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媛
山東博物館古籍藏量豐富,善本比例較高,包括唐代敦煌寫經(jīng)、宋元珍本、明清抄稿本等珍稀藏品,僅入選《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的就達(dá)503部。近年來,又有205部古籍入選《國家珍貴古籍名錄》,在全國博物館界名列前茅。館內(nèi)還有一特色收藏,即“海源閣”舊藏善本古籍。
聊城“海源閣”為晚清四大藏書樓之一,自道光年間建立以來,歷經(jīng)楊以增、楊紹和、楊保彝三代百余年苦心經(jīng)營,其藏書時間之久、規(guī)模之大,質(zhì)量之精,在當(dāng)時北方藏書樓中首屈一指。海源閣藏書四千六百余部,僅宋元刻本和名家抄校本就達(dá)七百余部。然而上世紀(jì)二、三十年代,海源閣幾經(jīng)兵燹,其藏書被焚、被掠、被毀極其嚴(yán)重,十余年間,楊氏“海源閣”遭到書散閣毀的悲慘命運。1930年,時任山東省立圖書館館長的王獻(xiàn)唐先生在調(diào)查“海源閣”之情形后寫成《聊城楊氏海源閣藏書之過去現(xiàn)在》一文,對海源閣藏書進(jìn)行了高度評價,并呼吁有志之士積極搶救海源閣散出之書。幾經(jīng)波折,如今海源閣散出之藏書多收于國家圖書館、山東省圖書館、臺灣中央圖書館和山東博物館等公家單位。
館藏海源閣藏書多為善本,宋元佳槧、名家抄校本無所不包。這些珍貴藏品多為王獻(xiàn)唐先生經(jīng)手購藏,另有一部分來源于山東籍藏書家王貢忱、趙東甫等愛國人士的捐贈。館藏海源閣善本的特點,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宋元佳槧珍本薈萃
楊紹和云:“書以最古者為可貴”。雕版印刷術(shù)始于唐代,盛于宋元,延續(xù)至明清。海源閣收書尤重宋元刻本,歷楊以增、楊紹和、楊保彝三代,共收宋元佳槧二百余部,并專辟“宋存書室”珍藏這些善本。收入館藏的宋刻本有《韋蘇州集》,元刻本有元大德九年太平路儒學(xué)刻本《漢書》、元至元六年益友書堂刻《范德機(jī)詩集》、元刻本《呂氏春秋》等。這些宋元善本一入藏就成為館藏珍品。
《韋蘇州集》(圖一、圖二),原為十卷,現(xiàn)存卷一至卷四,二冊,為唐代詩人韋應(yīng)物的詩集。書原為蝴蝶裝,后重裝為線裝。原書高20.7、寬15.9厘米,框高16.5、寬12.7厘米。其行款為:半頁十行,行十八字,白口,左右雙邊,單魚尾,版心記字?jǐn)?shù),下題刻工“余”、“同甫刁”等,內(nèi)避宋諱。宋代刻書多以唐代舊本為依據(jù),學(xué)術(shù)價值較高,且字體端莊、紙墨精良,是后世刻書的典范,具有較高的文物價值,最為藏書家珍視。書鈐多方海源閣藏書印,有“楊氏海源閣藏”、“陶南山館”、“東郡楊氏海源閣藏”等。另鈐有“安樂堂藏書記”、“子清”、“臣澄私印”等藏書印。其中的“安樂堂藏書記”為清宗室允祥的藏書印記,安樂堂是其藏書之地。允祥(1685-1730),康熙第十三子,號青山、朝陽居士,室名為安樂堂、交輝園。雍正時封為怡親王?!俺汲嗡接 薄ⅰ白忧濉睘橥砬宀貢抑斐蔚牟貢∮?。朱澄(?-1890),字子清,為“結(jié)一廬”朱學(xué)勤之子。
《范德機(jī)詩集》(圖三),七卷,四冊,為“元詩四大家”之一范檸的詩集。書為元至元六年(1340)益友書堂刻本,元代儒學(xué)學(xué)正孫存吾??S信朴洠骸爸猎搅荚乱嬗褧眯驴?。《宋元書刻牌記圖錄》曾著錄此牌記,其中,“至元”為元惠宗年號。書高19.2、寬13.4厘米,框高17、寬10.8厘米。其行款為:半頁十一行,行二十字,黑口,左右雙邊。此書扉頁有楊紹和題跋(圖四):“讀書敏求記,《范德機(jī)詩集》七卷,至元庚辰刊于益友書堂。臨川葛雛仲穆編次,即此本也。同治辛未,以朱提十金,得之京城廠肆。彥合主·人識。”跋后鈐?。骸俺紡┖嫌 薄ⅰ皸钍蠌┖稀?。又鈐藏書印“彥合珍玩”、“楊氏海源閣鑒藏印?!薄端未鏁宜卧乇緯俊?、《海源閣宋元秘本書目》均著錄此書。王獻(xiàn)唐撰寫《聊城楊氏海源閣藏書之過去現(xiàn)在》時,此書尚存海源閣,散出后由王獻(xiàn)唐收歸山東省立圖書館。此書經(jīng)清藏書家查瑩(1743-?)舊藏,有藏印“賜硯堂圖書印”、“映山秘玩”、“查氏映山珍藏圖籍印”。另有藏印“靖廷”、“靖廷手?!薄ⅰ肮А?、“臣恭”。
二、名家抄校流傳有序
清代著名藏書家黃丕烈曾說:“勿以世有刻本而薄抄本。”又說:“無宋刻,則抄本貴矣,舊抄而出名家所藏,由則貴矣?!泵页就蛐?本?、訛誤較少,而倍受藏書家的重視。海源閣藏抄本三百余部,明清名家抄本大都有所收藏。入藏館內(nèi)的抄本就達(dá)十余部,既有明末林宗抄本《經(jīng)典釋文》,又有清錢謙益家抄本《汪水云詩》、吳翌鳳抄本《江淮異人錄》,還有黃丕烈之孫影寫本《霏雪錄》,有黃丕烈批校及題跋。
《江淮異人錄》(圖五、圖六),一卷,一冊,為北宋初年文學(xué)家吳淑所撰,錄二十五位異人事跡。書為清乾隆四十八年(1783)吳翌鳳抄本。書高25.3、寬16.7厘米。其行款為:半頁八行,行二十字,白口,綠格,四周單邊。目錄頁鈐印“士禮居藏”、“楊氏海源閣藏”、“古歡堂鈔書”;卷端鈐印“直本即?!?、“復(fù)翁”、“瀛海仙班”、“東郡楊紹和彥合珍藏”;卷末鈐印“枚庵流覽所及”、“東郡楊紹和鑒藏金石書畫印”、“道光秀才咸豐舉人同治進(jìn)士”。抄本為吳翌鳳據(jù)鮑廷博校明代刻本手抄,先由黃丕烈批校鑒藏,后歸入楊氏海源閣。吳翌鳳(1742-1819),字伊仲,號枚庵,別號古歡堂主人,江蘇吳縣(今蘇州)人。與當(dāng)時藏書家鮑廷博、吳騫、盧文詔等互換互借圖書,遇未見之書,必力抄,僅手抄之書,就達(dá)千余卷。所抄之書,精校精核,書法逸秀。其藏書散出后,黃丕烈所得甚多。黃丕烈(1763-1825),字紹武,號蕘圃、又號復(fù)翁、佞宋主人等,與吳翌鳳同為江蘇吳縣人。黃丕烈是清代中期最著名的藏書家,他專事收藏、校讎和著述,所藏善本、秘本、珍本極為豐富。他精于??保?jīng)他手所校之書,在藏書家、書商界頗有聲望,學(xué)術(shù)價值也較高。據(jù)楊保彝編《楹書隅錄續(xù)編》著錄有“校本江淮異人錄一冊”可知,鮑廷博校本《江淮異人錄》與吳翌鳳抄本的流傳脈絡(luò)完全一致,只不過海源閣藏書散出后,鮑校本歸了國家圖書館。吳翌鳳抄本《江淮異人錄》于上世紀(jì)30年代被王獻(xiàn)唐收購于濟(jì)南書肆,歸入山東省立圖書館,建國后于1954年收入館內(nèi)。
《虞山錢牧齋先生絳云樓書目》(圖七)不分卷,一冊,為明清之際學(xué)者錢謙益的藏書目錄。書高25、寬17.9厘米。其行款為:半頁十行,行字?jǐn)?shù)不等,無格欄。錢謙益(1582-1664),字受之,號牧齋,晚號蒙叟,東澗老人。錢謙益喜好藏書,不惜重金購藏古本,晚年建“絳云樓”用以藏書,多宋元舊刻。后因家中剪燭不慎引發(fā)大火,絳云樓藏書付之一炬。后人研究絳云樓藏書不見實物,因而特別重視《絳云樓書目》,多有抄本流傳。此抄本鈐印有“楊氏海源閣”、“東郡楊氏鑒藏金石書畫印”、“世德雀環(huán)子孫潔白”、“宋存書室”、“以增之印”、“紹和筑巖”、“秘閣校理”、“文武世臣”、“蘇州淵雅堂王氏圖書”、“淵雅堂藏書記”、“王鐵夫閱過”、“惕甫”等。此書曾經(jīng)清著名藏書家王芑孫收藏,扉頁有其題跋(圖八):“十年前得昆山葉氏策竹堂書目,今又得此虞山錢氏書目,則以鄉(xiāng)人黃堯翁刻之而已,得其所本者也。系非羔祿之家。聊志據(jù)跡。嘉慶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漚波舫自記?!蓖踯粚O(1755-1817),字念豐,又字惕甫,號鐵夫,又號楞伽山人,江蘇長洲(今蘇州)人。富于藏書,自謙僅藏書萬卷,藏于“漚波舫”、“淵雅堂”、“愣伽山房”中。與江南各藏家往還唱和,為黃丕烈作《陶陶室記》,為吳翌鳳《借書圖》題詩。
三、明代珍本刻印俱佳
海源閣十分重視收藏經(jīng)、史、子、集各類書籍,對刻印俱佳的明代珍本書籍也格外重視。如入藏館內(nèi)的明閔于忱刻本《孫子參同》,為朱墨套印本,行格舒朗,朱墨燦然;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黃姬水刻本《兩漢紀(jì)》,為目前該書能見到的最早版本;明刻本《大廣益會玉篇》為明內(nèi)府藏書,開本朗闊,字大如錢。
《大廣益會玉篇》(圖九、圖十),三十卷,附《廣韻指南》一卷。六冊?!队衿窞槟铣淖钟?xùn)詁學(xué)家顧野王撰寫的字書,經(jīng)后人多次刪改、修訂,宋代陳彭年等重訂《玉篇》,稱為《大廣益會玉篇》。書高33.8、寬22.6厘米,框高24.5、框?qū)?7.9厘米。其行款為:半頁九行,行十七字,小字雙行三十四字,黑口,四周雙邊,雙對魚尾。此書用白棉紙以佳墨精印,版式闊大,行格疏朗,字大如錢,讀來悅目醒神。此書經(jīng)明內(nèi)府收藏,每冊首頁鈐“廣運之寶”朱文印,氣象凝重、恢宏,有很強(qiáng)的藝術(shù)性。海源閣藏書印有“彥合珍存之印”、“楊氏海源閣藏”。此書為藏書家王貢忱捐獻(xiàn)。王貢忱(1877-1953),又名王窠廷,山東桓臺人。王氏家富藏書,且多善本,曾于濟(jì)南布政司小街開設(shè)“逢源閣書店”,悉心搜求鄉(xiāng)幫文獻(xiàn),為山左文獻(xiàn)資料的保留做出了巨大的貢獻(xiàn)。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在其去世前,將其藏書捐獻(xiàn)給山東博物館,為后人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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