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欣楠

作為一個“70后”，深受“只生一個好”影響，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成為兩個孩子的母親。2014年10月19日，當?shù)诙€小生命呱呱墜地時，我依舊恍惚：真的能承

擔這第二個生命的撫養(yǎng)和教育責

任嗎？

一系列超乎預料的困難撲面而來：工作繁忙，親子時間被壓縮再壓縮；小女兒交給老人照顧，因溺愛而膽怯，很多習慣不佳……

跌跌撞撞，兩年半過去，終于有一點時間正視生孩子時的自我質(zhì)疑：養(yǎng)育第二個孩子對于20世紀70年代末出生的我們這一代，到底意味著什么？某一天，翻書看到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寫到的人生三境界發(fā)現(xiàn)，這不也是我兩年多的心路歷程嗎？

精力有限會影響第二個孩子的早期教育

在很長時間，我看著新生的小女兒，心底很惆悵。讓我發(fā)愁的是很多現(xiàn)實問題，最重要的就是精力顧不過來。

孩子爸爸忙工作，我下班后在家里“繼續(xù)上班”，但九成時間給了姐姐。彼時，姐姐剛上小學一年級，正是幼升小的起步，渾渾噩噩中迎來學業(yè)的增加，需要一個人全情投入陪讀。

這樣，妹妹24小時基本是老人接管。

開始時管吃喝拉撒還行，1歲多以后，早期教育的啟蒙就遠遠跟不上了。因而，妹妹在知識啟蒙上，大大落后于同時期的姐姐。舉個例子，1歲8個月左右，姐姐可以看繪本，根據(jù)情節(jié)說出書上的內(nèi)容，而這時的妹妹，連顏色都分不清楚。

每每看到這些，我既內(nèi)疚又茫然，卻苦于沒有好的辦法解決。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在心底糾結(jié)：要不要做全職太太。

其況味，很有些獨上高樓望不到前路的蒼涼。

女人有時候多愁善感。我甚至想到，將來兩個孩子在不同的地區(qū)甚至國家成家立業(yè)，都需要我?guī)椭鷷r，分身乏術的我，那時候又如何平衡？

有時候在夢里，我爬進了一個聚寶盆，然后分身出無數(shù)的我，有負責工作的，有負責持家的，

有負責帶孩子分別玩耍和陪讀

的……似乎只有這樣，這個結(jié)才能解得開。

好在，當妹妹過了2歲時，情況似乎豁然開朗起來。

此時，姐姐已經(jīng)讀到小學三年級，許多學習習慣固化，再不用像初入學時需要一刻不停地“耳提面命”。晚上做完作業(yè)后到睡覺前，有半小時左右的富余時間。

這個時刻，不管我是不是已經(jīng)眼睛都睜不開，我都會帶著兩個小家伙出門，到小區(qū)廣場上活動，大的跳繩小的瘋跑，兩個人互動時，雖然依舊有磕碰和打鬧，但感情也就在這些“熱鬧”中慢慢

升溫。

夜幕在昏黃的燈光中顯得寧靜，兩姐妹一般牽著手走在我前面，看著這雙背影，總會讓我安慰，一切的疲憊幾乎在一瞬間就卸下了。

最近有個很紅的貼子提到，買不買學區(qū)房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愛的家人在一起。這個年代，愛是多么奢侈的事情，我希望，在我們這個四人組成的家庭里，愛能一直保持下去。

走過實習期，我們是不是真正合格的父母？

如果說，生第一個孩子時是做實習父母，那么生第二個孩子時很多家長再不會以實習自居，希望自己走向成熟，當一對合格的父母。

我有個哥哥，自己體驗過一家有兩個孩子的生活，那時候總感覺父母做不到真正公平。所以我時時提醒自己，一定要一碗水端平，然而在實際操作中，這無法完全做到。

我的大女兒比小女兒大7歲，按照道理已經(jīng)足夠大了，但今年9歲的她，心態(tài)和小小孩沒什么兩樣，很多買給妹妹的玩具，她也玩得不亦樂乎。于是，兩人的爭搶大賽時常上演，姐姐的力氣自然是大過妹妹，但妹妹人小并不膽怯，什么都敢搶，什么都敢要。這時候，我一般以呵斥姐姐為主，即使有時候妹妹動了姐姐的用具，也是希望姐姐能禮讓，但姐姐就會覺得不公平，她也要求人權待遇，無論怎樣說妹妹還小，她都聽不進去。有時候我心里很不滿，但反過來想想，她也只是一個9歲的孩子，你指望她有自發(fā)的禮讓行為是很難的。所以，現(xiàn)在很理解早年父母對待我們的態(tài)度。

那么，到底怎么樣把一碗水端平？怎樣做才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教育界流傳著很多父母必備技能，我總結(jié)，有三點確屬“箴言”：

一，要讓孩子知道規(guī)則，形成底線，樹立三觀。養(yǎng)不教，父之過。為人父母，你的規(guī)則、你的底線、你的三觀，很大概率作為原生家庭影響，成為孩子的規(guī)則、底線、三觀。

德國大文豪歌德在一篇回憶錄中提到，他蹣跚學步之前，曾在床上違反了媽媽的“不準將小腦袋伸進床柵欄”的規(guī)矩，導致小腦殼尷尬地進退兩難——他還動情地聲稱，這可是他接受的由不守規(guī)矩引發(fā)的第一個教訓，實在是“永世難忘”！正是這樣切乎身體發(fā)膚的規(guī)則灌輸，德國人成了全世界最守規(guī)則的群體。

二，要讓孩子獨立承擔責任。孩子做錯事，有很多家長出來和稀泥，且多以“孩子還小呢，他不懂事”為借口幫孩子推卸責任，寄希望于長大后改正。在我看來，小時候才是最懂事的時候，只有自己承擔責任了，才知道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

我家大女兒曾經(jīng)發(fā)生過一件事，一直成為我教育她的樣板：上一年級時和同桌發(fā)生矛盾，兩個人動了手，被老師抓了現(xiàn)行。老師要求兩人互相道歉，并達成對方提出的一個要求。我女兒讓同桌送她一份水晶泥，同桌則要求得到一個樂高玩具。我女兒同意了，回家向我轉(zhuǎn)達。

買過兒童玩具的家長都知道，“樂高”價格不斐，稍微大一點的“樂高”都需幾百元。當然，對于還是7歲的孩子，他們都還沒有錢的概念。換作一般家長，也許會對孩子說，這個太貴換個別的。

我對女兒這樣說：“首先你因為矛盾和同學打鬧，這肯定是錯誤的，因而就要承擔這個錯誤的懲罰?！畼犯唠m然貴，但承諾別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媽媽會給你買，但錢需要從你日常勞動報酬中扣取?！彼芡纯嘧约旱牧慊ㄥX被扣了，但也爽快地同意承擔這筆損失。也意識到不守規(guī)則的代價太大，以后再有矛盾時，知道“以德服人”或者報告老師，再也沒出現(xiàn)和同學打鬧之事。

三，世界那么大，一定要看看。和我的父母在養(yǎng)育我們時最大矛盾是解決溫飽不同，這一代的年青父母，帶給孩子的不止眼前的景象，確實還有詩和遠方。

世界那么大，五彩繽紛也好，玄幻多變也罷，父母有責任把這樣的世界帶給孩子。

有時，廣袤的世界來自于書本。這些年，我給孩子訂購的書，擺滿了家里的書柜和角落，教輔材料不是最多的，小說、漫畫、繪本和原著才是主角。那里，有三千年前的古城，有奇幻飄忽的動物世界，不必束縛雙眼，孩子們看到了文化，看到了符號，看到了過去與未來。

有時，廣袤的世界來自于旅途。有閑暇的日子，我們?nèi)視街苓吂涔渥咦?。老實說，博物館還早了些，動物園、海洋世界、游樂園還有那些風景如畫的城市和不同的小吃，讓孩子對世界有了許多的認知。

人們常說不要輸在起跑線上，在我看來，起跑線不是簡單的學知識、學技能。真正的起跑線，是教養(yǎng)，是格局。天邊才是目的地，你到達終點線才會更刺激！

對孩子的興趣培養(yǎng)是真淡定還是矯枉過正

我們這一代人，是隨著改革開放成長的一代人，但也浸潤于計劃經(jīng)濟的尾巴里，想當然地希望把自己沒有領略到的好，無私地讓孩子全盤去接收。

第一個孩子出生后，我從醫(yī)院出來就自己上陣開始帶。那時候還不知道養(yǎng)孩子是什么陣仗，苦累都不怕，還計劃著給孩子一個想像中的未來。

所以，姐姐從幼兒園開始，一個計劃中的人生鋪開在她眼前：學舞蹈，便于體型鍛煉，將來身姿婀娜；學鋼琴，鍛煉氣質(zhì)；練滑輪，身體素質(zhì)高；英語不用說，國際化的舞臺，沒有這個技能怎么行。上各種興趣班，風里來雨里去，苦了她也苦了我。

隨著上小學，課業(yè)壓力越來越重，許多技能練習慢慢地懈怠了。身邊的朋友更多地是討論，要不要去學奧數(shù)，要不要去學作文，一對一會不會對學業(yè)提高更多。陷在這種環(huán)境里，人不自覺地就會焦慮與功利，那些曾經(jīng)對于體形、對于氣質(zhì)、對于興趣愛好的設計，都敗給了應試教育。

于是，在所謂的痛定思痛之后，我似乎變得淡定起來，把在姐姐身上走過的彎路都掰直，對于妹妹的培訓計劃，可以說是個大翻盤。就像人們說的，“老大照書養(yǎng)，老二照豬養(yǎng)。”

孩子最怕的是生病，大女兒在小時候，發(fā)燒溫度一高就直奔醫(yī)院，先吊點抗生素再說，小時候“地主頭”的形象保持了較長時間，因為太小只能吊頭皮針，需要把頭發(fā)剃掉便于打針。

妹妹快3歲了還沒有因為生病打過針。有一次連續(xù)高燒，一吃退燒藥就退燒，過了時效又起高溫，但沒有任何其他癥狀，精神也很足，我判斷是幼兒出疹，家里的老人看，燒了三天忍不住了，非要催我去醫(yī)院，我說再觀察一下，第三天晚上，終于退燒了，然后全身出疹，印證了我的觀點。不過事后想一想，我也有點后怕。

上不上早教，一千個家長有一千個觀點。我是毫不猶豫地去。妹妹在沒上早教前極度膽小，到陌生人家門口就會哭一場，更別提進門玩耍。到了早教中心，這種社教場合，她慢慢接受原來世界這么大，有長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老師，教各種不一樣的知識，可以觸摸到千姿百態(tài)的生活?，F(xiàn)在，不過學習了4個月，她已經(jīng)可以在電梯里向不同的爺爺、奶奶、阿姨打招呼了。

然而，早教后，我不準備像姐姐一般，從幼兒園就開始學英語，學滑輪，學畫畫，學舞蹈……學很多哪怕跋山涉水也要每周去的課程。也許，快樂地成長，會在妹妹身上實現(xiàn)。

有朋友說，我這個人太清醒，也有人說，我這是矯枉過正。到底我屬于哪一種，其實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結(jié)果如何，只能等待時間來檢驗。

（作者單位：長江日報報業(yè)集團《長江日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