,如住壽圣寺。次住十方仁壽寺[5]“十方仁壽寺,也稱十方院,在城外西部隅高阜上。舊立八臘廟于此,今復(fù)為院?!?P460),肇建夏安居講堂,安眾一百五十人。又建冬安居靜講堂,安眾五百?;I金化緣,重修佛閣、法堂、僧堂。經(jīng)過廣裕法師的主持,十方仁壽寺信徒日增,香火日盛,寺院的規(guī)模比之前的壽圣寺與華嚴(yán)院,益大以肆。當(dāng)十方仁壽寺走上興隆之后,廣裕法師又移法駕,駐蹕金仙寺[6]“金仙寺,舊在東門外,為澮水所侵。元延祐間徙同穎坊?!?P459)。
金仙寺為晉寧路翼城縣境內(nèi)最大的佛教寺院,但是寺大而久廢,難以找到合適的大德高僧來主持寺廟。廣裕法師立志弘毅,不避艱辛,來到百廢待興的金仙寺。修大佛閣,營造彌勒大像,高百尺,廣三之一,飾以黃金,佛胸置《大藏經(jīng)》及《唯識鈔疏》四十部。又修法堂、僧廊、香積,檐楹戶牖,金碧輝煌,為晉偉觀。金仙寺的東面是水流洶涌的澮河,廣裕法師考慮到澮河不斷侵襲岸邊,容易發(fā)生水患,于是捐資修筑堤壩,壟石為岸,高丈又尋,廣袤八十步。
二
至元十八年(1281),在忽必烈的主持下召開了第二次佛教與道教的辯論大會,也就是所謂的“資戒大會”(問道于天,戒除俗行),廣裕再次應(yīng)召赴會,參與辯論,而此時的忽必烈已經(jīng)成為新一任的蒙古大汗。原來蒙哥汗率領(lǐng)大軍進(jìn)攻南宋的川蜀地區(qū),不想兵敗于釣魚城下,自己也傷重不愈,死于軍中。忽必烈與阿里不哥各自在大都與和林繼位,之后兄弟二人刀兵相向,混戰(zhàn)不已,最終在漢族世侯與中原大商人、大地主的支持下,忽必烈擊敗了阿里不哥一方,正式成為大元皇帝與整個蒙古民族的大汗。這次辯論的起因,依舊是道教與佛教爭奪寺院[1]“長春宮為長春真人邱處機(jī)的道場。邱處機(jī)西行覲見成吉思汗,受到成吉思汗的器重和禮遇,被稱為神仙,遂命令他掌管當(dāng)時北方漢地所有的道教,甚至代管燕京儒學(xué)。全真道教也因此取得了壓倒儒學(xué)和佛教的地位。在前四汗統(tǒng)治時期,全真教在北方宗教派系中臻于鼎盛,傳播發(fā)展最為迅速。甚至網(wǎng)羅不法之徒,欺壓佛教和儒學(xué),或改寺為觀,種下了佛道矛盾尖銳的禍根,因而也引起了朝廷的猜忌?!痹斠娎钪伟玻骸对肥酥v》,第十三講“佛道消長和異域宗教東來”.中華書局,2014.(P163),至元十七年,大都長春宮的道士們仗著在京城勢力龐大,侵奪佛教徒的財產(chǎn),引發(fā)了佛教徒的激烈反抗。在這次辯論中,佛教高僧們抓住全真道士們號稱練氣之后,刀槍不入,不懼水火的說法,請道教首領(lǐng)們親身進(jìn)入火場檢驗(yàn),道教首領(lǐng)們不敢以身涉險,于是忽必烈決心支持佛教,除了下令不許長春宮的道士們舉行醮蘸,更是將除了《道德經(jīng)》之外的道教經(jīng)典全部焚毀,全真教經(jīng)此一事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廣裕法師因?yàn)樵谵q論中表現(xiàn)出眾,佛法知識淵博,在皇宮大內(nèi)為元世祖講經(jīng)說法,啟迪智慧,默契圣心,忽必烈對廣裕的佛法修為非常滿意,于是賞給“弘辯興教大法師”的尊號,并賜以袈裟[2]陳發(fā)聵.翼城春秋.中國文史出版社,2014.(P295-296)。
有了忽必烈的賞識,廣裕大師在佛教界的威望日隆,信眾更廣,住持金仙寺三十余年,講經(jīng)說法時,臺下信徒常不減百眾。廣裕大師精通三藏,弘揚(yáng)佛法,所以四方供奉的金銀、布帛、糧米非常豐厚,但是廣裕法師不積私產(chǎn),所有財物都委托常駐寺廟接管,并經(jīng)常施舍給十方僧眾,利生接物,像教攸寄[3]“師前后受四眾請,更五。住持一日必葺,講亦不輟。四方檀施金粟、幣帛,一委常住。所至有余積,而已無私焉。以其盈余,施十方僧眾。”詳見《大元晉寧路翼城縣金仙寺主持弘辯興教大師裕公和尚道行碑》。。最后住持勝因寺,前后受四眾請,接連住持了五所寺廟,住持一日必修葺寺院,講經(jīng)傳法,感化眾生,弘揚(yáng)大教,受法布金。先后受其教誨,嗣其法統(tǒng)者70余人,曰才,曰政,為眾上首,并受璽書,名播諸方。大德十一年十月二十九日,坐化于金仙寺,壽七十又二,臘五十又二。因其精修秘行,誓生兜術(shù),示寂七日,面如生時。眾門徒修浮屠于寺后,塔葬裕公大和尚。
三
滅度后十又一年,其徒弟智貞法師狀其師之行,入大都請翰林學(xué)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趙孟頫紀(jì)其師道行,以傳不朽。因?yàn)橼w孟頫身份尊貴,且博學(xué)多聞,精通佛理,尤為皇室所重。趙孟頫謂:“諸佛妙嚴(yán),秘密剎海,等一義味,支分派別,如月在水。非論無以證經(jīng),非律無以顯教,究其指歸,則一而已。師能融通三藏,宏佛法于一方,而始終焉,則其為四眾所宗,宜也;其往生兜術(shù)陀天,亦宜也;其肆法,上足續(xù)燈竟爽,亦宜也?!彼紤]再三,乃為銘曰:“佛以妙法,大啟群蒙(氓)??沼谢フ?,理事雙融?;试嘏d,大教是宗。裕公之生,適際其隆。聰慧夙稟,博洽強(qiáng)記。曰經(jīng)律論,等一義味。天與其謀,神獻(xiàn)其功。微言玄論,滂沛心胸。道契圣心,大衣(義)宏賁。慈氏攸歸,佛光逾熾。惟晉之鄙,惟澮之裔。表是堅珉,靈室茲閟(閉)”[4]《翼城古志集成》第一冊清康熙《翼乘》之文志補(bǔ)“大元晉寧路翼城縣金仙寺主持弘辯興教大師裕公和尚道行碑”.(P466)。延祐七年,歲次庚申小春日,主持僧智恩、智貞、智信、文懃等。
眾僧返晉之后,將裕公和尚的道行行狀請?zhí)娇h(今襄汾縣)的一對兄弟石匠李世英、李世昌二人敬為勒石。碑刻為通體青石質(zhì)地,高4.09米。碑首方形,高1米,寬1.4米,厚0.55米,雕刻有二龍戲珠的碑首紋飾。碑額篆書“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3行9字。滄海桑田,歲月無情,日曬、風(fēng)吹、雨淋、火焚,碑首已斷裂為數(shù)塊,碑身的裂紋也非常多,碑刻的下部有些文字也漫漶難識。碑刻的全稱為《大元晉寧路翼城縣金仙寺主持弘辯興教大師裕公和尚道行碑》,全稱之下書有:太平縣石匠頭目李世英、弟李世昌刊,次行行署:翰林學(xué)士承旨榮祿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趙孟頫撰并書篆。該碑由于為書法大家趙孟頫所書,且記述的主人公又為佛教高僧裕公和尚,所以歷史價值非常高,對于研究歷史文化、佛教文化、書法文化都價值連城。
附圖1: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碑文
附圖2:裕公和尚道行碑碑亭
此石碑原來收存于翼城縣城內(nèi)同穎坊附近的金仙寺內(nèi),元明興替,金仙寺毀于兵燹,萬歷元年(1573),邑人太守(知府)楊緯志將其移放到城內(nèi)東部高臺上的后土圣母廟內(nèi)[1]《翼城古志集成》第一冊清順治《翼乘》之卷十二仙梵志“金仙寺條”載“有元翰林學(xué)士承旨趙孟頫撰書《裕公和尚道行碑》,碑移后土廟?!?P305)。民國二十七年(1938),日寇攻占翼城,圣母廟連同承天樓都為日軍所焚毀,佛法護(hù)佑此碑,此碑得以幸免。
為“裕公和尚道行碑”撰文并書篆的趙孟頫,不僅是元代的大官僚,更是古代有名的書法大家。趙孟頫,字子昂,號松雪,生于吳興,宋太祖趙匡胤的第11世孫。宋朝滅亡后,歸故鄉(xiāng)閑居。元朝至元二十三年(公元1286年)行臺侍御史程鉅夫“奉詔搜訪遺逸于江南”,元世祖贊賞其才貌,拜其為從四品的集賢直學(xué)士,從此步入仕途,累官翰林學(xué)士承旨、榮祿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其五歲臨池,終老未輟,篆、隸、真、行、草書無所不通,尤以楷、行書著稱于世,與顏真卿、柳公權(quán)、歐陽詢并為楷書“四大家”[2]趙孟頫的書法,集晉、唐以來書家之大成,篆、隸、真(楷)、行、草無一不精,歷來為最高統(tǒng)治者和一般士民所喜愛,不僅風(fēng)靡元朝,而且影響至今。。可是由于其以宋宗室的身份而出仕元朝,故時人對其氣節(jié)的評價不高,“薄其人遂薄其書”,貶低趙孟頫的書風(fēng)[3]“趙孟頫的書風(fēng)稍顯柔弱,這是不足之處。過去不少人把這一缺點(diǎn)與趙孟頫為宋宗室,于元代卻被召見并甚為統(tǒng)治者所親重聯(lián)系起來進(jìn)行批評,這種形而上學(xué)的觀點(diǎn),不足為憑?!痹斠姟兑沓谴呵铩?(P298)?;蛟S是政治上的不如意以及民間輿論對其進(jìn)行的詆毀與挖苦,趙孟頫將自己很大一部分精力寄情于宗教,這從他為宗教界名人撰寫神道碑就可見一斑。除了給裕公和尚撰寫道行碑,趙孟頫還給道教正一派的張留孫道長撰寫過《張?zhí)鞄熒竦辣?,目前保留在北京東岳廟山門之內(nèi)的大殿旁。張留孫為江西龍虎山第三十六代天師張宗演的愛徒,因?yàn)榫ㄕ疾?、煉丹、祈福、禳?zāi)等道教秘術(shù)而為元世祖忽必烈所喜,被元世祖封為“玄教宗師”,連年被派往各地代替皇帝祭祀山岳河瀆,甚至在晚年決定是否任用大臣完澤擔(dān)任宰相的問題上都請張留孫進(jìn)行占卜來決定。張留孫雖然只是“玄教宗師”,但是趙孟頫給其撰寫的神道碑卻掛名“張?zhí)鞄熒竦辣盵1]“由趙孟頫親自撰寫和書丹的《張?zhí)鞄熒竦辣?,俗稱《道教碑》,被譽(yù)為元代書法藝術(shù)的珍品,至今矗立于東岳廟大殿旁。足見,忽必烈對張留孫的格外垂青。”詳見:《元史十八講》,第165頁。,由此可見張留孫在忽必烈心目中的分量非同凡響,也從一個側(cè)面看出能讓官居一品的趙孟頫親自撰寫神道碑文的宗教界人士都是皇帝賞識、朝廷重視、具有強(qiáng)大官方背景的方外之人,包括山西的高僧裕公法師。
元代的統(tǒng)治者非常善于借助宗教的勢力來維持自己的統(tǒng)治,有鑒于此,元代統(tǒng)治者對于各種宗教基本上都持一種開放的態(tài)度,全真道教、漢地佛教、藏傳佛教、太一道教、伊斯蘭教、基督教都在大元帝國的統(tǒng)治范圍之內(nèi)得到了廣泛的傳播,也都在政治文化舞臺上有著精彩的表演。但是諸色宗教之中,佛教與道教的勢力又是最大的,為了獲得朝廷的支持以擴(kuò)充各自的宗教勢力,道、佛兩派數(shù)次展開斗爭,雙方相斗的結(jié)果就是佛教略占上風(fēng),但是道教也依然保持一定的勢力范圍,而金仙裕公和尚道行碑其實(shí)質(zhì)就是佛道相爭的產(chǎn)物?!懊晒刨F族在入主中原的過程中,最早接觸的還是漢地佛教。元代的漢地佛教以禪宗勢力最盛,少林福裕長老、海云印簡法師都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且都與蒙古上層統(tǒng)治者關(guān)系密切。海云禪師曾向忽必烈宣講天人因果之教,進(jìn)行佛教的啟蒙,而福裕禪師曾代表漢地佛教,與全真道教辯論爭鋒?!盵2]李治安.元史十八講.中華書局,2014.(P166)同樣人們會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與佛教相比,忽必烈接觸儒學(xué)和道教也很早,還被后人稱為“儒學(xué)大宗師”,為何沒有被漢化儒化,而是明顯的支持佛教呢?或許,因?yàn)槿鍖W(xué)追求現(xiàn)世的仁義道德約束,在現(xiàn)世道德規(guī)范和個人本欲不相符合時,只能犧牲個人的原始欲望,而佛教追求來世幸福和祈福贖罪,對現(xiàn)世的束縛并不明顯,神秘感強(qiáng),又遠(yuǎn)離世俗,也更容易被粗獷率直的蒙古貴族所接受。廣裕大師遇到了信奉佛教的元世祖忽必烈,因緣際會,君臣相知,用佛法為二人的交流搭起了一道橋梁,獲賜“弘辯興教大法師”的封號,死后更獲得大書法家趙孟頫親自撰文書丹的道行碑,這是一種機(jī)緣,也是一份哀榮,更是一段美談。當(dāng)然不管是《裕公和尚道行碑》還是《張?zhí)鞄熒竦辣?,都是元代書法藝術(shù)的珍品,作為現(xiàn)今存世的兩塊為專家所認(rèn)證的趙孟頫親自為宗教界人士撰寫的道行碑,堪稱國寶級的重點(diǎn)文物,彌足珍貴。“由于此碑的名貴,《山西通志·金石記》《山右石刻叢編》《翼城縣志》均對此碑有詳細(xì)的記載”[3]王道旺,王汝意.裕公和尚道行碑點(diǎn)注.文物世界,1994,(4).。1992年,山西省文物局在城內(nèi)村重修的后土廟內(nèi)為其建立了六角碑亭、圍墻和大門,妥善加以保護(hù),近年來更是為石碑的主體部分設(shè)計了玻璃護(hù)罩,以防止外部因素對碑身的侵化、腐蝕,增加對石碑的保護(hù)措施。 (責(zé)編:張佳琪)
ABrief Analysis on Time Background ofthe Dangheng Tablet Concerning about Monk Yu Gong
Shi Lei WangRuyi
The Battle between Buddhismand Taoist in Northern region duringthe late Songdynastyand beginningofYuan dynastyperiod took a convenience for Master GuangYu togoforward Da Du fromShanxi.Master GuangYu’s Buddhism attainments was profound,whoconcentrate topromote Buddhismwithout covetingworldly prosperityand made a great contribution tothe spread and flourishingofBuddhism,soKublai Khan granted himthe“flourishingBuddhismMaster”title.He was soprestigious that ZhaoMengfu composed epitaph for his tablet.Due to the particularityofthe owner and the writer,this tablet has high regional value,historical value,handwritingvalue, cultural value,that can be called national treasure.
Battle between Buddhismand TaoistMonk Yu Gong ZhaoMengfu Dangheng Tablet
石磊(1986—),男,山西翼城人,山西省翼城縣文物旅游局,研究方向?yàn)橹袊糯贰M跞暌猓?964—),男,山西翼城人,山西省翼城縣文物旅游局文博副博物館員,研究方向?yàn)楣盼淖謱W(xué)與考古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