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晗
如果生活是一盤錄影帶該有多好,不想要的可以洗掉重來。站在高墻之內,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張航經常會想,如果生活重來一次,現在的她會是怎樣。
沒有如果,三年前的那場事件,她努力地忘記,可一閉眼,記憶還是會悄無聲息地爬上來,啃噬她……
2014年5月28日,山東招遠,一家麥當勞餐廳內,一位37歲的母親,因拒絕說出自己的電話號碼,被六名男女毆打致死。這些男女高喊著:“她就是邪靈,打死她!打死她!”
張航就是這些男女中的一個。那年,她剛滿18歲。
案件發(fā)生后,張航的父親張立冬、姐姐張帆被判處死刑,張航和另兩名行兇者張巧聯、呂迎春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7年和無期徒刑,未成年的弟弟被送到了山東省未成年犯管教所。
邪教毀了一個無辜的家庭,自己的家也被毀。而這一切,都源于“全能神”的降臨。
張家
張航偶爾會想起小時候,不多的記憶片段里,滿滿的都是快樂。那時候,他們一家五口住在河北省無極縣。
張立冬是個生意人,平常工作很忙,但只要有空,就會帶著孩子們一起玩。張航記得,父親給他們做過秋千,還帶他們去游泳。
更多的時候,張航喜歡和姐姐張帆在一起。
在張航眼中,比自己大12歲的姐姐張帆,很聰明,很優(yōu)秀,也很疼自己。平常,她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和節(jié)假日,因為姐姐會回家。姐姐會給她講在學校的事情,她聽了很向往,覺得姐姐好厲害。
可是后來,漸漸懂事的張航發(fā)現,姐姐并不總是高興的,有時回到家里,還會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偷偷地哭。有時整宿不睡覺,玩俄羅斯方塊,白天就睡一整天。那段時間她最常說的話就是:“活著干什么呀?”
看到姐姐不高興,張航小小的心里也有些惆悵。但更多的是疑惑,她想不明白姐姐怎么了。直到后來,她才從家人那里得知,姐姐從高中時候起,就患有嚴重的抑郁癥。這種情況,到張帆大學畢業(yè),也沒有多少改善,甚至好幾次,她還想要自殺。
直到張航上了學,她也沒有弄明白,為什么要自殺呢?為什么不愿活著呢?活著多好呀!
張家經濟條件優(yōu)裕,張航衣食無憂,在學校也有要好的小伙伴,生活充滿樂趣。
厄運在2008年到來。一天,姐姐打電話給張航,很興奮地告訴她,耶穌又回來了!彼時,張航還不知道,那就是邪教“全能神”,她只是覺得這事兒很神奇。不過這世上神奇的事兒多了,她也沒有多想什么,只要姐姐開心就好。
張航對耶穌并不陌生。從記事起,母親和姐姐就信奉耶穌,姐姐曾不止一次對她說,以后打算“上神學院,當個傳教士,為傳播神的福音奉獻自己”。
父親張立冬埋頭生意,原本是不信教的??墒怯幸荒陱埣野l(fā)生了變故,張立冬和兄妹反目,整個人都垮了,還得了一場大病。母親覺得生活幾乎沒有辦法繼續(xù)下去了。為了把丈夫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她勸張立冬也跟著信。絕望之中,張立冬把信耶穌當作了生活的救命稻草。
在這樣的家庭氛圍中,張航耳濡目染聽過不少《圣經》故事,也算是半個信徒了。
不久,姐姐回家,帶回來一本書,叫《話在肉身顯現》,姐姐說“這是耶穌再次來到人間說的新話”,她興致勃勃地向母親和張航解釋“教義”,12歲的張航似懂非懂。
自稱“找到人生方向”的姐姐,也比以前更加關心張航了。她經常在電話里或網上詢問張航的生活學習情況,有什么煩惱,姐姐也會用“神話”幫張航開解。姐姐的勸慰,有時會讓張航覺得心情好些,有時也覺得沒有什么用。
可是這種意思,張航并不敢說出來,因為一旦有所表示,姐姐就會訓她,“很嚴厲,一點不留情面”。
第一次挨訓的時候,張航有點懵,在她的印象中,姐姐一向很溫和,對人很好,是她的偶像,從小到大沒有這樣對過她。這還是自己的姐姐嗎?那一刻,張航有點不敢置信。
張航不知道,姐姐已經被“全能神”帶入了另一個世界,“信‘女基督得拯救”“離地成神”“進入靈界”等歪理邪說污了她的心,她開始狂熱地研究“全能神”。
她用自己的“研究成果”“牧養(yǎng)”信徒,父親、母親、張航和弟弟都是她的信徒。在家中,她成為絕對的權威和領導者。
“教友”
2008年底,張帆在網上認識了自稱“眾長子”的呂迎春。
呂迎春是山東龍口人,從1998年開始信奉“全能神”,有一套自己的理論。張帆被她的理論所吸引,頻繁交流之下,二人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張帆不知道,呂迎春是刻意接近她的。
十年前,呂迎春24歲,在去往培訓學校的汽車上,遇到了同學王姐。一路交談下來,呂迎春對王姐肅然起敬,對方正是她欣賞的那種人,“熱情,上進”,二人由此開始交往。
認識王姐之前,呂迎春的生活平靜無波,有一份家人給安排的穩(wěn)定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下班后回到宿舍,偶爾也看看小說,周末則去參加成人高考的培訓。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手機和微信,不像今天,有一部手機和WIFI,可以宅出整個世界。
或許潛意識中,呂迎春覺得這樣的日子太單調乏味了,太沒有激情和奔頭了,迫切需要什么東西來填充,來刺激,所以當王姐讓她信“全能神”的時候,她一頭扎了進去,就連戀愛結婚生子的美好,也沒能把她拽出來。
“全能神”的歪理邪說,一方面打造出神秘的“靈界”,一方面又打造出讓人恐怖的“地獄景象”?!斑M入靈界”的愿望讓呂迎春熱血沸騰,“地獄”的“懲罰”又讓她懼怕得要命,因此無論是讀“神話”還是聚會“交通”,她都特別勤奮努力。有時候,對教義產生些微的懷疑,她立馬就會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錯,是對教義理解不透,是不忠誠的行為。
這就是“全能神”的精神控制,它給教徒灌輸了這樣一種思維模式,“神”是絕對不會錯的,會出錯的只有人,如果忠于“神”聽“神”話,那么就能得認可獲庇佑“升天”得永生,如果對“神”不忠誠或者背叛“神”,就會被嚴厲“懲罰”??纯慈粘I钪心切┨鞛娜说?,就是“神”對“惡魔”“邪靈”的懲罰。
“全能神”最憎恨的是情感,不讓一家人住一起。除了都是信徒才能住一塊兒。為了表示忠誠,呂迎春曾三次離家出走,父母不管了,丈夫拋下了,孩子也離棄了,生活支離破碎。直到離婚,她也沒覺得有半分不妥,反而還松了一口氣,覺得離開“被撒旦敗壞”的人,終于解脫了,不再被情感、被“魔鬼”所牽絆。
呂迎春的“忠誠”換來豐厚的“回報”,不菲的奉獻款、“眾長子”的高級別和“至高無上的權利”。只差最后一步:“世界末日”來臨前,進入“靈界”。對此,她充滿信心。
2008年的一天,王姐跟呂迎春說,有個叫張帆的很不錯,讓她接觸一下,這就有了張帆和呂迎春的網上相識?!爸就篮稀钡膬蓚€人,最黏糊的時候,自稱“共用一個靈魂”。
彼時她們還不知道,這場相識醞釀著多么大的一個悲劇。在獄中轉化的三年里,呂迎春曾無比痛恨張帆,替自己委屈、不值。她后悔了,為這場相識。
但,這真的是相識的錯嗎?
“開除”
張帆說,“神”在招遠這邊做功,父母深信不疑,于是2009年,張家舉家遷到招遠。
張航遭逢厭學期,不想上學,父母也似乎把她忘了,沒有給她聯系學校。她覺得這樣挺好,“自由自在”,因為“‘末日就要來了,上學也沒有什么用,對未來做任何考慮和打算都是沒必要的,過一天算一天吧”。
家里來來往往都是人,有些是從外地來的,也有本地的,他們互稱兄弟姐妹,張帆每天和他們一起“吃喝神話”(研讀邪書《話在肉身顯現》)。父母也參加,不過看上去似懂非懂。
呂迎春是“眾長子”,招遠“教會”最大的帶領,她長住張家,每次聚會,都由她安排大家輪流禱告、匯報“經歷”,然后一一對照“神話”剖析點評。
雖然這家的主人姓張,但沒人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妥,在張家人眼中,“呂迎春就是‘神,我們不敢違背她,也沒覺得這樣有什么不對。”直到張航在獄中清醒過來,才明白,他們早就“被洗腦奴化了”。
和呂迎春“共用一個靈魂”的張帆,也被看做“眾長子”,“聚會時有時也會講一講?!睆埛蛥斡夯ハ嘤绊?,互相暗示,共同成為這個家庭(“教會”)的領導者。
這樣的聚會,張航很少參加,人多,沒有人注意到13歲的她。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信著,還能每天上網,看電視,還在網上結交了幾個新朋友,也算落了個自在。
說是朋友,其實就是偶爾聊幾句。她不敢說太多,連自己的姓名、年齡都不敢告訴人家,因為“神”不許,否則就是背叛。背叛的下場太可怕了!呂迎春曾經說過一個例子,以前教會里有個人不聽話,觸犯了“神”,被“神”的烈怒懲罰,全身爛掉,死了。張航一想,心就打哆嗦。
可是不說實話,她又覺得對不起人家。那樣的“背叛”和不誠實,同樣撕扯著她。
她想念以前的同學,想上以前的QQ和她們聯系一下,可是一登錄就顯示“異地登錄”,嚇得她趕緊關了。因為,這就是泄露“神”的秘密啊,懲罰可能隨時降臨,她好害怕。
她沒有和鄰居們說過一句話,看到鄰居,能躲就躲,能繞著走就繞著走,實在躲不過去了,張航就會低下頭,假裝沒看見。她怕別人問起家里是干什么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是“信‘神”的吧?是也不能說呀,會被狠狠“懲罰”的呀,會下“地獄”的呀!
張航有時也會被派去超市買東西,她不敢違抗,但打心底里一點也不想去。怕人家問起什么,一不留神禿嚕了嘴。事實上,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她已經分辨不清了。在張帆和呂迎春的“牧養(yǎng)”下,她覺得什么都不能說,說什么都是錯,否則隨時可能被“懲罰”。
她一個人逛街,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影,看著別人三五成群結伴而行,羨慕得不得了。可是這樣的想法剛一冒出來,她又害怕,怕街上哪一輛車突然沖出來,怕天上會掉下個大霹靂,怕有什么惡疾將發(fā)生,她的“神”對她實施“懲罰”。
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這么“神神秘秘”的一個家庭,不可能不引起別人的關注。而別人越想知道這家人的底細,張航就越害怕,她覺得別人的眼神里都是探究和懷疑,自己就像一只爬到地面上的小耗子,見不得人,不知所措,也就愈發(fā)不敢出門了,“真是太太孤獨了!”
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情形,在2010年得到短暫的緩解。為了避風頭,張家回到河北,張航也重新背起書包。
重回校園的感覺真好,堂堂正正。
可惜,這樣的光明并沒有維持多久。風頭一過,張家搬回招遠,生活又被打回原形。
這一次,張航沒了原來的好運氣。由于“教會”成員出現分歧,前來聚會“交通”的人逐漸減少,“眾長子”將目光投向了張航。她被要求每天禱告、“吃喝神話”,反思言行,寫靈修筆記,歌不能聽了,網不能上了,電視也不能看了。在“神”眼里,這都是“敗壞”。
悶吶,煩吶,太折磨人啦!
其實,張航不想這么“敗壞”下去,因為她對聽歌上網看韓劇真喜歡啊,割舍不下啊,為此,她不止一次惹惱姐姐。姐姐用“神話”里最惡毒的語言斥責她,說她是“撒旦的后裔”。她更怕了!
“可是怎么辦呢?我就是信不好。我相信經過‘熬煉能被‘神成全,可我就是做不到。”張航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呂迎春和姐姐那樣,她有時候也會想,等到“末日”來時自己會怎么樣呢?想不出,遂自我安慰:算了吧,說不定“末日”突然就來了,就這么著吧。
比起姐姐的斥責和聚會時的“審判”,張航更怕被“開除”。那不僅意味著她會被趕出家門,而且結局注定——先是“肉體”受盡痛苦,然后是靈魂永生永世的折磨。
早先,弟弟因為說不信了而被父母送到煙臺一所寄宿制學校。張航沒有那樣的勇氣。她怕。所以,即使哪天心情很愉快,她也不敢表露出來,在姐姐和呂迎春面前,努力扮演著“小羊”的角色。
父母和張航差不多,在“眾長子”面前,他們也謹小慎微,生恐信不好會被“開除”。
以姐姐和呂迎春的標準看,父母信得確實不夠好。父親,放不下他的房子、車子和票子,母親,放不下她的丈夫、女兒和兒子,他們都做不到“愛神勝過一切,心中只有神”。
所以,在一次次的“熬煉”失敗后,在張立冬拿出全部的積蓄一千多萬給邪教交了奉獻款后,張航還是和父母一起被“開除”了。
瘋狂
剛被“開除”那會兒,張航很是害怕了一陣子,但很快那種恐懼就被重獲自由的歡愉取代了。在新的環(huán)境里,不用謹小慎微,不用偷偷摸摸,連空氣都是清亮的、呼吸都是香甜的。
這樣多好呀!以后再也不信“神”了,再也不回去了,不和姐姐、呂迎春一起了。她想。
美好的愿望就像肥皂泡,被張帆的一條QQ信息就戳破了。張帆叫父親、妹妹和弟弟回去,說是車壞了,小狗該洗澡了。
張航想不出拒絕的理由,或者潛意識里也不敢拒絕。第二天一早,她就和父親、弟弟一起回到了招遠的家。
那是2014年5月25日,案發(fā)前三天。
回到家時,姐姐和呂迎春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她們又連夜“吃喝神話”“交通真理”了。這次她們得出的“真理”是:我們身邊都是“邪靈”,母親是其中最壞的那個。因為她的存在,張立冬、張航和弟弟才不能好好信“神”。
張航被這樣的“真理”驚呆了,她不敢也不愿相信,可哪里逃得開姐姐和呂迎春制造的精神藩籬呢?
接下來的三天,他們反反復復被要求“交通真理”,反思是否對“神”忠誠,飯顧不上吃,覺也不能好好睡。后來呂迎春說,在張航他們回來之前,她和張帆已經過了好幾天這樣的日子。
那么多天沒吃飯了,5月26日晚,呂迎春出現了嚴重的幻覺,胳膊抬不起來了,身體不受支配了,她覺得有“邪靈”在攻擊自己,自己被釘在十字架上,又覺得自己要死了,這可能是升入“靈界”的最后一關了。
她用所學過的“神話”解釋身體的異樣,壓根沒想過那是極度疲勞和饑餓的結果。
張帆滿屋子尋找“邪靈”,最后她鎖定了那只小狗,極其殘忍地用拖把打死了它,并高聲喊叫著:“‘全能神得勝了!”直至拖把折斷。
那可是姐姐一向疼愛的小狗?。〗憬惘偭?!張航嚇呆了!那瘋狂、混亂與血腥的場面,“比我看過的所有恐怖片都要恐怖!”那一夜,是張航永遠的噩夢。
這些人都瘋了,沒有人說得清那一夜究竟是怎么了,他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交通”,張航已經聽不進去什么了,她只記得被反復提及的一句話:“神”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還不抓緊時間?
混亂中,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又似乎過得特別快。5月28日下午,一行六人(包括兩天前來到的張巧聯)出去買東西,晚上9點到麥當勞集合。
此時,張航已經很累了,她只想快點回家。可姐姐和呂迎春認定,旁邊那歡聲笑語的一桌人是她們要“牧養(yǎng)”的“小羊”,他們要“救贖”這幫人,讓張航去要電話號碼。
張航硬著頭皮去了,她也真的要到一個。姐姐和呂迎春不依不饒,她只好再去要,這一次,對方拒絕了她。誰會給陌生人電話?呂迎春似忽然醒悟:原來是她一直在攻擊我們。姐姐心領神會,立馬沖了上去。
接著父親、弟弟、呂迎春都沖了上去。
張航沒動,她覺得對方并不是“邪靈”。可是,姐姐和呂迎春一直喊她,她想,如果不做點什么,回去怎么跟姐姐和呂迎春交代呢,她們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于是,她抓起拖把也沖了上去。張巧聯也沖了上去。
一個無辜的生命,就這樣被他們活活打死。
重生
呂迎春沒有進入“靈界”,她被關進了高墻。她用靈魂篤信的“全能神”邪教信仰,在得知張帆伏法的那一刻,轟然崩塌。
“神話”不是說“眾長子”不會死,只會從肉身進入“靈界”么,可是張帆死了!原來,“神話”都是騙人的!原來,根本沒有“邪靈”攻擊,自己根本不是正義的!原來,他們殺人了!她就是殺人兇手!
絕望來臨。從未有過的絕望!“信仰”破滅,自我的“大好人”人設崩塌,精神幻滅。
好在,有獄中警官們的愛與溫暖。
當呂迎春最絕望時,教官和她一起流淚,她雖然錯了,有罪,但那種脫胎換骨的痛是深入骨髓的,警官懂,和她一起痛。
而原本,她以為會被瞧不起,會被仇視的。
沒有,只有耐心的幫教,無微不至的關懷,那顆因為被歪理邪說冰凍的心,一點點地回暖。
呂迎春,醒了,從信“神”的幻夢中。她立志,以后要做一名反邪教志愿者,現身說法揭批邪教“全能神”的邪惡本質。2016年底,呂迎春由無期減刑至21年零3個月。
張航再也不怕“末日”來臨時自己的結局。她雖然失去了自由,卻獲得了心靈的解放。好多年了,她沒有像現在這樣踏實過,踏實地吃飯,踏實地睡覺,踏實地學習,日子充滿希望。
是的,希望。沒有了“末日”的困擾,張航只想好好努力,掌握一技之長,等將來刑滿釋放,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盡力彌補姐姐和父親留在這世上的虧欠。
張航的弟弟已經回到母親身邊,張航在今年4月底也被減刑5個月,離團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老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其實,可恨之人又何嘗沒有可憐之處呢?她們是受邪教蠱惑的害人者,也是邪教直接的受害者。好在,她們,都迷途知返了。
這是她們的重生,也是政府對涉邪教人員教育挽救的生動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