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典
像這樣的夜晚
肯定不止我一人
在北京的街道上戴著口罩懷想
是的,北京
有許多事物都像這樣
以偉大開始
卻被灰塵蓋住了方向
霓虹燈什么時候升得那么高了
高得超過了星星的光芒
先譴責(zé)煤炭的黑心
再把不道德說成是一種天氣
不是我忘記了那些明媚的日子
只是窗臺花盆里
再也沒長出干凈的月季
既然無法擺脫就不再去叫嚷了
這或許就是我對“穩(wěn)定”
最后的貢獻(xiàn)
是的,北京
我也許明天離開也許不會
但那些把你寫在籍貫一欄的人啊
他們已無家鄉(xiāng)可回
黑白悖論
幾萬一平的售樓廣告,被風(fēng)吹落在路邊
灑水車給它抹上膠水,壓實在路上
沒有人敢踩踏它,它白得像一塊純潔的雪
即便到了春天也不融化
一個自殺的人
跳進(jìn)發(fā)黑的河水,“臭,太臭了”
他叫嚷著又爬了上來
多么奇怪!一條不幸的河流
拯救了一個不幸的人
黑,還是白?
這對偉大的悖論
今日又難住了我
給一頭驢子生路
血液倒回脖頸,刀子收回破損的皮套
人們裹纏驢子的繩索解開
村莊泥土、稻谷的味道又灌回鼻腔
一頭驢子,收回奔逃的蹄子
回到日夜轉(zhuǎn)動的石磨旁邊
它又帶上蒙住眼睛的黑布
他們總愛罵人“蠢驢”
但是蠢
給了驢子最后的一條生路