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喵

1

我第一次寫文章是16歲，原因既不是夢想也不是情懷，更非因為對生活的不滿想要泄于指尖。初衷很簡單，不過是我看中了一雙紅色匡威的帆布鞋。我在無意間看到最愛的雜志在征稿，千字50元，于是在紙上信手涂鴉計算——發(fā)表一篇8000字的稿子，我就可以將那雙帆布鞋帶回家了。

我滿心歡喜，特意買了一個黑色的環(huán)線本，虔誠地用熒光筆在封面寫上“為了帆布鞋，加油”的字樣。我憑借著內心僅有的為數不多的文藝因子，在那本空白本上一字一句寫下我腦海中翻涌的故事。很多個課間，好友在教室外奔跑，我卻在教室里書寫秘密。

我以為我寫得很好，跟小豬洋洋得意地說：“等我的稿子通過審核，請你去吃麻辣燙，想要多少牛肉丸都行?！彼鳛橐粋€盡職盡責的損友，鼻子一哼，對著我的大作表示質疑。

我買了一個最好看的信封，用最漂亮的字體將小說抄在信紙上，小心翼翼地折起，投進了郵筒。是的，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編輯們收到的稿子大多來自電子郵箱，而我這樣的書信是很容易被歸類為讀者來信的。

稿子就像石沉大海，同期我寄出去的讀者意見信都得到了編輯的回復，那篇稿子卻毫無音信。

我最終還是跟小豬去吃了麻辣燙，不過只敢要兩個牛肉丸，畢竟我需要攢錢買帆布鞋。

我因此養(yǎng)成了寫點什么的習慣，可我再也沒有投過稿，那封石沉大海的信仿佛在前路對我揮了揮手：“嗨，你不適合這個，放棄吧。”

2

我第一次減肥是在15歲，彼時因為中考前無節(jié)制的宵夜，我從一個120斤的微胖女孩子一鼓作氣變成了135斤的大胖妞。好閨蜜叫我“桶姐”，全稱“腰似水桶的姐們”，我卻呵呵笑，覺得這是個很霸氣的名字。

那一年的新年，我跟著媽媽滿心歡喜地去買新裝，卻在試過無數家女裝店之后，被營業(yè)員告知沒有適合我的褲子。結果，我第一次買了男裝，全身的新衣服都是黑色的男裝，因為大，也因為不那么顯胖。

我終于開始意識到，我的肥胖已經超出了一個女孩子應有的樣子——我需要減肥。

最大的阻力來自媽媽，她依舊會每頓飯給我做很多的肉和菜，依舊告訴我：“你是要中考的孩子，營養(yǎng)才是最主要的?！绷硗?，我的好朋友依舊會在每天放學時拉我去吃麻辣串，甜不辣、牛肉丸、火腿腸……滿滿當當的一盤，閃著油光。

我不知道怎么避開這些誘惑，身邊所有的人都告訴我：“你瘦不了的，你這個年齡最需要的就是長身體?！?/p>

因為胖，就連最簡單的跑步對我來說都是最難的事情。圍著操場僅僅跑200米，我就會大喘著挪不動腳步，往往剛剛開始運動，身邊就會響起體育特長生嘲笑的聲音：“胖妞，不要想了，你瘦不下去的！”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瘦不下去了。

3

高三的第一次模擬考，我從年級前150名跌落到了250名之外，那大概是我最努力的一個月，得來的卻是最讓人痛心的成績。

小豬的成績也是一落千丈，我們兩個曾經在剛剛迎來高三的第一天立下誓言，要做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要成為讓人跌破眼鏡的兩匹黑馬。現實也確實讓人跌破了眼鏡，我們兩個都考出了高中三年最差的成績。

班主任把我叫去談話。大概從初中起我就總是會被老師叫去單獨談話，從懷疑我早戀到認為我跟不良少年在一起玩耍，再到覺得我肯定考不上市重點。果不其然，班主任從我的學習態(tài)度入手，翻出了過往的舊年歷，回顧著我高一高二的劣跡，最后得出結論：你肯定考不上重點大學，就是過一本線都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我故作云淡風輕狀，死鴨子嘴硬地說：“沒關系，考不上就考不上，誰在乎??！”

我在乎，我是真的在乎！我在模擬考之后的很多個夜里都會被噩夢驚醒，夢里小豬哭著跟我說：“咱倆都落榜了，我們沒學上了?！蔽颐腿黄鹕?，再也睡不著覺。

我們倆開始更加努力地學習，書桌前被貼了看起來遙不可及的夢想——我要上211，她要過一本線。

可上帝總是愛開玩笑，第二次模擬考，第三次，甚至是高三上學期最后的期末考試，我們兩個都沒逃掉厄運。成績雖然沒有一次比一次差，卻停滯不前，那么多的努力頃刻間讓人覺得化為烏有，留下的是班主任那“我說得沒錯吧”的眼神。

好像我所有的夢想，都隨著那個寒冷的冬天戛然而止，冷凍結冰。

4

所以你放棄了嗎？

我在17歲那年還是耐不住筆尖的寂寞，根據?？吹脑娂瘜懥似x后感，投給了一本中學生雜志。那大概是最慢的一次回復——我在大一那年的秋天，收到了13塊錢的稿費，千字15元，少得可憐?？伤闪艘粋€開始，讓我走上了這條曾經夢想的道路。

我在臨近中考的那個冬天開始學著運動減肥，蹬自行車、仰臥起坐、高抬腿……而我也真的因為這夜夜大汗淋漓而瘦了下來，不多，15斤，卻足以讓我從一個大胖妞變成一個小胖妞。再后來，我因為上了高中晚飯不在家吃而縮小了食量，運動卻一直堅持下去，瘦到100斤。朋友說我身材好，我也只是含蓄而靦腆地一笑。

我和小豬給了彼此最后的底線。高三的那個寒假，我們兩個定好了6點半起床，短信簽到，背單詞、刷習題、寫作文、學地理，兩個人相互監(jiān)督，從6點半到晚上11點半，我第一次如此虔誠地對待學習，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敢放棄。哪怕大年三十熱鬧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我也是塞著耳塞，一個人在屋里度過。我?guī)е詈蟮捻来a拼進了一?？荚?。年級前50名，我想都沒有想過的好成績，而小豬亦然，我們兩個當真成了黑馬，沖出了人群。

你還想放棄嗎？

我第一次寫文章的時候，朋友說你這叫幻想，因為夢想可以實現，幻想只是虛像；我第一次減肥的時候，朋友說你永遠不可能瘦到偏瘦的身材；我第一次告訴班主任我夢想中的大學時，他只是笑了笑，那表情里面帶著一抹不可能的嘲諷。

那些年，我們擁有想象不到的能量，生活的無限可能被放大拉伸，變成我們可以觸及的未來。

那些年，我們所有的天真幻想都值得被堅持。

（本欄目編輯 王燕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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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詩詞擂臺》答案

第一回合：蓬頭稚子學垂綸，側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問遙招手，怕得魚驚不應人。

第二回合：撐；回；解；浮萍

第三回合：A

第四回合：晝；夜；各；供；桑陰

第五回合：清代詩人袁枚的《所見》

第六回合：忙趁東風放紙鳶

第七回合：笛弄晚風三四聲；歸來飽飯黃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