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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暮思青禾

2017-08-07 21:38云歸晚
南風(fēng) 2017年16期
關(guān)鍵詞:顧家爺爺醫(yī)生

文/云歸晚

圖/小薇彩

朝暮思青禾

文/云歸晚

圖/小薇彩

1

沈青禾自己都想不明白,她當(dāng)初究竟為什么去找了顧清朝。

彼時她母親得了重病,手術(shù)成功率很低,費用又高,她們家拿不出來,只能先保守治療。進口化療藥物不走醫(yī)保,她眼睜睜看著自己母親躺在病床上,五十多歲的人還剃光了頭發(fā)。主治醫(yī)生勸她直接把沈母帶回家,趁還能動,想做什么做點什么。

這話無疑是另一重刺激,沈青禾頭昏腦脹,不知怎么想的,竟跑到地下車庫攔另一位這方面的權(quán)威醫(yī)生——顧清朝的車。

彼時顧清朝剛剛把車倒出來,一個漂亮的轉(zhuǎn)彎,差點就撞上了從柱子后沖出來的沈青禾,幸虧他及時向左猛打方向盤,才堪堪避開,車撞在一旁的墻上,震得他頭暈眼花。

顧清朝扯掉安全帶,長腿一邁大步走下車,皺眉看向嚇壞了的她,聲音鮮有地帶了怒氣,“你瘋了吧!你這樣猛然沖出來,稍微不小心連命都沒有了!”

沈青禾被他一吼忍不住有些瑟瑟發(fā)抖,下一秒她咬咬嘴唇,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顧醫(yī)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媽吧!我求求你了……”

顧清朝愣住,原來是病患家屬??墒菙r住他又能有什么辦法呢?他在醫(yī)院里快七年了,他只是醫(yī)生,不是上帝。

顧清朝揉揉眉心,拽起地上低垂著頭的沈青禾,“你先上車,我載你出去?!?/p>

地下車庫往來的都是同事,他不想這樣的場景被別人看見,還好車沒什么事,保險杠撞壞了,但還能開。

沈青禾縮成小小的一團在他車后座上,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在車即將駛離車庫的剎那,她忽然咬住嘴唇抬起頭來,顫抖地伸手去解自己襯衫的紐扣,“顧醫(yī)生,求你。”

砰!一個急剎車,沈青禾毫無防備撞上了前座,她尚未來得及抬頭,顧清朝的外套已經(jīng)兜頭罩了下來,伴隨著他暴怒的吼聲,“你瘋了!”他極力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姑娘,這是涉及人命的事情,你把我們這些醫(yī)生當(dāng)做什么了?”

沈青禾埋在外套里沒動,許久,才隱約有壓抑的哭聲穿過外套,鉆進他的耳朵,與之一起的,還有她如囈語般的聲音,“對不起,顧醫(yī)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只是不想放棄我媽。他們都,都讓我把我媽帶回家……”

顧清朝不忍再說重話,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只要有希望,我們都會盡力安排手術(shù)?!?/p>

她眼底熄滅的光再度亮起,向顧清朝道謝后拉開車門下車,腳步虛浮,脊背挺直。

2

沈青禾曾經(jīng)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苗子,她父親是當(dāng)?shù)貢嫴┪镳^的館長,極愛山水,后來博物館失竊,沈父引咎辭職,決意尋遍畫中山水,最后死于遙遠他鄉(xiāng)的一場雪崩。

那時她才十三歲,以為天塌下來莫過如此。高考時她成績不錯,卻因為家母身體狀況已經(jīng)很難工作,沒有去報道,選了當(dāng)?shù)匾粋€???。后來沈母查出了這樣的病,她撤學(xué)帶母親來北京求醫(yī),為了掙快錢只能打好幾份工,晚上還在酒吧推銷酒水。

酒吧開在富人區(qū),來來往往盡是些有錢的公子哥,提成自然也豐厚。

這晚她進了一個雅間,桌邊圍坐著幾個男人和他們的女伴,她一聲不吭在邊上開酒,忽然有人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姑娘,你開這么多酒我不想買怎么辦啊?”趁她愣住的空檔,那人聲音染上一絲玩味,“不如你替我們喝了,我買單?!?/p>

她想了想,端起剛倒的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洋酒辛辣,從喉嚨穿過的瞬間,她想起《圣經(jīng)》上說,上帝不會給予你承受不了的苦難。她不確定自己還能承受多少,只是忽然想問問,上帝啊,你是睡了還是醒著?

周圍人又是拍手又是吹口哨的給她叫好。她硬著頭皮去端下一杯,身后憑空多出來一只手,劈手奪過杯子,還將她往后拉了拉,“你們就別為難她了?!?/p>

她嚇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眉目后,驚喜地連前幾日的尷尬也忘記,“顧醫(yī)生?”

先前刁難她的公子哥目光意味深長的在他們之間掃了幾個來回,“清朝,你今兒是怎么了?英雄救美呀!”

他沒答話,側(cè)目打量她。她穿了件酒紅色吊帶裙,與先前跪在地下車庫攔車時判若兩人,濃妝艷抹,與她眼底的驚惶那樣不相配。他低眉思索,“這樣,你坐我旁邊來,等會我送你回家。”

沈青禾聽話地坐到他旁邊,又引起一陣起哄聲。兩人距離極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熱度,隔著布料傳遞出來,讓她不自覺緊張地繃直了脊背。

有人問顧清朝,“怎么,你和安諾的事你們家老爺子還是不同意,你就換口味了?”

顧清朝低低笑了笑,“我們家老爺子的脾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長此以往估計連家門都不讓我進了?!?/p>

有人哄笑,有人調(diào)侃,有人給顧清朝出奇奇怪怪的主意,沈青禾只能盡量減小存在感的縮在墻角。中間她鼓足勇氣試圖給他添酒,手還沒碰到酒瓶就被攔下了,說職業(yè)原因他不喝酒,之后她便再也不敢多動一下。

出酒吧的時候,沈青禾亦步亦趨跟在顧清朝身后,她只送他到門口,小心翼翼跟他道謝。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鳖櫱宄娝€穿著那件輕薄吊帶,將一直搭在手臂間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沈青禾下意識拽緊身上的外套,抿著唇角苦笑,“這里給的工資高?!?/p>

顧清朝是顧家唯一的孫字輩,順風(fēng)順?biāo)L到這么大,自己做醫(yī)生也做的風(fēng)生水起,沒體會過從云端摔下來的感覺,雖不至于不識人間疾苦,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目睹有人為生存這樣勉強自己。

良久沉默后,他揉揉眉心,“這樣吧,我請你做我的女朋友,你母親的手術(shù)費和后續(xù)治療費用,我替你出?!?/p>

沈青禾腦子里嗡的一聲,以為自己幻聽了,抬頭發(fā)現(xiàn)他眼神真摯,竟不是在開玩笑。

“你剛才應(yīng)該也聽到了,我是有女朋友的,可是我爺爺不喜歡她,也不肯承認(rèn)她,你只要和我演一出戲就好,哄我爺爺開心?!?/p>

顧清朝的女朋友安諾是一名演員,他的爺爺是軍人出身,向來看不慣那些演藝圈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他們在一起,他這才想到找一個假女友的辦法。

“我們各取所需。”他說。

一下子就能解決母親的藥費問題,沈青禾當(dāng)然是愿意的,可是她又有些擔(dān)心自己不能勝任。

顧清朝倒是不以為意,只說去試試,若不行,他再想辦法。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禾。”她有點害羞的溫柔的笑起來,“青青子衿的青,禾黎之傷的禾?!?/p>

3

沈母第二日就轉(zhuǎn)入了VIP病房,由專人輪流照看,老太太嚇得一臉嚴(yán)肅拽過沈青禾,問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猶豫了一下,說是自己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顧清朝真的做得像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不但給沈母轉(zhuǎn)了病房,還換了進口化療藥物。

他帶她回顧家吃飯,她緊張地不停拽衣服,他看在眼里,忍不住出聲安撫,“別怕,我爺爺會喜歡你的。”

顧家的大院在故宮腳下,他握起她的手邁進朱紅大門,在一位正在打拳的老頭面前站定,“爺爺,這就是我的新女朋友,沈青禾?!?/p>

顧清朝給她編造了一個假的身份,說她是N大畢業(yè)的學(xué)生,現(xiàn)在在某公司的財務(wù)部上班。

大抵先前因為安諾的事鬧得很大,現(xiàn)在顧清朝帶回了乖順討喜的沈青禾,加之她一眼就認(rèn)出了顧家客廳里掛的是龔賢的《松亭遠山圖》,顧家上下都格外喜歡她。

顧清朝的父母都在國外,沈青禾不去醫(yī)院的時候,會去陪顧爺爺坐在院子里下棋,一老一少在院子里一下就是一個午后,夕陽從故宮的琉璃瓦上晃出刺目的光,顧清朝推門進來,她小跑著迎上去,他變戲法般掏出一小包糖炒栗子,是皇城根腳下她最愛吃的那家,身后顧爺爺佯裝生氣地喊她,“快回來,這局棋還沒有下完呢!”

如此種種,塵世最微末的幸福,仿佛一個過于完滿的夢。

沈靑禾長到二十一歲,還沒有交過男朋友,有時她甚至抱著一點小女生的幻想,認(rèn)為顧清朝根本就沒有和那個叫安諾的女星在一起,畢竟,她特意上網(wǎng)將有關(guān)安諾的消息翻了個遍,知道她現(xiàn)在和圈內(nèi)一個小生緋聞炒得火熱。

這種幻想,在他們?nèi)グ屠杪眯袝r才被現(xiàn)實打破。

顧清朝到巴黎的第二日就不知所蹤,沈青禾沒有多想,自己出門去看塞納河。巴黎的雨突然而至,她沒有帶傘,一路小跑著回了酒店,推門發(fā)現(xiàn)顧清朝正在沙發(fā)上看書,抬頭看她全身濕透的樣子忍不住皺眉,“怎么也不打電話叫我去接你?快去洗澡換衣服,感冒了怎么辦?”

她心頭一暖,還不等說什么,顧清朝的電話就響了,他走到陽臺去接,電話那端的女聲似乎在同他爭吵些什么,隱約可以聽到類似“我們難得見一面你卻跑回去照顧她!”的字眼,還有顧清朝解釋的聲音,說只是擔(dān)心她一個人。

那個瞬間,沈青禾渾身僵硬,她不傻,知道電話那端是安諾無疑。

窗外是雨夜巴黎,美的無法形容,可沈青禾沒心情看了。顧清朝不知何時掛了電話,他拿起外套,邊穿邊對沈青禾說:“你自己吃吧,我得去看看安諾,她比較怕打雷?!?/p>

“顧清朝?!鄙蚯嗪坛雎暯凶∷S多話如鯁在喉,最后都變成了嘴角慘淡笑意,“你去吧?!?/p>

她的頭發(fā)還在滴水,將地板弄得濕漉漉的,顧清朝低聲說了句抱歉,轉(zhuǎn)身離開。他沒敢回頭,他怕自己會不忍心把她一個人扔在酒店里,他安慰自己,來巴黎原本就是為了找安諾的,他們難得相見,他不應(yīng)該浪費時間在沈靑禾身上。

沈青禾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她緩緩蹲下身捂住眼睛想,她真是太天真了,竟一直自欺欺人地以為,安諾不存在,她與他可以共享所有黃昏與綿長鐘聲。

4

巴黎歸來的飛機深夜抵達,顧爺爺?shù)乃緳C來接他們,顧清朝怕沈靑禾獨自回家不安全,索性將她帶回了顧家,安排她住在顧清朝的隔壁。

就是這一住出了問題。

第二日沈靑禾早早起來去探望沈母,因為時差和休息不好的緣故,迷迷糊糊忘帶了手機。顧爺爺派保姆文姨去當(dāng)初顧清朝說過的公司去送,意外發(fā)現(xiàn)沈靑禾不在那里,而N大檔案,也是查無此人。

晚上沈靑禾搭顧清朝的車回去找手機,一進門就看到顧爺爺臉色不善,似乎等了他們很久,客廳里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顧清朝當(dāng)機立斷拽著沈靑禾跪了下去,解釋說沈靑禾的母親就住在他上班的醫(yī)院,他之所以替她編造了假的身份,也是怕家人對她的出身有微詞。他還說,他是真的想送沈靑禾去N大讀書,那邊沒什么問題,只等沈母康復(fù),她有了時間,就送她過去。

良久靜謐后,顧爺爺嘆了口氣道:“行了,青禾這丫頭我也喜歡,配得上你。”說著自顧起身走向餐廳,“吃晚飯吧?!?/p>

席間沈靑禾一直食不知味,不相信這事如此容易就過去了,顧清朝在桌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附耳道:“放心吧,爺爺當(dāng)時沒說什么就沒事了,至于送你去N大讀書,也是真的。”一句話驚的她咬到了舌頭,捂著嘴不敢置信的看他,她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要送她去讀書!

晚飯后顧爺爺將沈靑禾叫到書房,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玉鐲來遞給她,“這個鐲子就給你了,反正你早晚也是要進顧家門的?!?/p>

她愣愣不敢去接,最后還是顧爺爺親自將那鐲子帶到了她手腕上,讓她去給顧清朝看看,她聽話的泡了一壺茶上樓,將那只手伸到顧清朝面前,“阿朝,這是爺爺剛給我的,叫我來給你看看?!?/p>

她笑顏如花的樣子讓顧清朝忍不住微微愣神,他頓了頓,問她,“爺爺告訴你這個鐲子的來歷了嗎?”

沈靑禾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

“這是給顧家兒媳婦的,上一任主人,是我的母親?!彼D了頓,語氣冷下來,“為了不讓我爺爺懷疑,你可以戴著這個鐲子,但你最好記得你的身份?!币膊恢窃诰嫠€是在警告自己。

伴著他話音一同落地的,還有青瓷茶杯打落的聲音,沈青禾默不作聲低頭去撿,他出聲攔她,她沒有反應(yīng)。

他伸手想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別撿了,等下文姨……”

話只說到一半,因為沈青禾臉上密布的淚痕。

“不好意思,我最近和安諾吵架,心情不太好?!彼j然道歉。

她褪下玉鐲放在床頭柜上,淚眼朦朧地仰頭看他,忽然開口說了一聲對不起,“對不起,顧醫(yī)生,是我逾越了?!?/p>

是她自己沒認(rèn)清擋箭牌的身份,忘了在他心中所愛只有安諾,他可以待她好,但她永遠也別想奢望更多,他于她是天上月,她得到月光,得不到月亮。

她不知道,顧清朝當(dāng)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都是她那一句對不起,和她臉上悲傷又堅韌的表情。

這么長時間以來,她叫他清朝,或者跟著爺爺叫他阿朝,總之從未像今日一般,喚他顧醫(yī)生。

而終此一生,她再沒在他面前戴過那只玉鐲。

5

玉鐲事件以后,沈青禾對顧清朝愈發(fā)小心翼翼了,客氣而有度。

沈母做完手術(shù)后的半個月,顧清朝帶沈青禾登上了去往西藏的航班,寬大的座位里她笑得有些疑惑,“安小姐這次想去西藏???”

“不是,她不去,她最近一直籌備要去美國進修導(dǎo)演?!鳖櫱宄唤?jīng)心的回答,抬頭對上她錯愕目光,解釋道:“是我一直想去看看?!?/p>

這話只說了一半,他確實一直想去次西藏,但安諾說高原日照強烈,怕皮膚受不了,始終不肯同他來。因為安諾和小生炒緋聞的事他們已經(jīng)開始吵架,如今她要去美國進修導(dǎo)演更是雪上加霜,分手也提了許多次,他心里不高興,就出來散散心。

到西藏必定要到寺廟。五彩經(jīng)幡在風(fēng)中烈烈飛揚,沈青禾跪在大殿上虔誠的許愿,顧清朝和一位僧人并排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僧人轉(zhuǎn)過頭來道:“這位姑娘一生坎坷,你要好好待她。”

顧清朝愣神的空檔,僧人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他看到沈青禾裹緊披肩從大殿走出來,八月高原的風(fēng)吹亂她的頭發(fā),有種不屬于蒼茫人世的美。

“許了什么愿?”他不自覺替她伸手?jǐn)n好頭發(fā),察覺到動作過于親昵又不動聲色放下。

她眨眨眼睛,“許愿顧醫(yī)生前程似錦,歲歲平安?!?/p>

或許是愿望尚未被諸神聽到,顧清朝來之前因為加班沒有休息好,原本就有些高原反應(yīng),加上他晚上洗了澡,到夜半,竟轟轟烈烈發(fā)起高燒來。

高反加發(fā)燒,在這樣的地方是足以致命的。

顧清朝連夜被送到醫(yī)院,可是燒依然不退,有人說這樣的情況,應(yīng)當(dāng)去寺廟祈福。

沈青禾在天光尚未大亮?xí)r出發(fā),背著一壺水去轉(zhuǎn)寺,身旁如此虔誠叩頭上山的大多是藏民,她混在其中,一步一跪,將整個人匍匐在臺階上。

回到醫(yī)院時她額頭已經(jīng)滲出血跡,她摸了摸顧清朝的額頭,感覺溫度降下來了一些,才筋疲力竭,又心滿意足的陷入昏睡。

顧清朝醒來時已不知是幾點,窗外天幕低垂,亙古已有的繁星并萬家燈火閃爍。他偏頭,看到沈青禾握著他的一只手,睡得正沉,額頭血跡干涸,結(jié)出黑色猙獰的痂。

他用另一只手拽過旁邊的外套給她披上,還沒有披好,她已經(jīng)醒來,在與他目光相對的瞬間,撲到他懷里失聲痛哭。

他輕拍她的背,“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沈青禾不理,專心致志地哭。她知道自己又逾矩了,可她不想管那么多了,水中月鏡中花也好,飲鴆止渴也罷,她必須承認(rèn),她愛他。

或許,從他在車上給她披上外套那一刻,從他在酒吧替她解圍那一刻,她就愛他。

6

安諾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她素來是上進又果斷的女人,在事業(yè)上升期選擇去進修導(dǎo)演,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

離開的時間定在十月底,那段時間恰好是她的生日。

沈母是在手術(shù)后三個月出事的,,病情惡化很迅速,入院沒幾天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睡睡醒醒間,反復(fù)跟沈青禾念叨著要見一面她的男朋友。

沈青禾這才想起,她做顧清朝名義上的女友也有半年,沈母還從未見過顧清朝。

雖然偶爾在醫(yī)院也能打個照面,但他一直都是帶著口罩行色匆匆的路過她們身旁,從未停下來打過招呼,更別說以她男朋友的身份見沈母。

她不忍違逆母親最后的心愿,跪在病床前語無倫次地說:“媽,你等等,別著急,別著急,我這就給清朝打電話,他馬上就過來?!?/p>

她踉蹌著沖出病房,坐在走廊冰冷的椅子上給顧清朝打電話,在第十五遍的無人接聽后,她終于握不住手機,抱住頭失聲痛哭起來。

淚眼朦朧間發(fā)現(xiàn)手機屏幕亮了,她抽噎著按下接聽鍵,還來不及開口,電話那端已經(jīng)響起了安諾尖銳的聲音:“我說阿朝的假女友,你不會真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吧,打這么多電話是嫌他錢給你給的少?”頓了頓,她似乎顧忌到自己形象,認(rèn)為這樣講話不好,略微緩和了語氣,“阿朝在廚房給我做生日蛋糕呢,你有話跟他說吧?!?/p>

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后是顧清朝的聲音,“青禾,我現(xiàn)在有點忙,有什么事等會再說?!?/p>

那邊隱約傳來烤箱叮咚的聲音和廚具碰撞的聲音,而后是電話掛斷的聲音,全程沒有人聽她說一句話。

是了,是了,今天是安諾的生日,何況她馬上就要去美國了,他特意請了年假去陪她,自己怎么都忘了呢?

病房里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昭示著又一條生命走到了盡頭。

沈青禾搖搖晃晃站起來,眼前一黑,又直挺挺倒下去,閉上眼睛的瞬間她想,就這么和母親一起去了也好,反正人世上,再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生而何益?

顧清朝回了醫(yī)院才知道沈母已經(jīng)去世,他遍尋不見沈青禾,最后在墓地找到了她,像一尊失了生氣的木偶,一動不動靠在墓碑前,連他走近也沒有反應(yīng)。

他緩緩在她面前蹲下,伸手將她的碎發(fā)一點點攏到耳后,開口時語調(diào)有他自己都想不到艱澀,“青禾,我來接你回家?!?/p>

她抬起頭,很努力地讓自己眼神聚焦在顧清朝身上,嘴唇幾度開合,半晌終于發(fā)出聲音,“可是,顧醫(yī)生,我沒有家了啊?!?/p>

她沒有哭,聲音也不似質(zhì)問,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不爭的事實。顧清朝胸口驀然一痛,像是有一只手,將他的心狠狠攥在了一起。他下意識伸手將她攬在自己懷里,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對不起,青禾?!?/p>

顧清朝忽然感覺肩膀一片溫?zé)?,沈青禾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7

顧清朝帶沈青禾回了顧家老宅,一路上,他都緊緊握著她的手。

剛邁進客廳,就見顧爺爺臉色鐵青地坐在茶幾邊,目光落到一旁的沈青禾身上才稍顯柔和,“青禾,你上樓歇一歇,那間以后就是你的房間?!?/p>

沈青禾點點頭,邁上樓梯的瞬間,身后傳來清脆的碎裂聲,她猝然回頭,只見剛才還被老爺子端在手里的茶杯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而顧清朝的額頭正滲出絲絲血跡,觸目驚心。

她下意識要轉(zhuǎn)身下樓,顧清朝使了一個眼色,文姨立刻快步趕到她身邊扶住她。直到快走進房間,還能聽見爺爺中氣十足的吼聲:“你干的破事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們顧家沒有離婚這回事,顧清朝你給我聽好了!青禾這輩子都是我孫媳婦,除了她,誰也別想進咱們家門!”

底下似乎還在說些什么,聲音漸漸弱了下去,沈青禾也聽不大清,她覺得很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天色昏暗,顧清朝坐在她的床邊,他伸手替她把燈打開,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忍不住閉起眼睛,她聽到他說,“青禾,我們結(jié)婚吧。”

“為什么呢?是因為爺爺,還是可憐我?”她仰起臉直視他,“沒必要的,顧醫(yī)生,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一直都是我貪心不足,給我母親治病的錢,我慢慢也會還你的?!?/p>

顧清朝似乎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臉,頓了一下后轉(zhuǎn)而替她蓋好被子,“你別這么說,青禾,我是認(rèn)真的想和你結(jié)婚。”

沈青禾沒再答話,她背過身去,假裝自己睡著了。

安諾離開前來找過顧清朝一次,就在護城河邊,她手指著沈青禾,不敢置信地問:“你真的要和她結(jié)婚?”

沈青禾識相地轉(zhuǎn)身走遠幾步,風(fēng)里有顧清朝答的一聲是,后來他們還說什么,她走遠便聽不大清了。

她坐在路邊墨綠長椅上休息,回頭看到他們相擁的身影,宛如一對璧人,至于她,不過是在命運的不懷好意下牽扯進來的背景板。

顧清朝說娶她,大抵也是因為爺爺說認(rèn)準(zhǔn)了她這個孫媳婦,顧家不可能離婚吧。

也真是,難為他了呢。

8

那之后,顧清朝沒在沈青禾面前提過安諾。

他幫她搬進了顧家,就住在先前她住慣的那間房,他的隔壁,連飯桌上的菜也換成了她愛吃的那幾種,可沈青禾還是日復(fù)一日消瘦下去。

恰逢那幾日他要去倫敦參加一個醫(yī)學(xué)會議,就想著帶沈青禾一起出去散散心,可是她不愿意,她說,她想去土耳其,那個熱氣球之國看看。

顧清朝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沈青禾難得提一次要求,他自然會盡力滿足。

他送她去機場,沈青禾排隊登機的時候,顧清朝一直跟在她后面,在即將通過安檢口時,她忽然回頭對他說了句什么,距離太遠,他沒有聽清,她已經(jīng)自顧走遠了。

他抬腳想追上去問問, 想了想又自嘲的笑笑,有什么話,不如等他們回家再說,反正回來不久他們就會結(jié)婚,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她待他的好,他愿意用余下半生償還。

他沒告訴沈青禾,他和安諾在沈母去世那時就分手了,她執(zhí)意要去追尋夢想,他也決定成全她。

安諾聰明果斷,有點可愛的霸道,然而不知何時起,他看著她時,眼前會一晃而過沈青禾的臉,素淡的眉眼,溫柔又倔強。

從倫敦回來,他提著JO MALONE的橙花大步走進客廳,彎著唇角問給他開門的文姨:“青禾呢?”

文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滿面愁容揮之不去,小心翼翼開口,“沈姑娘還沒回來,而且,她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p>

他眉頭一跳,“你是說青禾失蹤了!”

是的,沈青禾失蹤了,她是孤身一人去的土耳其,無人伴其左右,她的電話打不通,就再沒別的辦法能找到她了。這信息社會看似緊密,實際上人與人的聯(lián)系竟如此脆弱。

顧清朝當(dāng)晚就病了,他發(fā)起了高燒,沉淪在無邊無際的夢里,夢里穿花浮影,過往雜亂無章,他怎樣也觸不到她。

直至這一次。他夢見的是他送她登機的場景,她說了什么他沒聽清,遂快步趕上去抓住她手臂追問,你剛剛說什么?

她側(cè)身回眸嫣然一笑:“我說,顧先生,我會成全你的。”而后,她的身影瞬間不見,他手中只剩虛無。

心中升起不祥預(yù)感,他忍不住在夢里大吼出聲:“沈青禾!”

驟然驚醒那一刻,身邊空無一人,他摸索著想去找煙,結(jié)果卻摸到了手機。

有兩個警方打來的未接電話,那邊說,沈青禾乘坐的熱氣球墜毀,她墜落山谷當(dāng)場身亡,葬身于異國他鄉(xiāng),身邊空無一人。

顧清朝雙膝一軟,直挺挺跪在冰冷地板上。

——你叫什么名字?

——沈青禾,青青子衿的青,禾黎之傷的禾。

——阿朝,這是爺爺剛給我的,叫我來給你看看。

——許愿顧先生歲歲平安,前程似錦。

——可是,顧醫(yī)生,我沒有家了啊。

萬般飛速流轉(zhuǎn),最后一晃神,卻是那位藏地僧人悲憫的面容:“顧先生,這位姑娘一生坎坷,你要好好待她?!?/p>

是啊,她一生坎坷,而后來這幾年的悲苦,竟全是拜他所賜。

顧清朝閉上眼睛,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匍匐下去,如同大昭寺外磕長頭的信徒,以首觸地,良久,終于雙肩顫抖,痛哭失聲。

青禾,青禾!那是他的青禾啊……

責(zé)編: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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