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
朵拉,聽起來就是一個頗為女性的名字。初次見到朵拉,是在2012年10月,福建師范大學(xué)和中國世界華文文學(xué)學(xué)會等聯(lián)合舉辦了第十七屆世界華文文學(xué)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朵拉作為海外華人作家,也來參加會議。因為參加會議的作家學(xué)者太多,對朵拉的印象也就只是模模糊糊,記得她有一頭濃密蓬松的卷發(fā),常常微笑,氣質(zhì)很好。
后來又連續(xù)在幾次會議上見到她,我們終于漸漸熟悉起來。朵拉究竟何許人也?先來個官方式的介紹:
朵拉,原名林月絲,出生于馬來西亞檳城。專業(yè)作家、畫家。祖籍福建惠安。在中國大陸、臺灣、新加坡、馬來西亞出版?zhèn)€人文集共48本?,F(xiàn)為多家雜志的簽約作家。散文及小說作品被收入中國、美國、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大學(xué)及中學(xué)教材。曾獲各類文學(xué)獎數(shù)十個。
除了作家身份,朵拉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畫家。她從上個世紀(jì)80年代開始水墨畫創(chuàng)作,2000年開始油畫等創(chuàng)作,圖畫個展及聯(lián)展60余次。
有這么多耀眼的頭銜,朵拉卻稱自己是個小作家。她口才極好,操著一口馬來味的普通話,常常逗得大家開心大笑。朵拉是她的筆名,有人問起她為什么起這個名字,她說,她的二女兒小時候?qū)W鋼琴,整天哆來咪法搜拉西,就從中間選出兩個比較好聽的字眼,朵拉!后來,朵拉漸漸出名了,被人情擾得不堪其煩,就更覺得這個名字好。有人找,朵拉就“躲啦”!
去年8月,我終于有機會和朵拉近距離較長時間接觸。起因是她邀請一些作家和學(xué)者去她的家鄉(xiāng)———馬來西亞檳城采風(fēng)。一路上哼著鄧麗君的《檳城艷》,心里卻有些忐忑不安,畢竟是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還是在異域。到檳城的當(dāng)天,朵拉帶著她的大女兒就來迎接我們了。她們熱情的話語,美麗的笑容,使我們頓時消除了對這個城市的陌生感,有了賓至如歸的感覺。四天的行程中,朵拉和她的女兒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來賓們,她絲毫沒有知名作家的架子,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檳城沒有四季,氣溫永遠在22℃~31℃之間,但時常會飄些小雨,每逢這樣的時候,朵拉總是第一個跳下大巴,挨個攙扶下車的來賓,一邊嘴里念念有詞:“小心,地上滑?!?img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9/09/xpwk201709xpwk20170940-1-l.jpg" style=""/>
我們參觀了朵拉的先生任職校長的日新中學(xué),這是一所以華文為主要語言的中學(xué),是當(dāng)?shù)厝A人出資辦起來的。在這里,我們了解到馬來西亞的華人們寧肯賠錢辦學(xué),也不愿意讓自己的孩子失去母語華文。朵拉自己更是如此,她已經(jīng)是第三代移民,出生在馬來西亞,成長在馬來西亞,是地地道道的馬來人。但是她的祖輩和父輩都時時刻刻地教導(dǎo)她:我們的根在中國,別的科目都可以學(xué)不好,華文課不能學(xué)不好。所以,在檳城這個馬來語、英語、華語大雜燴的城市,她從小堅持讀華文學(xué)校,雖然她也精通馬來文和英文,但卻放棄了用這兩種語言寫作,她說用華文寫作是她畢生的堅持。她還讓自己的兩個女兒上華文學(xué)校,現(xiàn)在她的兩個女兒也都講著一口流利的中文。
一趟檳城之旅,我不但對檳城有所了解,也對朵拉印象更深刻了。離別時,我們依依不舍,但我知道過不多久,朵拉就要來中國開畫展,也就期待著下次的重逢了。
11月中旬,朵拉果然來福州了,這次的相處讓我對她有了更深層的了解和認(rèn)識。
朵拉是作家,也是畫家。她有多勤奮呢?自從把她加為微信好友之后,幾乎每天都能在朋友圈看到她當(dāng)日畫的水墨畫,她喜歡畫各種花鳥,寧靜潔白的荷花、熱情華貴的牡丹、嬌艷欲滴的水仙,都是她筆下的愛物。我們?nèi)壋侵?,曾再三問她需不需要捎帶什么福建特產(chǎn),她不好推卻,才說:“真的幫我?guī)|西,就幫我?guī)芍缓妹P吧。”我們到了檳城才知道,整個城市都買不到什么毛筆、宣紙和墨汁。她只能等去中國的時候,辛辛苦苦地把宣紙和毛筆等作畫工具扛回馬來西亞去。別人看著這是件累人的事,她卻說:“為了喜歡的水墨畫,這不辛苦?!睂τ谝粋€酷愛畫畫的人來說,這當(dāng)然不是辛苦,而是美好和快樂。
談起她為什么要畫水墨畫,她說,水墨畫和她的華文寫作一樣,都是為了她心中的中國情結(jié)。在檳城,學(xué)華語還有華語學(xué)校,畫水墨畫卻沒處可學(xué),朵拉畫畫完全是自學(xué)成才的。她以悟性作畫,憑借強烈的喜愛和韌性的堅持,朵拉的花鳥水墨畫自有一番獨特的情趣。而為什么特別喜歡畫花?則是因為朵拉愛花。朵拉來福州時,也在福建省圖書館作了一場講座,題目就是《一朵花的修行》。
她曾經(jīng)想過:要如何修行,下輩子才會成為一朵花?
也許這就是她寫作和畫畫的原因之一:她希望自己的生命像花一樣盛開綻放。她說:“我決定這一世就讓自己開成一朵美麗的花。不求物質(zhì),但要品質(zhì)?!?/p>
這樣的話聽起來浪漫,堅持做起來很難。
開畫展的閑暇,朵拉主動邀我一起去逛街。那天,在暖洋洋的陽光下,我和她走在三坊七巷的巷子里,邊走邊漫無目的地聊著。
先是聊起她的兩個女兒,大女兒是律師,在檳城和幾個朋友合開一家律師事務(wù)所;二女兒彈鋼琴,在世界各地演出。言語中,聽得出朵拉對女兒的關(guān)愛。她說,早年為了照顧年幼的女兒,她心甘情愿在家做主婦,只靠先生一個人工作賺錢養(yǎng)家,她全心全意教育兩個女兒。
我不禁好奇:“那您生活不是很辛苦嗎?”
朵拉微笑:“我們把孩子們帶到世界上來,并沒有征求她們的意見。既然這樣,我就要對她們負(fù)責(zé)?!?/p>
聽到這話,我心中小小震驚了一下。中國有多少父母,覺得對孩子指手畫腳天經(jīng)地義,卻從來沒站在孩子的角度去想一想。朵拉竟然從哲學(xué)的角度去思考這個問題。
孩子們長大了,朵拉有了自己的時間,就開始文學(xué)創(chuàng)作和畫水墨畫。
她告訴我,在家時,她從來不看電影電視,每天的生活很有規(guī)律,從早到晚三件事:讀書、寫作和畫畫。她說:“我有時也覺得自己生活得太枯燥了,但就是改不了?!逼鋵?,是因為她太喜愛寫作和畫畫了。在她的一本書里,她寫道:
很年輕就開始寫作,一直沒有中斷,把一件事情堅持做很久很久,就像喝杯咖啡加三包糖的老朋友說的:“可以喝得這么甜這么甜,也是很有意思的事?!北M管我沒法吃得很甜很甜,但我依然繼續(xù)堅持寫作和繪畫。
選自《博覽群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