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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場圣人范仲淹(連載15)

2017-07-31 08:16肖亮升
文史春秋 2017年5期
關鍵詞:富弼晏殊范仲淹

肖亮升

第七章 丁憂服喪

28為母守孝

天圣四年(1026年)秋天的一個下午,范仲淹像往常一樣在海堤工程指揮部里看書、思考問題,隨從突然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說:“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范仲淹抬起頭來,皺著眉頭問:“什么事這么慌慌張張的?”

“老夫人她……她升天了!”

“你說什么?!”范仲淹一怔,手中的書掉到地上。

隨從帶著哭腔說:“剛才……夫人捎來消息說……老夫人已經升天了……”

“我娘她……她真的走了?”范仲淹如五雷轟頂,呆若木雞,腦袋嗡嗡作響。

“嗯?!彪S從點點頭。

“娘!娘……”眼淚奪眶而出的范仲淹口中喃喃自語,轉身往家跑去,隨從跟在后面一路飛奔。

回到家,淚流滿面的李氏告訴范仲淹:“這段時間娘一直都好好的,昨天晚上吃完飯,她突然就告訴我今天不要煮她的飯,她不吃了,要回家了。我還認為她是說胡話,就沒在意……沒想到她今天真的走了?!?/p>

范仲淹說:“她上次也跟我說她要走了,我還叫她別瞎說……沒想到這么快就走了。”

李氏自責地說:“都是我沒照顧好她……昨晚我要是在意她的話就好了。我怎么就……”

“不怪你……她自己要走,你怎么留得???”范仲淹安慰夫人,“也許她說得對,她這是跟阿彌陀佛回家呢,是值得高興的事情?!?/p>

李氏捂著嘴巴哽咽地說:“可我……可我還是接受不了……娘說走就走了,連一句話都沒給我們留下……”

“你已經盡到兒媳婦的孝心了,只是我這個兒子……”范仲淹想到自己一直沒時間多陪陪母親,甚至來不及給母親送終,母親就一個人悄悄地走了,喉嚨都硬了。

范仲淹看著躺在床上的母親雙目微閉,安詳得像是睡著了一樣,臉上還帶著笑容。心里說,母親說得沒錯,她累了,她跟阿彌陀佛回家了。

看著永遠睡去的母親,范仲淹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默默地掉眼淚。母親辛苦了一輩子,操勞了一輩子,實在太累了,需要休息了,他不想讓自己的哭聲驚擾了沉睡的母親,只想讓母親早日入土為安,讓母親能夠跟父親合葬在一起,以表他的孝心。

于是,范仲淹當即將母親去世的消息上奏朝廷,向朝廷辭了官,即日起就為母親守孝服喪。

《論語·學而》中說:“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弊詽h代以來,丁憂服喪不僅是儒家推行孝道的重要教育手段,還成為歷代王朝以孝治天下的國家法令制度。凡父母至親逝世后,無論孝子任何官職,從得知喪事的那一天起,都必須辭官回鄉(xiāng)居喪三年,期間不得宴飲、不得作樂、不得婚娶、不得生子、不得外游。凡有違丁憂法令的各類行為均被列為“不孝”而被朝廷治罪,輕則降職免官,重則坐牢、流放。丁憂期間,官員的頭等大事就是為父母守孝,追思感恩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因為在朝廷看來,一個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孝順的人,又怎會效忠于君王和朝廷?怎會對別人好呢?

有些孝子為了表達對父母的緬懷和感恩,甚至不住家里,而是在父母墳前搭間茅棚居住,枕磚頭,睡草席,禁酒肉,一日三餐粗茶淡飯,還要憶念父母親的恩德而常??奁?。

翌日,范仲淹馬上啟程趕往蘇州老家,打算跟哥哥范仲溫商量,將母親的靈柩與父親合葬于范氏祖塋。不料卻遭到范氏族人的反對,甚至連族長的態(tài)度都很強硬:“你父親已經與他原配夫人合葬,怎么還能葬得下你母親?咱們范家還沒有過這種三個人合葬在一起的先例?!?/p>

范仲淹說:“怎么葬不下?我把墳墓建大些就是?!?/p>

族長冷冷地說:“這不是墳墓大小的問題?!?/p>

范仲淹問:“那是什么問題?”

“是你母親的身份的問題,”族長拿腔作調地說,“你母親本來就是你父親的續(xù)娶,你父親死后,她又改嫁到朱家,已經不是咱們范家的女人了。要合葬,她也應該是去跟你朱家的繼父合葬才對?!?/p>

“此言差矣!”范仲淹嚴肅地說,“沒錯,我娘是改嫁朱家,但那是因為我爹去世后,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我娘為了生存才改嫁的?!闭f到這件往事,范仲淹甚至有些悲憤,“當年我爹突然去世,我娘運送我爹的靈柩回蘇州來安葬,本以為可以投奔咱們范家,哪知道竟然被咱們范家拒之門外!我娘當時走投無路,欲哭無淚,幸好得到咒缽庵師太的收留,我跟我娘才有了個臨時落腳地,否則還不知道去哪兒流浪呢!我始終無法理解,咱們范家當時怎能如此絕情地對待一對無依無靠的孤兒寡母……”

“過去的事情別再提了!”族長打斷范仲淹的話,“況且那是上一任族長做的事,與本人無關。咱們今天只是說你母親想跟你父親合葬的事情,別扯遠了!”

“我沒扯遠!”范仲淹理直氣壯地說,“我之所以提起這件舊事,是因為這件事跟你們現在阻擾我娘跟我爹合葬有直接關系!因為你們的理由是說我娘已經改嫁朱家,已經不是范家的女人,才不許我娘跟我爹合葬。如果你們不阻擾合葬這件事,我又怎會舊話重提?”

“放肆!”族長拍案而起,厲聲喝道,“范仲淹你還是不是范家的子孫?!”

范仲淹一怔,并不畏懼:“我怎么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范氏家族有范氏家族的族規(guī)!你范仲淹不要得寸進尺!”族長怒目圓瞪地說,“你從小跟你母親改嫁朱家,對范家的事一無所知,又怎能聽信你母親的片面之詞?你當年要求復姓歸宗,本來多數人都反對,后來我們看在你說話坦誠、情真意切的份上,才同意你認祖歸宗,重新做回范氏子孫。沒想到你現在卻得寸進尺,還想將本已改嫁的娘葬入范氏祖塋。這成何體統?你把范家當什么了?是隨便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地方嗎?這件事別說其他族人不同意,就是他們同意,我也不同意!就算你哥范仲溫同意,我也不會同意!這件事沒得商量!”

范仲淹說:“我要是非要合葬呢?”

族長盯著范仲淹看了許久才從牙縫里蹦出一句:“那你就別怪范家對你不講情面!”

族長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范仲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沒用的。從族長這個態(tài)度就可以知道,范氏家族是不會再接納他母親的。

怎么辦?

他決定再去長山朱家試試,看看能否將母親跟繼父朱文翰合葬在朱氏祖塋。

范仲淹趕回長山朱家,得到的結果竟然也和范家一樣:朱家不許母親跟繼父合葬。為此朱氏兄長說:“繼母畢竟是我爹的續(xù)娶之妻,后來又被你接走,而且后來你也改名換姓、復姓歸宗,現在怎么可能再跟我爹合葬在朱氏祖墳地?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通啊。”

范仲淹沒想到平時一向平易近人的朱氏兄長現在竟是這個態(tài)度,便說:“當初我接娘去應天奉養(yǎng),也是經過你同意的?!?/p>

朱氏兄長說:“沒錯,當初你接繼母去跟你生活我也同意,但我并沒有同意你改名換姓???”

范仲淹說:“我復姓歸宗,是我個人的事情。跟娘葬在朱家祖墳有什么關系?”

朱氏兄長說:“怎么沒關系?既然你已經復姓歸宗,你就應該將你娘跟你爹合葬在范家祖墳,而不是朱家祖墳!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難道都不明白?”

不管范仲淹怎么好說歹說,朱氏兄長就是不同意他母親跟繼父合葬。范仲淹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候朱氏兄弟竟然如此翻臉不認人,母親一向待他不薄,將他視同己出,自己也將他當親兄弟看待,沒想到在母親跟繼父合墓這件事上,朱氏兄弟的態(tài)度竟然如此堅決,想想真是令人心寒。

沒辦法,最后范仲淹只能將母親的靈柩運回應天府,暫時葬在應天府寧陵他的職田內,打算等以后找到風水寶地后再想辦法遷墳。

安葬母親后,范仲淹去寺院請了兩個僧人給母親念經超度,并親自念誦了幾部《地藏經》回向給母親。母親不但給了他生命,而且從小教育他如何為人處世,如何實現遠大抱負,含辛茹苦地將他養(yǎng)育成人,辛苦了一輩子,還沒享過什么福就匆匆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希望真的如母親所說,母親已經跟阿彌陀佛回家了,永遠地離開了這個苦難世界。

執(zhí)教應天書院

深秋的南都,天高云淡,落葉繽紛。

一日上午,應天書院迎來了兩個特殊的訪客,應天知府蔡齊和新任南都留守晏殊,他們相約前來視察這個聞名大宋、為國家輸送棟梁之才的知識殿堂。他們一進書院便走訪老師,與學生交談,了解書院的辦學情況以及學生的學習生活。走訪了一個多時辰下來,他們得出一個結論:書院目前的師資力量還是太薄弱,總體上還缺乏高水平的良師。要想進一步提高書院的辦學質量,還要加強書院的師資力量。

兩人站在書院的院子里,晏殊看著蔡齊說:“蔡大人,您是狀元郎,門路多。您看怎樣才能充實書院的師資隊伍?”

“以我看,不只是老師的問題?!辈听R琢磨著說,“咱們得找個好的領頭羊才是關鍵?!?/p>

晏殊笑問:“聽蔡大人這么說,莫非您心中已經有領頭羊的人選了?”

“暫時還沒有合適人選,不過我倒是可以物色一下……”蔡齊馬上將幾個人選在心里過了一遍,眼前突然一亮,興奮地拍手道,“有了!我想到了一個人!”

晏殊看著蔡齊:“誰?”

“范仲淹!”蔡齊喜形于色地說,“范仲淹跟我是同榜進士,德才兼?zhèn)洌恼乱惨涣?。而且目前他正在應天寧陵家中為他母親守孝,天時地利,正是書院監(jiān)院的最佳人選!”

晏殊卻不無憂慮地說:“他正丁憂服喪,卻讓他擔此重任,他會答應嗎?”

“去問問不就知道了嗎?只是一個地方書院的監(jiān)院而已,而非朝廷命官,應該不會有什么沖突?!辈听R說,“晏大人如果有興趣,哪天咱們去拜訪拜訪?”

“好啊。還哪天?干脆明天就去!”聽蔡齊這么一說,晏殊恨不得馬上就去把范仲淹請來。

自從被罷樞密副使、留守南都以來,晏殊的心情一直都不佳,窩了一肚子氣,感覺憋屈得很,這次跟蔡齊來應天書院視察的同時,也正好得以散散心,消消氣。既然蔡齊提出要去拜訪范仲淹,那干脆明天就去。

其實晏殊早就知道范仲淹這個人,只是要不是蔡齊今天提起,他不太在意罷了。他早就聽他的貴人張知白說過范仲淹,仁宗即位那年,范仲淹曾給張知白寫過一封自薦信,想拜于張知白門下,讓張知白舉薦和提攜他,張知白卻沒搭理他。張知白說他當時還太年輕,想法還不成熟,還想讓他歷練歷練,待日后時機成熟再舉薦也不遲。張知白還說,天圣三年(1025年)四月,范仲淹又上書皇太后和皇帝,寫了一篇《奏上時務書》,雖然很多想法還不成熟,說理也很空洞,多數觀點僅流于泛泛之談,但其報國的拳拳之心已經引起了太后和皇上的注意,太后和皇上也是有意想考驗一下他的耐性,伺機任用。因此對范仲淹這個人,他雖然沒見過面,卻是有些了解的。何況能夠被狀元郎蔡齊看上的人應該不會差到哪里去。

翌日,相約來到范仲淹家的蔡齊和晏殊讓范仲淹驚愕不已,他不知道兩大朝廷要員因何事要突然造訪他的寒舍?出仕十多年來,他一直都在遠離京城的偏遠地區(qū)任職,官職卑微,像蔡齊和晏殊這樣的京城大員,他連見都沒見過幾個,更別說近距離接觸了。

蔡齊雖然跟范仲淹是同榜進士,蔡齊卻是該榜的狀元,而且只比他大一歲,其學識和官職都是他所不能相比的。年少而孤的蔡齊依靠外祖父劉家養(yǎng)大,大中祥符八年(1015年)參加殿試,真宗皇帝親自命題,其中賦題為《置天下如置器賦》,蔡齊卷中“安天下于覆,其工可大”的語句令真宗大為贊賞,真宗認為他有“宰相器”,又見他“堂堂英偉,進退有度”,甚是喜悅,當即親點他為狀元,并連稱“得人”。蔡齊狀元及第后,先后擔任將作監(jiān)丞、兗州和濰州通判、知制誥、翰林學士、應天府知府等職。其中在濰州任上時,因清理一起拖了十余年、株連百余人的“刻偽稅印”沉案,使十余人被免除死罪,大批無辜者獲釋,一時間聞名朝野。因此范仲淹從內心里仰慕蔡齊的才能,也極為敬重他的為人。

而晏殊就更不用說了,此人雖然小范仲淹兩歲,進入仕途卻比他早十多年,而且還是個五歲即能作詩、十四歲經張知白舉薦以神童入試后進士及第的奇人。年紀輕輕就已寫下“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薄盁o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等名句,且已官至禮部侍郎、樞密副使等要職。后來因反對張耆升任樞密使,違反了劉太后的旨意,才被罷樞密副使,留守南都。

無論是蔡齊還是晏殊,他們目前的政治地位都是范仲淹不可企及的。范仲淹雖然跟他們年紀相仿,但他們的官職和政治影響力都遠在他之上,他們之間的差距用天淵之別來形容都不算過分。因此,范仲淹此刻以一個小小八品縣令的身份站在他們面前,確實有些相形失色,甚至有些受寵若驚。他許久才回過神來,卻又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是微笑著問了一句:“是什么風把兩位大人吹來了?”

“應天的秋風啊。哈哈!”蔡齊爽朗地笑道,

“怎么?范大人不歡迎嗎?”

“豈敢不歡迎?下官這是受寵若驚呀!”范仲淹說的是實話,他確實是受寵若驚。他打躬作揖忙不迭地把兩位稀客迎進廳堂里,一邊吩咐夫人沏茶,一邊接著說,“下官只是在想,下官不過是個丁憂服喪的閑人而已,怎會驚動了兩位朝廷大員?!?/p>

“咱們是同年,客氣話就別說了?!辈听R看著范仲淹笑笑,又指了指晏殊說,“今天我同晏大人前來,一是對令堂大人的逝世表示沉痛的哀悼,二來嘛……”蔡齊突然停頓下來,看著晏殊,“晏大人還是您來說吧?!?/p>

“你說我說其實都一樣,”晏殊接過話頭,清清嗓子,開門見山地說,“是這樣的。我們想加強一下應天書院的師資力量,經過我跟蔡大人商議,我們打算聘請范兄為書院監(jiān)院。你看如何?”

晏殊的官職和知名度都比范仲淹大很多,此時卻稱范仲淹為兄,實在有些突兀。除了他比范仲淹小兩歲之外,其實他的真實目的是為了表達他求賢如渴的意思,純屬自謙行為。

范仲淹當然有自知之明,不會照單全收,而是馬上拱手作揖:“下官只是虛長大人兩歲而已,怎敢妄稱兄長?大人還是叫下官的名字吧?!?/p>

“別說大我兩歲,就是大半歲也是兄長呀?!标淌廪D頭看著蔡齊,似乎是在征求蔡齊的意見,“蔡大人您說呢?蔡大人大我三歲,干脆我也叫你蔡兄如何?”

“不敢不敢,”蔡齊擺手不止,一本正經地說,“你年紀小我三歲,官職和才能又何止大我三級?年紀輕輕就官至禮部侍郎、樞密副使,我哪敢在你面前稱兄長?你這是要折煞我呀!”

“什么樞密副使,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呵呵?!标淌庾晕医獬暗匦α诵Γ袷钦f給別人聽,但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得罪了太后,還敢想過去的事情?就老老實實地在南都待著吧?!?/p>

蔡齊將頭湊近晏殊,煞有介事地說:“太后這是愛護大人吶……太后讓大人在南都休養(yǎng)一陣子,過后定有重任!”說完便用手做了個一錘定音的手勢,仿佛他已經知根知底似的。

晏殊滿臉堆笑,對蔡齊拱手不止:“托蔡兄吉言。如果真是那樣,晏某請蔡兄喝酒!”

正事剛剛開了個頭,晏殊和蔡齊卻不知不覺把話題扯遠了,一旁的范仲淹也插不上話,只能坐著干等,為了避免場面尷尬,只能不停地搓手。心里卻苦笑道:“畢竟都是資深官僚,在太后、皇上面前待久了,滿嘴都是官話?!?/p>

“不光是請我喝酒,是請我們一起喝酒?!辈听R伸出雙手一抱,像是抱住一個大西瓜,掃了范仲淹一眼,笑道,“是吧,范大人。晏大人哪天要是升官了,咱得好好宰他一頓,否則你就別答應他的事情?!?/p>

“蔡大人您這是在取笑我嗎?”晏殊一本正經地說,“別說升官,就是讓我官復原職,我都該請你們喝酒?!泵腿幌肫鹗裁?,一拍腦袋驚叫道,“該死該死,真是該死!范大人尚在丁憂期間,咱們卻口口聲聲在這兒談論喝酒呀什么的,這是對范老夫人的大不敬呀!”說完便對著范仲淹母親的遺像又是鞠躬又是作揖,那樣子真讓人忍不住想笑。

“哪敢取笑大人?我說的都是真心話……”蔡齊話題一轉,“咱們別扯遠了,還是回到正題吧。”

“對對對,還是接著談剛才那事兒吧……”晏殊這才恍然大悟,點頭不止,

“范兄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德才兼?zhèn)?,文章一流。反正也要在應天待幾年,正好有空閑時間,是應天書院監(jiān)院的最佳人選……范大人該不會推辭吧?”

晏殊一下叫范仲淹“范兄”,一下又稱“范大人”,兩個稱呼時而交替使用,讓人一聽就知道他是在說客套話。因此沒等范仲淹搭話,蔡齊就插話道:“晏大人您就別說客套話了吧。您一番好意,范大人怎么會拒絕呢?”轉頭看著范仲淹,“范大人您說呢?”

范仲淹青年時期曾在應天書院讀書,也正因在此勤學苦讀了五年,才得以進士及第,出仕為官,因此他對應天書院還是很有感情的?,F在兩位大人如此有誠意地邀請他擔任書院的監(jiān)院,他自然也不好推辭。況且只是在書院里教書育人,不是復官任職,跟丁憂服喪沒有沖突。也正好可以利用辭官服喪這幾年好好的教書育人,弘揚圣道,趁機推行他這些年來總結出來的一套教育思路,為國家多多培養(yǎng)些棟梁之才。

想到這里,范仲淹不動聲色地說:“既然兩位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自當領命。只是下官才疏學淺,資歷淺薄,怕辜負了大人們的厚望。”

“你就別謙虛了,”蔡齊快言快語道,“你范仲淹的才能別人不知道,我蔡齊還不知道?好了,咱們都別說客套話了,既然你愿意干,那書院監(jiān)院就由你來擔任了。晏大人你看如何?”

“好,那就這么定了?!标淌庖桓蓖菩闹酶沟臉幼?,“有范大人這樣的能人才子來負責書院,我們就放心了。”

范仲淹謙虛地說:“在晏大人面前,下官那算什么才子?大人五歲能詩,十四歲進士及第,整個大宋恐怕再沒第二人!”

晏殊擺手笑笑,一副很謙虛的表情:“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呀?!辈听R起身,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晏大人說的沒錯,范大人愿意出山主持書院,事情就好辦了?!鞭D身道,“那今天就先到這兒,咱們改日再聊吧?!?/p>

晏殊馬上說:“范大人,咱們先告辭了?!?/p>

范仲淹說:“兩位大人吃個便飯再走吧。賤內已經在做飯了?!?/p>

蔡齊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你現在丁憂服喪,多有不便,還是以后再說吧。”

“其實也沒什么準備,只是隨便吃點粗茶淡飯而已?!狈吨傺褪钦嫘恼\意想留他們下來吃頓飯。

“來日方長,等你到書院再說吧?!标淌庖桓焙浪臉幼?,“既然大家認識了,以后還怕沒機會?”說完便轉身離去。

范仲淹送兩位大人上轎,拱手不止,目送兩頂轎子遠去。

過了幾天,范仲淹便去應天書院接受監(jiān)院一職。雖然只是一個書院的負責人,不是什么大官,他卻格外珍惜這次機會。作為大宋的四大書院之一,應天書院聞名全國,為朝廷輸送了不少人才,自己就是從這里走出去的。能夠有機會為母校出力,是他的榮幸。再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苯逃侵螄舶畹牡谝灰獎眨约合騺碇匾暯逃聵I(yè),早在廣德任職司理參軍期間,他就發(fā)動民間力量興建了廣德學宮、興辦教育,并利用公務之余親自去給學子們授課,一度改變了廣德的民風,在當地形成了愛好學習、崇尚學習的良好風氣?,F在每每想起那件事,他還倍感欣慰。而今晏殊和蔡齊兩位當朝要員看得起自己,親自上門拜訪并邀請他主持應天書院,他自然不能辜負兩位大人的厚望,要為打造國家的人才搖籃而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想到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范仲淹馬上想到了在泰州結識的富弼,那是他近年來遇見的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他馬上就去求見晏殊,把富弼推薦給了晏殊,將富弼在泰州海堤工地求見他的故事在晏殊面前娓娓道來,并對富弼不吝贊美之詞,稱贊富弼不僅才華橫溢,甚至還有“王佐之才”,日后定能為國家做出一番貢獻。

聽范仲淹這么一說,同樣愛才的晏殊馬上意識到自己又發(fā)現了一個人才,對范仲淹說:“你叫他抽時間來一趟應天,我先看看。如果確實德才兼?zhèn)洌蹅兛梢宰鳛槌⒌膬渲??!?/p>

“好的。下官馬上就通知他來拜見大人?!?/p>

范仲淹辦事果然雷厲風行,當日就寫信讓富弼速來南都一趟,說是前任樞密副使、現任南都留守晏殊晏大人要見他。

接到信后的富弼竟有些云里霧里,茫然不知所措。前陣子他還納悶那個在他面前不擺一點官架子、跟他說話很投機的范大人怎么突然就離開了泰州,并且杳無音訊。后來他去海堤工程指揮部打聽才知道是范大人的母親逝世,大人回鄉(xiāng)守孝去了。而今這個僅有一面之交的范大人卻叫他火速趕往南都,還說有大官要見他。

范大人的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作為一個有夢想、有抱負的讀書人,富弼雖然也盼望著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出仕為官,為國效力。但是他卻不想去攀龍附鳳,通過結交達官顯貴去達到目的,他要憑自己的本事吃飯。其實當年他斗膽上門去求見范仲淹,并非是他想去巴結范仲淹這個縣官大人,而是因為他仰慕范仲淹的才華,特別是經過他父親幾次三番地跟他講述范仲淹“斷齏畫粥”“獨不見皇帝”那幾個故事后,他對范仲淹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才忍不住要上門求見,一睹尊容。而今這個自己心目中的榜樣竟如此心急火燎地催他去南都,還在信中口口聲聲說要介紹什么前任樞密副使、現任南都留守晏大人給他認識,難道是想讓他去攀龍附鳳、投機鉆營?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不去也罷!

但富弼轉念一想:范大人怎么會是那種溜須拍馬、投機鉆營的人呢?自己當初跟范大人一接觸就知道,范大人是個為人正直、為官清廉的人,況且他在泰州民眾當中的口碑這么好,肯定不是那種阿諛逢迎之流。既然范大人叫他速去南都,肯定是有要緊的事,而且是好事。

這么一想,富弼當即打點行囊,拜別父母,啟程前往南都。

到達南都,富弼前往應天書院找到范仲淹,鞠躬作揖道:“晚生拜見范大人?!?/p>

“免禮,”范仲淹說,“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呢?!?/p>

富弼不動聲色地問:“大人讓晚生來南都有何吩咐?”

“當然是好事呀。”范仲淹便把晏殊和蔡齊親自上門造訪他,聘請他擔任應天書院監(jiān)院,他又如何向晏殊推薦富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富弼聽。沒想到富弼卻說:“我說句話大人可別介意。”

“你說。”

富弼竟冷冷地說:“晚生向來不喜歡高攀什么高官顯貴,當年上門求見范大人,也僅僅是因為晚生仰慕大人的才華和德行,而非因為大人是個官員……如果大人千里迢迢叫晚生來南都,就是為了讓晚生去攀龍附鳳、結交一個什么朝廷要員,那我看還是不見為好?!?/p>

范仲淹心里說:“倒是個有性格的人。只是說話太偏激,還須歷練歷練。”嘴上說,“你看我范仲淹像個拍馬屁的人嗎?”

富弼說:“晚生就是看范大人不是那種溜須拍馬之人,所以才決定來一趟南都,要是大人是那種人,晚生轉身就走。晚生雖然也想出人頭地,但晚生不想走旁門左道。”

“我們雖然不拍馬屁,不投機鉆營,但我們難道連合理合法地展示才能的機會也不能要嗎?”范仲淹一臉嚴肅的看著富弼,“如果結交一兩個高官就是拍馬屁,向高官推薦自己就是走旁門左道,那你還讀什么圣賢書?干脆回家種地得了!”

這話讓富弼馬上就火了,他沒好氣地甩出一句:“又不是我自己想來的,是你要我來的!”

“彥國,你雖然有才華,但是你年輕氣盛,說話太偏激了。”范仲淹語重心長地說,“身為孔孟門徒、圣賢弟子,我們可以有傲骨,卻不可有傲氣呀!你在泰州的時候不是還口口聲聲跟我說,我們雖然不刻意去追求名利,但也不要像陶淵明那樣追求虛幻的世外桃源嗎?你不是還說不管世道如何,都要秉承圣人之言,為國為民做貢獻嗎?當初我就是看中你心存君國,胸懷天下,才贊嘆你有王佐之才,才想到在晏殊晏大人面前推薦你,好讓他日后提攜你……沒想到你的表現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富弼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確實太偏激了,趕緊道歉:“晚生確實年輕氣盛,閱歷不足,說話太偏激,辜負了大人。晚生給大人請罪,還請大人海涵?!?/p>

“算了,你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行了?!狈吨傺鸵桓笨嗫谄判牡臉幼?,“宰相肚里能撐船,自古能成大事者,除了才能和德行,還必須寬以待人,有度量。一個小肚雞腸、思想偏激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p>

富弼辯解道:“晚生不是沒度量,晚生是不想攀龍附鳳而已?!?/p>

“這就是沒度量嘛!”范仲淹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作為一個胸有大志之人,不管對方是高官還是百姓,富人還是乞丐,我們都應該去包容,不卑不亢地去接觸。如果你心里連一個高官都看不慣、容不下,那你還能做什么大事?還談何報效國家、為民謀福?”

富弼這才徹底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低下頭,低聲說:“晚生錯了?!?/p>

范仲淹忍不住還想多說幾句:“作為圣賢弟子,我們從小讀圣賢書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治國安邦平天下嗎?為了實現這個夢想,我們就應該能上能下,能屈能伸,難忍能忍,難行能行。我這還不是叫你去破釜沉舟、臥薪嘗膽呢!你就這么大的抵觸情緒,確實不應該呀!”

“晚生知道錯了,”富弼目光真誠地看著范仲淹,坦誠地說,“晚生從小就沒吃過什么苦,所以眼界有限,境界太低,性格也有些偏執(zh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天大人給晚生上了深刻的一課,這堂課對晚生終生受益?!?/p>

“人不學,不知道。其實也不能全怪你,誰都年輕過。”范仲淹突然想起了少年時期自己游學關中時獨闖縣衙、質問縣官而遭毒打的那段經歷,再看看眼前的富弼,不禁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范仲淹帶富弼去拜見了晏殊,晏殊對長得儀表堂堂的富弼第一印象就不錯,再經過一番深入交談,發(fā)現富弼的確如范仲淹所說,不僅有才華,而且還是個很有想法和抱負的難得之才,心想這樣的人才假以時日,定能成就一番事業(yè)。于是當即表示愿意收富弼為門生,經過范仲淹事先的一番教育,富弼已不再像此前那么清高,欣然答應并當場拜晏殊為師。

范仲淹見此情景,馬上說:“擇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學生也拜晏大人為師?!?/p>

晏殊一聽,馬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哪敢收你這樣的徒弟?”

“老師太謙虛了,”范仲淹誠懇地說,“且不說老師五歲能詩、十四歲及第的輝煌往事,就以老師目前的學識和德行,就足以讓學生尊為師長?!?/p>

剛拜完師的富弼說:“老師您就別推辭了吧?!?/p>

“既然你們都這么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标淌庵t虛地說,“子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論年齡我比范大人還小兩歲,只是比你早出仕幾年而已。別說尊我為師長,咱們相互學習吧?!?/p>

范仲淹一本正經地說:“不是相互學習,是學生要虛心向老師學習。”

“這么說,我跟范大人以后就是師兄弟咯?”富弼打趣地說,“我比大人早些拜師,那我就是師兄咯?”

“彥國,不得無禮!”晏殊佯裝生氣地看著富弼說,“在范大人面前你也好意思自稱師兄?你還是好好跟著范大人學習吧。”他想了想,接著說,“這樣,我看你也先別回去了,干脆先在應天書院讀一陣子書再說吧?!?/p>

“哎呀!這剛剛拜完師,任務就來了。日子好苦哇!”富弼故意裝出一副叫苦不迭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晏殊卻嚴肅地說:“你以為我這個老師是那么好拜的嗎?從今往后,你就好好跟著我學吧。不讓你小子懸梁刺股、鑿壁偷光已經算是不錯了?!?/p>

范仲淹拱手道:“我們都要跟著老師好好學習。”

師生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有說有笑,好不愜意。

過些日子,對富弼賞識有加的晏殊想把自己的次女許配給他,便詢問范仲淹的意見,范仲淹說:“這是好事呀。如果令愛下嫁富弼,那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p>

“我就是覺得富弼這孩子有些才華,人品也不錯,所以才想把小女的終身托付給他。”晏殊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畢竟你比我了解富弼,所以就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你要跟我說實話,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既然晏殊這么說,范仲淹也不好再隱瞞富弼的清高,便不動聲色地說:“富弼是個德才兼?zhèn)涞娜瞬?,各方面都不錯,只是以前有些清高,不過經過我的一番開導,現在好多了。”

“嗯,清高這一點我能感覺出來。”晏殊此時說話的口氣像是在拉家常,“你多多批評他是對的。他畢竟太年輕了,沒吃過什么苦頭,所以才棱角分明、恃才自傲。如果像我們這種經歷多了、磨練多了的人,就不會那樣了?!?/p>

“人無完人,總體而言富弼還是個難得的人才。當然也是個難得的佳婿?!狈吨傺托χf,“老師如果不嫌棄學生身份卑微,學生倒是可以給富弼保媒。”

“我正有此意,”晏殊這才說了實話,“我雖然想把女兒嫁給他,但總不能自己一廂情愿吧?也不能讓我這張老臉去同他說吧?你說是不是?”

“那當然,”范仲淹說,“富弼能夠娶令愛這種千金小姐為妻,不知道是他哪一世修來的福氣?!?/p>

作別晏殊,范仲淹馬上就去找富弼說了此事,富弼自然是滿心歡喜。能夠成為晏殊的女婿,是他做夢都沒想過的事情,其驚訝程度無異于天上掉餡餅。于是當即表示要趕緊擇一個良辰佳日下聘禮,希望能夠早日成親。經過范仲淹那番開導,他腦袋也算開了竅,說話做事不再那么偏執(zhí)。 (未完待續(xù))(連載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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