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忻杪
賽季最后一戰(zhàn),比爾在TD花園球館狂砍38分,卻仍無法阻止球隊落敗。而這一天(5月15日),恰好是美國的母親節(jié)?!罢孢z憾,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里,沒能用一場勝利獻給媽媽。”比賽結(jié)束,奇才當家分衛(wèi)不無惋惜地說道??杉幢闳绱?,這一路走來,媽媽給予比爾的支持、鼓勵卻已然足夠,而比爾用優(yōu)異表現(xiàn)給予媽媽的回報則更是足夠。回想過去一個多月,幾乎每個有比賽的夜晚,比爾都會收到那些來自媽媽,充滿愛意的短消息。這些短消息,成為了連接他與媽媽間至愛親情的橋梁,更成為了促使其打出生涯最佳季后賽表現(xiàn)的最大動力。
不知怎地,從今年季后賽一開打,每場結(jié)束后我都開始會收到一些短消息。
至于這些消息的內(nèi)容,盡是剖析我在賽場上表現(xiàn),甚至砍下30分,我依然會收到這樣的消息,里面內(nèi)容大致如下:
“比爾,你在第四節(jié)的時候似乎有些疲憊,投籃總是磕籃筐前沿?!?/p>
“你處理球有些時候太操之過急了,簡直像在扔球,這樣可不好。”
“不得不說,你的投籃弧線還是有些太平?!?/p>
“孩子,我知道不該說,卻還是要說,你從肘區(qū)到底角三分處的投籃表現(xiàn),真是不好?!?/p>
猛然看到這些,我猜多數(shù)人都一定會想:“噢……這該是比爾的哪位教練吧,真夠?qū)I(yè)的!”
可實際上,這些消息并非來自于我的教練,也不是朋友,而是母親。
每當比賽結(jié)束,我回到更衣室拿出手機,這些短消息總會如期而至。有些時候,由于內(nèi)容實在太多,電話公司還不得不把它們拆成好幾段分別發(fā)送。
媽媽就像是始終在身邊看著我一般,她從不會說謊,告訴我的一定都是最正確的,從小到大一直如此。還記得,四歲那年,她便開始教我如何放松身心,這一方法到現(xiàn)在我還一直使用著。
1997年時,在父母床邊,我收看了總決賽,邁克爾·喬丹大戰(zhàn)卡爾·馬龍。那是一間特別狹窄的房間,里面除一張大床外,角落處有個很老舊的籃筐。因為空間太小,我不能在屋子里運球移動,多數(shù)時候只能坐在床邊上反復(fù)投籃。
當然,我也會做小時候孩子們都會做的事情,抓著球放在胸口然后雙手平推去完成投籃。
可我的媽媽,她嚴厲禁止我這樣做。
她以前在肯塔基大學(xué)打過球,正是在那里認識了我的父親,畢業(yè)后去了高中當教練。大概因為是教練的原因吧,她決不允許手下孩子投籃姿勢如此不規(guī)范,更何況是自己的兒子。
時至今日,我依舊記得那天,母親將我左胳膊置于背后,球放在右手,在她做完示范動作后,馬上要求我按照相同標準改進投籃。
“鐺”的一聲,毫無疑問,我投丟了。
又是一聲撞擊,我又投丟了,只不過這次偏得更加離譜。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媽媽,這太奇怪了,我不想用這種姿勢投籃?!?/p>
但她知道用這種姿勢投球的好處,于是說:“布拉德利,我在教你更好的技術(shù),不也是想讓你變得更好嘛!”
我好像若有所思地點頭:“嗯,知道了,媽媽?!?/p>
“那就接著練吧,加油!”
她繼續(xù)將我左手置于背后,幾乎每天都會指導(dǎo)我些基本功,甚至到了初、高中,我打?qū)W校比賽,她在場下喊叫聲比教練還大。
“布拉德利,進肘區(qū),進肘區(qū)??!”
媽媽叫貝斯塔·比爾,她的言語中從來沒有寒意,我愛她的每一句訓(xùn)導(dǎo)。
而且,我的家庭就像圍繞在我身邊的一個圈,我知道這聽起來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如果你聽了下面的故事,就會明白我在說什么了。
在我六年級那年,生活突然出現(xiàn)了個岔路口,有機會去一所叫查米納德的預(yù)科學(xué)校。這所學(xué)校在西圣路易斯地區(qū)還是很有名的,去了對我來說就意味著改變——因為我是在東路易斯長大的,家里盡管不窮,卻也不是特別有錢,且東邊還有我熟悉的生活及每天一起打球的伙伴。
最終,經(jīng)過很長時間考慮,媽媽還是決定送我去查米納德,我的生活也完全變了模樣。那是所全部由男生組成的學(xué)校,每天六點鐘必須起床,要求穿襯衫、打領(lǐng)帶……這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且更重要的,是需要盡快適應(yīng)這全新的環(huán)境。
好在,我骨子里本就是個安靜的孩子,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剛到查米納德時,不得不說,一個朋友都沒有,還是感覺特別失落,尤其最初兩周的日子,相當煎熬。
盡管難熬,可還有父母啊!和父母在一起時,我決定先完成幾個小目標。困難下隱藏的往往都是機會,我們選擇一起擁抱這段苦日子。我準備拿到4.0的GPA,準備以新生身份加入校隊,將來準備拿到獎學(xué)金前往大學(xué)……媽媽說,“饑餓感”要一直都有。
父親呢?他每一天也會提醒我,記得有一天天還未亮,我準備出門時,他說了句:
“布拉德利!”
“怎么了?爸爸?!?/p>
“記住,保持饑渴?!?/p>
“好的!”
這就是我和父親經(jīng)常有的小對話,且我們總是希望能有更多這樣的時光。比賽中,我開始能輕松跳投得分,這是母親教給的技巧,然后她希望我得分的方式能夠困難些。所以八年級那年起,每當放學(xué),我必須得先和兩個宛如野獸般的弟弟來場1對2。
他們厲害么?不,只是在油漆區(qū)里等著放倒我,而已。
我被推、被踢,球有時還會打在臉上,被砸得眼冒金星。他們通常是,一個人先撞我,另一個人再用肘子接著……盡管,我愛這兩個弟弟,但又確實,他們將籃球打成了WWE(職業(yè)摔角)。
待到九年級的時候,我已經(jīng)能在兩個弟弟“擊打”下來去自如了,從查米納德畢業(yè),我的名字更是響徹大江南北,甚至獲得了2011年全美佳得樂最佳運動員稱號,收到佛羅里達大學(xué)全額獎學(xué)金,有機會為NCAA名帥比利·多諾萬打球。
可惜,我的GPA,只有3.9。
后來,我竭盡所能想要獲取4.0的GPA,卻總是功虧一簣,對此一直耿耿于懷。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只因為我想證明的,從來不是自己能做到什么,而是能掌控什么。
如果什么都想能掌控?那你就必須始終保持饑渴。畢竟,每上一級階梯,所有之前你能做的事情都可能會再次發(fā)生改變。
比如,前往佛羅里達,我就相當于又爬上了一級新的臺階,在大學(xué)球場又遇到一些新的困難。我們大學(xué)球隊真的很棒,我也不錯,只是一直對自己所犯錯誤很不滿意,希望能做出一些改變。大學(xué)不像高中,高中你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情。我找到多諾萬教練,告訴他自己需要幫助,因為有段日子,我一直在同控制情緒作斗爭。
比利(多諾萬)給我提供了建議和幫助,此外,我的家人,尤其母親,也一直都在身邊。我永遠忘不了,一場同肯塔基的比賽,在拉普體育館(肯塔基主場),24000余人的叫喊聲震耳欲聾,暫停時,站在人群中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我就聽到了那聲口哨。
這種用兩個手指吹出來,聲音非常大的口哨聲,眾所周知,只有那種曾在海軍陸戰(zhàn)隊服過役的老兵才吹得出來。
我聽到了它,隨即看看那24000人人潮,找到母親。
她正瘋狂地搖動著手臂,發(fā)現(xiàn)我看到她,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些什么?,F(xiàn)場太吵了,我根本聽不到,她就揮舞肘部開始向我演示如何用手腕拋出最美的投射弧線。
演示了一遍,又演示一遍……
我很快鎮(zhèn)靜下來,這效果簡直令人難以置信——24000人的場館,她竟能如此自信!這就好像平常在家或者學(xué)校,她很輕描淡寫說出的那句話一樣:“讓我來和布拉德利溝通,他需要幫助。”
大一學(xué)年,我就設(shè)立了要進入NBA的目標。很多人覺得這有些瘋狂,因為我才19歲。后來,2012年那個選秀夜,我至今還記得自己被奇才隊選中時,全家人在新澤西流下的眼淚,記得我那個最小的弟弟,他一次次拭去眼角淚水的動作。
你肯定能理解,這一幕是最令人感動的,對吧?
五年來,我一路成長。待到今年,季后賽首輪主場迎戰(zhàn)老鷹,第二場,比賽結(jié)束后,我又深深陷入了沉思。盡管我們贏了(109比101),且我砍下僅次于約翰(沃爾),全場第二高的31分,還投進了一個關(guān)鍵三分,我卻對自己表現(xiàn)極不滿意。這種感覺,已經(jīng)多年未有過了。
而不滿的根源,是我上半場打得很糟糕,甚至投丟了一些罰球。短信中,媽媽沒有說這件事,我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她就越是會支持我,比以往更加堅定地支持我。
回到家中,躺在床上,我嘗試入眠,卻怎么也睡不著,思緒還不禁又回到了那段童年時光。
不知怎地,回憶畫面里只有母親在房間教我投籃的場景。時間真是個有趣的東西,童年畫面清晰宛如這件事就像是昨天發(fā)生一樣,中學(xué)和大學(xué)時期的拼搏記憶則仿佛在另一個平行時空一般。
我知道,這想法有些荒唐,可當時,我真就是這么想的。
“嘿,布拉德利,你已經(jīng)是個征戰(zhàn)聯(lián)盟五年的老兵,23歲了。記著,你以籃球為生,現(xiàn)在正置身一個賽季最重要的季后賽之中。你站在這里,已經(jīng)完成了童年夢想,無休止的回憶,能讓你再回到那段時光么?
我還回想起前幾個賽季,傷病使自己始終不能保持健康,最難過的,莫過于被人貼上“玻璃人”的標簽。他們或許并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曾經(jīng)為了錘煉球技,在露天場與自己兩個打橄欖球的兄弟抱摔一團。真的,我是經(jīng)歷了很多,受過很多磨煉才終于找尋到自我,才能達到如今的高度。苦難給予獎勵,它迫使我迅速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上?,在旁觀者眼中,這些總是不值一提,他們頂多說一句:“布拉德利這家伙,總算是一名領(lǐng)導(dǎo)者了?!?/p>
拜托,實際上這過程很復(fù)雜,好么?
沃爾今年26歲。
我和奧托·波特23歲。
凱爾·烏布雷,他只有21歲。
你得知道,指出一個征戰(zhàn)聯(lián)盟多年老兵的一些錯誤,并不容易,年輕球員就不一樣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場內(nèi)場外觀察著一切,嘗試在20歲出頭的年齡去戰(zhàn)勝、解決一切麻煩,及承擔犯下的所有錯誤。直到這個賽季,沒有別的選擇了,我們有經(jīng)驗的球員陸續(xù)離開,更衣室里又有不少全新的稚嫩面孔。我強烈意識到,自己需要在不犯錯誤的情況下,能解決一些問題了。
此外,關(guān)于總有很多人說我同約翰在場上合作不佳、場下矛盾不斷,及我的健康從長遠來看值得擔憂……
我想說的是,我很認真對待上述每一件事,并知道多說無益。只有一如既往做好自己,將那些目標牢牢刻在腦中,場上好好打球、場外還好做人,這樣才不會辜負媽媽的期望,才能讓那些質(zhì)疑者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