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瑋+呂伊雯

編者按：鮑佳佳（Stéphanie Balme）教授，法國駐華大使館高等教育與人文社科研究合作專員、巴黎政治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鮑教授是中國法律方面的專家，曾擔任眾多歐洲和國際組織顧問，出版著作9本，發(fā)表論文50多篇；她曾在清華大學法學院（2006年-2012年）、香港中文大學、阿育王大學（新德里）、魁北克大學蒙特利爾分校（蒙特利爾）、英屬哥倫比亞大學（溫哥華）、哥倫比亞大學（紐約）等校擔任訪問教授。2014年，她入圍“中法建交50年50人”名單，該活動旨在向為中法關系作出貢獻的人士表達敬意。2017年，她出任法國駐華大使館高等教育與人文社科研究合作專員之際，接受了本刊專訪。

一、中法高等教育合作應保持優(yōu)良傳統(tǒng)，共創(chuàng)發(fā)展新高度

《世界教育信息》：首先，非常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您曾在中國任教，到過中國很多城市，請問您這次作為法國駐華大使館高等教育與人文社科研究合作專員來華，工作重點都有哪些不同？

鮑佳佳：我也非常感謝你們給我提供這次訪談的機會。這次來華，的確和以往有所不同，以前我是以教授的身份來到中國，這次是我職業(yè)生涯中第一次作為外交官來華。法中高等教育合作在兩個大國的公共外交中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我的新職務和之前的工作具有很強的銜接性。在高等教育領域工作，我將盡我所能向兩國的學生提供最優(yōu)質的教育。兩國青年的交流將有助于提升他們的就業(yè)能力，增加職業(yè)發(fā)展的可能性，同時更深入地了解和理解對方國家的文化。

法中在高等教育領域的合作已經有一個多世紀，我非常榮幸可以為保持和發(fā)展這一傳統(tǒng)盡一份自己的力量。兩國在全球化進程中發(fā)揮著重大的作用，在教育領域有相同的原則，尤其是認為教育不是消費品，而是面向更多人群的服務，激勵年輕人獲取更高的學業(yè)成就等。我非常高興和我的中國朋友共同推進這些事情。

《世界教育信息》：請介紹一下目前兩國高等教育領域合作的具體情況。

鮑佳佳：法中兩國在高教和科研領域的合作已經有一個多世紀。我們的合作項目非常多，種類也很豐富。我想簡單列出幾個數(shù)字說明一下。法國是歐洲范圍內繼英國之后的第二大留學生目的國，中國自2015年起成為法國最大的留學生生源國。在法國的中國留學生有將近4萬名，占法國所有學生總數(shù)的12%。2016年，有1.1萬名中國學生赴法國留學，主修領域有管理與貿易（43%）、科學與工程學（15%）、語言與文學（12%）、藝術（8%），這個數(shù)字還在逐年遞增。中國留學生來自中國各地，其中約一半在大巴黎地區(qū)學習。赴法留學的中國學生中，約50%的第一外語是英語，這就意味著他們要學習法語，當然短期培訓的學生除外。因此，中國學生在學業(yè)結束時有望成為三語人才。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這符合中國政府鼓勵中國高校國際化的目標。目前在華的法國留學生超過1萬名，位居在華留學生人數(shù)第10位以及在華歐洲留學生人數(shù)第2位。近年來，這一數(shù)字還在持續(xù)增長。

我們和中國的合作主要有以下五種形式。第一，學生交換項目。雙方高校互認學分，學生有可能獲得兩校文憑，目前此類項目超過700個。第二，法中合作辦學項目。目前有44個項目經中國教育部審批，還有很多正在籌備和審批過程中。第三，法中合作辦學機構（Institut franco-chinois）。通過中國教育部審批的有8所法中合作辦學機構，還有8所正在審批過程中。第四，面向有志于到法國攻讀博士學位的優(yōu)秀學生暑期班項目和面向中小學生的法中學校項目。我們的工作涵蓋所有層次的學生，從高中生到博士生。第五，職業(yè)教育合作領域。法國的職業(yè)教育在世界上享有很高聲譽，如旅游、酒店、體育和可持續(xù)發(fā)展城市等職業(yè)培訓課程。

在這五種形式中，法中合作辦學項目/機構是兩國合作成果的精華，被中方合作伙伴視為傳播優(yōu)質教育的媒介。工程師教育領域的合作辦學機構有北航中法工程師學院、南京理工大學中法工程師學院、中山大學中法核工程與技術學院、中國民航大學中歐航空工程師學院、上海交大-巴黎高科卓越工程師學院、上海大學中歐工程技術學院、華中科技大學中歐清潔與可再生能源學院。此外，位于江蘇省蘇州市的中國人民大學中法學院，是由中國人民大學與法國巴黎索邦大學、保羅-瓦萊里大學、KEDGE商學院共同創(chuàng)辦的第一家以人文社會科學為主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

這些優(yōu)質的合作項目/機構很受中國學生歡迎。目前通過合作項目赴法留學的學生人數(shù)已超過所有赴法留學生人數(shù)的50%，我希望雙方進一步加強合作，未來將這一比例提高到一個新高度。

《世界教育信息》：您認為中法合作辦學模式有何特色？

鮑佳佳：在我看來，所有法中合作辦學機構有如下共同點：一是提供高水準的教育；二是頒發(fā)獲兩國政府認證并得到國際承認的文憑；三是使用中、英、法三語教學，具有高度的國際開放性；四是教學注重創(chuàng)新，與企業(yè)關系密切；五是為學生提供個性化指導；六是與全球著名院校開展合作交流；七是提供企業(yè)實習和職場人際網，保證學生高質量就業(yè)。

說到實習，我想借此機會介紹一下新的重點項目——千人實習生計劃。千人實習生計劃是兩國政府為增進友好關系，促進兩國大學畢業(yè)生開展國際交流、提升就業(yè)能力的一個重要項目，也是兩國首次互派實習生開展交流活動。通過千人實習生計劃，中國實習生可以到法國境內的企業(yè)實習，法國實習生可以在中國境內的企業(yè)實習。

二、政策驅動，

法國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不斷加速

《世界教育信息》：請談一談法國高等教育在國際化方面的發(fā)展趨勢與戰(zhàn)略重點。

鮑佳佳：法國教育部在2016年2月發(fā)布了教育白皮書，清楚地表明了法國希望成為歐洲乃至全球國際化程度最高的國家之一的意愿。自《博洛尼亞宣言》簽署、三級學制（學士、碩士和博士）實施、伊拉斯謨項目成立30年以來，法國的高等教育體制已經相當國際化并且同時歐洲化了。目前，法國在全球開辦了140所學校。這些學校接待了3.7萬名大學生，其中38%來自亞洲，28%來自非洲，18%來自中東。摩洛哥、越南和中國是法國在境外發(fā)展高等教育合作較多的國家。若以學生人數(shù)統(tǒng)計，中國以4514名留學生人數(shù)名列前茅。之前已經講過，目前通過中國教育部審批的有44個法中合作辦學項目、8所法中合作辦學機構，還有8所法中合作辦學機構正在審批過程中。法國同時是世界第三大留學生接待國。

未來，法國在教育國際化方面的戰(zhàn)略重點主要有以下五個方面。

第一，繼續(xù)推進獎學金政策，如埃菲爾獎學金、伊拉斯謨獎學金。

第二，使簽證更加便利。取得法國碩士文憑的學生或是法國高等專業(yè)學院委員會（CGE）認可的職業(yè)學士文憑（Licences professionnelles）、專業(yè)碩士（MS）、理學碩士（Msc） 獲得者，如果參加工作或者創(chuàng)辦自己的公司，則可享有12個月的臨時居留許可。

第三，參與歐盟高等教育交流計劃?！耙晾怪兪澜纭庇媱潱‥rasmus Mundus）最早可以追溯到1987年的“伊拉斯謨”計劃（Erasmus Programme），該計劃以歐洲文藝復興時期著名人文主義思想家、神學家和教師伊拉斯謨命名，旨在促進歐洲經濟共同體成員國之間青年學生交流，并一直持續(xù)到2013年底。從2014年開始，歐盟又推出了“伊拉斯謨+”計劃（Erasmus+ Programme或Erasmus Plus Programme）。該計劃合并了“伊拉斯謨”計劃、“伊拉斯謨世界”計劃等歐盟在教育、培訓和青年領域的7個原有計劃，并首次涉足體育領域，期限為 2014年至2020年。歐盟希望能在整合多個計劃后，更簡單明了地開放申請，給現(xiàn)代化的教學提供更多機會，在教育界和實業(yè)界之間建立新的橋梁，預計將有400萬人在7年內受益于“伊拉斯謨+”計劃。

第四，提供英語授課項目。這一項目的數(shù)量逐年增長，但我們也鼓勵留學生學習法語，因為同時掌握英語和法語的學生相對來說更有優(yōu)勢。

第五，建立大學與機構共同體（ComUE），提升法國高校的國際知名度，目前這一改革措施正經歷考驗。法國新政府可能推出新的高校聯(lián)盟戰(zhàn)略。從2013年開始，很多法國大學、學院和大學校正在合并組合成大學聯(lián)盟，這些合并在全法范圍內進行。合并有三個目的：首先，加強各個機構（大學、研究所和企業(yè)）之間的協(xié)調；其次，建立不同專業(yè)之間的配合；最后，通過設立統(tǒng)一的機構及鼓勵跨學科科研項目，加強學校在國際上的吸引力。因為大學聯(lián)盟的規(guī)模更大，這使得各教學集群在國際上更有知名度，而且這些大學聯(lián)盟開始以聯(lián)盟內院校的名義頒發(fā)畢業(yè)文憑。

在之前一段時間，國際化可能僅限于個別高校，目前法國高等教育總體來說國際化進程不斷加速，同時應該注意到，境外培養(yǎng)的大學生數(shù)量和質量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

三、加深了解，

拓寬高等教育領域合作發(fā)展新空間

《世界教育信息》：對于兩國未來高等教育領域的合作，您有何設想或規(guī)劃？在接下來的幾年中，您的工作重點或優(yōu)先事項有哪些？

鮑佳佳：近十年來的法中高教合作主要側重于理工科領域，我們將一如既往地推動這一領域的合作，讓中國學生到法國最好的院校和實驗室學習，專業(yè)主要涉及納米技術、老年醫(yī)學、農學（葡萄種植）、環(huán)境學等。同時，我們注意到越來越多的學生對人文社科領域感興趣，未來我們會鼓勵將合作擴大到以下領域：法學、教育學、世界歷史、遺產學（文化遺產保護與增值、預防考古）、可持續(xù)旅游、藝術和時裝。

我非常希望能有機會和學生們見面，包括中國西部地區(qū)的學生。目前，我們已經走訪了甘肅、內蒙古、陜西的院校，其中西安是我們重點合作的城市，未來還計劃走訪山西以及西部省份。我們工作的重點包括鼓勵、支持更多的法中高校開展可授予雙學位的合作辦學項目/機構，推廣博士層次的合作；鼓勵碩士、博士層次的學生流動；深度挖掘職業(yè)教育合作的空間；更好地了解中國的科研現(xiàn)狀，這有助于兩國開展更好的合作。

《世界教育信息》：在讓更多中國高校管理者、教師和學生了解法國高等教育、推動中國高校與法國高校合作方面，您有何想法？

鮑佳佳：現(xiàn)在有越來越多的學生了解法國高等教育，并希望到法國求學。隸屬于法國駐華大使館的法國高等教育署（Campus France）在中國大陸境內有6個中心。他們主要負責推廣法國教育、預簽證程序、留法學友網絡，組織了很多教育展、開放日活動，開設了網站和在線討論會等，隨著留法學友俱樂部（Club France）的壯大，現(xiàn)已成立了7所行業(yè)分會，今年還會組織獎學金獲得者的相關活動。中國大陸還有13個法語聯(lián)盟（Alliance Fran？觭aise）。除法語培訓之外，他們定期到全國高校開展文化推廣活動。

法中雙方重視加強質量認證合作。法國駐華使館開展促進人員流動的項目（提供艾菲爾優(yōu)秀學生獎學金、高級訪問學者獎學金）、“探索中國”項目；與中國教育國際交流協(xié)會（CEAIE）于2015年簽署共同開展認可“高質量中法合作辦學機構”項目的合作協(xié)議；與中國留學基金委聯(lián)合開展蔡元培項目和徐光啟項目。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我的團隊一起像“沙漠商隊”那樣，一一拜訪中國高校并和學生們會面。最后，更好地將研究和高等教育合作結合是提高我們工作質量所必須要做的。

《世界教育信息》：請對有意愿與法國高校建立合作關系的中國大學說幾句話。

鮑佳佳：法國是一個激情四射的國度，開放性很強，她的高等教育和科研體系正在經歷重大的變革。法國教育領域大部分的投入來自政府，也就是通過納稅人來承擔。因此，我們的教育質量很高，但所需的花費是相對低的。我們的原則是對法國學生和外國學生一視同仁。我們也將盡力向赴法留學的中國學生提供最好的服務。最后預祝法中高校合作順利。

編輯 許方舟 校對 李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