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
清宮帝后的生活,永遠(yuǎn)充滿神秘。后人只好通過附會,遙想紫禁城里的日常。魯迅先生的笑話最有代表性:“這時還不是在床上睡午覺,醒過來的時候,就叫道:‘太監(jiān),拿個柿餅來!”大熱天的正午,一個農(nóng)婦做事做得正苦,忽而嘆道:“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多么快活?!?/p>
皇后娘娘當(dāng)然不吃柿餅,不過,后宮的日子,其實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無聊。
一日兩餐,吃來吃去都是分例里的那些東西;皇上要到下午才有空找娘娘們玩耍,玩的也不過是紙牌投壺看戲;五點吃完點心,之后要禮佛,沒電視看沒電腦玩,八點就要上床睡覺——并沒有傳說中脫光了被太監(jiān)扛進(jìn)寢宮這樣的香艷情節(jié),事實上,侍寢的人選在中午正餐時,就被翻牌決定了。嬪妃們會在寢宮旁邊的圍房暫住,并不能像電視劇里一樣整晚都陪伴著皇帝——皇帝真正入睡時,只有隨侍太監(jiān)能留在身邊。
日子那么無聊,娘娘們只好自己發(fā)明游戲,打發(fā)時間——
所以,清宮無聊小分隊就出品了許多“手造化妝品”,比如玫瑰花露水。
花露水是舶來品,最初流行于歐洲宮廷。那時候,歐洲市場上各種化妝品的含鉛量很高,用久了,皮膚倒是白光滑,但容易鉛中毒,甚至危及生命。歐洲人便利用自然植物,來提煉花露水及植物油,到十七世紀(jì),這種護(hù)膚品隨著通商貿(mào)易船只,來到了紫禁城。
貴重的進(jìn)口花露水、玫瑰精油,當(dāng)然不是所有的妃嬪都能分到。于是,乾隆的后宮們,便開始流行采摘玫瑰花、茉莉花等各色名花,熏蒸成露,調(diào)上一點進(jìn)口香精,就成了“紫禁城花露水”,專在夏天洗浴時使用。
不是所有的花都能入選“紫禁城花露水”,以玫瑰花為例,清宮有專用玫瑰花,來自北京妙峰山。妙峰山的玫瑰每年六月開花,據(jù)《北京風(fēng)物散記》載:妙峰山的玫瑰,枝粗葉茂,花多朵大,一叢就是一座大花塔。千畝園匯成了玫瑰海。每年六月花期,香彌滿谷,經(jīng)久不散……
提煉一斤玫瑰油,需用三千斤鮮玫瑰花。如果開展紫禁城玫瑰精油提煉比賽,慈禧太后肯定能夠入圍三甲,在她的監(jiān)督下,妙峰山的玫瑰不僅被用來調(diào)制香精,更成為胭脂的主料之一。
《宮女談往錄》記載了慈禧太后制作玫瑰胭脂的全過程:
老太后的精力非常旺盛,對這些事也要親自過目,所以我們也隨著參與了這些事。首先,要選花。標(biāo)準(zhǔn)是要一色朱砂紅的。將花一瓣瓣地挑選洗凈,然后放在石臼里用漢白玉杵搗成泥,再用紗布過濾。濾出的玫瑰汁純潔、清凈,把花汁注入胭脂缸里浸泡。十多天后,取出隔著玻璃窗曬(免得沾上土)。曬干后,裝入小巧的胭脂盒里,使用方便。
慈禧太后所調(diào)制的胭脂,可以用來做腮紅,也可以用來做口紅。做腮紅時,用小手指把溫水蘸一蘸灑在胭脂上,使胭脂化開。做口紅時,把絲綿胭脂卷成細(xì)卷,用細(xì)卷向嘴唇上一轉(zhuǎn),或者用玉搔頭在絲綿胭脂上一轉(zhuǎn),再點唇。
——那時,清宮的流行唇形還是櫻桃口,“嘴唇要以人中作中線,上唇涂得少些,下唇涂得多些,要地蓋天,但都是猩紅一點,比黃豆粒稍大一些”。
想象了一下這種妝容,算了,還是不要穿越了。
(劉振摘自微信公眾號“入流” 圖/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